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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长风-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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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思想如果是无可奈何的、悲凉的、幽怨的,也叫没法子的事了。    
    人往往因自己的际遇而定夺自己的信仰。    
    “思程,我的职业得来不易,请勿要求我辞职。”    
    “你是舍不得人,还是舍不得那份工?”    
    “思程,怪人须有理,你不以为自己的指摘或揣测,是稍为过分?”    
    “明军,我舍不得你,还有,我的骨肉。”    
    唉!明军在心内叹气,这么动听的说话,为何早不说呢,迟至今时今日,选一个如此龌龊的时候环境才说,真是太叫人听着难过了。    
    “我们还有时间,反正这么多年,都已经过去了。”明军这样说。    
    跟着音乐停止了,明军示意要走回座位去。    
    “要回家去了吗?”谢适文站起来迎回了赛明军。    
    明军点点头。    
    “夜了。”    
    于是谢适文风度翩翩的向在座各人道晚安,轻轻搀扶着明军的臂膀,走出了礼堂。    
    回到家门口,谢适文问:    
    “明天是假日,你跟儿子一定有节目。”    
    “还没有订下来,可是陪伴他是一定的。”    
    “可否让我参加你们的行列。”    
    明军心内有无限的安慰,谢适文完全晓得尊重她心目中最重要的人物,这是重要的。    
    “好。欢迎你,相信嘉晖一定会很高兴。    
    赛明军的猜测完全正确。    
    翌日一早,谢适文就开车来接她们母子。一上车,适文就说:    
    “今天的节目,由我安排。兴尽而回时,才给我批评指教好不好?”    
    当然好。    
    把头枕在汽车内时,赛明军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舒畅安乐感。    
    只为她肯定这一天有人会照顾她,不用她再劳心劳力,而能好好的生活。    
    汽车风驰电掣,直指西贡。    
    谢适文先把赛明军与左嘉晖带到菜市场去,在一间很地道的食店,吃油条、白粥、肠粉。    
    赛明军满心欢喜而又好奇的问:    
    “你也这般平民化?”    
    “我头上没有长出角来吧?会有什么特别?”    
    然后适文又补充:    
    “生活要多元化,才多姿多彩。我喜欢吃所有好吃的东西。”    
    嘉晖闻言,立即附和,大声说:    
    “我也是,可以吃很多很多。”    
    “晖晖,你这样子再不节制下去,就真要减肥了。”明军说。    
    嘉晖嘟长了嘴,道:    
    “不是说,减肥是女孩子的事。”    
    那鼓起腮帮的模样儿,可爱得令人肉紧,适文忍不住伸手拧着嘉晖脸孔,笑道:    
    “吃是可以尽情吃的,但一定要有运动,我们今天就要好好的使体力得以发泄,然后再补充。”    
    下一站,谢适文把赛明军母子带到西贡的鱼市场,早上的海鲜,生猛至极,适文说:    
    “等下到我们家的别墅消磨一整天,正好动手弄一餐家常的好吃便饭。”    
    明军问:    
    “你会烧菜?”    
    “不,我以为你是专家!”    
    大家都笑起来。    
    明军当然可以应付,他们挑齐了鱼、虾、蟹,还买了两斤靓白菜,配些少肉类,就驱车到那间坐落在西贡尽头的谢家别墅。    
    最典型的西班牙式建筑物。只两层楼高,然地方十分宽敞,看样子,是有五六千叹。最叫人神往的不是那清爽简丽的室内布置,而是那个偌大青葱的后花园。    
    孩子一走出去,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在地上拼命打滚,开心得乱笑乱叫。    
    “嘉晖,看我带了些什么玩具来?”    
    谢适文把两辆坦克车,放在草地上,将其中一个遥控掣交给嘉晖。    
    “来,我们斗车。”    
    两辆小坦克于是开始在温软的阳光下,肆无忌惮地在空旷的草地上奔跑,完全风驰电掣,来去自如。    
    站在一旁观赏的赛明军,有着无尽的感慨。    
    谁说金钱万恶了?    
    连孩子都必定是生长在豪门富户更显矜贵。    
    像这样以电力遥控的汽车玩具,再贵她赛明军都可能买得起;然,哪儿去找适用的场地,让儿子玩个痛快呢?    
    如果孩子的命生得好一点,或者他可以享受得更多。做父母的,永远不会满足于自己对孩子的照顾。这是天下父母心!    
    午膳是明军的拿手好戏,负责看管别墅的菲佣,都乘机上了有用的烹饪一课。    
    两个一大一小的男孩,都吃得津津有味。    
    下午,明军给嘉晖换上带来的泳裤,让他跟适文在泳池内嬉戏;自己拿了一本随身带备的小说,坐在太阳伞下,以一杯凉茶为伴,把个下午消磨得不知多自在。    
    “回市区去吃晚饭好不好?”适文问。    
    应该是没有异议的。不过,明军有一点迟疑,却立即被适文看在眼内,连忙问:    
    “你没空?”    
    “啊,不,我只是想着,好几天没有跟我的一位好朋友见面,怕她担心,总想抽个空去看看她。她在铜锣湾一间服装店任职,如果不在晚饭时间跟她见面,就要候至十点过外,待她上了铺才有这个空。”    
    “那还不容易呢?我们到她店的附近去,把她请出来一起晚饭吧,你不会介意我也认识你的这位好朋友?”    
    明军想想,觉得是好主意。下意识的,她希望徐玉圆能够在一种比较自然的情况下,知道局面的新发展。    
    难道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然,徐玉圆有权、有资格知道一切。因为她对明军的真心诚意是无庸置疑的。    
    当徐玉圆跟谢适文见面时,她是多少有些骇异的。不过,很快就被对方得体而大方的健谈态度吸引着,她和嘉晖,都成了谢适文影迷,竟有本事把赛明军冷落一旁,少管。    
    在送玉圆回服装店时,她悄悄放缓了脚步,故意拉住明军落后几步,然后兴奋地说:    
    “老天爷,你走的是什么运,这么好的一个男人竟给你赛明军碰上了,还巴巴的走到我跟前来,提那姓左的干什么?”。    
    明军有一点落寞与无奈,微微叹气:    
    “我哪儿敢高攀,且情势若发展下去,太复杂,太不敢想象。”    
    “嘿,好笑不好笑,那你现今是明知故犯,又为了什么呢?盼望奇迹出现,抑或实在已是情不自禁。”    
    一句话说得赛明军粉脸绯红,当场的呆住了。    
    是嘉晖坚持要请谢适文到他家去小坐的,只为适文送他的模型玩具,小嘉晖无法可以依图案砌出来。    
    “嘉晖,你太没有耐性了,慢慢的研究,自然会得出个头绪来,样样假手于人,不动脑筋,有违那玩具模型的教育意义和功能了。”明军是这样说。    
    嘉晖睁着圆大的眼睛,望住他的母亲。    
    谢适文觉得好笑,道:    
    “明军,你解释得太深奥,孩子不会听得明白。”于是他又转脸向嘉晖说:“玩了一整天,你是应该休息了。玩具模型应留待下星期,谢叔叔跟你一起把它砌好,成不成?”    
    嘉晖点点头,分别在明军与适文脸上亲了一下,道了晚安,就迳自走回自己的睡房去。    
    不期然地,适文与明军的心,都同时生了一个奇怪的念头:如果嘉晖是他俩的孩子,那会多好!    
    当然,谁都不敢把这个一闪而过的希望宣诸于口,太冒昧太唐突了。    
    


第三部分昨夜长风(24)

    “多谢你,我们母子俩都有一个非常愉快的假日。”明军这样说。    
    “我也是。”适文答:“最兴奋还是过了自己的一关。”    
    “什么?”明军有点不明白。    
    “如果我不能从与嘉晖,甚至你的好朋友相处中得到真正愉快的感觉,那么,对我和你日后的交往显然是一份非常严重的障碍。如今,我是不需要再顾虑。”    
    “适文。”明军很欲言又止。    
    “你有话要跟我说?”    
    “是的。”明军虽然微微点头,但也觉得异常吃力。    
    “请说,明军,请说。”    
    “适文,你待我好,我很感谢。但,我是始终会令你失望,会辜负你的。”    
    “为什么呢?”,    
    明军一时间不晓得答。    
    “为了你有嘉晖在身边?那是一个我早已知晓的事实。”    
    “但,适文,你不知道的故事还多。”    
    “那么,请告诉我。”    
    明军摇摇头,说:    
    “不,我不知该怎么说。总之,我明了自己的环境,自己的苦衷,自己的隐忧,这一切都必会凝聚成一股巨大的压力,使我们无法抵抗和应付。”    
    “你这是不切实际的想当然,除非你不给我机会。”    
    明军从来未见过适文有如此坚持而倔强的态度,实令她吃惊。    
    唯其如此,明军更觉得不能再拖累适文。    
    双方已非常明显地表达了心意,为了自身一时间的舒畅、安慰,甚至虚荣感,而漠视对方感情的贵重与价值,是绝对错误的。    
    再多几次如这些天来的接触与交往,彼此都有机会难以自拔,何苦届时才来一番狼狈?    
    若果情到浓时,才不得不坦白说:    
    “嘉晖姓左,不是偶然,而是巧合,正正是汝妹夫的亲骨肉。”    
    叫谢适文怎样生吞这份尴尬?    
    千万不能让他为难。谢家更是何等样的一个家庭,哪儿会容得下这种层层叠叠,乌烟瘴气的关系?    
    就看在感谢适文对自己的厚爱份上,早应该来个了断。    
    明军是下定决心的。    
    大有可能是徐玉圆临别时,一言惊醒梦中人。    
    或者,根本上是经过这一天异常愉快的相处经验,明军心上已连连牵动,对她发出的警告,令她惊醒过来。    
    不能累己累人。    
    明军低声地说:    
    “对不起。”    
    适文无从追问下去,只道:    
    “一下子从云端返回地上的感觉太不好受。”    
    “只此一次,长痛不如短痛。”明军狠一狠心,这样说了。    
    “明天醒过来之后,你说过的话,会不会宛如长风一阵,吹过了就算,我又可再见旭日。”    
    “希望不一定要建在我身上。适文,我永远感谢你,祝福你,以无比的真心与诚意。”    
    “只此而已?”    
    “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请勿令我为难。”    
    “你这最后的一句话令我最难堪;然,最有效用。”    
    谢适文轻轻的拿手托起了赛明军的下巴,郑重而谨慎地看她一眼。    
    然后,他吻在她的脸庞上。说了一声:    
    “晚安!”    
    怎会睡得着?    
    日间结伴同游的三个人,只有左嘉晖睡得烂熟。    
    谢适文在想念赛明军。    
    赛明军也在想念谢适文。    
    或者,情况如果只是如此,也还是可喜可贺的。    
    只可惜,赛明军的脑海除了谢适文之外,还不住地翻腾着另外一个人。    
    她觉着寒意,并非夜凉如水,而是打从心底里抖出来。    
    有一种非常恐怖的直觉,左思程不会放过她,大难即将临头。    
    轮不到赛明军不心惊胆跳的,为什么会突然畏惧起左思程来?怕他纠缠、怕他相迫、怕他不放松、怕他不饶人。自己从几时开始不再希望跟他重叙、复合?恨不得早早身与心都同时恢复自由了?    
    人,说变就变,这么无迹可寻,如此无计可施吗?    
    昨日,才埋怨对方辜恩负义。    
    今天,自己就有种宁可昨日已死的心态。    
    从前,变的是左思程;现在,变的是赛明军?    
    她能不汗颜。    
    不期然吓出一身冷汗来。    
    自己若不是个凉薄的人,那更糟糕!感情的改变只为心已向着那另一个人了吗?    
    怎么可能?    
    赛明军不要再想下去,她蒙着头,拼命睡、拼命睡,终于在迷糊之间进入梦乡。    
    跟她在一起还有谢适文与左嘉晖。    
    她与适文二人紧紧的拖起了儿子的手,在原野上奔跑。忽地二人交换一个亲切俏皮的眼色,使劲地把嘉晖抛起来,让他在半空中荡上荡落、荡前荡后,直弄得嘉晖笑个不停。    
    刚刚把儿子好好的放回地上去,冷不提防身后来了一个人,一把抱起嘉晖,就跑。    
    那人是左思程,明军认得,是左思程。    
    “你别走,你别走,嘉晖是我的!”赛明军喊。    
    想拔脚追赶过去,可是脚活像被钉在地下,根本动弹不得。    
    明军慌乱地摆着手,高声呼叫:    
    “适文,救我!救我!”    
    谢适文望明军一眼,那眼神忽然变了怨愤、悔恨、失望。他甩一甩头,绝望而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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