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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爱-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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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劝我吃水果,北京冬天有我吃的水果类——我爱吃心里美水萝卜,吃了心,腌了皮过早上的粥或泡饭。也爱吃冻柿子,那铜盆大柿子,买了来,先放冻结箱里漤个两天三宿,然后就放朝北窗台上,随吃随取,连冰碴儿一起吃进去,用小勺挖来吃。还有京小白梨,天津鸭梨。我还爱吃已经没人问津的绿豆糕,称斤买的,一咬就掉面的,不是上海那种小巧有油的绿豆糕。我爱吃豌豆黄……别忘了,我是北京生人。    
    字典将嘱小姜买,本人这两天拒采购。    
    小妹又 


第五部分情书(22)

    冯亦代 To 黄宗英 ( 1993年10月20日 )    
    亲亲我的娘子:    
    昨天怪事一桩,其实也不是什么怪事,忽然收到美国胡石如老的贺喜卡,我正怪他怎么知道的,幸而他附着一短言,才知端的。小简上写着:“不晤亦代先生垂十年矣,宗英女史久仰鸿名缘悭一面,近由苗子兄一文欣悉鸾凤和鸣人间天上,万里之外,敢申贺忱。胡石如,一九九三年十月一日。”贺片上有首诗曰:    
    When Two Become One    
    When two people find with each other    
    New beauty in everyday living    
    And open their hearts to each other    
    By trusting and sharing and giving……    
    When two people share with each other    
    A world of contentment and fun    
    When they know they are meant for each other    
    Then two people truly are one    
    我抄下了这首诗,好像这是专门为我们写的,我很喜欢这首小诗。你欢喜吗?因为非常适合我们的心境。    
    觅购了半年多的《 费正清集 》,昨天居然由杭州三联觅得了,大为高兴。但不是他的传记,是他研究中国问题的一些意见,不免有些失望。好在我最近收到他夫人费慰梅寄来一本每一时期由他友人写的文章,是关于他的生平的,所以也就满足了。费正清是中国学的专家,门生遍美国,影响美国的对华政策。五十年代,美国人称他是中国的特务,文化大革命时,中国又说他是美国文化特务。80年代我访美去哈佛大学作报告,他已从哈佛退休,请我去吃了次午饭,谈了两三个钟头,我们相互尊重,是好朋友。    
    今天,要开始看法国都德的《 不朽者 》,是译者周克希寄来的。他原在华东师大教数学,是有成就的数学家,但他喜欢文学,法文很好。前年他来看我,问我的意见,我劝他两者兼做,但去年他还是辞了职,到上海译文出版社去当编辑。我敬重这些生活中的勇者,如果我40年前不做“驯服的工具”而立意写作,那我现在写的就丰富了。但是后悔却是无用的,看我今后的努力了。我们相互促进。    
    昨晚洗了澡,很早( 9∶30pm )就搂着你睡了,今天醒来不过4∶05am,再也睡不着了,就想你,这无可奈何的相思哟。已经收到你15日写的信,编号是207,你的信真蔚为大观,我无法赶上了。只有多几个吻,作为报答。紧紧地抱你,吻你,又少了一天,我们可以见面了。    
    二哥               
    1993年10月20日6∶25am      
    黄宗英 To 冯亦代 ( 1993年10月21日 )    
    二哥:    
    今天中午没收到你的信,但昨天收到两封,可能是到早了吧?( 17日、18日 )    
    钻戒随她去,不然以为我非要换别的呢。钻石象征坚贞纯洁,择夜半无人与你对天盟誓,你别跪下,爬不起来时,我拽不动你,而且说不定女儿说过又会忘了。    
    《 开光 》小文如何?我今日将挂号寄陆灏部下张青,请他候徐凤翔改定再发。我没说给你留块地方,我担心把你逼得头发昏,你自己看反正徐改定稿寄我这里。我等你的话,我并不忙着发。    
    又给你个饶头,多一封。    
    小妹           
    1993年10月21日      
    冯亦代 To 黄宗英 ( 1993年10月23日 )    
    小妹:    
    昨天收到鼎山的来信附了他为纽约《 侨报 》及香港《 大公报 》写的文章,是关于我们的喜讯的。他还以为20日是我们的佳期哩,可是我们已经改了,但是他们为我们高兴,则跃然纸上,我是衷心感谢。各方面的故事凑起来,我们的确有前缘,三生石上早定终身了。    
    我安安静静地过了一天,上午还是写信译文章,下午则读书。译文原文有十八个自然段,我已译了八段,可能比原来设想的要提早译好。译美国人金介甫所写《 沈从文传 》的符家钦,在《 大公报 》发现了董鼎山的文章,复印了寄给我,还连带着他新写的一本《 沈从文故事 》,我昨天下午把它看完了。他写了十万字,厚厚的一本,读了可知沈从文大致的生平。他是被所谓文学正宗的有意排斥到文学之外的,但如今沈从文为读者所公认,这些人到哪里去了?但还是个大损失。    
    你家里因为有女主人,所以成为招待所,而我这里则人少室小,而且我的亲戚太少,所以得以安居乐业,你就不成。好在这样日子就要告一段落,你躲到我这个避风港吧。我想她们除了吃住,也无法拖你上街的,就再忍耐一会儿吧,要训练自己在乱中生存。烦当然是烦,但要造成一个不烦的心情,如果自己的心情就烦了,那就越来越乱。我注意你在信中用你笔写的那句话,即你要在10 / 20上午8时18分进入创作了,则就是说你已找到开头的句子和思绪了,可喜可喜!    
    昨天我上下午都收到你的来信,已经是211封了。10/19写的那一封显然你是在SAS学校里写的,用了那张指示停车处的纸,所以你可以在乱中写文章的,千万不要气馁。像你和洋人说话一样,不要以不能听话说话自卑,其实有的关一闯也就闯过去了。譬如你看英文小说,你已经看了一篇不懂的了,这就是胜利。要养成打乱仗的习惯,惯了就学会一种本领了。    
    这封信就写到这里,因为要附一个复印件,怕信厚了。其实说穿了,我这个顾虑是多余的,顶多多贴几分邮票,但我以三张为度,就作茧自缚了,我笑自己的傻。还有17天了,好小妹,你终于要到我的怀抱中来了。吻你,深深地吻你。    
    二哥               
    1993年10月23日6∶10am  


第五部分情书(23)

    冯亦代 To 黄宗英 ( 1993年10月24日 )    
    娘子:    
    昨天整日没有收到你的信,却在晚间接到你的电话,乍听之下,简直想不到是你,其实我已久盼这个电话,因为想到如果客人来了,早晨你会怕扰人而不打电话,这我岂非要望眼欲穿?聪明的娘子,你这晚上一通话,岂非疗尽了这两地相思!    
    想到你竟将文章写好了,真是快乐。所以你应当避开大夫给你说的话,相信自己的力量,什么智商测验,脑力测验,这些数据不一定是中国人而是老外的,听听可以,相信则大可不必。文章都写得出,难道智商还有问题?一个人还是相信自己,但要有个限制,不要搞得太累。    
    前天收到安娜朋友一个电话,她说她憋不住了。这是个老冬烘头脑,我知道她一定想不通,所以故意不告诉她。她从范用夫人处听到了,就等我告诉她,我却等她自己来电话,我不要人家对我指手画脚。果然她是个急性子,憋不住了,就给我来电话。我应该给她电话,但我怕她想不通,她连连说想通了,想通了,所以憋不住了。于是大家哈哈大笑,便少了不愉快的事。所以孙子兵法里后发制人,也可以用在朋友间的。这个朋友是个热心人,直性人,她的优点,就是能接纳他人的意见。这也是一件笑话,死人不急,急煞活人!    
    昨天翻译在一句上卡了壳,那是文中引用爱默生的一句诗,本来我就不懂诗,问乐山也不知道,后来还是找我的学生朱世达,英文是god of bounds,原来是“节制之神”。所以我现在越来越相信学无止境了。我简直翻遍了我所有的词典,就是不得其解,钻学问的确其乐无穷。    
    下午我在读美国金介甫( 老美 )的《 沈从文传 》,译者是我的朋友符家钦,他已不能行动,坐在轮椅里,但却译出了这本35万字的书,其中差不多1 / 3是注解,要找沈从文的原书。我就没有这个耐心。这本《 沈从文传 》是本名作,中国人视沈从文是敝屣,而老外则认为只有他才可能被提名为诺贝尔文学奖的候选人。可是这样的大手笔,竟在解放后被扼杀了,不得不改行,搞文物。中国少了一个伟大的作家。我读书太泛,但泛也有泛的好处,可以多读书,又太杂,但杂也有好处,可以多懂些别人不知的东西。我不能为皓首穷经的学者,在于不深入一项,然而悔之晚矣。    
    今天不知能否把我那篇考利的散文译完,我一定要将它译完,这样可以开始修改,搞出点味儿来。其实译文要一如原文是难事,究竟是两种文字,其中必含有译者的风格。昨天晚上电视不精彩,而10点以后的好片子,又因为倦了,来不及看,九点半就上了床。我们这儿暖气已在试水,而且煤也运来了,传言十一月开始就有暖气,因为下星期天气还要冷。你这北方人,大概已变成南方人了。    
    桌上的小妹在对我笑,我也对她笑,看见这张照片( 戴头套 ),人都说好。吻你,好宝贝,还有十五天你可以到达我的怀抱。    
    二哥                
    1993年10月24日6∶19am      
    冯亦代 To 黄宗英 ( 1993年10月25日 )    
    小妹娘子:    
    你的确是个才女,写一篇文章这样难开头,但开了头以后便显出你的灵气。我也设想我将如何写这篇文字,但我却不能写出像你这样的文章。不是拍你马屁,这样文情并茂,也只有你亲自到过西藏,见过这个献身者本人,才能写得出。祝贺你,你十日怀胎,养了个胖儿子。那个开头便出人意外。如果我写必是写怎样遇到这个人。我看了三遍,晚上睡时放在床头看,看而不厌,偷学你的文笔。    
    昨天我把考利那篇《 人到八十 》( 想出这个题目我得意,原来是The View From 80 ),译完了,提前一天完工,今天便要一句一句对读了,也许明天核对完毕便誉抄,在月底寄给朱世达。昨天卡壳的那个God of Bounds,原来是个“节制之神”,妙译,但不是我想出来的,可惜。这文章是另辟蹊径写的,很有老人的味道,将来印出来呈改。昨天是写到十时多才完工的,从清晨写译起,花了四个钟点。我常常预定多少时间,打得宽一些,于是少些时间赶出来,享受超赶的喜悦。    
    午前就吃午饭,午后take a nap到二时起身,便读《 沈从文传 》,读得津津有味。他的少年时候,真是颇具传奇性的。晚上错过了“正大综艺”及星期电影,前者是漏了,而后者则是要睡了。一个多星期来,我养成早起午眠的习惯,有些成效。腾出时间来和你缱绻。我欠了许多书债,将来红袖添香和你共读。有许多文章在脑里有个影子,想写,但都是哀悼人的,所以就卡壳了。我觉得这是我对死者的一个义务和责任,但心绪不对头。因为我是在快活之中。昨天有个朋友写信来,要寄一本近作( 访问美国一年的文章 ),要我写读后感,我想这篇文章也许可以配你的西藏一文。等明天收到书再考虑。    
    天气预报星期三要降温。我已经将增热器( 电炉 )拿出来了。看看能不能抵御这次寒流。好在天不下雨,有太阳,我的屋子便暖和,比冯陶住的南房好多了。她屋子本来上午东面有太阳,但隔壁造了高楼挡住了。    
    我大概这星期要上医院去拿药,并作一次血液的检查是浓度太大,服肠溶阿司匹林时间多了,小腿皮下便有沉淀,检查一次可以对症下药。或停止服一时期( 指阿司匹林 ),至于心痛定降压药则是不能停的。你把你的药名( 常服的 )都记下了,看我这儿是否可以拿。舒乐安定片我每次都给你拿的。    
    我现在同时在看三本书,一本是英文的《 费正清回忆录 》,还有几篇看完便放下。看洋姐夫沙博理写的《 马海德传 》( 也是我的朋友 )。另一本是《 沈从文传 》。再一本是你寄来的英国小说。这样每天三本轮流看,便不易疲倦,是学海明威和诺曼·梅勒的读书方法。    
    但是最重要的事,还是上了床后想你。其实也不限于睡前,醒后,即在平时看书倦了,也会想到你,看书有兴趣了,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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