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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胆大包天的格里戈利就迫不及待地钻进了叶卡特琳娜的卧室,他
们像一对久别重逢的老搭档,省略了多余的客套和过渡,直接进入了实质性的交
流阶段,一阵疯狂之后,他们又互诉爱慕之情。叶卡特琳娜甚至还提到了他的四
位兄弟,说她对他们的英名耳闻已久,称赞他们兄弟是真正的俄罗斯军人,是民
族的英雄。格里戈利听得心花怒放,第二天就把大公夫人的话告诉了他的兄弟,
他的兄弟又添油加醋地传给了禁卫军的所有官兵。于是,军营中到处都在传颂着
大公夫人的爱国主义精神。奥尔洛夫兄弟更是公开声称愿为大公夫人赴汤蹈火。
这样,叶卡特琳娜委身于这个粗鲁的酒色之徒还是合算的,她既满足了自己
的欲望,又赢得了下级军官的支持,当年伊丽莎白不就在禁卫军普列奥布拉仁斯
步兵团的护送下登上女皇宝座的吗?谁知道叶卡特琳娜是否准备沿着她的老路再
现历史那惊人的一幕呢?
2 帕尼和格里戈利互相隐瞒,竞献殷勤,叶卡特琳娜感到非常惬意1760年,
伊丽莎白女皇召回了驻斯德哥尔摩的大使尼基塔帕尼先生,任命他为小大公保罗
的老师。熟知宫廷历史的人都知道,此人颇有来历。10年前,刚刚29岁的帕尼,
雄姿英发,学识渊博,是当时枢密大臣别斯托捷夫的得意门生,也受伊丽莎白女
皇的青睐。老谋深算的枢密大臣打算把他安排到女皇情夫的宝座上去。有一次,
机会来了,女皇的情夫拉祖莫夫斯基伯爵外出未归,别斯杜捷夫立即精心策划,
在女皇沐浴的时间要帕尼送一份文件过去。帕尼本是情场好手,追起女人来很有
章法,但这一次当他站在女皇的浴室门口时却有些犹豫了,也许是头一天晚上的
纵欲过度,他感到十分疲倦,情绪不高,便在浴室外的一把木沙发上躺下来休息,
等候女皇出来。不料,他一躺下就睡着了,直到女皇沐浴完毕,他还在门外做着
美梦。伊丽莎白看见他睡觉的样子尽管很动心,但对他居然在自己的浴室门外酣
然入睡不肯原谅。第二天,他就得到了女皇的旨意,被派往哥本哈根任大使,后
来又到了斯德哥尔摩。
帕尼重返彼得堡时,一想起要会见女皇就怦然心动,他甚至还幻想着重新爬
上女皇的龙床。但当他真的见到女皇时,却又灰心丧气,女皇的容颜今非昔比,
动人的风韵荡然无存,出现在眼前的只是一个笨拙臃肿的老太婆。10年的光景怎
么就把一个少妇的丰姿冲刷得一干二净?帕尼简直有些目不忍睹。其实,帕尼也
只是自作多情而已,伊丽莎白召他回来,并非想重续前缘。现在她身边的伊凡。
朱瓦洛夫不到30岁,身强力壮,精力充沛,侍奉起来尽心尽意,不知疲倦,她还
不想让别人取代他。女皇看重的是帕尼的政治才干。
帕尼在思想上十分同情奥地利和法国,对普鲁士深怀敌意。所以大公彼得对
普鲁士的狂热崇拜令他吃惊,也使他非常反感。他的目光自然转向了老成持重、
风韵撩人的大公夫人。叶卡特琳娜也在关注着他。别
斯杜捷夫的被捕使她如断一臂,无人替她在女皇面前周旋,无人同她谈论政
治,无人替她出谋划策。现在,精明能干的帕尼来到了彼得堡的政治漩涡中心,
这不是天赐其人么?看到他对自己频送秋波,叶卡特琳娜心中暗喜,多一个帮手
不是坏事。他们寻找一切机会接触会谈。叶卡特琳娜每周一次探望保罗的日子,
是他们难得的交谈良机。利用这个机会,叶卡特琳娜往往告诉他下一回幽会的时
间。然后,帕尼在约定的时间里迫不及待地赶到大公夫人的房间里。他们在一起
谈得最多的是政治,是女皇死后的局势及叶卡特琳娜所面临的危险。当然,忙里
偷闲,享受云雨之欢也是他们必做的功课。
格里戈利发现大公夫人身边多了一个关系亲密的英俊男人后,很不愉快,居
然抱怨大公夫人感情不专一。见有人为自己吃醋,叶卡特琳娜心里乐不可支,便
哄着格里戈利说:“帕尼先生是个很有学问的政治家,我同他主要是谈政治,同
你则不同了。”然后主动和他亲热一下。格里戈利也就装出心满意足的样子,叶
卡特琳娜发现在格里戈利和帕尼之间踩钢丝,让他们互相隐瞒,竞献殷勤,把他
们都弄得神魂颠倒,是件十分惬意的事。
3 大公情妇的妹妹成了叶卡特琳娜的狂热崇拜者大公的情妇沃伦佐娃越来越
神气了。因为彼得在床头上信誓旦旦地向她保证过。他一登上皇帝宝座就解除同
叶卡特琳娜的婚约,罢黜她的私生子保罗的大公地位,立即和她正式完婚。她不
免有些飘飘然,自由出入大公的套间,对叶卡特琳娜虚假的尊重也没有了,仿佛
她已是个可怜的弃妇,而自己则已是凤冠在头。她的伯父,副枢密大臣米歇尔。
沃伦佐夫也对时局充满信心,毫不怀疑女皇去世后,俄国的天下将掌握在沃伦佐
夫家族的手中。1761年夏天,他高兴地邀请他的侄女、大公情妇的妹妹、已成为
公爵夫人的叶卡特琳娜。达什科娃到他的别墅过夏天。
达什科娃时年17岁,刚在莫斯科同达什科夫公爵度完蜜月。她接到伯父的邀
请信后很快就来到了彼得堡,沃伦佐夫伯爵的别墅坐落在彼得霍府①和奥拉宁堡
之间的一个村庄里。女皇就住在奥拉宁堡。达什科娃闲得无聊的时候就叫人套上
马车,前往奥拉宁堡,到大公的住处找姐姐说说话。但她很快就发现,姐姐粗俗
无知,对书本毫无兴趣;而姐姐的情夫彼得更是令人作呕,她后来写道:“大公
性格乖僻,举止猥琐,智力有限,不学无术,对俄国充满厌恶之情,对普鲁士崇
拜之至,很难想象,如果他当了皇帝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①达什科娃公爵夫
人在对姐姐和姐姐的情人失望之余,突然发现了气质高雅的大公夫人,有一天,
她来到大公的住处,发现大公和姐姐都不在,有个仆人告诉她,他们到兵营检阅
普鲁士军队去了。她正准备返回伯父家的时候,迎面碰上了外出归来的叶卡特琳
娜。她们两年前曾见过一面,那时达什科娃是个只会说法语的15岁的孩子,但几
乎读遍了彼得堡所有的法语书籍,叶卡特琳娜对她的好学很惊讶。那天,她们一
见面①彼得霍府即彼得宫。
①引自《达什科娃公主回忆录》。
就认出了对方。叶卡特琳娜高兴地把她邀到自己的房间里,俩人海阔天空,
从哲学到文学,从科学到社会,神聊了整整一天。彼此都惊奇地发现,对方就是
自己的精神恋人。
从此以后,达什科娃便对自己的姐姐和彼得不屑一顾,完全被叶卡特琳娜迷
住了。叶卡特琳娜每次去彼得霍府看望保罗返回时,总要到沃伦佐夫家的别墅去,
同达什科娃消磨一天剩余的时光。渐渐地,叶卡特琳娜发现这位女友不仅知识渊
博,而且特别热情,充满幻想,在她的头脑中塞满了零零碎碎的西方文明,特别
是法国文明,她时刻梦想着把这种文明移植过来,以教化野蛮的俄罗斯。特别令
叶卡特琳娜兴奋的是,这个17岁的公爵夫人身上,具有一种巨大的无所畏惧的冒
险精神。这正是大公夫人日后孤注一掷所需要的。
达什科娃公爵夫人的到来,使得叶卡特琳娜的生活更加充实,她总是在享受
格里戈利的热烈疯狂之后,再到帕尼那里去体会温柔宁静,然后再同达什科娃分
享智慧和知识的乐趣。这段时光一直持续到彼得登基。
4 伊丽莎白魂归西天,大公夫妇紧张地等待宣布女皇遗嘱1761年12月,伊丽
莎白女皇恍恍惚惚感到死神已经临近。尽管她刚过50,但荒淫的生活,没有节制
的暴饮暴食已使她精力耗尽。无论她心爱的情夫伊凡。朱瓦洛夫怎样尽职尽责地
爱抚,她也是心如死水,体似烂泥,没有情欲,没有感觉。她知道,既然年轻的
男人也不能使她焕发精神,那她就只有到另一个世界寻欢作乐了——假如那个世
界也是人世间的翻版的话。
伊凡。朱瓦洛夫更是忧心忡忡,他用青春从女皇那里交换到的一切特权和特
殊荣耀都将随女皇的去世而消失,但他不甘心既得的一切那么快就冰消雪化,谁
能保护他呢?大公彼得不会要个情夫,他登基将意味着自己的荣华富贵已到尽头,
大公夫人呢?自己虽然曾经对她不很友好,但他现在处境不妙,需要帮助,她也
许不会拒绝自己的帮助,或许还能摇身一变,又成为大公夫人的情人,这可是天
大的好事。于是,他便不断给她暗示,甚至报告女皇的病情。叶卡特琳娜当然不
傻,在此关键时刻,投靠她的人越多,她就越有取胜的把握。因此,她也不时给
女皇的情夫回以媚笑,让他看到一点希望。
随着女皇病情的加重,宫廷上下人心惶惶,究竟是大公彼得继位,还是小大
公保罗称帝?叶卡特琳娜摄政,还是会导演一场政变呢?谁也不清楚。法国驻彼
得堡大使布霍德依男爵寄回国内的信是这样描述的:“一想到人民对大公的憎恨
和他的种种倒行逆施,我就觉得女皇去世后将会爆发一场彻底的革命;但俄国人
那种胆小懦弱的样子又告诉我:恐惧和奴性又占了上风,就像伊丽莎白夺取皇位
时一样。”的确,彼得大帝用马鞭驯服的俄罗斯臣民,从来就不管谁应该当皇帝,
谁不该当皇帝;只要谁戴上了皇冠谁就是皇帝,他们就向谁顶礼膜拜。最关心谁
当皇帝,用尽阴谋诡计把对自己有利的人推上皇位的,是那些既得利益的权贵们。
彼得的拥护者们已经制定了计划,这主要是沃伦佐夫家族的人们的
设想。他们的计划是尽最大的努力保证女皇不要在最后的时刻废除彼得的皇
位继承权;彼得登基后立即与普鲁士和解;然后揭露保罗为私生子,剥夺其大公
的地位;与叶卡特琳娜解除婚约,同沃伦佐娃正式完婚。这个计划不仅给叶卡特
琳娜觉察到了,沃伦佐娃的妹妹达什科娃公爵夫人也知道了。这个家族的叛逆者
为女友叶卡特琳娜的处境非常担忧。12月中旬的一个寒冷的夜晚,当她获知女皇
的病情相当危险时,急忙跑到大公夫人的住处,奉劝她采取断然措施。叶卡特琳
娜装出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说:“我能采取什么样的措施呢?亲爱的公主,我一
直都在承受命运给我安排的一切,我将继续勇敢地接受命运的安排。”城府高深
莫测的叶卡特琳娜也许对这个达什科娃的忠诚抱有怀疑,因为她毕竟是自己最危
险的敌人的亲人。
其实,叶卡特琳娜的心里早有打算。还记得那个带给大公夫人波尼亚托夫斯
基的英国大使威廉斯吗?1756年他离开俄国后,叶卡特琳娜给他写过一封吐露夺
权计划的信。她详细写道:“一经获悉女皇驾崩的消息,我将立即守护在儿子身
边,同时派一名非常可靠的心腹赶快通知拥护我的五位禁卫军军官,要他们每人
带50个士兵来见我……与此同时,我还将通知别斯杜捷夫枢密大臣,阿普拉西大
元帅和利埃翁速来见我。
然后,我将进入亡者的灵堂,召见禁卫军队长,向他摊牌,命令他向我宣誓
效忠。然后,我将派人把朱瓦洛夫家族及其他一些危险分子监视起来。“”对我
来说,不当女皇,毋宁死。“①当然,五年以后,物是人非,别斯杜捷夫被逐回
乡下,阿普拉西已魂归西天,伊凡。朱瓦洛夫已经改变立场;禁卫军中增添了奥
尔洛夫兄弟五个亲信,宫中也来了一个知己的帕尼先生。但是,敌对的沃伦佐夫
家族和彼得的危险性也更大了。在此关键时刻,有谁会相信不甘人下的叶卡特琳
娜会突然没有野心。听天由命呢?
其实,她并非不想放手一搏,只是心里有苦难言。因为她和格里戈利欢乐的
结晶使她的身体变了形,她已经怀孕五个月了。她很懊悔,觉得这个小家伙来得
不是时候。彼得正在找借口要休掉她,他倘发现了这个关系到名誉问题的丑事,
岂不正中下怀?所以,她只好整天穿一件肥大的长袍,遮掩日益丰隆的肚子,闭
门谢客,高挂免战牌。年轻的达什科娃公爵夫人怎么知道大公夫人的苦衷呢?
1762年1 月5 日,即俄历1761年12月25日下午4 点,枢密官员尼基塔。特鲁
别茨科依从女皇的房间里走了出来,他神色紧张,用颤抖的声音向众人宣布:
“女皇陛下嘱咐诸位长寿。”这是俄罗斯人用以宣布噩耗的惯用语。紧接着,宫
中响起了一片伤心的痛哭声,但是,彼得和叶卡特琳娜却不敢放声大哭,他们正
竖起耳朵,紧张地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