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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了一大套,总之是说我想念你的心情。我们别离得太久了,应当早日团聚,不能待心头火热的感情灭了再见。但想想这感情不会因久别而消沉,相反她将更为深重,我又安慰了。但整日的相思却又是甜蜜,又是苦涩的。我估计你九月底大概小Jenny回美后可以来了,我应该早日回去做你来时的准备。我打听了一个家具厂可以定做床的,我真想马上和他们谈生意经,将屋子布置一番,拿出个书柜到隔壁去,然后放上一个五斗柜,不要床头柜,太小,放不了多少东西。如你所说的,把书移到隔室,屋子里的天地就可以大一些,至于写文章我是随处可写的。来北戴河前我就在饭厅里做事,因为那里是四面清风汇集的地方,很风凉。
祝贺你老将不老,换了我怕就做不到了,我从来没有游到150米,起码要息两次,现在则连游也不会了。我没有学好过,因为我换不好气,你的夫君真不及你多了。你慢慢会发现我的无能的。
在这里天天晚上有闭路电视,可就是没有好片子,惟一看得有滋味的是《 倒退20年 》,题目好,戏也编得好,我们也要过倒退五十年的生活了。我现在的心境像个初恋的少年,前面还有好长一段路哩!
《 黄昏之恋 》那篇文章,不知有否出来,依小陆灏( 安迪 )的惯例,他不会连续发稿的。他说怕好稿子用完。想到很快就可搂着你,我等不及了。
二哥
1993年8月16日6∶25am
( 下次星期天的电话,要打到北京了,我在等你的声音。 )
第四部分情书(15)
黄宗英 To 冯亦代 ( 1993年8月16日 )
亲亲爱爱的二哥:
我简直不知怎么疼你才好,实在是疼你啊!二哥,我也觉得你好福气,我好运气,我也委实是个很疼人的人儿啊!我要把你疼个够!!
也许我就是这么一个人——必须有人需要我奉献,青年时为哥哥弟弟母亲,后来为阿丹为子女,我追忆起二月回国时心中的隐情: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人、没有必要的事需要我非做不可了。孩子们都长大了,连小Jenny也是我不在她身边比我在她身边宠着她更好。也许这就是我又住进精神病院的内因。人也不是那么容易死的,可又不知怎么活着,为什么活着?为谁活着……听到了你的呼唤,你的信飞来了……
二哥,我已给岚岚写了信,只因担心你不好意思支使孩子们,但我想他们是高兴为爸爸、爷爷、外公的喜事张罗张罗的。家务事( 买床事 )已写在致岚岚信中,不赘。今天将寄出3000元,你不要跟我搞,你也打出3000元来,看能不能把咱们的喜事办了。也许是打不住的,黄家宴、冯家宴总要宴一宴,没关系,该应花的钱也花得值,高兴。
昨天晚上,我已基本理好两个包裹——我的嫁妆,床上用品,没费什么事,因为早就一点点儿攒了。( 只是一时没找到两个小孩孩的枕套,我去时再带去吧。 )没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也不像是新娘子的东西,不过想得挺周到,连洗脸沐浴毛巾都想到了,主要为的让你少操心,就差没寄牙刷牙膏了。因为不知“七重天”怎么晾被单,我把贴身的被套、被里都落过水了。我一共寄了四条被面,2大红,1白缎小花,1小女孩和房子,当然不必缝四条被絮,也许需要三条,一条有大被套的合欢被,两床小被,没有非跟你分被的意思,可万一你和我在一床被里边两人都怎么也睡不着呢,再甜的蜜月也得睡觉啊。好啦,我不想那么细了,你也别过于细心。我有我大大咧咧的一方面,真也不在意一些生活上的事,所以急着寄出,只是因为放张阿姨回乡一个多月让她养养,这个夏天她发了几次痧,不久前又发了一次高烧……人老没力气,72岁的人了,我安她的心,就这是正常的,毕竟上了年纪。今天或明天趁她儿子从诸暨来接她,就让她儿子陪她去邮局把包裹寄了。收到包裹单时,也得派强劳力去取( 下封信告诉你净重量 )。我想,也只有把大床买来,铺上了,你才放落心思安心得待好梦成真。嫁妆里有一方红巾,届时,要给我展平,我要戴着红头巾进洞房,我实在是“不认识”我的冯郎,实在也并不猜得到我的新郎是怎样的一位新郎。( 上一封信,你说你和阿丹同岁,79,我好像赚了一大票,我老寻思自己是去服侍个快九十的大老头子! )
你的新娘
1993年8月16日5∶50am
冯亦代 To 黄宗英 ( 1993年8月18日 )
日夜思念的小妹:
昨天收到你的《 四季之梦 》,到今晨我已读了多少遍了,每读一次,必惊叹一次,而且总有我不如你之叹。你要我打分,我又怎样下笔呢?你的文章简直神了,如果以百分为标准,则判你200分也不为过。我给小强读了,他说他一直懂得评文的“清新隽永”,但从没有文章配得上,但这次他一读就想起这四个字,好像这四个字是专门为这篇文章写的。我不是阿谀你,他的感觉也是我的评语,文章写得如此灵活与精致,看来也只有你了。向你恭贺。我信服你这是第一篇书评后,我想专写书评的也要自叹不如。
昨天开始看海明威的《 永别了,武器 》,是林疑今重译的,的确比原来( 解放前,大概在30年代 )的译本好多了,他译出了原来的简洁和会意。他生前,我曾经答应他要评价这本书,可是原本我的意见较多,他是国内第一译海明威的,我不忍妄作雌黄,这次我多懂了些海明威的好处,而他的译文也有了大改进,我就敢写了。我总觉得要写评价,应当写值得评价的书及译文,一般还是以鼓颂为主,要是我的文章写得如你的“水灵灵”,我就满意了,你的是真正欣赏,我的有时似乎是仲裁官员。
上午大批人去昌黎果园,我没有去,在家里坐着等你的信。果然十一点,电话铃响了,要我到服务台去取信。读了文章,我真为你这个“小妞”高兴,你什么都是上乘的。下午我坐车去市里起士林吃冰淇淋,大为失望,因为货色大不如前。我每年来吃一次,吃一次差一次。昨天三块钱一客的冰淇淋巧克力,还不如摊上买的七毛钱一根的巧克力冰棍,店里也没有什么好买的,原想买两个大水果蛋糕,但看到玻璃柜里的两只红头苍蝇,我就兴趣索然了。
我今天等你为我复印的文章,但我想多半要失望的,因为小陆灏不一定马上就发。好在我有你的文章和海明威的小说可以消磨时光,我也就不急了,因为春光早已漏,目的已达。
文艺研究院不知要写你什么样的文章,这两个人似乎对你一无所知,要访问有成果,真是太难了,怎么他们连准备工作也没做。想来这两个人还是有灵性的,一是他们准时到达,一是你们谈得投机,我就盼读他们的好文章了。
明天就是19号,后天晚上就回到“七重天”了,时光也过得真快,但我也有些思家了。你一共写了十七封信给我,伴我的假期,使得我心情充满了幸福感,谢谢你,我的好小妹。你什么时候去南通?不要想得太多了,如今有了二哥,你心里应该平衡而又平静,不会再那么落寞了,二哥随时可以听你的心曲的。
永远爱你的二哥
1993年8月18日6∶17am
要四日后才收到你的信,三日是刮目,四日就是思念了。愿这日子早早过去,让我们永远躺在一块,生活在一块。
第四部分情书(16)
冯亦代 To 黄宗英 ( 1993年8月19日 )
怀抱中的小妹:
清晨四点钟就醒了,再也睡不着,想着你。我说你真是个绝顶聪明的小妞,我还在回味你那篇《 四季之梦 》,写得实在使我佩服,如果我写,那就不会有这样恣肆的笔触了。有的话是我永远想不到,文章一开头,就不是一般人所想得到的。小时候,也不知多少“拍花”的故事,但以之形容书与人的关系,则未之曾用,的确是神来之笔,令人钦服,当然我也不能例外。
好容易看天一点点地亮起来,云间的辉煌但又躲在青色凉云中的阳光,这时还不肯露头,因为在天水相接处。一抹凉云,慢慢地升起了一个金色的大圆盘,可以看到它的辉煌,但一眨眼,太阳升上来,海面上就有耀眼的碎锦,似乎太阳是凝重而端庄的,它下面的一道碎锦,却如手舞足蹈的小天使,在欢庆那一缕阳光。看日升正是看不厌的,希望明年我们能住在面海向东的房间,会增加我们不少乐趣的。
起床了,做完早操,便坐在桌旁给你写信,这是这次在北戴河最后的一封信,明天的须要到京后和后天的一起写了。当中缺一天,累你看个百遍邮筒,真抱歉。但我真正想望的,看到你这个人,听到你的声音,抚摸你的胴体,再没有其它的了。如果我要索赔偿,就是你要还给我这些相思债,没有其他的了。我要你的吻,你的爱抚,你的柔情,须知我是个贪得无厌的家伙!
除了写信,我在这里没有动过笔写文章,脑子里除了对你的思念,也没有文思,只是机械地做了些资料工作。今天海明威的《 永别了,武器 》可以看完了,这番改译使文章大不相同,几乎现出了海的原来风格,但还是有南方的方言,譬如台球,南方人是称打弹子的,在普通话便与小孩玩玻璃珠球同义语了。翻译是难事,作为一个南方人搞翻译更难,一不小心便露出了南方人的尾巴。但这个重译本在我印象中,的确比第一个译本好得多。我赞成你说的书读完后再讨论,所以你要防备我无头的惊叹,不理我的打岔,否则你的文思及读书的兴趣,也会被我分隔的。我这次看了三本书,一英二中,核对了一篇译文,每天早上给你写信,这便是我的工作,另外则是换了浅棕色的皮肤和工作的劲头,则是我的收获。还有就是你对我的思念,我对你的爱恋,好充足的假期呀!
我想出外有二十天也够了( 事实不到二十天 ),因为我已有了田园将芜何不归之叹( 指我的写作 ),以后就是等待娘子的来临,我们丰富与快活的生活,虽已白头,犹是少年人!不要着急,我回家后的第二天清晨,会继续向你诉说我的心曲的。这心曲有如春蚕的细丝,这一辈子是吐不尽用不尽的。如今又可以看见玻璃板下你对我的笑容了,但我希冀的是你晚上真正的笑容,可以用抚摸得到,用吻掩盖得住的笑容,也希望我搂抱你的时候不给你失望。
明天在车中做一个白日梦,不给你寄信,看看回到“七重天”,我有什么更新的事情可以告诉你。紧紧地搂着你,吻你,亲你,吻得你透不过气来!
永远爱你不够的二哥
1993年8月19日6∶06am
黄宗英 To 冯亦代 ( 1993年8月19日 )
亲爱的二哥:
上封信还没发( 下雨,忙乱,邮班不赶趟 ),又去写信。
昨晚九、十点钟,我小儿子阿劲从洛杉矶飞沪,今天11am飞北京( 我的儿女都是这么来去匆匆的 )。10月17日返回LA,所以我从来不托他们给我办什么事。阿劲一眼看到书桌玻璃板下的你的照片,说:“怎么还那么年轻?”又用英语说:“妈妈,你自己高兴怎么活就怎么活,知道吗?”然后问了问阿姨家庭开支够不够?嘱咐张阿姨回家养病要安心,我们总归养活你一辈子,身体好些高兴回来就管管家,支派年轻保姆劳动,你别干太累的事,放手让合适的保姆做……我告诉他我大约10月15日去北京,以后北京上海两地住住,可能在上海的时间要少一些,工具书资料不足,医疗关系也不是那么方便转,并也摸不清家里什么时候静,什么时候乱。我们得写东西,不写,不知怎么活,惯了……
昨天下午广西教育出版社“名人之侣回忆丛书”编辑主任谢纪智打长途来邀写《 我和赵丹 》,我基本上是答应下来了。我告诉他我有病,医嘱少写。他就不限时间,说新凤霞一本就要出了,又邀了梅志,邀张兆和写沈从文时,她愤慨得拍台子……我又提出,因为是名人,家里往往很不安静,可以不可以提供在广西拉大样写一阵子的条件。他说,即向领导汇报,在柳州写如何?我一听柳州( 出版社在南宁 )有些哽咽,答:“也许就从柳州起笔……”
二哥,你愿意不愿意新婚后和我一起去柳州( 刘三姐故乡,阿丹在那里留下二百来张书画的地方,也更是“阿丹一倒霉宗英就做贤妻良母”的地方…… )你愿意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