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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隐约的哭声随着夜风飘来,是孩子的啼哭,细细弱弱,凄惨无助,似乎是迷了路。水影一怔,忙循声而去,四下里除了她,并不见人影,可是那哭声越发真切,幽幽渺渺的,好似从很深的地下传出。
“你在哪儿?”水影喊着,没有人回应,但哭声更大了,竭尽全力的哭喊撕裂了深静的夜,突兀而凄厉。水影一路寻去,在一片荒草前停下,孩子的哭声就在脚下,拨开草丛的遮盖,一个黑漆漆,阴森森的洞露了出来,看似像口废井,下面的孩子嘎然止住了哭泣,娇嫩的童音已嘶哑不堪,抽噎着喊出两个哀求的字,“救命!”
洞很深,下面是让人窒息的漆黑,尽是泥浆和凹凸的碎石,水影忽然有种不可自抑的恐惧,竟忘了掏出紫烟寒照亮,她在黑暗中轻声唤着,“我来救你了,你在哪儿?”
一片死寂,听不到孩子的抽噎哭泣,甚至连呼吸声都没有,水影愈发慌乱,慌乱地摸索着,几乎将洞底摸了个遍,忽然,一只冰凉颤抖的小手抓紧了水影的手,微弱地呻吟,“救我!”
水影放下心来,连忙抱住孩子,他小小的身体依在她怀里颤栗,冰凉得几乎没有体温,水影怜惜地抱紧他,柔声安慰着:“别怕,我这就带你上去。”
水影带着孩子飞出深井,脚踏实地的一刻她的心才安定下来,夜风拂在脸上,格外的清凉干净。她深深地吸了口气,低头看着怀中的小孩子,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也正认真地看着她,眸子里未干的泪映出异样的光彩,水影有些吃惊,将他放下,迟疑地问:“你受伤了吗?”
“好像没有!”孩子似乎想到了什么,埋下头去,老老实实地站在水影面前,低垂的睫毛在眼睑下划出月牙形的阴影,不再和水影对视,也不再说话。
孩子大约只有四五岁,小巧玲珑的样子,穿着一件红兜肚,上面绣着几枝鲜翠的竹,足踝上套着一双精巧别致的金环,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孩子。他看上去真的没有受伤,只是沾了满身的泥污,洗干净了,一定是粉妆玉琢的可爱。
水影没有多想,她俯下身,用衣袖拭去孩子脸上的泥污泪痕,微笑:“你的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家好不好?”
孩子看看她,也不说话,只是回身向着远处的朦胧灯光一指。水影很是意外,“呀,那就是你家?真巧,我正想去那里投宿呢,走,我带你回家去。”
本该欢喜的小孩子木然地愣着,一言不发,不知是吓着了,还是太累了。水影抱起他,向着那片光影走去,好一会儿,沉默许久的孩子忽然冒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你为什么要救我?”
“救人一定要有原因吗?”水影笑了,“救人是件好事,做了好事心里是很快乐的。”她换了个姿势,尽量让他在怀里躺得舒服。
“心里?你是说这里会觉得快乐吗?”孩子看着水影,白嫩嫩的小手点着自己的胸口,脸色迷惑而悲伤,又像是若有所思。“那,要是没有心呢?”
“没有心?怎么会没有心?人都是有心的,没有心就会死的。”水影对小孩子的古怪问题很是无奈,赶忙岔开话题:“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的名字……”孩子顿了一下,望着家的方向,缓缓道:“我叫娃娃。”
这片宅院大得让水影吃惊,沿着白色的围墙走了近一里的路,才站在两扇气派非凡的朱漆大门前,隔着围墙一望,里面的厅殿楼阁峥嵘轩峻,浸在银色的月光里,华丽而妖娆。
水影怔在门前,犹豫着该不该贸然敲门,娃娃却已从她怀中挣脱,用力地拍打着门环,好像很生气的样子。很快的,里面就有细细琐琐的脚步声走来,“吱呀”一声,大门洞开,一团橘色的光晕照了过来,水影眨了眨眼,才适应了这光线,正想开口,那个提着灯笼的青衣少女已瞧见了站在她面前,沉着脸的娃娃,欢喜地叫道:“小少爷,你回来了,夫人正等着你呢!”
娃娃不抬头,只“嗯”了一声,就自顾自地跑进门去,甚至没有回身招呼水影和他一起进去。水影很是尴尬,站在灯笼朦朦的光圈里,恨恨地想:这个小娃娃,刚才还是可怜兮兮的,一回到家,就摆出豪门少爷的架子来了。
水影正进退两难,好在那小丫头很是机灵,笑盈盈地看着她,娇糯糯地说道:“是这位姑娘送小少爷回来的吧,快请进来,待我去告知夫人,夫人一定会好生相谢的。”
水影心里生着娃娃的气,刚想说不麻烦了,我这就告辞,那青衣小鬟已牵着她的衣袖,将她拉了进去,转头吩咐两个站在她身后的黑衣小厮,“你们快点把门关上。”又向着水影笑道:“姑娘请随我去见夫人,可好?”
水影虽是有气,但也不忍拂她盛情,只好亦步亦趋地跟着她走。小丫鬟提着式样古雅的橘色灯笼罩前引路,穿过一条长长的彩石甬道,踏上一条回廊,两边的扶栏皆是颜色纯净的白色玉石,雕刻着精美华丽的花纹,雅致脱俗,水影且行且赏,暗暗称奇。
丫鬟回头打量着她,小巧的嘴角一弯,圆圆的脸上笑出两个俏皮可爱的酒涡,轻声道:“敢问姑娘如何称呼。”
水影正出神地望着不远处的一片园林,随口说了自己的名字,小丫头的笑容更加灿烂,拍着手道:“真巧呢,我的名字里也有个‘影’字,我叫竹影。”她将灯笼向前一指,“姑娘你看,前面就是一片竹林,我家夫人最喜欢竹子了,那片园林里全种着竹子,就连家里上上下下所有的仆人都是以竹为姓的。这座庄院就叫做‘竹心别院’。”
《剑仙水影》 水影•;琉璃脆月夜临深宅(2)
竹影说着一扬灯笼,光晕罩上了前面竹林旁的一座小楼,“看,那座楼就是我家夫人起居梳妆之处,叫做‘听竹轩’,请姑娘稍候,待我去向夫人通禀一声。”
水影点头,小丫头欠了欠身,就向小楼走去,纤细袅娜的背影在月色的光影下格外动人,可是水影没有看到,那渐渐泛起在她嘴角的一丝笑容……
水影没有走动,一直站在原地等待,环视四周,完全就是竹的世界。师傅说过,竹是天界赐给人间的神物,高洁灵性,能使人脱俗忘忧;但是,竹的清新,也会掩盖某些异样的气息。正如此刻,沉醉在竹海中的水影,丝毫也未觉察到腰间佩剑的轻颤。也没有感觉到,有两双眼睛正遥遥注视着她,不同的眼神,不同的心情,不同的目的。
“夫人,这位就是送少爷回家的水影姑娘。”直到竹影甜润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才惊动了她,她急忙转身,正看到一张旷世的容颜,一弯绝美的微笑。
面前的女子云髻高挽,妆容素净,着一袭淡绿的轻裳,清丽高渺,通身散发的异样的美,让人不觉的自惭形愧。水影看着她,竟不觉失神,许久,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红着脸埋下头,正想说句道歉的话,那女子先开了口,她轻敛了笑容,语声清柔如溪水潺潺:“妾身苏冰谢过水影姑娘,姑娘救了我儿性命,又送他回家,贱妾感激不尽,请姑娘受我一拜!”
水影慌忙扶起盈盈下拜的女子,窘得脸更红了,嗫嚅着道:“这只是举手之劳而已,夫人何必如此。令郎可好,有没有受伤?”
“有劳姑娘惦念,他只是受了些惊吓,吃了帖安神的药,已经睡了。”苏夫人的嘴角泛起慈爱的笑意,“娃娃自幼丧父,我自然多宠他一些,惯坏了他的脾气,又加上受惊,这一路上难免有失礼古怪之处,还望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水影也笑了,“我哪里会和一个孩子计较,只是放心不下,顾此一问,夫人多虑了。”
“姑娘,请随我来吧。”直到苏冰轻飘的身影被夜色隐没,那个留下为水影带路的小丫头又活泼起来,她看着怔怔出神的水影,狡黠地笑。
走在月华重重的回廊上,听着竹影无限崇敬的碎碎念着苏夫人的种种过人之处,水影不禁恍惚,不知是醒是梦,这里,是人间还是仙境。
《剑仙水影》 水影•;琉璃脆醉沉东风梦(1)
夜雾渐渐散去,阳光的金箭刺破最后一丝朦胧,照亮了崭新的黎明。水影在风吹竹叶的沙沙轻吟中醒来,这一夜,她睡得格外沉,这样甜静的睡眠,已经许久未有过了。
她揉着惺忪的眼,确定着身处的所在。这是一座小巧别致的楼阁,陈设精雅,窗上的纱是淡淡的绿,风吹过,似拂动一缕渺渺的轻烟。不想可知,窗外的景色必是大片修长挺拔的翠色盈盈的竹,不然,这里怎么叫做“竹韵阁”呢。
水影又见到娃娃,是在“竹意厅”,在为她而设的宴席上。他乖巧地坐在苏夫人的身旁,干干净净,玉雪可爱,托着腮,垂着眼睑,不知在想什么。听到丫鬟通报,他才抬起眼睛,看着进来的水影,漆黑的瞳仁里藏着看不出,读不懂的心思。
苏夫人端起一杯酒,盈盈起身,“这杯酒,权当我代犬子相敬,请水影姑娘满饮此杯。”
水影忙也端起了面前的酒杯,翡翠杯玲珑剔透,杯中的酒纯白似乳汁,浓香馥郁,未及入口,已有三分醺然酒意。水影举杯一饮而尽,只觉甘美纯厚,回味无尽,不禁脱口赞了声,“好酒。”
苏夫人见她饮下此杯,眼里有狂喜的光一闪而过,她亲自执壶,又斟满了水影的杯,欣然一笑:“这酒本是厨下自酿的,也没什么特别,只是性烈,酿酒的厨子取名‘醉东风’,既然姑娘喜欢,就请多饮几杯。”
水影又饮一杯,头已有些晕沉起来,她轻轻推开苏夫人又要斟酒的手,笑道:“这酒果然好烈,难怪连东风都醉了。我不能再饮,失了态,恐怕不好。”
苏夫人并不强劝,收回执壶的手,美艳的笑容纯酒般漾开,“失态怕什么,人呢,谁没醉过几回。醉了就去睡,不过是梦一场。来日方长,改天我陪姑娘好好喝几杯,醉一次,看看会做个什么梦,美梦呢,还是噩梦!”
水影真的有些醉了,没有听清她意味深长的话,连宴是如何散的都不太记得,只是娃娃那双看着她的深深的眸子,却清晰地似刻在心头一般。她在睡去之前模糊地想着:这个娃娃,真的只是个娃娃吗?
“醉东风”真是奇妙的酒,醉乡中是很幸福的梦境,水影笑着醒来,并不觉宿醉的头痛,身体如坠云雾,绵绵的没有丝毫力气,是从未有过的,极度舒适的慵懒,让她彻底的松驰和忘却,甚至连流火喑哑的低鸣都没有听到。
水影又躺了很久,方才懒洋洋地起身,推开门,夕阳已残,天色将晚,满目的苍翠渐渐沉入暮霭,浓郁的暗影越来越深。水影倚着粉墙,遥遥地望见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向她走来。
“娃娃。”水影招呼着迎上去,这个娇纵任性的孩子似乎有着某种非凡之处,让她好奇,希望了解这个不像娃娃的娃娃。
“你跟我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娃娃的口气像是命令,粉白透红的可爱脸庞不见笑容,也没有孩童的天真稚嫩,严肃得像块木板,说完话就转身而去,赤着的脚丫踏出“啪嗒啪嗒”的单调节奏,头也不回,算定了水影会跟来。
他没有算错。水影一面气恼着他的无礼,一面抗不过自己的好奇,猜测着,犹疑着,还是亦步亦趋地跟上了他的脚步,穿过重重园林,层层竹海,辗转曲折,她不知他要去那儿,她不问,知道问了也没有答案。当夜的墨色越来越深,天幕上亮起了第一颗星,娃娃终于站住了。
“这里好不好?”他转过身来问,水影惊异地看到了他的笑容,这个总是沉默阴郁的娃娃,原来也可以笑得这样灿烂真稚,纯然清澄。
“这里……”水影环顾着周遭,欲言又止。让娃娃如此欣喜的地方竟是一大片的荒芜,这块土地就像是从偌大的园林中分离出的,光秃秃的,而且似乎是刻意的荒废,连杂草都没有一根。
娃娃席地而坐,很有耐心地等待着水影的回答。水影想不通娃娃为什么会喜欢这样的荒凉,更想不通他为什么要带她到这里来,但她不愿扫他的兴,总算斟酌出一句恰如其分的赞美,“这里很好,很安静。”
娃娃看出她的勉强,扭过头去,冷冷地哼了一声,“我知道你不喜欢这里,你以为那些竹林才是美景,其实……”他深吸一口气,反问水影,“你不觉得我家的竹子太多了吗?只有这里,是唯一干净的地方。”
水影愕然。娃娃的话像一记重锤,猛地砸进她昏沉沉的心里。是的,这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