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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一生去忘记-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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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村。
  四季一点都不知道,他这一脚迈进一线天,便是万劫不复。
  吃晚饭的时候,餐桌前只有刘百田和刘嘻哈两个人。刘百田说,拣宝啊,你知道吗?婚姻是人生的最大一笔投资,尤其是女人,投错了一辈子就完了。刘嘻哈敷衍道,知道了知道了,今晚你都说三遍了。刘百田说你不知道。刘嘻哈心想我怎么不知道?我就是知道才不能跟没感觉的曹宁宁结婚呢。
  刘百田接着说,有保安跟我说,那天刮台风,有人看见你在雨地里跑。刘嘻哈看着饭碗说,没有啊。刘百田说,我说你怎么早不发烧,晚不发烧,订婚的那天就发烧了呢?!
  刘嘻哈撇了撇嘴,眉眼下垂,不知如何作答。她的确是个不会圆谎的人,如果她善于装模作样,就不会把跟苏光夏的邂逅搞得一团糟,让一场浪漫的相遇拖着个灰色的尾巴,自己还连闯两个红灯,吃了罚单。不过刘百田说这些话的时候并没有生气,反而和颜悦色,他甚至说,我知道你有个性,你的个性也是我培养出来的嘛,我这叫自吃恶果。
  这样两个人之间不仅没有爆发冲突,倒是一块儿笑了起来。
  当然,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高兴,刘百田的好心情也是有来由的,这是因为在地王的归属问题上,斯日格启动了她的深度关切,她是一个能够运筹帷幄而又举重若轻的人,请动了军方坐下来与刘百田交涉,这是一个良好的开端,席间,斯日格并不避讳每一方立场的代表都有利益的考虑,而且看来她在这方面也是做足了功课,她单刀直入,答应为军方代表儿子的公司申请汽车进口配额的问题,出面与北京商务部打通关节,并且按照正常的程序得到批复。斯日格不是一个喋喋不休的人,关键的话她只讲一遍,但只要她作出承诺,基本上就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这便是她做人做事的风格。
  刘百田知道,这是斯日格给他的一份最好的见面礼。虽说订婚仪式没有办成,但是一切都在继续,什么都没有改变。而且在刘百田看来,提着一堆钱行贿受贿是最低级的江湖运作,真正的功夫全在金钱之外,人脉关系的通达是常年的修行和积累,包括深厚的信任以及情感铺垫,岂是一朝一夕之事?
  所以刘百田在心里钦佩斯日格,没错,他是一个十足的商人,但是除了钱之外,他也希望刘嘻哈嫁到这样强势的人家,这同样是一种深谋远虑。
  本来以为铁板一块的地王之争得以撼动,刘百田的心情可想而知。
  这时老金走进来给刘百田添饭,他只给他添了小半碗,刘百田说我今天的胃口很好,老金还是说晚上少吃一点总没错。刘百田问老金怎么没有见到根宝。老金忙说我这就过去看看。说完匆匆地离开了。
  事实上,可园的上上下下早已乱成了一锅粥。早在下午4点半钟,早已发现四季和根宝突然找不着了的容妈,去大门口张望了一次又一次,但她实在担不起这么大的责任,便给老金打了电话。老金立刻赶了回来,还是既不见人,也没有任何消息。但是老金是见过世面的人,他开始还能沉得住气,嘱咐容妈对此事不要张扬。
  如果是一场虚惊,那就太不是他老金的行事风格了。
  其实这件事情并不复杂,老金猜测四季是为了他父亲生病的事,外出想办法或借钱去了,但是他为什么要带着根宝一块儿去呢?他完全知道,根宝不经允许是不能出可园的。四季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老金打电话给米伯,问四季是否到他那里去过?米伯说没有。老金又问四季原来在哪里做过事,和米伯是怎么认识的?米伯说四季出什么事了吗?老金忙说没有没有,只是了解一下情况。米伯说他只知道四季也是给一个单位做饭,具体是哪个单位他并不知道,他们是在菜市场认识的。听他这么一说,老金有点慌了,这时他才发现有关四季的资料他知道的很少很少,而且四季不爱说话,看见他的时候会觉得踏实,但若他不在眼前,印象却变得似有似无,捕捉不定。老金顿时觉得心里没底,一种不祥的预兆油然而生。
  四季会绑架根宝吗?这个想法让老金自己先吓了一跳。
  但是无论如何,四季到现在都没往可园打过一个电话是让人百思不解的。
  晚上8点55分,老金再也扛不下去了,他来到刘百田的书房,把这件事原原本本告诉了他。听完之后,刘百田的脸色铁青。
  一时间,老金陡然面容失色,声音带着哭腔说,这事都怪我,这事都怪我呀,您一早就说过,不要惹怒了穷人,他们会跟你搏命,不好用的人炒了就算了,重新换一个也不要起什么争执,现在果然应验了,出了这么大的事……
  不等老金说完,刘百田打断他的话说,哭什么哭,这件事你没有做错,他哪能说走就走,他走了根宝怎么办?刘百田又说,穷人就是有一千个好,也有一个不好就是不遵守契约,他们只相信亲情,其实亲情有什么用?1万块钱能救一个癌症病人吗?好多事,他们是做给自己看的,以为不要命就可以解决问题。
  或许是刘临风让刘百田伤透了心,所以他对所谓亲情另有一番解读。
  老金意外的没受到他意料之中的责骂,情绪稍稍有些镇定,他说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是等下去还是报警?
  刘百田冷冷地说,报警。
  16
  很快,两辆警车开进了可园。
  四五个人从车上下来,个个表情严肃,可见刘百田不是一般人,警局对这件事也相当重视。警察先向老金了解了情况,然后例牌要到四季的住处寻找蛛丝马迹,但四季小小的房间已被老金带着保安搜查了若干次,除了几本武侠书,几封家信,还有换洗的衣服,根本没有发现类似通讯录这样有价值的东西。
  这一次,刘百田跟在警察后面进了四季的房间,警察东翻西翻,刘百田只是冷眼观望,不发一言。不过他注意到四季床头钉着一张四季的漫画头像,显然是出自刘嘻哈之手,另外床头挂着的一个葫芦丝让他想到,他曾经看见刘嘻哈也吹过这个东西。
  有些念头一闪而过,但他并没有往心里去。
  警察也没有翻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他们要求所有与四季联系相对紧密的人都要去警局录口供,以排除内应的嫌疑。容妈,老李,保安,包括米伯无一幸免,老金表示能否在可园单独辟一个地方问话,答复是不行,因为只有警局那种特殊的地方能够给人造成特殊的心理攻势,让心里有鬼的人露出破绽。
  两辆警车穿梭不停地接人送人。
  从警局回来的人,全都吓得半死,表情差不多都一样,均是面无人色,目光呆滞,魂飞魄散。这决不是他们心里有鬼,而是升斗小民平日里哪知道公安局的门朝哪边开?冷不丁被带到那里问话,已经觉得自己就是犯人了。
  容妈回来之后一个劲地骂,说四季看着老实,把我们全都玩残了,坐警车,进警局,平身第一遭,要多晦气有多晦气,真正被他害死。有一个保安接口说,他哪里老实?他敢想出这么黑的招,借我两个胆子我也不敢。另一个保安说,就是,他可不老实,还敢勾引小姐。容妈立刻呸了一声制止道,这种事不能胡说,小姐可是金枝玉叶。一直没说话的李师傅想来想去,也还是想不明白这件事,低声骂了一句,我看这小子疯了!下人们七嘴八舌地骂四季,都怪自己眼瞎。
  这样折腾下来,已经是晚上11点多了,然而四季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可园像一口高压锅。
  话说四季抱着根宝重新回到一线天,便跟着韦北安进了楼上的一个房间,这个房间他从来没来过,只见里面有一套旧沙发,一张写字台,另有一套圆形的石桌,4个石凳,星哥就坐在石桌前泡功夫茶。韦北安把人带到,便退了出去。
  星哥看上去十分平静,尽可能掩饰内心的狂喜。他白净的面孔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那就是平湖秋月。而就在刚才,他碰见韦北安,韦北安提到四季要借钱,他只是用鼻子哼了一声,有些不快地对韦北安说,我放贷不是为了砍死谁,拜托你做事动动脑子,还不起钱的人就别跟我提了。韦北安回说四季在地产大亨刘百田家做事,星哥随口回道不可能。韦北安说是真的,他还带着刘百田的孙子呢。
  星哥顿时眼就直了,并且眼光贼亮贼亮的,心想,我的运气不会这么好吧?
  星哥忙说,你说一分钟前他们还在这里?韦北安说是啊,我刚刚在楼下和他分手。星哥说,赶紧把他给我追回来。
  即便是像韦北安这样跟随星哥多时的马仔,也并不知道他的黑盘到底有多大。星哥这个人不喜张扬,而且深知祸从口出的道理,所以他做事的风格是神龙不见首尾,一线天这边的兄弟实属小打小闹,他另外还有人在类似广深路这样的要道劫车劫财。他花钱雇人犯罪,但自己永远不在犯罪现场,这类案子的取证工作又有相当的难度,所以他既低调又自得,野心同样一天天在膨胀。多少年来,他一直想干一票大的,现在他的机会来了。
  如果验明正身是刘百田的孙子,他的目标是1个亿。
  根宝可能是累了,趴在四季身上睡得正香。星哥叫四季把根宝放在沙发上睡,走过去还帮着用软垫垫着根宝的头。根宝的穿戴当然不俗,关键是他脖子上吊着的一块白金镶玉,此时也从脖子里滑到外面,玉是雪白的,不含一点杂质,绵软透亮得像一汪水,一圈白金捆住了这一汪水,圆玉的中心也是白金镂刻着一个繁体的刘字,只有蝇头般大小,却是笔画分明,精致至极。
  星哥知道,他找到了真命天子。
  但是他不急,他更知道性急会把大买卖搞砸,随便哪个环节出了问题,煮熟的鸭子就飞了。星哥深知,他干的营生无异于刀尖上舞蹈,需要用智力与警方周旋,犯罪也是一门艺术啊,艺术是什么?就是高危和完美,这同样也是星哥所追求的境界。
  于是,星哥对四季说道,你的事我听韦北安说了,知道你急等着用钱,可是不管怎么说咱们也是熟人了,我也不想坑到你头上。你知道吗?高利贷是按天算利息的,转眼就变成一块大石头,能压死你。四季回道,星哥,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我现在急等着用钱,你是什么条件你就直说吧。说这话的时候,四季反而显出了一丝平静,神情还有一点视死如归的味道。星哥笑了起来。
  星哥喝了一口茶道,四季啊,你还是年轻,遇事什么都不管,先洗湿一个头,后面洗不洗澡?剩下一大堆首尾你也不理?四季道,一年之后我还不上钱,你找人把我砍了就是了。星哥脱口赞道,好样的,我看你还真是干大事的人。
  绕了一会儿弯子,星哥终于把话锋转回正题。他说,四季,你想过没有,其实你手上有钱。四季看着星哥,等着他说下去。星哥指了指熟睡的根宝说道,这孩子就是钱,你现在打电话过去,要多少钱他们会不给你?!四季陡然明白了星哥的意思,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他心里明白那不就是绑架嘛,这是犯法的事啊。
  四季二话不说,抱起根宝准备走。星哥照样不紧不慢地说道,你不干,也没人会逼你,干嘛急着走呢,说不定最后还是我借钱给你。四季迟疑了一下,星哥马上说道,把孩子放下,再坐会儿。
  说也奇怪,四季就像听到指令的机器人似的,立即照办。
  星哥说道,我知道你胆小,那你就要应得的那一份,你不是有1万多块钱工资吗?叫他们拿出来给你爸治病,这很公平,就像民工讨薪一样,他们如果不跳楼,不跑到高压电上去坐着,会有人解决问题吗?会有人把钱送到他们手上吗?
  这话倒是说到了四季心里,他虽然没作声,但是心理防线开始松动。
  这一细微的感觉,马上就被星哥捕捉到了。他继续若无其事地说道,谁都知道你不想伤害任何人,你就是要钱,这钱还是你的工资,而且你要用这个工资给你爸治病。是不是这么回事?四季下意识地点头,但还是满脸忧虑道,可这是绑架啊。星哥说,绑什么架啊,照说刘家有那么多钱,他凭什么卡着你的工资不给,说白了富人个个都是黑心肝,你要拿回自己的东西就只能跟他们讲条件。
  本来,四季也没有觉得老金多么坏,但经星哥指教,也觉得有钱人根本指望不上,他们冷面冷心冷血,别人出了天大的事,他们也不会皱半下眉头,四季想起老金那么平静地拒绝了他,还跟他说肠癌治不治都是两年,这还是人话吗?或许他早该明白,可园的人如果不是心狠,怎么可能聚积那么多的财富。
  而且他们对他的好,让他吃饱穿好有地方住,全是因为根宝。等根宝真的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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