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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来共译《 雪莱的信札 》了。我忽然对那本写“反右”和“文革”的书没有兴趣了,我想我是个历次运动的幸存者,过去也零零碎碎写了一些,当然不是集中谈这个漫漫长夜的,我想算了,何必老是耿耿于怀,但是调头一想,“左”的阴魂不散,还不能等闲视之,则写书又是必要的了,还是回到我的回忆录中,把这些事包括在内。你说呢?我觉得写漫漫长夜与我现在的心情不合,我在高度的欢愉中,又何必去翻那不愉快的一页。你给我考虑考虑。
北京这两天秋高气爽,但秋老虎也够厉害的了,一个清晨和黄昏都闷热得很,上海怎样呢?如果早晚凉,你要考虑你的晨泳了,我怕水太凉,引起你的关节炎。不在你身边,一切要自己当心,游泳是好的,能改个时间吗?
今天是5号,到10/15,还有四十天,就是我们的鹊桥相会,我现在就是只盼这个日子。张阿姨回家之后有消息吗?你来了,Jenny又由何人料理?如果张阿姨能在月底回来就好了,你即使来京,也可放心。
我已经在看《 徐迟文集 》第一卷的诗篇了,读过他的《 江南小镇 》,我约摸可以猜出这些诗是给谁写的。这是些爱情诗,可惜我只能写散文。诗是神秘的,但能写出爱来。
爱你的二哥
1993年9月5日6∶10am
第四部分情书(22)
黄宗英 To 冯亦代 ( 1993年9月5日 )
至亲至爱的哥:
为什么要说“一堆形容词”是“虚伪的文字”呢?你愿意怎么叫怎么写就怎么叫怎么写,不必为之太伤脑筋并下“评语”。
哥,你的婚礼狂想曲、梦幻曲、浪漫曲爱怎么想就怎么想,爱怎么做就怎么做。It’s a great enjoyment for you,你该不会在被角上挂枣儿、栗子、大花生吧?
至于雪莱的书信该用什么体译,看内容吧。我不是太喜欢文夹白,我老觉得那会显得是中国人写的,我一看文夹白的诗体,就觉得译者站出来了。待我找出《 名人书信一百封 》仅供你参考。读读通俗本也怪好玩的,做这部分工作的译者、编者、出版者之功不可磨灭。
含之和我是共患难的姐妹儿,没说的。
童大林吴明瑜夫妇与黄门宴一起请吧,无所谓。老三宗洛夫妇住含之对门,让他们过来一下,权充大舅爷代表吧。我一会儿给他们打电话。( 现在8∶10am )
什么?!8 / 31又写一篇关于克雷利的!回到“七重天”,你写几篇了,前天数了数你的love letters,共122封,加昨天一封加退还一封,共124封!!!写吧郎呀郎,你的笔管里有我输液接氧哩!远距离发功也。
就要在一起了,就要在一起了。
你的爱
1993年9月5日
邮票10张收到。
冯亦代 To 黄宗英 ( 1993年9月6日 )
小妹娘子:
你的好听的中音,还萦绕在我的耳朵里,这抵消了我昨天没有收到你的信时的不安。明知你很愉快地在生活,但心里总放不下,我想这心里的忐忑,总要等你到我身边,我才会安静下来。
昨天起,又多了个赏心乐事,那便是看电视里的运动节目,韦唯和刘欢的嘹亮歌声,似乎把我的心也带到运动场上了。昨天广东女选手之未能保持她的举重纪录,真使我为她扼腕,但新的纪录的创造者,又使我为她高兴。体操运动美丽和艺术的姿态简直使我入了迷。所以你不要以未来对我歉疚,我是很自得其乐的。
读《 徐迟文集 》( 第一卷是诗 )也是个乐趣,他是写现代派诗的,头几年的还令人难懂,到了五十年代以后的诗,与朗诵相结合,诗便变成平易了。你说我在想什么?我在想你的朗诵,其实是我自己念出声了,我却遐想是你在诵读了。
昨天刚把给你的信封上,你的电话便来了,我懊悔不能把我的高兴寄给你,但我心头洋溢着幸福感。除了没有你的实体,我什么都齐了,我不是一个顶幸福的人吗?但要将我写给你的信公开,我有点难为情,小辈的会骂我老不正经的。
一个上午我便在幸福和徐迟清新的诗里消磨掉了,连应该做的工作,也没有动。下午,北师大来了个讲师杨玉圣,是送一份聘书来的,要我做季羡林主编的《 世界文化史知识丛书 》的编委,其实我懂得什么,可是无法辞谢,只能滥竽充数了,惭愧。这位讲师也是迷我的人,他把能收集到的我的文章,都找来读了。正如我少年时迷郁达夫、迷沈从文一样,而老来则迷我的娘子,哈哈。
今天,要把俞亢咏译毛姆自述文章的作者简介写出来,这样才能连同他的译文投给《 世界文学 》,我想要鼎山去买新出的《 毛姆传 》,这是个离天才还差一点的人,他自己说他做不了一流作家,但在二流里却是在头上的。我很欣赏他这句话。我也是做不了一流的作家,但至少还能恋栈在二流里。你应该是属于一流的,你是什么都是一流的。我喜欢你这样,你可以在文艺史上占一个位子,而我万幸也不过被人提上一个名字。其实身后的名字又算得什么,所以我说我这个人有些痴。文人不能图利,但为了名。想穿了,也不过是个梦。
即使我遇到的都是喜事,但我还只是想你,而想你是件又苦又甜的事情,生活中就要有苦有甜,不会只有苦或只有甜的,否则人间太圆满了,永没有坎坷了。其实坎坷中也有乐,当年我在干校时,还没有人身自由,但每次到大自然中去拾粪,那种在拾得伍百斤一车时,心里也有一丝满足的欢愉。所以我没有什么要怨天尤人的。上帝给了我小妹娘子,我已经够幸福而使别人眼红了。我是个多福气的人。
我现在时刻在心头的是想你来后的生活,你不要我给你画眉毛,我却要你把我变得更年轻些,像两个两小无猜的孩子,过着心满意足的生活,连红脸都是幸福的。
紧紧地搂你,二哥
1993年9月6日6∶27am
第四部分情书(23)
冯亦代 To 黄宗英 ( 1993年9月7日 )
小妹娘子:
不知到今天你已否收到我上月29日的信?那天是星期天,阿姨要到顺义去,她一早便走,我是交给她寄的。如果没有收到,肯定她不是在城里投的邮。好在我对你来时,又有新的建议,丢了也就不算了。
十月你来时,事先告诉我,我来车站或飞机场接你( 你要我去上海接你,那就更方便了 )。我去接你,就此车到“七重天”,一夜无话,第二天就去登记,你必须带来你的身份证,阿丹的死亡证,以及你机关的证明,三张三寸照片,于是我们选定一天,在含之家里吃Buffet,人是少数的。名单我另外告诉你。如果当时宗江在,就由他主持,如果他不在,我们自己出面或由小丁、祖光主持。以后就是选定日子请你家的众多舅老爷,然后请一次我的女儿全家,另一次儿子全家。在含之家的一次,由《 人民日报 》的李辉夫妇做总招待,请的人只是我必须通知以及你的朋友,亲戚不算在内,我请的人是他们有表示及我的狐群狗党。我们的结婚照是要由登记处拍的。现在的想法,就是这样,你以为如何?
你复印的两篇文章,设计得好极了,我欣赏,我还没有写字,因为一时想不到好字句。小姜要出双人集,我完全同意,就是想不出有十万字的已发表的文章,关于两地书,范用来征求我的意见了。如果你同意,只能单出,否则这里用一部分,就要重了。如果不算这一个大头,我大概可以出4?郾5万字,你呢?
今天是白露了,秋天真的来了,昨夜降温,整夜呼呼的风,我都冻醒来了,但事实上降温的幅度并不太大,今天说有小雨,不,北京太大了,往往东边下雨,西边晴,所以说不定。秋天到了,你就到了我的怀抱,我就盼望这个日子。你想我们见了面,到可以讲悄悄话的时候,你会说什么,我要说什么,想想这些,也是够甜蜜一阵子了。好人呀,你还按捺得住你的心吗?
那本精选,如果你没寄出,就留在你那儿先看,我只是要知道选了我什么文章,既然选了我的文章,至少要送我一本吧,稿费可以不付,但书是要的。另外两本书,如果买不到就算了。我想杭州的三联书店可能会有的,其实那两本书,英文我读过,不过几十年了,讲什么已经难说清楚了。
抱抱你,亲亲你,纸上谈兵的日子,就要过去了。
爱你的二哥
1993年9月7日6∶30am
黄宗英 To 冯亦代 ( 1993年9月7日 )
二哥:
10∶45am,我到楼梯口张了张,你的信已经在楼下门洞里等着我了。我想是有感应吧,你4日来信写到合出书,可能我也是在4号或5号对你写道:小姜约我俩合出书。那么,就把这第一本合出书给上海文艺出版社吧。有小姜做责任编辑,我们这本书会出得不错的,可着我们的意儿出。
关于佳期就照你4号信中所说直接接我去“七重天”吧。如果有孟浪、沙漠送亲,就在家中招待个便宴。如果是早上到,我们下午午休后去登记;如果是下午到,就第二天去登记。咳,不是为了日后携手同游,何在乎登不登记呢?!我和阿丹,从没办过任何手续,既没去伪社会局登记,也没在报上登个“我俩因情投意合……”,几十年风风雨雨也厮守过来了。如今,必须过登记的手续,就高高兴兴演这一出吧,憨头憨脑地认真去演,来今雨轩也好,小西天或新外大街什么居委会派出所都行,可能还要我报个临时户口哩!好,我记住作协的介绍信和我的居民证,记住!!!
我今天早上理了四个衣裳抽屉,一只箱子,一只包,主要为给简妮的衣服分类,把秋衣取出。那只包,是我顺手抽到什么认为该带到“七重天”的,包括穿惯了的旧衣裳,包括可以代替睡衣上身的大红衬衫,下身呢?……
我吃午饭了,三个包子,一个茶叶蛋。懒得为自己做个荠菜汤,懒……
小妹
1993年9月7日
第四部分情书(24)
冯亦代 To 黄宗英 ( 1993年9月8日 )
小妹娘子:
这几天你一定醒得很早吧?我每晨一定在四点醒来,还是搂着你的感觉,于是又迷糊一阵子,这就要到五点半才真正起了身。是你在想我吧?这无可奈何的相思。小妹,我真的想你想得快要发疯了,我天天在计算我们见面的日子,现在不是有四十多天吗?如果有一天地球罢工,拒绝运行了,我又怎么办呢?我在发痴!
北京因为冷空气来,昨天温度突然掉了5度,好像秋天真个到了。昨天是白露吗?你去游水时,水凉不凉,多多小心,不要又感冒了,令我担心。如果水太凉,就不要下水了。Jenny可以上学了,你也少了个小伴当。昨天只穿一件圆领衫就不成了,奇怪的到了黄昏,即使下雨,也显得闷热,时间不长,风一来,便觉得凉凉的了。昨天天空偶然晴了一会儿,马上显得秋高气爽,但只有一刹那,马上又是阴沉的天气了。你来了,单是变幻的天色,也够你消受的了,何况又有我们两个人。
昨天我在计算我们喜筵上的名单,我用的是减法,于是一个个减下去,看看人还多,今天有空时再计算过,然后明后天写出来,寄给你作为定局。天凉了,我的头脑特别好使,工作效率也特别好。我昨天把俞亢咏译的毛姆的《 七十述怀 》与《 七五述怀 》又核校了一下,顺了顺文气,写了作家简介,今天誊抄了,这个工作便完了( 下星期二交给李文俊 )。这都是受人之托,是人情债。明天起我就要写信给安娜的弟弟和妹妹了,告诉他们我要做的事,这样公告天下的事也做好了。
有朋友介绍我看张恨水的散文,昨天由他女儿送来了,全集中的《 上下古今谈 》和《 山窗小品和其它 》,翻读了几遍,文章写得不坏。过去以为他是鸳鸯蝴蝶派,不尊重他,后来有一年作协号召我们下乡,我和他及孙福熙到南郊红星农场去待了十天,一块住在老乡的炕上,才发觉他是个眼光尖锐的人,说话十分幽默,是很可交的朋友。以后则我遭了奇祸,便少了来往,一直到他死也没有见过。
现在是7∶15am,我刚吃完早饭,我不知今天上海的天气如何?昨天公布上海天气时,我去听电话了。如果天晴,你一定去游泳池里当仙人了。这里下了一晚的小雨,刚才天气预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