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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由头逮起来,怎么诈怎么有。上次参加胡操性的家宴,我把他和杨红艳的故事绘声绘色地讲了一遍,满堂轰笑,青阳分局的陈局长啧啧叹息:“这王八蛋有意思,老魏,什么时候带他来见见我!”这话耐人寻味,我是有心人,当然明白,跟他笑谈半天,彼此深有默契。
我拍拍老贺的手:“算了,别想她了,想玩明星还不简单?我认识一个唱歌的,长得比杨红艳还漂亮,个子高,身材好,尤其是胸围,我的天,简直就是头奶牛!”他两眼放光:“那……那要多少钱?”我说这看你怎么玩了,长包下来,一年不过几十万,短期合同,一晚上也就一两万。他直咽馋唾:“叫来,叫来!”这事不能答应太快,得吊吊他,我喝了口酒:“这事也是朋友介绍的,不过这么晚了……”老兔子倒也明白:“别装了,我还不知道你?肯定有办法!这样吧,我明天就把律师费打给你。”我笑起来,随手拨通孙刚电话,他接得极快:“哎呀,大律师,什么事?”我说我这里有个老板,想找个美女聊聊天,你把上次的阎小玉叫过来吧。他十分惊奇:“你怎么不直接给她打电话?”我说一客不烦二主,这事怎么能绕过你?吃水不忘掘井人嘛,你安排比较方便。他没听懂这话的意思,哈哈大笑:“没问题!马上就给你安排过来。”
老贺十分兴奋,我挂了电话:“成了!你下去开个房,一会儿我直接让她上来。”他嘴巴大张:“这么直接?”我说都21世纪了,什么不得讲究效率?去吧去吧,美女马上就到了。他咧着嘴下楼,我切了块牛排,放在嘴里细细地嚼。很快阎小玉就到了,我把任务交代一下,她很难为情的样子,结结巴巴地跟我解释,说自己不是个随便的女人,只跟有感情的人做那事,没感情决不胡来。我心里不住冷笑,也没接她的话,一个劲地夸老贺有钱:“这个可不简单,大老板,几千万的身家!”她脸更红了,眼睛不停眨巴,我知道她动心了,一把推进电梯,大声鼓励:“别跟他客气,开口就要一万,不,两万!”
这事基本成了。老贺倒没什么,嫖娼罚几千块,不过是毛毛雨。孙刚就比较麻烦,容留、介绍卖淫罪,至少判3年。我慢慢地品着酒,心里无比痛快。这时肖丽发了条短信,还是催我早点回家,我笑眯眯地回了一条:最多两个小时,今天一定回家睡。她回了一连串的笑脸符号,我看看时间,估计正戏开演了,从包里翻出陈局长的电话,刚要拨号,手机突然震震地响起来,来电显示:王小山。
“你躲得挺快啊。”他说。
“到乡下给我妈过生日去了,你找我?”
他冷笑一声:“还是个孝子!那事是不是你干的?”
我装傻:“我这两天一直在乡下,出什么事了?”
他声音一下高了八度:“少他妈跟我装蒜!我问你,那小子是不是你弄出去的?”
装傻就装到底,我做大惑不解状:“哪个小子?弄到哪儿去?”
他火了:“陈杰!是不是你把他弄出去的?”
我大惊失色:“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不早告诉我?这他妈怎么办?”
演得太像了,他也怀疑起来:“这么说……,真的不是你?”
我连连捶打胸膛:“天地良心啊,你这么聪明的人,想想还不明白?就为了150万,我他妈连命都不要了?那小王八蛋一出来,我死定了!”
这话说到心坎上了,他喃喃自语:“那会是谁呢?他妈的,公安局长亲自批的条子!”
我摇头叹气:“完了,这下完了,你不是说好……哎呀,这时候你还来找我,怎么可能是我?我哪来这么大面子?给人局长舔鞋都不要!”他呼呼地喘着气,我也是心思飞转,停了一会儿,他问我:“那你估计是谁干的?谁有这么大的手面?”我说这个不好猜,不过有一个人嫌疑最大。
他语声凌厉无比:“谁?!”
“你记不记得我们所那个邱大嘴,专门办刑案的那个?他跟公安局关系最好,”我沉吟着告诉他,“上次去陈杰家,十有八九是他搞的鬼,这次……”
(二十四)
3年前第一次见到海亮,是个晴朗的秋日下午。天高云淡,黄叶飘零,我们在石崖上谈了整整3个小时,这和尚口若悬河,时有妙语:“草木皆有佛性,菩提不外人心。”“不躁不亢,不佞不媚,是为君子。”我啧啧叹服,当时就拜了师。黄昏时一起用了素斋,到他的房间继续畅谈,海亮越发得意,从人间婆娑世界讲到东方琉璃世界,又从东方琉璃世界讲到西方极乐世界,三世佛招之即来,四揭谛效命麾下,更有大神通、大造化、大法力,祭起法宝就能丢翻美利坚,说到兴起处,这和尚秃头铮亮,缁衣生尘,山峦间花瓣乱飞。一直聊到深夜,我起身告辞,刚下楼就停电了,满山漆黑,我有轻微的夜盲症,在夜里跟瞎子差不多,只好上去找他借手点筒,这和尚刚点上蜡烛,我告诉他:“师父,外面太黑了,看不清路。”他看我良久,忽然笑起来,一口吹灭了蜡烛,在黑暗中对我说:“去吧,现在外面不黑了。”
这就是禅宗的真理,一个无所谓对错的寓言:外面即是里面,我心即是世界。心中有光,眼前就有光;心中无路,脚下就无路。不过现在我想通了,知道那一切无非骗局:黑夜茫茫,你不能指望秃驴发光,他自己也没有照明的东西。
两天开了3个庭,晚上还要到电视台做节目,忙得焦头烂额。这几个案子事实清楚、证据充分,可以说是赢定的官司,1100多万眼看着就要到手,想起来心里就兴奋。做完节目回律所,路上哗哗地下起了雨,我开得极为小心,半天才回到办公室,周卫东正在埋头整理案卷,旁边的打印机吱吱地响,那是最高法网站最新的司法解释。我过去拍拍他的肩膀:“太晚了,回家吧,做不完明天再说。”他满面堆笑:“今日事今日毕,就快完了。”说着递来一个信封:“刘亚男来过了,这是她还您的。”我接过来捏了捏,问他刘亚男说过什么,周卫东欲言又止:“她说……,她说……”我笑着鼓励他:“没事,说吧,我受得了。”他鼓了鼓勇气:“她说你是个禽兽!”我愣了愣,旋即哈哈大笑:“那你怎么看?我到底是不是禽兽?”他嗫嚅起来:“我……,师父,你的手段太毒了,不过,不过……你终究还是我师父。”我笑眯眯地盯着他,这小子有点慌张,结结巴巴地解释:“你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是说……”我脸上笑容不退:“说啊,怕什么?”他腾地站了起来:“要我说,刘亚男活该!如果我是你,我肯定比你更毒!”
我心里冷冷一抖,上上下下地打量他,周卫东也意识到失言了,赶紧转蓬:“哦对,孙刚被抓了,你知不知道?”我摇摇头:“他犯什么事了?”他目光游移:“说是容留、介绍卖淫罪,我也不太清楚,他爱人给我打电话,想让我帮他辩护,你看……”
我恍然大悟,高声喝令:“你别管,让他老婆给我打电话!”周卫东吓呆了,讷讷点头,我转身往外走,心想这小子道行够高的,办个劳动纠纷都能把客户撬走,前前后前瞒了个死,真不愧是我的好徒弟。这事看着不大,但苗头非常恶劣,律师行里一向视为大忌,以后非严防死守不可。
前两天我们谈过一次,说起他原来的老板,周卫东赞赏不绝,据说那也是个高人,胸中甲兵十万,肚里万千奸谋,尤其擅长御下之术,在墙上挂了一幅字:养士如饲鹰,饱则飏去,饥则噬主。这话有点意思,没容我细想,周卫东拍着胸脯开始表态:“师父,只要一天没独立,我就是你的鹰犬!”这话听着刺耳,不过正合我意:鹰犬爪牙皆有所用,抓兔子用得着他,大猎物必须亲自出手。只要一天在我手下,他就休想吃饱。我警告自己:此人不可掉以轻心,他如果忠诚顺从,自然千好万好,一旦稍有反意,我一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电梯正在养护,我慢慢地走下步梯,快到6楼了,突然听到一阵呜呜的哭声,一个女人低声倾诉:“不要!我不要房子!我只是……只是想你跟我说话……呜呜,我们还是不是夫妻啊,志明?这么多年了,你……”我悄悄地走下去,看见两个人紧紧抱在一起,顾菲哭得浑身颤抖,老潘仰面向天,眉头紧皱,状如万箭穿心。我上不得下不得,只能静静地看着。顾菲哭声渐弱,但依然抽泣不止:“陆中原说还要整你,你怎么办啊?”老潘长叹一声,慢慢地扭过头来,恰好与我的目光相遇。我知道躲不过了,干脆走到近前,说你一不行贿二不吃请,而且早离了审判口,一个档案管理员有什么可整的?他们俩倏地分开,脸上都有点尴尬。顾菲擦擦眼泪,红着脸跟我打了个招呼,说没那么简单,他审了那么多年案,得罪了多少人?陆中原说要找当事人和经办律师投诉他,现在已经开始查了!我心里一沉,想陆老板也太黑了,这么搞下去,老潘一定没好结果,事实很明显:天下没有绝对公正的官司,肉里挑刺,眼中寻沙,总能找出毛病来。律师都是人中之贼,哪有见落水狗不打的道理?最后恐怕连档案管理员都做不成。老潘还是不说话,我忽然有主意了:“我认识高院政治部的颜常山,给他送点礼怎么样?反正你在河口院呆不下去了,不如想办法调动一下。”老潘一声冷笑:“我要肯走后门,何必等到今天?你不用说了,我一生堂堂正正,不信他敢把我怎么样!”
这就没办法了,3个人相顾无言。外面的雨越发急了,我要开车送他们,老潘惨淡地笑了一下:“你走你的,我跟小菲还有话要说。”我摇摇头上了车,看见他们俩依偎着渐行渐远,夜雨凄凉,那把伞太小了,老潘只知遮挡他的小菲,浑不顾自己身处风雨,淋得半身尽湿。
那是一个誓言,他说过,会一辈子保护她。
我唏嘘不止,在刷刷的雨声中缓缓行驶,手机响了一下,马上又断掉了,接着是嘀嘀的短信铃声,杨红艳问我:任红军答应了,下一步做什么?我干脆拨过去:“你们约在哪里?什么时间?”她淡淡地:“周末下午6点,东郊苍凉谷,那里有个度假山庄。”我心中狂喜,盘算了一下路程,直接下命令:“那你按时赴约,记住,一定要拖住他,至少两个小时!”她不高兴了:“那……他要起坏心怎么办?”我嗤地一笑,说你们是老熟人了,起点坏心怕什么?忍着吧,这事过了,我保证老贺永远不来烦你。她无言以对,讪讪地挂了电话。
夜已经深了,街边行人寥落,我慢慢地开回家,肖丽还没睡,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一见我就扑了上来:“陈……陈杰!”我心里一跳:“陈杰怎么了?”她两眼圆睁:“他刚才就在门外!”我汗毛倒竖,把上下的门锁全锁了个遍,在门镜里看了半天,什么都没有,转身问她:“陈杰来干什么?”她嘴唇直哆嗦:“我也不知道,他……他肯定疯了,一个劲儿地砸门,还说……还说要杀了你!”我心里通通乱跳,强行定了定心神,轻声安慰她:“别怕,有我在,没事。”心想这小王八蛋真是活腻了,前脚刚逃出鬼门关,后脚就来主动找死,必须想个办法才行。
我一生常处险境,周旋既久,练成了两大绝招:一招叫做“草船借箭”,一招叫做“吹火烧山”。前招是善用资源,如果不慎落水,一定要抱定大树,能爬多高爬多高,直到安全上岸。后招是嫁祸江东之计,律师是个邪恶的行当,事事都要预留地步,一旦灾祸上身,必须立刻摘下黑锅,并在第一时间套在他人头上。陈杰事发这后,我每次见王秃子都要提邱大嘴,先说我们的交恶,接着说他的阴险,最后说他在公安系统有多大的手面。有这些做铺垫,现在顺势一推,王秃子想怀疑都不能,接下来就看他们如何斗法了,两虎相争,必有一伤,但无论谁死了我都只有高兴。
那天从鹤舞山庄出来,我招招行险,先给曹溪看守所打了一通匿名电话,这是最关键的:一定不能让陈杰死在里面,否则一切都完蛋了。王小山绝非善良之辈,今天能要150万,明天说不定就会要300万,只要这把柄在他手里,非把我活活逼死不可。过了今夜一切都好办,我没有捞人的本事,胡操性可是手眼通天,我以卑词媚之,厚礼动之,保出来应该不难。想起来真是讽刺,把陈杰送进去的是我,捞出来的还是我,不过现在情势逼人,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大不了我真给他35万,反正近期收入颇丰,一点小钱不在话下。而且我料定他不敢留底,这点钱都不必给。
肖丽慢慢平静下来,像往常一样替我脱衣放水,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