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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务之急,还是得安抚一下妻子和淘淘。淘淘要上大学走了,不能让她对这个家庭留下不好的印象。还有李小平,虽说是半路夫妻,毕竟也在一起十多年了,她在这个家庭中的重要性,程秋实是认可的。说句最到家的话,他程秋实的后半辈子,得和李小平一块过。
吃中午饭的时候,程秋实给李小平打了电话,请她们出来吃肯德基。李小平和淘淘一样,对肯德基异常热衷,让程秋实不能理解。程秋实不爱吃那些干巴巴的玩意儿,为了两个女人,他只好将就自己。
因为刚刚放假,肯德基里人满为患,找位置很难。肯德基有什么好?连双筷子都没有。吃饭用手抓!大人小孩儿都在那儿啃手指头!
娘儿俩的脸色都很难看。绷着脸儿吃,从坐下就谁也不吱声。
还是淘淘忍不住,气哼哼地先开了口:“凭什么我就一点自由都没有?我不愿意住我姥家。我姥身上一股老太太味儿,我就是不愿意跟她挤一起。”
“我知道你愿意什么。那个谢方舟,对你就有那么大的吸引力?你想向她看齐还是怎么的?”
“妈我觉得你对方舟姐有偏见。她是爱我哥。”
“你知道什么叫爱?小丫头片子。”
“我抗议。爸,你看我妈,总爱教训人。你管她!”
面对正在矛盾中的娘儿俩,程秋实不知道说什么好。李小平对女儿太严厉,很多时候,程秋实只能背着妻子哄淘淘。现在,李小平正在气头上,有些话不好说。不过,如果只是她们娘儿俩之间的矛盾,事情其实还是简单的呢。程秋实知道他不能让她们回去,那只能增加事情的复杂性。娘儿俩就这么势不两立的架式,加上那两个小冤家,四个大人,一白天在家里会闹出多少事件,想一想都头疼。但是,你也不能总让娘儿俩就这么避难一样在外面呆着吧?
让娘儿俩出去旅游的念头,是出了肯德基的门口突然闪现的。一家旅行社的服务台旁边,两个小姑娘精神头十足,不放过每一个路人,硬往人手里塞旅行宣传单。程秋实下意识地接过宣传单,看了一眼报价表,然后,好像早就深思熟虑地对淘淘说:“淘,你不是想去九寨沟吗?爸请你去九寨沟怎么样?让你妈陪你去,也算是祝贺你考上大学了。”
程秋实说出了这个灵机一动的想法,感到自己还是很聪明、很有办法化解矛盾的。他一边观察淘淘和妻子的表情,一边把手里的报价单翻得哗啦哗啦响。
还好,李小平的反响比他预料的要积极。李小平是一个节俭的女人,如果不是出现了这种情况,就是程秋实掏钱让她出去旅游,她一定犹豫再三的。这一次,李小平还是犹豫着,但程秋实看出来,她是动了心的:“那得花多少钱?”
“你没看这上面写着的吗?双飞五千,火车是四千一。去吧去吧,省着在家里看着他们俩闹心。要不是他们在家,我都想陪你们去。我还没去过四川呢。淘你说你老爸是不是挺窝囊的?”
程秋实看见李小平点了头。
又一万块钱没了。可是,程秋实心里还是满足的。他认为自己又解决了一个矛盾。比起可能酿成的更复杂事件,他认为这一万块钱值。男人呐,就是这么累!花钱还得表现出高兴!
李小平和淘淘旅游去了。没坐飞机,娘儿俩坐的火车。李小平说了,省下来的钱她带淘淘再走一两个地方。去一趟四川不容易,让淘淘多看看、多走走,对她以后有好处。按照计划,她们还准备去峨眉山和乐山。程秋实在心里迅速算了一下,这两个地方下来,一个人五千怕是不止了。可是,花多少钱他也不能说了。娘儿俩的离开,让这个家庭面临的情况暂时可能简单起来,这是他眼下最大的希望。
李小平和淘淘走后的一个晚上,程秋实硬着头皮和儿子长谈了一次。中心思想是关于他的未来,关于他和谢方舟的关系:你是个成年人了,应该为自己的未来着想。爸爸能养你一辈子吗?你自己怎么能不着急呢?再说,你跟谢方舟的这种关系算怎么回事?爸爸不是反对你找女朋友,你得找个合适的呀。她比你大五岁,你们可能结婚吗?不可能的嘛。
程秋实的儿子程大卫,对老爸的恳谈仍旧是不在乎:
“爸,都什么年代了还总说结不结婚的,人家方舟也没说要跟我结婚,现在的年轻人,高兴了在一起,不高兴就分手,挺简单的事,到你们那儿就搞复杂了。唉呀爸,我和方舟的事你就别操心了,过一阵儿她自己会走的,她先回西安去看父母,然后就回惠灵顿。方舟学习好,她的硕士学位都快拿下来了,将来也不一定回来,你说人家能和我结婚吗?”
谢方舟要走的消息,让程秋实长舒了一口气,他不怕儿子看出来。
“那你说说自己的打算吧。”
“爸,我还是想回新西兰。”
“别做梦了。我现在生意不好,攒的那些钱已经给你败的差不多了。别说我现在没有钱给你,就是有钱,我也不会让你再拿去挥霍,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我在国内能干什么?”
“干活,工作,自己养活自己。工作我可以帮你找,干好干不好就是你自己的事了。另外,在你正式工作之前我每个月给你四百块钱的零花钱。剩下的,什么你也别想了。”
谢方舟又住了一个星期。走的那天,程秋实没去送她。程秋实现在忙,焦头烂额。这几年钢材生意好,镁砂的需求量相对也大,虽然利小点,还占个薄利多销。忽然间一阵风似的,钢材的价就掉下来了,不少小钢厂开始倒闭,程秋实的老客户一下了丢了不少。他得想办法另辟财源了。
那一天下班,程秋实在写字楼的电梯里碰上大陈,两个人一起去吃路边的烧烤。有些话,你跟局外人不能说,只有像大陈这样有相同经历的人,惺惺惜惺惺的,说起来也不怕丢人。而且,有件事他认为自己应该提醒大陈,那就是,他家的陈一苇也在与一个女孩儿同居,就是大卫出车祸时给他打电话的那个姓温的女孩儿。同居这种事情,不像他们年轻人说的那么简单,严重得很呐,他大陈应该心里有数。两杯酒下肚,程秋实说了陈一苇可能在那边有了同居对象,大陈一脸的惊愕,果然是不知道。就像谢方舟出现之前他程秋实对这个女人的存在一点儿都不知道一样。这帮小崽子,他们还有多少事情对大人隐瞒了?陈一苇其实早就知道程大卫与谢方舟同居的事情,只不过为了对家里隐瞒也在与女人同居的事实,他和程大卫做了交易!只能这么理解了。
心情郁闷的程秋实喝了不少啤酒。车不能开了,李小平又不在家,只好又找了出租车司机把自己送回家。
到家时已经11点多。程大卫没在家。家里空无一人。程秋实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一边喝着茶水一边等儿子。儿子没告诉他去了哪里,刚回来几天,他还没配手机,你根本就不知道怎么能找到他。这个冤家!
程秋实在沙发上睡着了。睡到后半夜3点多,渴醒了。去厨房喝了水,回头进了儿子的房间,屋里空荡荡的,根本就没个人影儿。程秋实把自己放倒在儿子的床上,眼望房顶,大脑一片空白。在这种时刻,他打心眼儿里认为自己是一个无能的男人,一个废物。一个连儿子都管不好的男人,不是废物是什么?辛辛苦苦挣那点钱,不够儿子挥霍的。将来,等他老了的时候,还不知道怎么样呢。淘淘不是亲的,怎么说感情上也差着一截。李小平跟自己,没有血缘之亲的孩子做纽带,虽说感情还不错,毕竟也还隔了一层。将来,他程秋实会是一个孤独的、很悲惨的人吗?床上有一股浓重的体味,连喝了酒的人都能闻出来。儿子是个大男人了。别的不说,就他身上那股浓重的男人的体味,连程秋实都能闻出来。可是,在心理上,他什么时候才能长大成人?
程秋实不知道自己在儿子的床上睡了多久。他是被儿子进屋开灯的光亮晃醒的。从外面回来的程大卫身上带着一股凉气、烟气、酒气。程秋实坐起来,在儿子面前,老半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看看表,已经是凌晨5点了。
谢方舟走后,程大卫的生活规律是这样的:中午11钟起床、洗澡,11点半吃饭,12点钟上网。谢方舟在西安的家只呆了两天就回了新西兰,现在,程大卫和她在网上谈情说爱。惠灵顿的时间比北京时间早了四个小时,这边的中午是那边的晚上。星期天中午,程秋实进儿子房间,问大卫想吃什么,正巧看见儿子坐在电脑前面。在屏幕上看见谢方舟说话的那一瞬间,程秋实的心忽悠一下,以为自己撞见鬼了。等他明白是儿子新安了摄像头,两边互相都能够看见时,醍醐灌顶似的,他忽然明白了,程大卫在新西兰的时候,天天跟他上网的那个人,不一定是他的儿子,至少不一定每次都是他的儿子!随便找个人顶替他在电脑前,看不见听不见的,跟你打字聊天呗,你就以为他真的改邪归正老老实实在宿舍里呆着了。要不然,他哪会有时间去学开车、去跟谢方舟谈情说爱!这样的念头一旦产生,一种骗局被揭开的那种愤怒油然升起,他的心跳加快,脚底下拌蒜,一头栽倒在儿子房间的地下。在他倒下之前,他看见电脑里的谢方舟两只手捂着脸,她是在哭吗?
等他挣扎着站起来以后,程大卫告诉老爸,谢方舟确实是在哭,她说她在那边想念他,希望他能够回去陪她。没有他的陪伴,她的生活非常寂寞。程大卫担心,她这种样子会不会自杀?万一她不想活下去,他程大卫也不想活了!
程秋实认为儿子是在胁迫他投降。程秋实狠了心,再一次提醒程大卫:我不能为了让一个不相识的女孩儿不寂寞就拿自己的钱打水漂儿。太平洋深着呢,多少钱也填不满!这条心你就死了吧。
不能到新西兰去陪女朋友的程大卫,每天吃晚饭的时候出门去。去看同学,去会朋友。这种聚会,每天都有。如果不是程秋实一遍又一遍地打手机,程大卫大概可以一宿一宿地呆在外面。
程秋实的作息时间是这样的:早晨,6点半钟起床,7点钟吃饭,7点半出发去公司。中午一般他在外面简单吃一口。晚上,只要没有特别必要的应酬,他会争取回家。但是,他回家的时候通常儿子并不在家。不知道他哪来的那么多约会。为了能找到程大卫,他花钱给儿子买了手机。他出去玩程秋实是允许的,你总不能天天把他关在家里。只要他不吸毒、嗑药,不偷,不抢。问题是,谁能保证他在外面都干些什么?
所以,每次回来,程秋实第一件事就是看儿子是不是在家里,只要儿子不在家,他就开始打电话。儿子常常不接电话。也许是故意不接,也许是玩到关键时候听不到。程秋实有耐心,就像他有耐心对待任何一桩生意一样。程大卫不接电话,他就一遍又一遍地打。打通了电话,只有一句话:“马上回家。”
回了家的儿子,身上有烟气,也有酒气。程秋实想不明白,社会上怎么会有那么多的闲人,像他儿子这样的闲人,天天在一起吃吃喝喝,他们靠什么生活?他们活得有趣吗?
不管等多晚,程秋实总是在儿子回了家以后开始吃晚饭。在家里,程秋实的晚饭非常简单:一碗粥,一碟咸菜。小时候他们家里的晚饭就是这样。干粮是早晨吃的,因为白天要干活。晚上喝点粥就行了。程大卫劝老爸,他这种饮食习惯不科学。程秋实在这件事上不信科学。他习惯了。吃完饭,爷儿俩一人一个房间,睡觉。
大陈去年新开了一家装潢公司。那天,看着愁眉不展的程秋实,大陈说:
“程兄,要不然让大卫先到我公司做吧。占个身子,省得你这么操心。”
对大陈的这个提议,程秋实是感激的。危难时刻见真情,如果没有相同的遭遇,大陈未必会起怜悯之心吧。程秋实说:
“他能干什么?你不怕他耽误事?”
“程兄,说这话你就外道了。大卫不是个坏孩子,咱做长辈的哪能眼瞅着他没路可走。”
两个人说好了,让大卫去公司做监理。所谓监理,说白了就是装潢公司包下的活,工人干活的时候你去看着,替公司把关,让工人把活儿做好,免得将来客户不满意收不到合同约定的工钱,同时也得看着工人不要浪费材料。是个一手托两家的差事。给儿子找的这个活儿,程秋实心里是有想法的。这几年商品房卖的好,装潢公司火。装潢公司有什么?只要找几个设计师,能找到客源,你就能挣钱。干活的工人好找,安徽木匠满大街都是,从乡下进城的力工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