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她又追问道:“你是说蓝子君此人太狂妄,那怕丢官也不肯签协议?而且和老狼、老狗他们暗中打得火热,全盘否定我集团公司的改革措施?你是说蓝子君私藏字画,动用巨款买工艺品,变相搞小金库?你是说蓝子君此人小九九太深,抱着一口古井守着现成的矿泉水不开发不知意欲何为?你是说蓝子君与当地政府关系太深,吃里扒外?”从老板阴沉的脸色可以看出,老板对子君非常不满,不过老板又补充了一句耐人寻味的话:“蓝子君这人是有思想的,这人应当去研究理论,而不适合搞经营,尤其不适宜独当一面。”
“我什么也没有说,我只是如实汇报去E市的情况,其实子君他是有见解、有思想、有经济头脑的经营人才。正因为有能力才喧宾夺主,才功高震主,他是E市推荐的省劳模和省人大代表。老板你才是政协委员,才是三八红旗手。杯酒释兵权,削藩以巩固中央集权,这是古代君王都用过的政治谋略,免得尾大不掉呢。子君是可以调到集团公司当工会主席兼政研室主任的,才堪大用。E市经理人选可另择年轻的同志。”
“我集团公司有谁愿意到E市这个贫困市呢,只有从当地选拔。你看殷国泉怎样?”
“她是我姐,我不好说呢,老板你乾纲独断吧。”他用一句臣子应对君主的话对付老板的试探性策问。老板戴上老花镜,挥了挥手,仿佛不愿再议论这个话题。他双手捂住胸口,不停地咳嗽。他有意轻描淡写地应对道,以抒缓老板对“非典”的恐惧。其实他心中何尝又不感到疑虑呢。那疑虑像是渐渐飘过的乌云笼罩在他的心头,开始有点挥之不去了。不过为了事业、前程,他必须不动声色。
“你不会得了‘非典’了吧,咳得怪怕人的。”
“不会,只是最近香港、北京、省里几个市跑得几乎马不停蹄,像是有点感冒、咳嗽。”
“下午去医院看看,小心点好,现在可是非常时期,你可不能病倒,有几个市的服装加工厂要移交给地方,还要有劳你去和地方谈。”老板看着他咳得通红的面颊说。
他就着白开水,随口吞下四颗感冒药,又大口大口地吞服着止咳糖浆,点点头道:“感谢董事长关心,我是士为知己者死的人。”
老板毫无表情地再次挥了挥手,扶正了老花镜继续批阅文件。意思是他可以告退了。
他从来都是很自信的,从他的事业也即仕途的一帆风顺来看,他不可能不自信。
从入住这家医院起,他几乎像是首长一样,每天除了接受医生的精心治疗外,就是接受各方面访客的探视和拜望,有部下、有友邻单位,有各类服饰企业的头头脑脑。妻每天到他病房来,总是提着满满的各种名目繁多的营养品回去。有的服饰企业的老总甚至还有送慰问金的,使他觉得住院是一种享受,一种精神上的抚慰。慰问金少说也有五六万,这使他感到特别兴奋。
他住的高干病房阳光充沛,终日鲜花不断。门庭若市显示出他的事业兴旺与发达,身体虽欠佳,事业却如日中天,这使他精神状态颇佳。然而,他的体温老是不下来,他的咳嗽也止不住,这使他心中产生一种隐隐的忧虑,会不会是“非典”,这症状太像了,连给他治病的主治医生也产生了疑问。于是请来了专家会诊。
七位穿着厚重防护服,嘴上戴着大口罩,戴着宽大眼罩的专家前来会诊。专家们对他的方方面面进行了全面的询问,又用移动式X光机对他的肺部进行了透视,他的血清也提取了样品进行了检测。一切治疗程序进行完毕之后,他听到了那个他终日为之惴惴不安而又不期而遇的结论——“非典”疑似。他仿佛头部被猛击一掌差点晕过去。
他强打起精神,脸上甚至带点可怜巴巴的神情问道:“大夫,我难道真的得了非典吗?这不可能呀。”他一面剧烈地咳喘着,一面用手抚着剧痛的肺部,有气无力地问道。他的妻紧紧地依偎在他的床头扶着他的脑袋,因为他在挂着水,剧烈的喘咳使吊针不停地抖动,为了减少抖动,她扶着他。此刻他惊恐地睁大眼睛,望着医生们。他希望这不是真的。专家组长告诉他:“从目前我们对sars病的研究史来看,我们尚未完全掌握病原体和病毒感染的原因,我们只能告诉你,你的症状非常近似非典,只能先做疑似来实施治疗。
第三部分人算不如天算啊
七位专家只有一位是这个医院的传染科主任,其他全是从各个医院传染科抽调的省防非典治疗小组,为首的是传染病医院的院长。院长脸上带着冷漠的表情龙飞凤舞地签上了自己的大名。他断然地下达命令:“立即转院,隔离治疗。”
专家组长审视着他那张年轻俊秀的脸,像是审视一个贼,这贼虽然长得漂亮,也有身份,但他眼神游移,回答询问也吞吞吐吐,仿佛有难言之隐。
专家的眼神已毫无了那种对领导干部应有的尊重,而只有公事公办似的严谨:“你最近到底有没有到过疫区,比如北京、广东。”
这眼神像是利剑,使他不寒而栗。
他有点结巴地道:“二十天前去过北京,也就一天。”
“开始医生问你时,你为什么不说?”
“我想这是二十天前的事了,再说我想不可能是非典。”“你想不可能,你就到处跑,还大吃大喝,你们这些干部哟,不懂得自爱,也不知道爱人。”说完组长带着专家们离开了他这间豪华的单人病房。病房里堆满着各种各样大大小小包装精美的营养品,茶几上还堆着好几篮鲜花。
就是在这二十天内,这倒霉的病出人意料地降临到他的头上,他悄悄地吃药,病情也就时好时坏的,他也就没太在意。没想到会发展到如此不可收拾的地步,实在是人算不如天算啊。一个事业上颇有前途,即将向新的高峰冲击,爱情的小舟历经风浪才又平稳地驶入幸福的港湾。可谓春风得意马蹄疾,没想到在这关口上马失前蹄。此刻,他感到十分茫然,一切显得异样地黯淡。
他脸色苍白,有气无力地对妻道:“前几天到省府大院,晚上请几个秘书喝酒时,他们都暗示,我有可能接任老板的位置呢,现在得了这个怪病,生死未卜,又谈何仕途呢?我要到传染病医院去了,你赶快走吧,我完了,完了,我是‘非典疑似’病人,这可能吗?不会弄错吧,这‘非典疑似’和麻风病人、艾滋病人有什么两样,如日中天的事业呀,就要陨落。”他一时感到非常悲观。
妻的脸色苍白,显得有几分疲倦。她带着大口罩:“蝈蝈,不要悲观,我听表妹说,你的血清检测,是由北京SARS检测中心提供的,呈弱阳性,胸部X线检查,有大片斑状炎症阴影,血白细胞数和外周淋巴细胞不高,这几天一直在吊水打抗生素,发烧不退,这都是‘非典’的典型症状,不过你不用担心,只要及早治疗问题是不大的。”她只能这么安慰他,妻这几天一直在这儿照料他,此刻他反倒像是一个孩子那样孤立无援,他想他会不会害了妻。
“亲爱的,我如果得了‘非典’你会不会和我离婚?”
“你想得太多,还是根据医嘱转院治疗吧,我可能也要被隔离观察了。”
他紧紧抓住妻的手,像是一个可怜的孩子:“我会一夜之间成为新闻人物,我会身败名裂的,因为我是首例呀。”他的话语甚至带有了哭腔。
“蝈蝈治疗要紧,不要想那么多。”他感觉到她的手在颤抖着,手心冰凉。她任由他抓住自己的手并不退缩。
“以后怎么办?”
“以后再说以后的话,眼前关键是治疗。”在这种时候女人往往比男人更镇静。
“你真好!”他流下眼泪。她用手抱着他那颗滚烫发热的脑袋,用她纤细的手指温柔地梳理着他的稍稍零乱的头发。
不到五分钟又有两位身穿厚重隔离服男子进了他的病房。他们彬彬有礼地请他的太太回避一下,他们掏出了病案纸,离他十米的距离开始了他们称为例行询问的审查。可以看出他们训练有素,那神态不卑不亢,不冷不热,那表情严肃而麻木,这倒使他想到了是审问。这两人明显是警察,其中一个是主问,不,是主审。那声音要老气些,其中一人只是记录,听不清时才提问,声音要嫩一些,他们问得很细。询问他去北京活动的每一个细节,回来后的每一天行程接触的人。他们自称是市防非典办公室的,但那冷漠的表情告诉他,他们是职业警察,当然他们对他始终是礼貌的,甚至是谆谆善诱的,但口气却是严厉的,明确警告他,不能遗漏任何细节,包括和平宾馆、皇宫大酒楼,去省政府大院,去A、B、C、D、E、F、G市,召开不良资产座谈会,包括一切男男女女,过去被认为是隐私的问题。有几次停顿使他很尴尬,包括与潘晓虹这女人的关系就有点说不清楚。谈话一直持续了两个多小时,直到一瓶点滴打完,又换上一瓶。回答完他们的询问,他已经虚脱得粗气直喘,汗湿后背,黏答答地贴在他的病号服上。他无力地躺在病床上两眼呆呆地凝视着天花板。他只是恳求他们对他得了“非典疑似”的消息不要见报,因为这对他的事业影响太大了。他们什么也未说转身走了。几天后听说,这两名警察在将询问他的笔录传到市防非典办公室后,也被隔离了。这是后来他在报上看见的。
妻进了病房,她抽泣着帮他收拾东西,把那些堆成小山一样的营养品捆在一起,这些珍贵的礼品都要处理掉,不免有点可惜,那些红包被妻细心地放进了小坤包内,那是数目不菲的慰问金。妻把一篮一篮的鲜花丢进了塑料袋,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命运,正当事业如鲜花样盛开时,却因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而夭折了。他呆呆地望着空荡荡的天花板出神。
妻不无伤感地告诉他:“蝈蝈,我和爸爸、妈妈都要被隔离,包括你去过的所有地方,接触的所有人,都要隔离,刚才碰到表妹,她擅自收治了你,已被院长点名批评,将要开除党籍,我对她实在无话可说,我们对不起人呢。她也将被隔离两周呢。”
第三部分一种体面的休闲
他圆睁的双眼茫然地盯着天花板,眼中慢慢地流出一泓清泪。他已无力再哭泣,只是喃喃地不断重复着说:“完了,我算是彻底完了,你走吧,我们离婚吧。”妻再说什么他也听不到了。他似乎感觉到自己快死了,已进入了弥留状态,他朦胧中仿佛又回到了一年之前的元旦,那是局和公司分家后的第一个元旦,也是最后一个元旦联欢晚宴。
那时他和妻正在热恋之中。啊,那个他梦萦魂牵的银雀台,那个充满着是非和纠葛的四星级大宾馆。他当时的恋人现在的妻子是那里的公关部主管。这时老板已明确免去了局长职务而担任集团公司董事长兼党委书记。白文龙免去经贸委副主任担任服饰管理局局长兼党组书记。
元旦联欢会是遵照白文龙的要求开的,老板表面上非常客气,她热情地在电话中对白文龙说:“老白,咱们局、公司是分开,不能叫分家,凡公司有的,我们都会考虑到局的,我们还是一家人嘛。我这个大姐怎能忘记你这个小老弟呢,大姐依靠小弟的地方很多。这个联欢会很有必要,这费用就由集团公司全部出了,你们只管来好了。联欢会要搞得热烈、欢快。白文龙心满意足地放下话筒,逢人便讲这女老板其实是很讲人情味的。
私下里老板似乎是很不情愿和白文龙搞什么联欢的。她和他说:“蝈蝈,你看小白,到底是大机关下来的,搞这种形式主义的东西是高手,分都分了,就像是夫妻离婚了,还要来调调情,有这个必要吗?一个离了婚的穷婆子,还要到富家翁面前卖弄风情,那不近乎是一场令人笑掉牙的喜剧,不过不管是喜剧,还是闹剧都要演好。要当正剧演。这事你和华天奴主任、海螺书记,找银雀台大饭店的公关部主管,听说如今成了你的小情人?请她好好去安排。蝈蝈,你是真有本事,银雀台第一大美人竟被你神不知鬼不觉地钓到了手,钓鱼高手,名不虚传呢。小金的事就这么了结了?”
他说:“彻底了结了,我离了婚。这事怪她,不怪我。”
“算了,你们男人几根肠子我还不知道,离都离了还推卸什么责任,我看你也是有责任的,我早怀疑你那‘捉奸’闹剧是精心策划的。”
“老板,你这话说得我就不好意思了,我怎么能干那种事呢?”
“好了,这事你就不要文过饰非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