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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她一走,门一关,四个女战士就热闹开了。沙学丽向床上一扑道:“啊呀,好久没睡席梦思了!”耿菊花则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房间里的一切,要摸又不敢摸,“这是不是总统才住的?”她问道。沙学丽在席梦思床上打着滚,指着憨憨的耿菊花大笑道:“总统?你就是总统,成全你当三天总统啦!”铁红道:“想不到特警队也有享福的时候。”
徐文雅拿出小组长的姿态,坐在沙发上,掏出小本子记着什么事。
耿菊花不知何时溜进了卫生间,一会儿举着一个小瓶子和一个小方盒跑出来道:“你们看你们看,这是些么子东西?”沙学丽道:“小瓶子是沐浴液,给你洗澡往身上抹的。”耿菊花指着小方盒问:“这个呢?”徐文雅抬头一看文字道:“是浴帽。”耿菊花不解道:“么子雨……雨帽?”
沙学丽拿过来,噗地撕开,抽出透明塑料浴帽戴上自己的头道:“看清楚没有,就这个东西,洗澡时戴着遮头发的。”耿菊花惊奇极了,说道:“我们山里面,夏天缺水,好不容易等来一场大雨,专门光着脑袋跑出去洗头,这个么子总统房间,还要戴着这个兜兜洗头,好浪费水哟!”
连坐着记笔记的徐文雅都笑开了。
“看看,没享过福吧,”沙学丽开着耿菊花的玩笑道,“那你就使劲用。这是彩电,这是电话,这是沙发,这是一次性拖鞋,这个小冰柜里有饮料,渴了你就喝”耿菊花问:“要不要钱?”铁红插口道:“你管它的,要钱也是大会包了的,大会报销。”
“不要乱说,”徐文雅抬头道,“我们不是那些贵宾,我们要给宾馆留下对军人的好印象。”铁红伸伸舌头,跑去僻僻啪啪地按电视开关。
耿菊花有提不完的问题,又道;“古代那些皇帝,也睡这种床吧?”沙学而道:“皇帝?皇帝还没这个福分呢,皇帝有席梦思吗?皇帝有空调器吗?皇帝可以看彩电吗?啊哟,你比皇帝他爷爷还伟大也。”徐文雅把小本子一合道:“讨论到此结束,明天要早起床,洗漱睡觉。”三个女战士训练有素,早就是老兵作风了,黄鸺庾派っ糯蠛耙?声:“是,长官!”完了又笑成一团。
早晨六点半,电话铃急促地响起,徐文雅揿亮床头灯,一把抄起电话。听筒里传来朱小娟的声音:“各小组起床!”徐文雅道:“是,班长。”
四个姑娘从两张床上蹦起来,手忙脚乱地穿衣服。
徐文雅问与她睡一张床的耿菊花道:“你昨晚睡得怎么样?”耿菊花愁眉苦脸,从起床开始就不断打哈欠,“一点都没睡着,”她说道,“这是么子床呀,像棉花包一样,躺下半天像在云里打晃晃,不说睡不着,腰杆还痛呢。”沙学丽笑道:“这就足可证明你生来不是皇帝命。”铁红道:“这怎么讲?”
沙学丽边穿衣服边道:“我小时候看过一个外国童话,说是一个公主被后妈赶出皇宫,流落民间,经过千辛万苦,终于走到与她订过婚的王子的城堡,她的样子已经改变了,王子问她是干什么的,她说她是公主。王子怎么敢相信啊,但又无法证明她不是。好,一个老大臣悄悄说了,‘殿下,公主不公主的不能光听她说,一试就试出来。’你猜这个老大臣怎么试真假公主?”
除了徐文雅在镜子前快速地梳头发,另两个姑娘停止了穿衣,一齐问:“怎么试?”
徐文雅回头看了她们一眼道:“别只听,穿衣服时把武器都带好。”女兵们拉开各自的尼龙小旅游袋,掏出八·四式小手枪,掖在腋下的枪套里,尼龙袋里还有对讲机、警绳等等,都精心地放好地方。
沙学丽的嘴一直没停,此时又道;“怎么试?这可是技术。老大臣命令女仆晚上收拾一个房间,给公主的床上铺了九层鸭绒垫子——”铁红道:“暂停暂停,那个时候就有鸭绒被?”沙学丽道:“你管他有没有,故事里就是这么说。然后他悄悄在鸭绒垫子与床板之间放了一颗豌豆。第二天早上,老大臣陪着王子一齐去见公主,他问公主:‘你昨天晚上睡得怎么样?’”
耿菊花完全被吸引住了,痴痴地问:“睡得很好么?”
“嘿,”沙学丽一拍手道,“她说难受死了!”耿菊花与铁红一起问:“怎么啦?”沙学丽道:“她说她觉得是睡在一个石头山上,她的背上被硌出一个小青包。”铁红吃惊道:“天啦,就一颗豌豆,还隔着九层鸭绒被啊!”沙学丽道:“老大臣马上向王子禀告:‘殿下,她是真正的公主,只有真正的公主才有这么娇嫩的皮肤。’”
耿菊花简直听入神了,吸着凉气道:“我的妈呀,这不是人啊!”沙学丽已跑进了卫生间,伸出脑袋来道:“可是比起你算什么?”耿菊花道:“为么子这样说?”沙学丽严肃地说:“人家是有一颗豌豆才觉得咯得慌,你没有豌豆也一夜没睡着,你呀,老耿呢,你才是名符其实的大公主啊!”
“啊呀,沙学丽你要死啊!”耿菊花追进卫生间抓沙学丽,屋子里荡起青春的大笑。
上午,几百名中外妇女代表分乘十几辆豪华大巴去平原地带参观发掘出来的一座史前文化遗迹,女子特警队的保卫人员一律穿着便装,两人一组提前安排在每辆大巴里,朱小娟与耿菊花乘9号车,罗雁与徐文雅乘5号车,沙学丽与铁红在一个导游小姐的带领下,跨上12号豪华大巴。
“你们两位,”拿着电喇叭的导游小姐向沙学丽和铁红道,“一个坐最前,一个坐最后。”铁红老练地道:“我们知道。”等导游小姐下去了,铁红遂与沙学丽商量,间她道:“你坐哪儿?”沙学丽道:“我现在不想出风头了,我坐尾巴上。”铁红笑道:“好像我现在还是一个想出风头的人。行,那我坐前面。”
五分钟后,一队队中外女宾在大会工作人员和各位导游小姐的招呼下,陆续向各自的车子走来,12号车内不一时便人声喧哗,代表们鱼贯而入,说话打趣声充盈着车厢。
美国代表黛茜小姐三十一岁,一头玉米色的头发用橡皮筋一扎,随随便便拖在脑后,一身浅色的西服套裙,春天还有些凉意,她却裸着小腿,只穿一双平跟便鞋。她是最晚才被一个女工作人员从宾馆的前厅里带出的,她显然在与几个记者谈话,边跟着工作人员急急地往停车场奔走,边还热情地向跟着跑路的记者热情地演讲。一看就知道,黛茜小姐是整个大会十分活跃的人物。
沙学丽看见黛茜跳上自己这辆车,瞅空子还转头向车下面的记者连说着“Sorry,Iamsorry(对不起,对不起)”。告完别,她看一眼坐满了的人,径直来到最后面沙学丽身边一屁股坐下,然后打量着沙学丽,用生硬的汉语与她搭腔道:“你是……代表?”
沙学丽想了想,点了点头。黛茜道:“哦……怎……么没……看见……过你?”沙学丽道:“我是工作人员。”黛茜道:“导游?”又用手指了指车厢前拿着电喇叭的小姐,嘴里学着吹喇叭的样子。沙学丽道:“我是导游的助手。”黛茜耸耸肩道:“嗯,中国人真多,什么……事……都有……助手”
沙学丽突然不想理这个自以为是的外国女人了,她向她应付地笑笑,把头扭到了窗外。
一小时后,车队抵达目的地,国内外游人如织,大门附近,聚集了无数小商小贩,形成了出卖自制旅游纪念品的大市场。会议代表分成许多个小组,在各自导游的带领下开始了景点游览。
沙学丽与铁红按照事前的分工,铁红在12小组的中段,沙学而负责监看队尾,队伍刚进大门,几个游荡在附近寻找猎物的中国年轻男女便围住掉在队尾东张西望的黛茜,并熟练地比划起了什么。沙学雨赶紧悄悄地靠过去。
大门处人太多,几个中国男女向黛茜热情地说着话,把她拥向一号馆的后面。
沙学丽装作闲散游客的模样尾随观察着,只见几个人停在一号馆偏西的墙外,掏出了人民币,原来是要向黛茜换美元。沙学丽蹭到一棵树下,隐着自己的身体,她心里期望着黛茜拒绝这些小痞子,赶紧返回队伍,可黛茜兴趣盎然地与这伙人谈得火热。
一个穿皮茄克的英俊小伙子用一只圆珠笔在一个小本子上划着,向黛茜道:“你的,美元,在银行换,一比八点二,划不来。我们给你,一比九。”黛茜戴着大墨镜,认真地听着,然后乱摇脑袋道:“No,No。”第二个男青年留着大鬓角,浑身是打扮出来的男子气,他夺过本子,写了一个大大的“10”,说道:“那就一比十,你到中国来发大财了。”
眼见黛茜面露喜色的样子,沙学丽突然走出来叫道:“黛茜小姐,你掉队了。”黛茜正想与这伙中国青年深谈一下,听见声音一转头发现是沙学丽,她变得不高兴了,嘴里吐着一串串英语,意思是请你不要妨碍我的兴趣,然后背转身,向沙学丽挥着手,看样子是赶她走开。
皮茄克青年向沙学丽迢来,嘴里道:“怎么着,吃饱了没有消化的地方?”沙学丽横他一眼道:“你们不准乱来。”大鬓角青年道:“嘿,我们又没犯法。走开走开走开!”沙学丽咽了一口气,确实想不出理由干涉,只好暂时退到旁边。
黛酋对着“10”又在摇头,那伙人中唯一的一个女的抓过小本子,向上面写了个“11”,然后问黛茜道:“怎么样?”黛茜可能是动心了,摘下墨镜,仔细地看着那个数字,用英语问了一串话,见对方茫然,再用生硬的汉语重复道:“你们……真的……给我11?”那伙人便像机器操纵着似地都点头道:“愿意愿意,中美友谊,一万个愿意!”
一号馆里,12组的中外宾客跟着导游在走,铁红用眼搜寻了一遍,更加证实了刚才的感觉:沙学丽不见了。她又张望了一阵,并在人群中挤了一个来回,仍然没人。她背着人装擤鼻涕,悄悄向着用手帕遮住的对讲机呼道:“121,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听到呼叫的沙学丽立刻从尼龙旅游袋里掏出对讲机,隐在那株大树下答道:“我是121,我在一号馆外西侧,我跟着黛茜小姐,我没事。”对讲机里的铁红明显地吁了一口气道:“我以为你失踪了呢。”
沙学丽关机后抬起头,正看见戴茜掏出钱夹,那伙人像狼群即将捕到小兽一般,欣喜地盯着黛茜。黛茜假装老练,突然停下来道:“我要先……看看……你们的人民币。”皮茄克道:“你先说你换多少?”黛茜的嘴使劲动着,就是困难地发不出“二”这个汉字的音,她要过小本子,在上面写下了数字。
几个人一看,互相挤着兴奋的眼睛,大鬓角道:“妈的,老美要换2000美元,2000呢!”黛茜却不忘自以为的精明,伸出纤长的右臂道:“人民……币?”女青年立即从肩挎的小包里掏出两捆钱,黛茜接过,连看几张,向天上对着太阳再看,放在耳朵边甩甩,仿佛在辨别声音,然后一声“OK”!
女青年立即要回钱,说道:“你先数好2000美元,我这里再把22000元人民币给你。”“OK!”黛茜答应道,把人民币退给女青年,埋头掏自己的皮夹子。
就在这时,视线时刻不离那个女青年的沙学丽看见,女青年迅速把真人民币放进小挎包内层,接着飞快地翻开小挎包外层,拿出两叠厚厚的纸捆。就在黛茜即将把美元交给大鬓角的时候,沙学丽即时跳出去大吼一声道:“住手!”
女青年立刻把纸捆放进挎包,一伙人马上包围了沙学丽,他们七嘴八舌,也听不清骂了些什么,向沙学丽推推搡搡。
黛茜很奇怪,问沙学丽道:“你在……干……什么?”沙学丽喊道:“他们是蒙你的,他们想用白纸换你的真钞!”黛茜听不懂沙学丽讲得飞快的中文,困惑地耸肩摊手道:“你……讨厌。”皮茄克对着沙学丽道:“你他妈的敢说我们的钱是白纸!你有什么证据?”一伙人向沙学丽推搡道:“对,你他妈的有什么证据?”“狗拿耗子,想挨打了是不是!”沙学丽急了,指着挎包的女青年道:“就在她的包里,她把白纸捆成一捆,上下盖几张真钱,就在她包里!”一伙男人把她推得更上劲了,“小婊子还血口喷人。”“硬是穷骨头发痒,欠揍!”
趁混乱,那个女青年已经溜了。沙学丽喊道:“抓住她,抓住她!”
就在这时,皮茄克突然一拳向沙学丽打去:“你破了老子的财气,老子叫你今天认得我穿山甲不是吃素的!”沙学丽听到耳边风声,早敏捷地闪跳到一边,正色道:“外宾在这里,我给你留个面子,你乖乖地别动手!”旁边的大鬓角早就在摩拳擦掌,这时憋不住了,一脚向沙学丽踢去。沙学丽又跳到一边。
黛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