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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望深渊
作者：吕立峰
第01章第02章第03章第04章第05章
第06章第07章第08章第09章第10章
第11章第12章第13章
引子
西北边陲。克拉玛依油城。
坐落于繁华闹市区的新疆石油管理局职工总医院门诊大楼格外壮观，停车场上
各种小轿车、出租车、救护车来来往往，接连不断。
医院是人类生命的企盼与希冀的殿堂。 送来一个个患者对延伸自己宝贵生命
的渴望，带走一张张康复者对生活无限留恋的笑容。
救死扶伤，实行革命的人道主义。13个金光闪闪的大铜字耸立在医院的大门口，
在阳光的照射下耀眼夺目。
高悬的红十字是人民医院天职与神圣的象征。
细心的人们会发现，在医院会议室，一面面锦旗整整齐齐地挂在雪白的墙壁上，
一块块奖牌醒目地展现在人们眼前。
这是党对人民医院工作的高度评价和奖赏，这是人民对“白衣天使”的诚挚谢
意和崇敬。
荣誉是辉煌业绩的回报与浓缩。
然而，让人们意想不到的是，这些荣誉不知不觉已严重地受到了玷污。似乎在
一夜间，克拉玛依油城的群众对“白衣天使”的看法出现强烈反差。街头巷尾的人
群里，家庭团聚的餐桌上，林阴道上散步的男男女女，人们窃窃私语地传播着，神
神秘秘地议论着一个触目惊心的特大新闻：一批颇有名气的医务人员收受贿赂被检
察机关抓走了。
一个只有20多万人口的油城，在社会上颇有名气的三家医院一下子就被检察机
关抓走20人。有道貌岸然的医院院长，有功成名就的医学专家，有在事业上大有可
为的科室主任，有兢兢业业忘我工作的药品保管员。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欲望。欲望可以使人为热爱的事业探索寻求，乃至奉献自己
的青春和生命。欲望也可以使人变得疯狂，使人忘乎所以，甚至颠倒人生。为了满
足自己的欲望，最为胆怯的人能干出最为胆大的事。欲望一旦与金钱结盟，就会变
得贪婪，就会产生令百姓深恶痛绝的腐败。
克拉玛依油城“白衣天使”受贿窝案，是新疆有史以来的头号大案，轰动了天
山南北，震惊了北京首都。
第一章
克拉玛依，维吾尔语意为“黑油”。
相传，有一位留着长胡须的维吾尔族老大爷骑着毛驴在茫茫戈壁荒滩上行走，
途经一座名为黑油的山峰时，惊喜地发现山顶上如泉喷涌着黑色石油。后来，人们
在这个喷石油的地方立了一块石碑，作为永久的纪念。
克拉玛依是一座举世闻名的新型石油城，位于准噶尔盆地西北边缘的戈壁荒漠。
这里曾是一个马不停蹄鸟不落足的不毛之地。五十年代中期，来自全国各地的
千军万马浩浩荡荡挺进荒无人烟的戈壁滩，勘探开发油田，经过几代人几十年艰苦
卓绝的努力，在万古洪荒崛起新中国成立后的第一个石油基地。
方圆一百多公里的矿区井架林立，银灰色的储油罐星罗密布，平坦宽阔的柏油
马路四通八达，运输原油和油田建设物资的车辆川流不息，纵横交错的输油管道连
接着每一个井点。克拉玛依油井喷出的黑色原油，日夜不停地输送到祖国的长城内
外、大江南北，为中国的工农业生产和国防建设立下了不朽的功勋。
克拉玛依发展成为今天世人瞩目的现代化油城，是几代石油工人心血与汗水的
果实，智慧与奉献的结晶。这些载入史册的丰功伟绩，当然也包括油城几代“白衣
天使”的汗马功劳。
为了给石油工人防病治病，“白衣天使”们日日夜夜辛勤耕耘在救死扶伤的工
作岗位上。多少石油工人病倒在钻井台上，经过医护人员的精心治疗，精神焕发地
重返机器轰鸣的钻井旁。多少石油工人身负重伤，技术高超的医护人员挽救了他们
垂危的生命。
辉煌与阴影总是相伴而生。
一封封反映克拉玛依医疗系统的“白衣天使”，利用采购医疗器械和药品收受
药贩子贿赂的匿名信件，像雪片似的飞到克拉玛依市委、新疆石油管理局党委领导
的手里，也落到克拉玛依检察机关反贪部门的案头。
虽然克拉玛依油城已是银装素裹，玉树琼花，寒风凛冽的隆冬季节，群众抨击
腐败现象的热度就像当年投身于油田建设一样始终没有降温。也正是人民群众积极
主动地检举揭发犯罪线索，使克拉玛依检察机关近几年反腐败斗争取得了辉煌战果，
查办了一批在社会上有影响的贪污受贿等职务犯罪大要案，一个个官职显赫的大人
物受到法律的制裁，一个个企业“蛀虫”被送上审判台。
实践告诉人们一个哲理：检察机关侦查贪污贿赂等职务犯罪案件，每时每刻都
离不开人民群众的关心、支持和配合。
群众反映新疆石油管理局职工总医院“白衣天使”受贿问题的举报材料，既没
有涉及明确的犯罪嫌疑人，也没有具体的犯罪事实，举报人只是怀疑和推测。
近年来，随着医疗事业单位的深化改革，不法药品贩子与医院的一些“白衣天
使”互相勾结，沆瀣一气，置国家利益于不顾，吃回扣的现象越来越普遍，越来越
严重，成为一个全社会关注的热门话题。
医疗系统的腐败问题，引起党中央和国务院有关部门的高度重视，国家卫生部
开始着手研究制定行之有效的措施，遏制吃回扣这股腐败之风继续蔓延。油城人民
注视着，期待着。
2002年4 月20日 00 ：27吕立峰从当前的社会现象来分析，医护人员收受药贩
子贿赂的问题绝对存在。但是我们现在并不掌握具体的人和事，不能贸然派人去调
查。
第二章
乌云沉重地压向地面，笼罩着原野、戈壁、荒漠。天色渐渐变得昏暗，风也愈
来愈大。一朵朵柳絮般的雪花轻轻地飘扬着，风绞着雪，团团片片，纷纷扬扬，顷
刻间天地一色，风雪迷漫了整个克拉玛依油城。
克拉玛依区人民检察院二楼会议室里灯火通明，气氛显得紧张而又热烈，案情
分析会正在进行着。检察干警们各抒己见地发表自己的看法。
“几毛钱的邮票一贴，想寄给谁就寄给谁，既算不上是破费，又不知道是谁干
的，这样的举报材料我们理它干啥？”
“从举报材料所反映的问题来看，会不会是举报人对医院领导不满情绪的一种
发泄。”
“你是说借刀杀人？不可能，举报材料虽然没有提及医院任何人，我们从当前
的社会现象来分析，医护人员收受药贩子贿赂的问题绝对存在。但是我们现在并不
掌握具体的人和事，不能贸然派人去调查。”
“敢于向局市党委和检察机关检举揭发，举报人肯定掌握一些确凿的事实材料，
只是投石探路，人家看我们检察机关有什么反应，眼下的主要任务就是要想方设法
找到举报人。”
检察长龙鹤敏紧锁眉头，踱步到窗前点燃了一支香烟。
龙鹤敏40出头，个子矮小，身体微胖。他思路敏捷，办事果断，从事反贪工作
多年，具有丰富的办案实践经验。轰动全国各大油田的克拉玛依机械厂财务科副科
长李崇国贪污52万元大案，克拉玛依炼油厂供应科计划员马青受贿17万元大案，都
是龙鹤敏带领检察干警侦破的。
副检察长兼反贪局局长刘奋，虽然看上去身体弱不禁风，尤其是鼻梁骨上的那
副近视眼镜，使她看起来更像一个文质彬彬的学者。全院检察干警都知道，刘奋办
起案子来总是柔中带刚，有一股子志在必得的冲劲，被誉为克拉玛依油城的女强人。
此时此刻，检察长龙鹤敏显得特别沉着冷静，他凝视着窗外皑皑白雪陷入沉思，
他的脑海里不停地过滤着大家发表的意见。
案情分析会一下子安静得出奇，大家都等待着领导的最后决断。龙鹤敏检察长
回过身来摁灭了手上的烟头，果断地作出决定：反贪局立即组织干警进行秘密初查，
一定要找准突破口，揭开新疆石油管理局职工总医院医务人员收受贿赂的内幕。
克拉玛依区检察院领导研究决定，将反贪局的检察干警分成三路展开外围调查，
强调一个“准”字，突出一个“快”字。要求检察干警同心同德，团结合作，打一
个漂亮的立体网络战役。
查办受贿案件，如果没有获取外围有价值的证据，不能轻易接触受贿人，否则
就会打草惊蛇，不仅会使侦查工作陷入僵局，而且会给社会造成不良影响。
然而，突破口选在哪里？反贪局的检察干警讨论研究，最后确定从医院药品采
购的环节上入手，摸清这几年药品采购的数量及供货单位。
在新疆石油管理局有关部门的密切配合下，经过秘密查阅医院的财务账目，全
国各地十几家医药公司和20多名药品推销员的名单进入检察干警的视线。
全国各地聚集在克拉玛依油城推销药品的业务员，平时都是住豪华饭店、吃山
珍海味、进高档舞厅，尽情地吃喝玩乐，过着潇洒的生活。当他们听到检察机关秘
密调查新疆石油管理局职工总医院医务人员受贿问题的风声，一夜间全部销声匿迹，
就连克拉玛依本地的药品推销员也躲起来不敢露面。
失眠，对于龙鹤敏检察长来说已是习以为常，自从跨入检察机关的门坎，失眠
就伴随而来。尤其是担任克拉玛依区检察院检察长后，只要一上大案子就着急得睡
不着觉，特别是遇到一些疑难复杂案件，更是搞得他彻夜难眠。
举报医务人员受贿的线索还没有梳出个头绪，他躺在床上无法入睡，一包“红
塔山”香烟转眼去了一大半，卧室里烟雾缭绕，熏得妻子不停地咳嗽，几次向龙鹤
敏提出抗议，他只是连连点头道歉。
棘手的案子摆在那里不知从何下手，身为一院之长的龙鹤敏能不着急？行贿人
都逃之夭夭，受贿人是谁还是一个未知数。像这样没有头绪的案子完全有理由不查，
既省事又不惹麻烦，上面也不会怪罪。可举报问题的人怎么看检察院，检察机关又
怎么向油城几十万人民交待呢？
已是午夜时分，龙鹤敏检察长索性从床上爬起来拨通了刘奋副检察长家的电话。
“喂，刘奋吗？我是龙鹤敏，下午讨论举报医务人员受贿的问题，我想再听听
你个人的意见。”
其实，刘奋也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她默默地咀嚼着那封内容不详的举报材料。
身为反贪局的主帅，压力可想而知有多么沉重。刘奋并没有轻视这封举报信，
她将它视为油城人民给检察机关出的一份试题，要求检察干警用实际行动作出答案。
两人在电话里互相交换了意见，形成一个共识：从新疆石油管理局职工总医院
和克拉玛依市人民医院的受贿人身上打开突破口，只要突破一个医务人员，抓住一
个行贿的药贩子，就可以顺藤摸瓜一查到底。
根据秘密调查初步掌握的情况，检察干警对几名有受贿嫌疑的医务人员逐个进
行分析筛选。最后决定从克拉玛依市人民医院药剂科副主任方福军身上打开缺口。
今年34岁的方福军，中共党员，他事业上一帆风顺，缺乏艰苦环境的磨练和各
种挫折的考验，相比之下比较容易攻破。攻克方福军是关键的一步棋，必须要下好，
否则就会前功尽弃。年轻的检察员张业涛主动向刘奋副检察长请缨，要求接受这个
艰巨任务。
第三章
克拉玛依市人民医院像往常一样，求医治病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络绎不绝。
身穿白大褂的医护人员不停地为各族患者忙碌着。
“你是方福军副主任吗？我们是克拉玛依区检察院反贪局的。”检察干警出示
工作证。
“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请你到检察院去一趟，有些事情想和你单独谈一谈。”面对高悬的国徽，威
严的检察官，方福军显得有些惊慌，他坐在反贪局办公室的椅子上，两条腿不由自
主地颤抖。
方福军毕竟从医多年，见过大世面，很快就调整好自己紧张的情绪，镇静地东
张西望，有说有笑，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惊慌之感渐渐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知道把我叫来有什么事？科里有许多事情等着我处理，你们有话就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