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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是7∶15am,我刚吃完早饭,我不知今天上海的天气如何?昨天公布上海天气时,我去听电话了。如果天晴,你一定去游泳池里当仙人了。这里下了一晚的小雨,刚才天气预报,说今天最高气温只有22℃,是否大热之后必有大寒呢?穿衣换衣,千万不要偷懒,上半年你不是硬挺了一下,挺出不舒服吗?今秋务必注意,也不要搞得太累。我真是牵挂你。
昨今两天因为天色不好,不出太阳,所以楼下的鸟儿也不欢唱了。如果他把鸟儿放在阳台里,则你来时也会听到她们的啼鸣。我想上海公园里人这么多,一定把鸟儿全吓跑了,“七重天”就有这个好处,可以听鸟鸣,听雀噪,听鸽叫,你来了一定会喜欢的。我就担心你住惯了上海,住不惯北京,北京太干燥,吃的菜也粗,以后你如果有什么过不惯的,你一定要告诉我,虽然你是在北京长大的。
你是不是看中了一个提包,你喜欢就去买了,作为我送你的礼物,钱你来了还你。我已经看见你挎着手提包的帅样儿了。吻你。
郎君二哥
1993年9月8日7∶34am
黄宗英 To 冯亦代 ( 1993年9月8日 )
二哥:
三联要出我们的书信,呀呀呀呀……叫我今后怎么提笔呢?仿佛穿着游泳衣上了闹市挤在人群中。不好想着今后要出版的。那还能是悄悄话吗?可是要出,就尽可能别删,否则算什么情书呢?!不等于要公开二哥的secret。还有,我闹不清这三百多封信里除了情和爱还有什么样的内容?我的意思是有分量些的东西,譬如哲学、文史、人生、社会……也许我们还应该把随信附的自己的某篇文,推荐的某篇章节……总之,得结实些,没有文以载道的意思,只是两学人要有学问些。我意:可以在一年以后回过头来结集。包括在“七重天”或somewhere,你( 我 )在写作我( 你 )想说话时在纸上写点儿什么,这很好玩。贴上邮票——kiss or hug,共欣赏。否则我俩老相互打岔就什么事也做不成了。而且朋友们都说,宗英说话老说不清楚,写起来却特明白。三联可以预告( 订入计划 ),但我意1995年出书。
这本书,有爆炸性的效益。天啊!好一对风流伉俪,仿佛人家差不多都是死了才出这样的文集吧。天啊!天!!!出了书各烧一本给阿丹、安娜以慰( 或气? )在天最关心你我的人儿。
至于写不写回忆录,我意不必什么事都形成“决议”。我一直几乎都用ing写作的,只有当我觉得已前行无路时才想到回顾,并也是为了觉得欠阿丹的债,觉得世道至今对他不公平。此刻,我觉得咱们对写回忆录的心理负担别那么重,试试看回忆和新的追求、憧憬花插着进行,可以不可以呢?以后,咱们专门各有一只小箱子或抽屉,为回忆录专门自己间隔出一个时间段落来,或我( 你 )写回忆录时你( 我 )别写,免得两人都陷于愁眉苦脸唏嘘不已,日脚难过。我看依各人自己的文思之流吧,你也别以为你写了“反右”、“文革”的回忆录,世界从此不再愚昧和残暴,我也别以为此债不偿难以瞑目。大哥老让我take easy,这件事,咱们有一搭没一搭的一并考虑。何况,许许多多新的事儿总在招呼咱们呢,我们文学的前程依然灿烂吧。
爱侣小妹
1993年9月8日
第四部分情书(25)
冯亦代 To 黄宗英 ( 1993年9月10日 )
亲亲热热的小妹娘子:
你知道昨晚是谁请我吃饭了?想不到竟是《 鸿 》的作者张戎的母亲夏德鸿。原先是诗人江枫打电话来约我吃饭的,我坚辞不掉。下午五时许他带了一位老太太来了,一介绍竟是张戎的母亲,一谈话竟熟得不得了,因为她说不出我的事情,我可熟知她的事情。张戎的书已由她的弟弟( 也在美国 )译了,在友谊出版社出版,她这次来是看最后的校样。我们就到附近的“小四川”饭店,吃了顿四川的菜,因为她会点菜,吃得非常满意,最后竟由她付了账。席间江枫大事吹小妹,竟使店里的服务员小郑,听得一愣一愣的,真是个奇迹。
昨天收到你的电话,孟浪要千里送京娘了,得谢谢他,这位专事帮助人的老大哥。听说之方腿不方便,倒使我揪心。电话来时我刚午睡醒来,我正迷糊,电话大响,立刻跳下床听电话,原来是孟浪和你,真使我高兴,我们要开始紧锣密鼓闹头场了。娘子要来了,我多高兴,我要跳上天了。
正在是7∶22am,我刚吃了早饭,接着给你写信。昨天过得太高兴,上了床竟一时不能睡,就拿起一本书来看,以后也不知什么时候睡着的,居然还关了灯。四时许,照例醒了,便想到你的温存,我真想赖在你身上撒娇。以后便搂你又睡,等再醒来时,已经是六点了,连忙起来做早操,给你写信。
昨天我下了决心把小几上的书收拾整齐,这上面都放的是刊物,字典和《 纽约日报书评周刊 》,又要写《 西书拾锦 》了。这两天还须收拾书桌,有书,有剪报,有《 文汇读书周报 》,堆得老高,给你几位嫂嫂看见,一定骂我是懒鬼。骂管骂,心里还是甜滋滋的。
想着小姜要为我们出书,字数不够,我想只能把明年上半年的也包括进来了。我每天看书,看电视,看天,看星星,也看着玻璃下面的你。那双深邃的眼睛,微微的笑,真使我想煞你了。还有一个月零五天。楼下的鸟儿又在婉转啼鸣了,我想到了你在电话里的笑声,你是愉快的,我要你永远愉快,我们愉快的生活,这就是我们的晚福。我要驱走你一切的烦恼和忧虑。须知天下有多少人能得到晚晴的生活,这是天老爷对我们“残酷的”报复,最后笑的该是我们。
想想以后欢乐的生活,我梦里也要笑出来,这二年的孤独太可怕了,如果没有你,我还得孤独下去,真是说不尽我对你的感激。我前生一定是个善人,否则我得到的都是好报呢?上天对我太仁厚了。吻吻你,我们就等待10 / 15那天的重逢,我已经几年( ? )没有看见你了,但你的倩影永远陪伴着我。
永远永远爱你的二哥
1993年9月10日8∶02am
黄宗英 To 冯亦代 ( 1993年9月12日 )
二哥:
明明是秋之细雨下着下着,天却依然闷热。
感冒畏寒过去只是通身一阵阵汗透,不知是多披一件衣好,还是少穿才是。
因为感冒怕传染Jenny,就睡在女儿屋里,见橱顶有些新买的书,就随手拿来看看,如《 张爱玲散文全编 》等等。
给你通完电话,仿佛了却本周一件大事。
二哥,消息在港见报,随它去吧。我们不宣扬,而社会舆论爱怎么就怎么吧。我觉得绝大多数主编编辑对我还是挺好的。这件事,我们自己已决定了,外界怎么说,都随它去吧。
我们还是沉下心来,细细地经营我们的18?郾5平方米的爱巢,神圣的爱巢。不论我们旅游多远,多长久,我们会渴望回到我们的小屋,渴望那案头的一盏灯……那不硬也不太软的床……二千元一张床,不贵,真的不贵。没席梦思我们就垫棉胎不行吗?还好。
如果购物( 包括再买个小型电视机,当然如大电视机能放在小厅,则不必买,不能放,我想是必须买的 )钱不够,我这里有。不过,我一时不再汇款了,免得你需自己去取,该花的你先花着,到请客什么的,我来就是,一样的,你的钱就是我的钱,我的钱就是你的钱。去含之家,当然吃buffet,不能吃茶点。中国人吃茶点等于没请客,白请客。既然含之家能坐那么多人,那就把黄家人一起请来吧,黄家有个退路就是在老三宗洛家候场,吃罢喜筵又可视情况在老三家歇息,说话儿……候车……
二哥,你别收拾书橱,那要低头的,等我来了我收拾吧。其实我喜欢收拾书橱,把书摊得一地,翻得入迷,别太催我,我一天收拾几格,慢慢收拾。你千万别自己去屉里低着头捆书,千万别。我昨( 前 )晚嘱咐含之从纽约买个自动测血压器给你,她说她有一个,是买着玩的,但不知准不准……我要她给买个好的。感冒了,并也该弄中饭了,不多写。录Shelley诗。
小妹
1993年9月12日
第四部分情书(26)
冯亦代 To 黄宗英 ( 1993年9月13日 )
小妹娘子:
想不到今天收不到你的信,是因为你病了,这正是我担心的,天气入秋,温度一天数变,你一定要勤穿或勤脱衣服,一不小心就会感冒的。我猜想你住的屋子,一定是又潮又冷的,所以你格外要小心。
我今天把你寄来的包打开了,因为儿媳说她可以去找打棉花胎的,要尺寸,我见到被面非常喜欢,放在床上一定很漂亮而又很雅致的。枕芯也由她去买,荞麦皮还是软和的,请告诉我。我正在为电视机发愁,我想把它移出我们的屋子吧。我现在没人讲话,所以看电视,你来了,我们在白天工作,尽量不给人干扰,晚上看了新闻联播,如果黄金时刻有好电视就看,否则我们退回屋里,讲我们自己的话。
含之去苏州后是否还要到上海?我想有三五十人够了,太多了反而请这个不请那个为难,人少好说话作遁词。场面太大我也怕,至于以后的传来传去,就可以假痴假呆了。作协的人我不预备通知,同样民盟的人已知道,但也不请,只分糖,否则屋子要撞塌了。你的朋友( 亲戚除外 ),你要请多少人?夏公( 衍 )今年生日时你已在京,我们一块,告他喜讯,最近他家控制来客,我也好久不去了,只打打电话。
我《 读书 》的文章尚未动笔,因为这几天不想写,但无论如何这两天要写了。这两天我在看兰州大学一个教授译的亨利·米勒的《 北回归线 》,以前看原文觉得他写得有新意,译成中文,译得不坏,但写的尽是乱七八糟的事,不免失望,有工夫译这样的书,真是白费工夫,译者出版者可能完全从生意眼来看,因为这是本早期的禁书( 美、英 )。
无事时,我总在描绘我们共同的生活,刘年玲说我已经Close以前的篇章,现在又掀开新的一页,所以她在《 侨报 》写了篇《 冯亦代与安娜 》给我闭上了以前的生活,她说的另掀开一页,确是的论。那末我们如何过这些情投意合的日子呢?因为你也是翻了新页,当然我们不会忘掉阿丹与安娜,但以后的日子是我们二人共有的,我决心把它写成绚丽而又平静的一页,平静,平静,一百个还是平静。平静的我们的晚年将是旖旎的。
昨天是一天明媚的太阳,秋高气爽,人的心里也是高高兴兴的。午睡醒来,我躺在床上想你,我们共同的日子,还有一个月零二天了,这令我盼望的日子,这遂我们心愿的日子。“七重天”在欢迎新的主人,我在心里欢迎我的娘子。这几天我的左腿神经痛,但却掩不住我心头的喜悦,大后天我要上中医医院去扎几针,你放心。
现在,阿姨还没有醒来,楼下传来鸟鸣,眼前是闪烁的太阳光,空气好极了。我在心里喊着你,你听见吗?好人。我要告别我那孤苦的生活了。我盼望那颠凤倒鸾的日子。亲你。
你的二哥
1993年9月13日6∶18am
黄宗英 To 冯亦代 ( 1993年9月13…14日 )
二哥:
午前起,猛雨无止无休大下特下,还夹着炸雷,我印象中秋天是不打大雷的。我忘了是关照还是没关照小陈阿姨去接Jenny。大雨、泥泞、交通混乱,管她接不接,我自己还是去接吧,带一双旧跑鞋去……?摇1pm,雷声中,雨渐小。
上午,女友彭新祺给我打电话,邀我为《 深圳青年 》写一篇《 我的黄昏恋 》。我不肯,她不饶,我说你写侧记好了。我们是至交,她可以写得很有分寸的,既然已传开了,既然可能相识的不相识的记者编辑都可能写,我倾向小彭来写。
你把你今年出了三本书的书名报给我,我不想报你的官衔,我也记不住。除了知道你从一个非文学机构拿薪水并有可能还去北戴河之外,也不想多了解什么。( 今天上午没你信。 )
小彭还说,她把咱俩的事告诉巴金了,巴老连说好,好。我很高兴得到这位情圣的首肯,他和阿丹是好朋友,他说“好”,我就不在乎任何人说我“背叛”,在“寡妇再嫁”的观念上,中国也确实在变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