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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给我看你的工资单,我的是银行管的,每月有工资单,可是我很少看到,提了几次意见也没用。如果到银行去取钱,他们就把我的收入记入( 计算机控制的 )存积内,但是我很少去银行取钱,每月的稿费收入似乎就够开支了。我一向对于钱是糊里糊涂的,以前每月4号取到工资就交给安娜,稿费是我的零用。现在不抽烟,很少买书,零用钱便成为开支之用了。我这里每月的房租水电,大概不到60元,似乎比你的开支小,因为你的房租就要60多块。
我今天要修改以前写的《 咖啡馆的思念 》,有杂志要我在15日前给他们写一篇散文。我写的是迈尔西爱路( 陕西南路 )塞维娜咖啡店,那时重庆来的及上海的剧人都在这里饮咖啡,我记得而已,阿丹还有你都去过,我们的中心是陈鲤庭。我写的电影剧本《 金砖记 》就是在那里写成的,可惜开拍后又停止,因为1948年冬天已是淮海战役,吴性栽老板不肯出钱了。解放后袁牧之要我去电影局,不过我到国际新闻局去了,但还聘我为外国影片审查委员会委员,和江青同事,但我是一直避开她的,不然“文革”中我也会进秦城的。
现在是7∶30,我要开始工作了,今天有人要来看我,是谈他的小说稿,我就明晨再写了,亲爱的人,抱抱我,亲亲我,吻吻我,我祷告你今天一定会收到我的信,否则真该挨打了,但每天我都写信的。
二哥
1993年6月9日晨
第二部分情书(10)
黄宗英 To 冯亦代 ( 1993年6月9日 )
最最亲爱的哥:
此刻( 9日7∶15am )我刚从游泳池回来,吹完头发又淡妆一番,就是我一个人在家也没人来,我也要淡扫蛾眉的,我不愿意看见自己憔悴苍老,哪怕是住医院,只要我生活能自理,我就要求自己利利落落的,也许这是当演员留下的痕迹吧。
我是吃了一小碗泡粥,佐以黑芝麻末加盐,吃了去泳池,回来又饿得要命。又吃了一两半炝饼,一根油条,一碗豆浆。泡饭算白烧了。我今天只游了半小时,邻居小蒋让我上去,我也就上去了。光是入池出池两次冷水淋浴也算一项运动哩!家旁边的游泳池,我从1977( 1978? )年搬来后,就没去过,直到在北京被“押”进精神病院后,重新痛心地要求自我保健,去年第一次去了泳池,到七月份我就买单日、双日两张月票,天天游泳了。我不怎么会游,但也还敢去深水。总之,一去泳池我什么烦恼也没有了。你放心,到了北京,我会找到另外的自我保健办法,我陪你下楼,跟你散步一阵,然后我跑步,扑向你……
昨天我二嫂( 黄宗淮[ 已故 ]夫人 )给我打来长途( 从北京 ),我问她:“你听说了吗?”她答:“听说一点儿,所以来问问你,听说是个很有学问的人。”我问:“你赞成吗?”她答:“赞成赞成。”如此,我想我整个家族都知道了,可我还没给好哥哥宗甄写信。
你找到爱伦坡的回忆录了吗?你更为他的夫妻爱恋所触动吧?怀念你的安娜,多情的人儿,这很好。爱伦坡回忆录中不知是否包括书信集,他是“在我爱之如命的妻子死后,我倒获得了新生”。我去找张横格纸,把英文信抄给你,作为我今晨的英语练习,更作为我对你写回忆录的支持,对你恋着安娜的理解。
5pm,我从书法班回来,看到客厅里堆着儿子阿佐的行李,阿姨说他没进家门就去买飞机票了。我很心疼孩子们奔波忙碌,看到他们已有几丝白发,唉,什么长处不遗传怎么传我的早生华发呢。
早上姜金城来了,在家吃的午饭,那时你信刚到,我看过就给他看了,他很赞赏,说你很会写信。我说这怎么是会不会的事呢,下文我就没好意思说。二哥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有写情书的才能哩!看给谁写吧,美好的词句是炽热的心声。
下午去上书法课,今天老师给每位同学写一扇面,我点了他为我写民谚“插柳不叫春知道”——这是我一篇千字文的题目,邻居说他喜欢这篇散文,全文抄在小本上,改天,我复印老雷小本上的给你,省得我瞎找我的文集( 大概收在《 星 》集 )。知识出版社要出我的散文随笔文集( 女作家随笔集 ),要20万字,不要报告文学,所以我的作品复印件之类都交给小姜了。
5∶20pm,儿子回家,后天飞美,娘俩坐了会儿,当然也谈到你。晚饭后他在客厅竹长椅上就睡着了。他回美探亲并把我外孙女儿带回上海,呆不了几天,我怎能托他买书呢?不是进书店买了就行的事,反正我心目中就是Dr?郾Sun办这件事最好,慢慢来吧,反正你没我操心也写了那么许多了。二哥,难道是我瞎操心吗?我是该操这份心的,你的事业就是我的事业。以前年轻,没全心为阿丹想,他求我写《 齐白石 》《 李白 》……我说我怎懂得书诗画呢?我现在就不对你说:“我怎懂得英文书呢?”是忏悔之悟。
今天《 英语世界 》又寄出来了,我把它介绍给楼下邻居,他们也去订阅了。我以前多次买过课本,可我不习惯没人管自做习题,基本扔着不看。这本,我晚间躺在床上看了不忍释手,谢谢老师。
很晚了,今天不抄Allan Poe的信了,把誊写好的一篇小文章复印了寄你。姜金城说他拿去发,若发《 家庭 》,一时你还看不着。小姜说写得蛮好,你知道我只是正在做这事随手就写了而已,这就是随笔吧。今天小姜为我开了保险箱,我想捡拾阿丹的东西,但我觉得我……我会生病的,也许……也许等……我再想想。
你可怜的小妹
1993年6月9日
冯亦代 To 黄宗英 ( 1993年6月11日 )
亲爱的小淘气:
你不要以不能午睡为念。夏伯曾教我一个法子,午饭后就坐在沙发里把眼睛眯上五或十分钟全身放松,就可以了。我有时睡不着就用他的方法,五或十分钟后,人就又精神气爽了,但全身一定要放松,这是个诀窍。宝贝你试试做。
今天北京下雨了,不知会不会继续落下去。昨天傍晚也下了雨,只下湿了地皮。我但愿还落下去,只对麦收可能不利,但没有刮风,大概问题不大,对人可大大有利,长期不下雨,人快成干了,我一天至少要喝五磅水,还是干得难受。
你说的写回忆录之法很好,过去写的可作参考,但不必拘泥,我原来觉得已写过的可以修修补补,但现在想想,也是得到爱伦堡《 人·岁月·生活 》的启发,还是重新写好,我原先写了篇《 咖啡馆的余音 》,写得很拘束,广州《 散文与人 》的编辑林贤治研究了几遍觉得前面写得太没有味道了,便退了回来,老实说这还是第一次退稿,他是要我改写的。昨天我开始放开写,便不相同了,我很感谢他。《 随笔 》黄伟经从今年起已经退休,新任叫杜渐坤,以后稿可寄给他,上次寄的那一稿,如有复印,可再寄给他,因恐怕老黄看不到,他已不去办公了,但在另处上班,怕不到《 随笔 》去。3∶15pm 6?郾10
昨天花了一天把《 咖啡馆 》稿从1200字加到约3000字,就觉得有些意思,今天改过誊清就给《 光明日报 》韩小蕙,《 鸭绿江 》请她编一期散文专辑,她要我15日以前一定要寄给她,今天都到11号了。还要给《 追求 》写一篇1500字的,也是月半前要。幸而这几天我不是发烧二哥,否则这些债都还不清。欠文债也有好处,一逼就逼出文章来了。
昨天舒湮来电话,是告诉我翰老去世消息的,他一面称赞阳翰老是忠厚老人,一面又批评有些老人门户之见太深,狭仄宗派,我也猜不透他什么意思。
我想不到在《 读书 》做文抄公居然有在美作家的欣赏。李黎来信说她读得津津有味,还问我要什么书可以告诉她,她会寄paperbook给我,又告诉我第一代华裔作家的中国姓名,对我是个帮助,可以写文章把原来的译名正名,我交了不少朋友,总能得到帮助的,我想这大概由于我待人以诚吧!
我还是想着你,北京阴天,温度下降,凉飕飕的,格外地想你,幸而我这两天要写文章,不然我又会因阴而影响情绪的,有时我也讨厌自己的多愁善感,可现在好多了,因为有你好想,而且有你可亲。我现在学全运会的样,暂时把你来的日子定为还要150天,倒算还有几天,大概我又发痴了,但这是为了告诉你我急切的心情。
我们不要玩贴邮票的游戏了,斜贴表示吻你,但你说得对,会招人怀疑的,我太天真了,以后不干了,就让我写爱你,吻你,亲你,抱你好了。这样凉爽的天气我们睡在一块多好,我切盼这一天。
你的二哥
1993年6月11日6∶20am
第二部分情书(11)
黄宗英 To 冯亦代 ( 1993年6月11日 )
最亲爱的哥:
你不要再为床发愁好吗?我不信偌大个北京,我们买不到一张合意的床。万一买不到,我让我侄儿找木工订做一张就是了( 不在家做 ),侄子侄媳妇睡的特大床就是订做的。咱们可以订做一张统一号码的,因店里卖的床上用品都是按统一规格做的,咱们的屋子又不大,我现在自己睡的床很好,两侧各有两个抽屉,放内衣裤袜,不占地方,很便当。能买到就买,不能买到就订制,你甭管了。你怎么可以让龚之方弄床绷呢?他快走不动了啊( 听孟浪说 )。二哥,置家的事你别上心,你管你的健康和学问就行了,好吗?求求你,我又不是嫁给你的床!
10∶55am,收到你两封信,正在看。
1∶10pm,看完你两封信,身心沉浸在温馨中去吃炸酱面( 今天饭早,因为儿子去机场 ),饭后,午休,又看了一遍你的信,我真幸福。不过我不是女才子,仅仅是好学而已。说到农业,我五八年就主动下乡了,写了一些农村的作品。我的小儿子阿劲有一次跟我说:“妈妈你别放弃写农村题材,你写农村和土生土长农村的作家不一样。”儿女是我最严格的批评家,他们支持我写作大约只在“让阿拉娘有点事体做做蛮好”而已。( 所以,以后你得允许我请假两三天去京郊农村。 )
2∶25pm,今天我封笔了( 不再给你写信 )明天再写。
Yours?摇小妹1993年6月11日
爱伦堡是苏联作家,爱伦坡是美国作家,大翻译家你别把小妹搞糊涂了。
不要你来上海迎亲,你到北京的机场或火车站( 东西太多,就坐火车 )来接我好啦,我是自己上门的新嫁娘,我的好人。
5∶30,我的爱,我刚才说“封笔”是笔误,应说“住笔”,在午休的时候,我蒙蒙觉得文思胎动,一口气写了四个小时( 包括中间休息、喝水,从冻结箱中取紫雪糕吃 )写成一篇约2500字的散文,写不相识者对我的关怀,在我几乎常常想跳楼的年月里。等我誊好了寄你一份。
哥,是你使我不再多想跳楼啦,痴呆啦,瘫痪啦,进精神病院啦,才有文思如潮的。但我一定要使自己停下来,有几段休止符。
我答应了中国环保局局长曲格平( 来沪参加国际会议 )明天接见几位文艺界人士。3∶30pm来车接我,上海环保局要我主持什么上海环境保护文化委员会,我推说医生不允准,当然我不能满大街嚷嚷我嫁到北京去喽!
我记不得多少诗,年轻时候我记忆力是超常的,现在是忘记力超常了,有些诗句是我翻查的吧。
我每晚睡前都看书报的,看到有点儿迷糊了,才服一片速眠安关灯。看来为你难道要改这习惯吗?难改得很吧。我有“落枕醒”的毛病,明明快睡着了,关灯睡下,又醒觉起来。年轻时,我就觉得睡前看书,然后把书压枕头底下,梦里就吃进脑子里去了。
好啦,吃晚饭前我要舒散舒散了,真的不再动笔了。
为了我今天的写作成绩好好地抱我一整夜。
小妹
冯亦代 To 黄宗英 ( 1993年6月12日 )
亲爱的宝贝儿:
以前的不说,从这个月开始,我是每天给你写信的,而且在8∶00am,一定掷在邮筒里,我研究不出为什么你会一天收不到信,而次日又会收到两封,总之你能收到,我也放心了,不过你却要等急了。我除了一天没有收到你的信而于次日收到,其他时间我有时可以收到上下午两封,我真太幸福了,但知道你为等我信而焦急,免不了心疼。我就盼望有一天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