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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爱-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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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说选。凡能看下去猜得出意思,我就不查字典。可对我写作有关的,我就查字典,很熟的字有时也得查,因一字多用。前两天我写篇《 葬礼上的笑 》,写出来的文章,我要求《 文汇报 》FAX到TAFTS朋友处。我此刻在读Poet’s Chestnut Tree Could Spred Again。我也许跟你说过这篇东西,起意译它很久了。这篇不管以后是不是以感想带摘译,我想先把它译出来,其中涉及Long Fellow的诗,总之,我喜欢歌德之一二,做些科学的功夫。    
    天知道我的病是怎么回事?我睡了两觉之后,就感觉自己什么病也没有了。可至今不批准我出院,医院还要跟作协领导谈,我家里还又为我请了一个保姆,以防意外,医院主任还说每周将派护士来我家。我怎么啦?怎么啦??怎么啦???我不管医生当面或背后怎么说,我只相信自己的感觉。我只要警惕自己不要太累。不要过度昂奋( 哪那么多令人昂奋的事 )也就行啦。    
    二哥如果有一天,我真变成一个出不了院的精神病患者,请你依然寄书给我,寄美的小画片——用手画来印的,我在自己学画画玩,治我这不肯休息的脑子而已。拿了本芥子园画谱还有一本狂草提肘瞎划拉。    
    我给自己编了两句座右铭:    
    ?摇?摇不以不会为耻    
    ?摇?摇仅以不学为憾    
    二哥,你可别把我的信再抖搂到报上去,何况绝大多数人不知道我得了什么病呢?一被人认定是此病患者,我将来哭也不是笑也不是,活泼也不是,沉默也不是了。二哥,估计后天我可以草译完《 Poet’s…… 》。然后我这初小程度学生的忙,你这大专家要费心哩。    
    小妹          
    1993年4月8日      
    病中是把《 读书 》一页页读下来的,编得好!我今年仿佛又没订,没人给我订,请将九三年的寄给我。    
    黄宗英 To 冯亦代 ( 1993年4月10日 )    
    二哥:    
    我是怎么的啦?!    
    昨天继续内部搬迁,在我整理半年多来未读书报杂志信件时,看到了你用《 群众 》信封于3月19日写来的信,使我脸红心跳。这信怎么没由保姆转递到医院呢?怕伤我的心吗?我实在不明白我曾明白地写了什么。不然就不会有后来的坦荡荡的信。我很可怜精神病人——她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我又很羡慕精神病人——因为她们真哭真笑真说真闹。如果我竟然曾向二哥直白爱情( 不是一般的爱慕之情 ),我替自己高兴,小妹依然拥有着燃烧的青春。感谢你婉言退出阵地,这是真的。我更尊重爱惜友情,在我的和睦的黄家兄弟姐妹间,我们更知道兄妹之情金不换的分量。而且,我已习惯于孤独,喜欢孤独。我曾断言,一个寡妇三年五年没再嫁就一辈子不会再嫁了( 你想,屋里廿四小时多一个男人——或多一个女人——多尴尬 )。所以我还是没明白也不想明白我曾明白地给你写了什么,吓着了我的好二哥。我想把你3。19的信还你,把明白或不明白的信都放你那儿,将来你出书信集,也堪称佳话一瞬间。    
    我会常常给你写信,但你不必常常回信。你忙,我不忙,医生和家人已经把我所有的朋友回掉了。待书桌有序,我将再开始工作,很笨地工作,用那伤了的脑子。    
    《 西书拾锦 》印刷中错字太多了,我从熟悉的作家看起,但也没几个熟悉了。    
    小妹           
    1993年4月10日      
    黄宗英 To 冯亦代 ( 1993年4月15日 )    
    二哥:    
    我此刻坐在自己家里了,医院还说是“假出院”( 留着床 ),本来还非塞给我一个一天2小时的特护,生是让我顶回去了。到家就看到你的《 西书拾锦 》和三本《 读书 》。太好了,我正烦着。女儿孝顺,要我搬回东边有独卫的卧室,我已经在西屋住了三四年了( 打儿女常常回国之后 ),这下我什么都找不着了,仿佛一时什么也干不了了,我就专门读你的书吧。床头灯不够亮,该换个灯泡了。    
    马义又名司马璐,是戈扬的同时代人,是《 探索 》杂志主编。我一共书写了三小本寄给他。我也寄给要好女友罗君一册( 第一册 )说明给她私人的,可她给我发了,发在《 文汇电影时报 》上,挺郑重地发了。我真不知怎么好。而且二、三两册的复印件我阿姨说我没交给她,我一下头就疼了,无所谓,还是先看书吧。其实关于黑雅典、东西方文化我还都没看完呢。    
    前年丢在天津的箱子,今天看到了。这稿纸格子大,正好训练我把字放大。    
    我敢不敢、该不该酝酿写二三十万字的写意自传体作品呢?还是写吧,不是这些天,过些天,还是得豁出再进精神病院,不然,活得太窝囊,只是生理的延长。    
    我看肖岱对付高血压是每天泡一磁缸黄菊花茶,一缸玫瑰花片茶,控制得挺好,后来因心脏病辞世,他是我的好朋友——牛友。    
    小妹           
    1993年4月15日      
    译书累,以后就别译了,你不习惯一个人译而我这还没译什么的,却很喜欢译书那种累,用的是另外的脑子。


第一部分情书(2)

    冯亦代 To 黄宗英 ( 1993年4月20日 )    
    小妹:    
    收到来信后,颇为高兴,不知怎的最近常常想到你,你来信说也在想,可能是种感应吧。当然我不会气功,但我相信精神的感应。北京这几天热得像夏天,上海则多雨。我想天气阴凉也许有助于你的健康。早要给你写信,但这些日子有外事活动,人不免有些疲倦,就拖了下来,我希望你下次信中告诉我收信的日子。    
    你的翻译搞完了没有?搞好了,请即寄来,这样我可以在空时给你推敲。我最近写了《 哀悼约翰·黑塞 》的文章,已寄给“笔会”,不知能否刊出,你如看《 文汇报 》希注意。希望你把《 断章残句 》写下去,我觉得很有意思的。    
    你以为我真是个傻瓜,会把你的信都抖搂到报上去,上一次是因为许多人问起你,所以我才这样做的。事实上你的观众是不会忘掉你的。我以有你这样的妹妹骄傲。现在我们的信中多了悄悄话,那我就不会如此“mu淘成”( 杭州土话:类似“十三点”“二百五”的意思 )。    
    我每天五点就起来,写稿读书,到11时看报,下午睡一觉就不用脑子了。但医生说用脑的人可以延长寿命,但愿如此。    
    医院对你的关注,显然是为了治好你的病,所以你一切照他的话做就好了,但你不用着急,病既来了,就安之若素,等它病好了再说,我患了几十年的高血压病,现在基本血压正常,也没有冠心病,惟一的经验就是配合大夫的治疗,我希望你也如此。    
    等着你的信,你能亲亲我吗?    
    亦              
    1993年4月20日上午      
    冯亦代 To 黄宗英 ( 1993年4月21日 )    
    小妹,我真幸运,竟在一天里收到你两封信,昨天清晨,我刚寄出了一封信,到近午时报纸来,带到你16日发的信到了下午你17日的信又随着晚报来了。你看我会有多高兴。    
    你不记得你那封信里写了什么,那就不知道好了,否则会引起烦恼,人又何必活得如此累呢?但我还是感谢你在这封信上及你致宗江信上的话。我们现在不是很好吗?我空空的心上,多了个可以时时想念的人,你也可以有说悄悄话的人,世上还有这样舒心的事吗?你高兴说就说,你高兴怎样说就怎样说。这样我们可以得到心理的平衡,但谁也不欠谁的。你说对吗?心原有个空的地方,平时是容纳一些事情,一旦又变空了,不免难受,现在又充实了,我感谢你给我的信任。    
    最近,读完了一本《 海上花列传 》,除了重新温习了一遍苏州话外,就是为那时的人活得这样累而揪心。看看他们的一团糟的生活,我们现代人当感到满意了。你知道我这两天在读什么?我读《 剑桥中华人民共和国史 》( 从1949写到1965 ),很有趣,使我知道了为什么中国有几千年封建统治的原因。至于《 西书拾锦 》我还没有重看一遍,你说错字多,那我就要看了。    
    想来你归置也已完成了,今后希望你真正动手写你的巨作,但中间也不妨写些短的,以换换口味。写到此一时无话了。便留着下次写吧,但我不隐瞒我对你的思念。一个人有人可想,是幸福的,谢谢你。    
    二哥              
    1993年4月21日晨      
    黄宗英 To 冯亦代 ( 1993年4月23日 )    
    二哥:    
    20日上午来信,约在23日上午10时许来到我家,该时我正约了堂弟妹去南京路精品商厦,为我小儿阿劲媳妇肚子里的小姑娘去买小衣裙。又在外边吃了荣华鸡快餐,回家时快一点了。你的信让我糊涂了,让我有些明白了,也还是糊涂些好……    
    我是个非常入世的人,考虑事情也很世故。可能是因为我9岁失父后就是准小当家了( 母亲有病,姐姐在外,其余家中就我一个女的了 )。我想:儿媳妇赚的钱比我儿子多,丈人丈母娘又去美国准备带新生儿,我怎么也得给我小儿子做做面子……我已习惯在家事方面庸俗了。    
    这两天没干什么,赵青的搞舞蹈的儿子过沪,与监制一起在家住了两宿。他拍了一部MTV,进入后期录音合成。我小女儿阿橘又不知来上海忙什么……我什么职都能辞,就是大家庭主妇这个公职可能越做越大了。小外孙女儿Jenny6月22日放假,将从洛杉矶来姥姥家。姥姥的职务是带她游泳、打网球、画画、学舞蹈……找专家呗。    
    波士顿的孙惠柱费春放夫妇给我寄来一沓英文资料,我查了20多个英文生字,还没明白他们寄了什么来。我大概还是回到那被我掼久了的栗子树吧。打算译好或将译文直接寄《 绿叶 》杂志,或摘译文重写一篇散文—— 像你教我的那样。    
    关于翻译,关于英文我都不着急,也不敢着急。我喜欢,我把它当做我的老年脑保健操,尤其有你为我把手,我不敢停泊,至少在这件事上我不是paddle my own canoes。    
    拥抱你,好二哥。    
    小妹           
    1993年4月23日      
    我家里订了有《 文汇报 》,我仿佛看到了你的文章,刊在“笔会”右上,但此刻一点儿内容也想不起来了。别怪我轻视你的文章,是药片氯丙嗪在作怪,那药是使我变木头的,可求了好久,不许停此药,说不会变笨,只暂时木笃笃,《 断 》在继续写或整理( 以前胡乱写在小本上 )。


第一部分情书(3)

    黄宗英 To 冯亦代 ( 1993年4月23日 )    
    二哥:    
    寄去Boston的Dr。S & F给我邮来的英文资料,我们在B告别时有约,彼此寄资料,我给他们国内文学、艺术及有关学术方面的信息( 例如《 读书 》11期,我就整本寄给他们了,有的拆散也寄过,去年我订了《 读书 》 ),他们给我寄可考虑翻译的资料( 我们是新朋友,他们很奇怪我会选择什么栗子树!! )现在SF双星座( 我将来要写他们的恩恩爱爱一切一切不可分离,就以此称呼。并在无垠的环宇运行中遥望HZ双星座,也许还有什么双星座如Fanna……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构思意向,把本来可能是一般性自传体的回忆录,落笔成大写意,时间只是新交十数天,笔能所及无限无限,粗线条构架,工笔描绘,正是因为这么想了,就睡不着觉了,就进医院了 )。我扯远了,SF第一次寄来这些资料,可能因为我首先看的是有关电影的The Best Pols Money Can Buy。我觉得难了些,而且我懒得理政治,那不如译14岁儿童捐款人小有所发明吧。我现在把资料全部寄给你,我保证以后不会这么奴役你,我不会把你当成一本字典一本英美文学百科全书,你是我的好二哥,我只需要你在我起步时,给我指点指点,当然要花去你宝贵的时间。你只要浏览一下,在原件上批个A、B、C、D就行了。不忙,一点儿也不忙。我想,我总得译个一长一短吧( The Kids Down The Hall也不译 ),不然以后怎么继续麻烦人家呢。他们都是卅出头的人,S已经当上终身教授,S教外国戏剧史,F学的是英国文学,后在美也学戏剧,既教授文学也教戏剧。可惜我没办法使自己的英文撑竿跳,好啦,我不着急,急出病白搭。    
    明天,我誊清一折《 断章残句 》,应该清明之前发出的,如今,是不是在演无对象交流呢?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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