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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影愕然。娃娃的话像一记重锤,猛地砸进她昏沉沉的心里。是的,这座“竹心别院”,就像是一片汪洋的竹海,美得异样,多得异样。苏夫人种下这么多竹,难道只是因为喜欢?
“娃娃,你带我到这里来,只是想说这个吗?”水影疑惑着,却不动声色。
“还有一句话。”娃娃黯淡忧郁的眼睛忽然灼灼的闪亮,像两颗近在咫尺的星,他一瞬不瞬的凝视让水影慌乱,说出的话更是奇怪难解:“你可以,叫我英罗吗?”
“英罗?”水影诧异地重复,他点头,满脸的幸福像是个被母亲呼唤的乖巧小孩,“是的,请你这样唤我。在只有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
水影无言,他亦无言,这样的静默持续许久,半弯的月亮已渐近中天,他抬头望去,脸色微微一变,起身道:“时候快到了,我们回去吧。”
水影想问他是什么时候快到了,一转念又止了口。她牵起他的手,细滑娇嫩的小手握在她的掌心,冰凉安静,像一尾温顺的小鱼。
“姑娘醒了吗?夫人有请。”轻轻的叩门声伴着竹影甜美的语声,一派安祥恬和。水影仍陷在近似昏迷的沉睡中,心要醒来,眼却睁不开,无穷无尽的累压过来,压得她一直往下沉,沉入深深的海底,那梦魇中的海亦是绿色的,是竹的绿,绿得有些狰狞。
“姑娘可歇息得好,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不要客气才是。”“竹意厅”里,苏夫人伴着水影闲谈品茶,殷切周到,无微不至。
“哦,还好,有劳夫人费心。”水影随口应着,眼睛只凝在苏夫人脸上,这是她第一次与苏夫人这样接近,可以这样细致入微的看她。苏夫人依然是绝代风华的美丽女子,但认真看来,她的美竟似有些奇异,好像是把本应属于很多人的美丽全部集中在了她的身上。若是把她的美丽分拆开来看,那脸庞、眉目、身材、神韵,竟然都有些似曾相识。
《剑仙水影》 水影•;琉璃脆醉沉东风梦(2)
“水影姑娘,你为何这样看我?”苏夫人被她盯得不好意思,赧然轻笑着低下头,悄悄隐去了眼中的一丝怒意。
水影收回目光,淡淡笑道:“是我失态了。我也走过很多地方,从未见过夫人这般容貌风韵的女子,夫人之美,几乎不像世间之人。”
苏夫人用一块翠色的帕子掩了口,轻轻的笑,“姑娘真是会说话,妾身已经老了,那配得上你这样的夸奖。我倒是羡慕水影姑娘,有一双这么漂亮的眼睛。妾身要是有你这双眼睛,也就心满意足了。”
水影一愣,再仔细看苏夫人的眼睛,果然已有微微的老态和黯淡,让她美丽的容颜显出些许疲惫。
一个着鹅黄轻衫的俏丽丫鬟托着茶盅过来,苏夫人起身,接过茶盅奉与水影,笑道:“姑娘请用茶。”
水影忙也起身,口中称谢,双手去接那盏茶。指尖刚碰到茶杯,她的动作忽然定住了,目光怔怔地盯着苏夫人的左手,那只纤柔秀美的手,在腕骨上有一块指甲大小的淡红色印痕,像一抹淡淡的血迹,印在玉雪的肌肤上,是别样的美。水影清楚的记得,如心的左手上,也有一块如此的印记,几乎是一模一样。如心曾是她情同姐妹的知交好友,百年前入世历劫,一去不返。
“水影姑娘。”苏夫人轻咳一声,提醒着她的失神。水影知觉,连忙接过茶盏,眼睛还是不肯离开她的手。苏夫人欠身归座,轻盈抖落衣袖,恰好盖住了左手。
水影无奈地收回目光,她却笑问:“姑娘方才在想什么,那样出神?”
“方才看见夫人腕上的印痕,想起我的一位好友,恰巧也有一块如此的胎记,恰巧也在左腕。”水影喝了口茶,看着苏夫人说道。
“世间竟有这样巧的事?”苏夫人眉目间漾着欣然喜悦,轻抚着腕上的印记,“真的是难得,若是我见到你那位好友,定要与她结为姐妹。”
苏夫人和她一起下楼,外面艳阳高照,娃娃正站在一丛翠竹下,看见她们出来,他就走过来,脸色僵硬得像冰,冷冷地向水影道:“你怎么还不走?”
“娃娃,你怎么能这样说话!”苏夫人喝斥道,怒意隐隐,然后向水影陪笑解释,“这孩子性情古怪……”
娃娃今日果然古怪,竟然打断了母亲的话,言词更加犀利刻薄,“你还打算在我家赖多久?别以为以恩人自居就可以在我家里白吃白住,就算你不救我,我自己也能从那洞里出来……”
“住口!”苏夫人厉喝道:“真是越来越没教养,还不快向水影姑娘道歉,然后回书房思过,今日不许你踏出房门一步!”
“这孩子,今天是怎么了……”苏夫人气得发怔,忙又向水影道歉,“姑娘别生他的气……”
水影没有丝毫气恼之色,淡淡一笑道,“夫人看我像气量狭窄的人吗?若是连孩子话也认真计较,岂非连孩子都不如了。”
“那就好,姑娘真是大人大量。”苏夫人的脸色和缓下来,是如释重负的轻松,“姑娘请先回房休息,明日我定让娃娃向你赔礼道歉。”
《剑仙水影》 水影•;琉璃脆群尸饕餮夜(1)
竹韵阁的回廊上响起细碎轻盈的脚步,似乎是两个女子前后缀行。门无声地开了,有人走进,站在床前,水影却浑然不知,她的呼吸均匀恬静,好梦正酣。
“夫人,现在就动手吗?”
“不急,让她再睡一会儿,好梦做完,噩梦就开场了。”幽静的语声冷笑着,转而又道:“趁这会儿功夫,先给你们开饭吧。”
“夫人总是想得周到,做事滴水不漏。”小丫鬟献媚的轻笑,然后是两人的离开。
苏夫人的听竹轩里只亮着一盏灯,幽幽暗暗,窗纸上淡淡地映出人影,正门已锁,开着一扇小小的偏门,进门的人却是络绎不绝,水影在角落里静静地看着,数着,这座宅子里共有仆役二十五人,已走进了二十四人,竹影是苏夫人的贴身丫鬟,她当然已经在楼里了。现在人已到齐,应该可以开饭了。水影冷笑,是什么样的人,才会在这夜半更深的时候吃饭?
这是一个阴郁的夜晚,天幕上堆积着厚重的云层,无星无月,只有风声丝丝缕缕地穿过竹林,似幽咽,似悲泣,听来竟是满心满腹的酸楚。
最后走进听竹轩的,是园丁竹福,一个年近花甲、忠实厚道的老头子,整日都在庭院里埋头工作,兢兢业业的样子。水影还向他请教过种花的学问,白日里,这位老人是很和蔼可亲的。
他的左脚已经跨进门槛,忽然转过头,向身后望了一眼,水影在那一瞬看清了夜里的他,他黧黑的皮肤现在是腐败的灰白色,昏老的老眼此时锋锐如刀,射出暗红的血光,因为掉光了牙齿而干瘪的嘴微张着,四根长长的惨白獠牙上下交错,牙缝里探出暗红的舌头,舔过嘴唇,一副贪馋饥饿的样子。
水影咬紧嘴唇,及时咽下了已到口边的惊呼。虽只是电光石火的一瞥,但她可以确定,竹福——是一个僵尸。
既然竹福是僵尸,那么已进楼中的,很可能都是僵尸。可是苏夫人和娃娃呢,也是僵尸?还是比僵尸更高深的怪物?
竹福已进去了,反手锁上了那道小门。水影左顾右盼,近乎一盏茶的工夫,再无人走过。水影不禁心生疑窦,为何不见娃娃,难道他已被关起来了?他和苏夫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她从藏身处闪出,念动“隐身诀”,无形无影地来到门前,刚想进去,却又停下脚步,暗自沉吟着,那苏夫人高深莫测,就算是隐身,也难保不被她看穿,楼中地方狭窄,若是动起手来,只怕不易施展。不如就在外面查看,进可攻,退可守,岂不是万无一失!
她衣袖轻扬,飞上听竹轩的楼顶,悄无声息,连屋檐上的灰尘都未震落。她的脚尖勾住檐上的斗拱,身体向下一坠,视线恰巧凑近那扇亮着灯火的窗,透过一条窗缝,屋里的情形尽收眼底。
水影极是得意,咬着嘴唇偷笑。从前坤灵总是说她行事鲁莽,横冲直撞的,不知回旋周折。如今她也能想出这样周全的主意来,若是坤灵在侧,也一定会赞赏她的。
“你们莫要抱怨,今晚只有这个可吃,明天,会有特别的美味犒劳你们的。”苏夫人娇媚的声音吸引了水影,透过窄窄一线的窗缝向内望去,她脸上的笑容顿时荡然无存,胃里痉挛翻涌,她捂住嘴,强忍住不让自己呕吐。
这些白日里衣衫整齐,谦卑温顺的男女仆从现在已难以分辨出谁是谁,二十五张狰狞灰败的面孔上有着同样的贪婪饥饿,眼里烧灼着暗红的期盼,喉咙里发出含糊焦急的“嗬嗬”声,獠牙上滴着黏稠的唾液,细长的脖子努力地伸着,看向苏夫人,干枯的手臂也伸向她,争先恐后。
水影的目光避开那些饥饿的惨白怪物,寻找着苏夫人,她的家人已是如此模样,她自己又将是一副怎样的尊容?水影想看到她,又怕看到她,然而,终于还是看到了她。
苏夫人并没有变,依然美艳娇媚。她站在大厅的另一端,离窗很远,背靠着一面雪白的粉墙,面前是一张宽大的红木条案,在条案上,躺着一个人。
那是个活着的男人,水影看到他胸口的起伏,手脚的颤抖。苏夫人微笑着伏下身,把脸凑向他,嘴唇微张,像一朵打开花苞的娇艳蔷薇,吻住他的咽喉。那个男人发出喑哑短促的声音,像呻吟,又像叹息,然后是剧烈的抽搐,再然后就是沉寂的死亡。
苏夫人用丝帕拭去唇上腥艳的血。轻轻一挥手,笑道:“你们可以吃了!”
早已等得不耐的僵尸们拥挤向渴望已久的晚餐,已吸干血的尸体从条案上跌落,被尖牙利齿撕扯开来,一块块吞下。
水影看着娃娃,她并不意外看到他在这里,却惊讶于他既不喝血,也不吃肉的超然,难道,他不是僵尸?
健壮的男人终于在群尸的啃啮下变成一副惨白的枯骨,苏夫人拍拍手,还在贪婪地舔着骨头的僵尸们齐唰唰地抬头,仰视着等待她的命令。
“真是没有出息,只剩骨头了,还有什么好吃的。”苏夫人含笑的训斥温温软软,像是教导着不懂事的贪馋孩童。说话间,她的手指轻弹,一缕尖锐犀利的风直射向那道供水影偷窥的窗缝,语声也在这瞬间冷冽残酷,“窗外就有难得的美味,你们不想尝尝嘛!”
水影大惊。根本来不及想她是何时发现自己的,抬头仰身,从斗拱上翻了出去,落向竹丛的阴影里,几乎是在同时,那扇窗户被指风完全撕裂。一具僵尸飞扑出来,水影扬手,流火剑向上斜挑,一个圆滚滚的东西飞了出去,无头的僵尸“扑通”一声跌落尘埃。
水影旗开得胜,趁着刚刚追来的尸群立足未稳,不退反进,身形如电,剑光亦如电,刺进眉心,拨出,又一具尸体大张着嘴,无声倒下。
《剑仙水影》 水影•;琉璃脆群尸饕餮夜(2)
僵尸们愈乱,也愈加凶狂,嗬嗬怪叫着,亮出尖牙利爪,拥挤着冲向水影,狰狞的嘴脸,滴血的目光,凄清的夜映出渗渗的惨白,惊心动魄。
水影且战且退,僵尸虽然只是低级的怪物,却有种不知死活的悍勇之气,明明不知仍然步步进逼,倒也让水影难觅脱身的机会。两个身材特别高大的僵尸忽然抢上前来,一前一后向她猛扑过来,腐烂的喘息熏得水影不能呼吸。她急退几步,脚尖蹬上身后粗壮的竹干,身形疾射如脱弦的箭,手中平举的剑纹丝不动,指向僵尸惨白的咽喉,他们呆滞的眼里闪过恐惧,但前扑的身体无法收势。
乌黑的血淋淋沥沥的滴落,两个僵尸用尽最后力气,把对穿的咽喉从剑上拨出,踉跄着转身,看着苏夫人,张开的嘴里发不出声音,只有流出的血。
苏夫人慢慢走来,脸色铁青,僵冷如冰,风姿却仍是绰约,步步生莲的妩媚娇俏。生死相搏的双方不约而同的住手,似乎正等待着她来裁决。
苏夫人俯下身,轻轻合上两个僵尸死不瞑目的眼睛,然后她看着水影,口中的每一个字都是从牙缝里缓缓挤出,阴寒透骨,“水影,你够厉害。溶血竹和醉东风莫非对你没有作用,还是份量不够?”
“你说什么?”水影横剑当胸,凝神戒备。
苏夫人笑了,她的眼睛像被春风解冻的湖面,涟漪叠荡,粼粼滟滟;她的脚步旋转出一个个轻盈的圈,口中低吟浅唱着一首只有旋律的歌,幽幽的,仿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