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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争吵,那天晚上,我们各自揣着各自的心事,背靠背睡的,这也许是赵小娅有史以来对我第一次无声的抗议,而那天晚上,我失眠了。和我第一次在网络上遇见赵小娅的情形一样,彻底失眠了,可是我不能穿衣,也不能下床,我的老大毕业后已经去了上海,我找不到人说心里话。
我知道赵小娅和我一样也失眠了,因为她的头发一直都在摩擦着枕头,“沙沙”的声音,她在寻思事情呢。
吵架归吵架,我们之间的冷战并没有在时间上持续,到第二天一早就打破了僵局。赵小娅和往常一样,煮好面条后叫我起床,她还很温柔地喊了我一声“猪,起床了”,而后又跟了一句,“猪,要好好挣钱啊”,我也玩笑一样地跟了一句,“猪,挣了钱好建猪圈啊”,我们都相视而笑了,相爱中的人大概都是这样,爱情终究还是可以暂时战胜眼前的一切。
在办公室里,刘慧慧问我,房子看好了没有?我说,你怎么知道我去看房子啊,她说,听沈畅说的。
办公室就是这样,谁要是有个什么花边新闻,传的很快。我对刘慧慧说,看了,房子还真是不错,不过价格方面高了一点,房产商的名气也不够响,暂时没有要买的打算。刘慧慧听我这样说,把嘴张得很大,她说,关山那里的房子还贵啊,那可是最便宜的了,你要是那里嫌贵,干脆就别买算了。
说实话,我对刘慧慧没有什么好感,天天说着满嘴的武汉话,就像全世界都不知道她是本地人一样,而且说话中总带着那么点刻薄,尤其是对我,关心的话里带着歧视的小刺。
刘慧慧是我们公司的会计,比我早来两年,芳龄上也比我长几岁,已步入了大龄女青年行列,不过她也确实让公司的几个单身汉眼红,虽说她的长相一般,可她有关系,公司老总是她亲舅舅,她的家庭条件又不错,加上是独生女,绝对属于经济实力派,男人心目中的绩优股。
上次和沈畅吃饭的时候,沈畅还说,找女朋友要求不用眼眶子太高了,找刘慧慧这样样的我看就行,人家在武汉是有房族,娶了她至少要少奋斗十年。
我说,沈畅你才多大啊,还没我大呢,就开始考虑这些事情了,她可是姐姐,我话还没说完,沈畅就接了我的话把。沈畅说找个姐姐才好呢,姐姐会关心人,现在不是流行姐弟恋嘛。我说,你喜欢那你去追啊。沈畅说,她怎么会看上我,要才没才,要貌没貌,我估计你追准行,我说,我是有女朋友的人啊,你别乱说啊,沈畅哈哈大笑,他说,尚哥,你真老土,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做陈世美是最实在的正道。
刘慧慧曾偷偷地用另外一个QQ号加我,开始的时候我还没注意,后来奇怪怎么都是在同一个局域网啊,想着是有人恶作剧,就查了她IP地址,原来是刘慧慧。
在QQ上,刘慧慧倒也没有说什么,和我像陌生人一样说话,比如认识你很高兴,比如你做什么的,比如问一些她早已经知道的问题,我明明知道是她,也故意花着心思和她兜圈子,像刘慧慧这样的人只可以躲,千万不可以惹。
刘慧慧也和我扯到了爱情和房子的问题,她说,现在房价都真高。我跟着附和着,是啊。刘慧慧还说,如果两个人在一起合供一套房子,压力也不是很大的,我说,可是现在首付也不少啊,一下子怎么能拿出那么多钱来,对我不现实。
我说的是实话,刘慧慧说的也是实话,她说,你女朋友呢,让她出一部分不就行了,我说她和我一样,没几个钱。
刘慧慧连着发了好几个吃惊的表情,这些表情让我看着很是恶心,我知道她又要取笑和刁难我了。果然,刘慧慧说,那你们当初是怎么相爱的,你怎么就会看上她呢,我说是因为“当初我瞎了眼”。 刘慧慧说,反正你们现在还没结婚,换一个就是了,你就没有四处挖掘一下,身边有没有合适的,比如同学啊,同事啊,其实同事是最好的,两个人可以一起上下班,将来结了婚,天天在一起多美啊。
骨子里,我是虚荣的,我时不时就会意淫着刘慧慧的话,满足在被一个有钱有势女人垂青的温室中。刘慧慧是在暗示我说,你身边其实就有一个刘慧慧,你应该多考虑考虑她啊,跟她在一起多现实啊,她有房,有势。
可是刘慧慧也是十足的傻冒,她就没有问我,当初为什么是“瞎了眼睛”才会看上赵小娅的,如果她问,我一定会说,瞎了眼睛看上她,是因为眼睛瞎了,眼里只有她一个了,再也容不得另外一个人,包括你刘慧慧。
我常常会把刘慧慧暗地里追我的事情说给赵小娅听,一方面满足自己的优越感,另外一方面是给赵小娅提个醒,不要以为自己的老公没房子就没人愿意跟,有房子的,她老公我还瞧不上呢。
赵小娅假装正经地对我说,其实你完全可以考虑一下她,人家多好啊,可以做你背后的那个女人,我不行,真的不行。
赵小娅开玩笑的这样一说,我就跟她急了,我说,我可没有做小白脸的气质,真要是有那个气质,我还不如去做鸭呢,一边挣钱一边享受。赵小娅跳起来捏住我的耳朵,她说,给你个棒槌你就当针了,我告诉你,你要是真抛弃了我,我就死给你看,就这样,说着,她用手当刀比量着自己的脖子。我说,那个死法太疼了,不如就这样,我也比量给她看,做了一个跳楼的姿势,她翘着大拇指说,嗯,我们还是那么有默契。
赵小娅也有不安的时候。有一次我们做爱后,她突然就很伤感起来,一只手把我的手死死按在她的胸上,一只手搂着我的腰,她说,老公,你越来越胖了,你看我把你喂养的多好,我都快搂不过你来了,她还问我,你说,我们会不会永远在一起啊,我说,你傻啊,不在一起干什么。
我喜欢掰赵小娅的脚指头,我说,数数看,看看我们还要在一起多久,赵小娅也跟着掰我的脚丫子,她说,我也数数,看我们还要在一起多久,我说,那要看我们能活多久,不然你怎么算。
我们最喜欢做的事除了相爱以外,还有回忆。我们常常问一些问了不知几百遍的问题,诸如,当初怎么就喜欢上对方的,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啊,失望没有啊等等。
我问赵小娅,数清楚没有,我们还能在一起多久啊,赵小娅说,数不清啊,现在已经到万位数了,你别打乱我的顺序,我说,你骂我是王八啊,只有王八才是万年的,我可不要活一万年。赵小娅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一下又伤感了,她说,老公,不如我去买个保险吧,我要把所有的保额都留给你,我说,你真是越来越傻了。
赵小娅爱我,我能明显感觉到,因为我也爱她,不知道她能不能感觉到。
赵小娅有一次捧着报纸来对我说,老公,你看看这个报道,你会不会跟报纸上这个男人一样啊?我拿过报纸看完后很坚定地说,肯定不会啊,赵小娅说,那以后呢,我轻轻揣了一下她的屁股说,怎么可能,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要非礼也只有我才能非礼你,赵小娅就乐了。
报纸上的报道很让人心酸,说有个男人的女友曾经被歹徒强奸过,后来这个男人知道后,就把女友给甩了,结果这个女人想不开,就跳了长江大桥,很幸运没有被摔死。
赵小娅真是傻,她怎么会问我这样的问题,再说她的第一次已经给我了,至于以后,有我的保护,怎么可能会被人家非礼。这样的问题真的没有可问性。
公司发了季度奖,快下班的时候我发信息给赵小娅,让她在群光广场等我。到了群光,我说,赵小娅,今天发钱了,给你买身新衣服吧。赵小娅像个孩子,说好啊,好啊,高兴程度不亚于过年,因为她为了给我买一身体面的西装,到现在还穿着去年的旧衣服。
我们在群光广场转了好几圈,因为价格太贵,赵小娅拉着我的手死命不肯买,说别的地方看看,货比三家嘛,然后我们就去了新世界,没想到新世界里的服装更是贵的吓人,这次连我也不出声了,这里的衣服贵的离谱,动辄千字开头,那可都是牌子货呀!
在新世界的楼下,我的一席话让赵小娅像是立马穿上了新衣服,甚至是最顶级牌子的服装。
我对着大马路上向我飞驰来的汽车,闭着眼睛对赵小娅说,我发誓,将来一定要在这里面给赵小娅买衣服,我发誓,我真的发誓,赵小娅笑的腰都弯了,一把把我拉了回来。她说,你不想活,我还要你活呢,接着我们就一起哈哈大笑。
赵小娅后来又对我说过一次,我曾经的那个誓言可谓是经典中的经典,我反问她,既然经典,你为什么就没有哭啊,就不感动啊。她说怎么没哭啊,你是水,我是鱼,我的眼泪都流在了你的心里,我嚷着说,这句话不算数,这是村上春树的经典。
只有小说里才会有的片段居然发生在了现实生活中,并且还是我自己身上,真是叫人意气飞扬。
办公室里面依旧是乱糟糟的,倒是刘慧慧的匿名QQ有一段日子没有骚扰我,看着那一直灰着的头像,我在想,她不会是跟别人恋爱了吧。
心里还正琢磨着这事呢,小车司机周全拿着请柬就进来了,他大声地对我们嚷,说新闻啊,绝对是天大的新闻,沈畅那小子居然要和刘慧慧结婚了,我们大家都被蒙在鼓里了,这次一定要好好吃他一顿,我看着桌子上的请柬傻笑,这个世界真荒唐,沈畅居然当了上门郎。
我为沈畅选择刘慧慧的行为觉得难过,首先我觉得他是不负责任,他背叛了爱情的初衷,就刘慧慧那样的女人,他内心肯定不是百分百的喜欢;其次,我觉得他当上门女婿,可把他父母给害苦了,据我了解,沈畅老家在河南,也是家中独子,我心里放着一个问题,沈畅的父母难道就没有疯。
我的谜底在婚礼上解开了,沈畅的父母都安好,而且脸上的褶子都快笑成核桃皮了,全是纹。
婚礼进行的时候,沈畅端着茶喊刘慧慧的妈妈,妈咪,说妈咪请喝茶,喊刘慧慧的爸爸叫爹地,说爹地请喝茶,我都快笑吐了,沈畅在大庭广众下也可以做到这样,要我,我肯定做不好。
那天的婚礼上,沈畅真的是喝多了,我扶他到一边喝茶,我说,“妈咪请喝茶”,就是因为这句话,沈畅跟我恼了,我不知道他是真恼还是假恼,反正他是恼了。
恼怒过后,沈畅又钻到我怀里哭了,边哭边说,尚哥,其实我除了大红包和大房子以外,什么都不满意,老婆不满意,上门不满意,可是我能有什么办法啊,父母给不起我这样的婚礼,他们只有黄土地,我这是没办法啊。我是豁出去了,反正牺牲了我一个,全家都不用再为我的事操心了,他们为我操心了一辈子,也该享享福了,这次结婚,我们家一分钱都没有花。
我用手捂住了他的嘴,让他小声点,我说,你是傻B啊,都结婚了,还在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既然结婚了,就知足吧,刘慧慧也不错,你们要好好的过日子。
我亲爱的难兄难弟,其实我比你也好不了哪里去,估计以后比你还要可怜,现在连半个房子都混不上。
当我沉思在这些郁闷中的时候,刘慧慧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她用手打着沈畅的脸啪啪响,一边打,一边还骂,你个死猪,让你喝这么多,都给你说了不要多喝,今天是你结婚不是别人结婚。我一边扯刘慧慧的手,一边说,他是你老公,你这么较真干什么,今天他是高兴才喝多的。
刘慧慧完全没有理会我的意思,转身走开了。
劝说完了这一对小两口之后,我刚一转身,就看见了沈畅的老妈,慈祥的母亲,眼睛里分明噙着眼泪。这让我想起了我的母亲,在第一次送我来武汉读大学的时候,母亲一直拉着我的手不肯放,眼睛里也是噙着泪,那是高兴的泪水,她在为自己的孩子感到骄傲,可是我分明从沈畅他老妈的眼睛里读到的是空洞,是无奈,是无尽的哀伤,自己辛苦养育了23年的孩子,为了能让孩子幸福,就这样把骨肉拱手相让了,到底应该是喜还是悲啊。
沈畅婚后的生活从表面看应该是幸福的,我和同事们一起去他家作客,好大的四居室房子,而且还是一次性付清的,不用每个月背负那么多的债务,烟灰缸里堆满了抽了半截的精品黄鹤楼,生活真是奢侈啊。沈畅也从司机一跃变成了公司的采购员,用别人的话说,这是公司老大自己人的职位,油水很大,但不流外人田。
刘慧慧爱不爱沈畅只有我最清楚,我认为沈畅自始至终都是刘慧慧作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