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第二天,纪令辉马上约见了田翰年。
晋北前线的抗日战争打得十分辛苦。日本人武器先进不说,居然施放毒气!八路军太行山区的司令彭德怀老总出了名的爱兵如子,眼睁睁看着年轻轻的小战士们被毒气痛苦的折磨致残、致死,心疼至极。写信给上海的田翰年,让他无论如何要搞一批防毒的家伙用具,十万火急!
田翰年曾问过许多医院、厂家,都没有。最后,有人建议他找青帮的纪令辉,据说,全上海滩,就属他路道最粗。的确也是,白道、黑道、正道、歪道,什么路道他都有涉足。就像那辆装甲车,便是走私的武器里的一样。
纪令辉一听这种情况,立刻答应想办法。不到半个月,就从荷兰进口了成批1000套防毒面具,无偿捐赠给晋北前线的八路军,缓解了他们的燃眉之急。
他还主动询问田翰年,若有需要,尽管直说。后者想到,党组内设法出版的《西行漫记》、《鲁迅全集》等进步书籍,由于国民党方面的阻碍而滞销,如今抗日正急,广大民众也需要这样的精神食粮,便问纪令辉有否推广的方法?
“这个好办!”纪令辉几乎想都不用想,“你有多少书?全卖给我。上海各大租界的图书馆都有青帮的门徒,那里借阅的市民人数也最多,我把书弄进那里去,还怕没人看?何况如今国共合作,不会有问题。”
就这样,他买了大批中共出的书,烫上“纪令辉赠”的金字,捐献给租界内的各大图书馆,谁还敢说什么。
刚和田翰年约谈完,纪令辉从新亚饭店的二楼包厢走下来。一转眼,却看见底楼的茶厅里坐着秀媛和张齐平。两人面对面聊得颇为自在,不知张齐平讲了什么,秀媛“咯咯”的娇笑。而张齐平则说得更带劲儿了。
秀媛到底在笑些什么?那么开心,眼睛那么亮?纪令辉不自觉的蹙眉,冷淡中添上一片阴霾。看着他们青春登对的形象,他忽然冒上一股有生以来从未尝过的气馁——如果他们般配,那他有什么资格在意?吸了一口气,他转身步向门口。明天,他要开装甲车去前线,眼下战况正紧,万一途中有所不测,秀媛照样可以有人疼爱。奇怪,他向来自信,这会儿因为秀媛同别人说话、对别人笑,竟考虑到“不测”去了?他在动什么狗屁脑筋!
他身后的林默也朝茶厅瞥了一眼,面无表情地跟出去。
回到宅邸,兼目前的办公点,又有一堆事情!而他现在比较烦。
“辉哥,虞合擎老板不肯认购救国公债,说那是……”
“跟他说,如果想在上海过太平日子,就去买公债,买得越多越太平,否则后果自负!”
“辉哥,戴先生来过电话,说有事找你商量。”
“……”没人理这个小汇报员,他只好摸摸鼻子走了。
“辉哥,刚得到消息,驻守四行仓库的谢晋元军团缺乏食品,……”
“限你一天之内送20万只光饼过去,这种事还用问么!”
……
一票人离开时面面相觑,辉哥在新亚饭店吃了什么?鸿门宴?
“辉哥,……”这次说话的是林默。
“现在我想休息。”
林默像没听到似的,继续说:“史小姐的电话,我要讲你想休息吗?”
“接过来!”纪令辉咬牙道。
秀媛是为了明天他去战场的事,仔细询问了出发时间、地点。她还是很关心他的!
“我都准备好了,一大清早的,你不用来送我了。”纪令辉不想她辛苦。
“那我就不送你!”
“……”她就不会坚持一下己见?有点胸闷。
“明天见!”秀媛挂掉电话。
明天见?她不是不送他吗!
(十)
东方的天际微泛鱼肚白,秀媛就开车抵达出发地。起初差点不能靠近,青帮的人把守很严。恰好这时碰见林默,秀媛已经比较熟悉他了,他二话没说,叫人放行,秀媛一直把车开到纪令辉面前才停下。
走下车,秀媛和纪令辉看到彼此眼中的惊奇。
头一次见他戎装军服,一身铮铮铁骨不再被平日里的长衫掩盖。秀媛心中赞叹。
纪令辉也头一次见秀媛一身男装,衬衫、马甲、马裤、皮靴,不复平时的旗袍摇曳,没想到她也有这等风采。只是,她打扮成这样做什么?光为了来送他?
旁的人在林默的指挥下都识相闪一边儿去也。
秀媛先问道:“你怎么有军装可穿?”
纪令辉微笑,比平时越发迷人,“老早蒋先生送了我一个军中虚衔,没想到,今天倒派上用场。你呢?学花木兰从军啊?”
秀媛不好意思地垂首,轻声说道:“我不是从军,我是从‘你’!”
“什么?”
“就是说我今天陪你上前线!”秀媛坚决地说。不管怎样,她早已打定了这个主意。幸好昨晚舅舅没回家,否则,她今天大概不能轻易出门。既然人来了,怎么也要跟定他!
“不行!你开什么玩笑!那里是战场,你怎么能去!”纪令辉听懂她的话后,一时又气又窝心——昨天见她对别人笑,足足闷气了一天,现在看来实在不够风度——脸上却摆出不妥协的气势。
“你能去我为什么不能去?”秀媛卯足了劲坚持到底。
“我是男人!”
“我是女、我是中国人!”
“你……我说不行就是不行!秀媛,回去吧,听话!”纪令辉像在哄小孩子,他知道某些时候的秀媛非常“难缠”。偏偏他绝舍不得拿她怎么样。
眼见沟通失败,只好用最后一个办法。
秀媛紧紧抓住他的衣袖,委屈地说:“你为什么不带我去?你是怕我有危险?可我同样担心你啊!叫我在这里眼巴巴的干等,我会心焦死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为什么非要独自赴险?难道我,我还不够资格与你共患难吗?”
见她委屈的眼都红了,纪令辉马上放柔声音:“不是的,秀媛,不是的。你莫要胡思乱想,不会有危险。”
“既然不会有事,你就带我去,否则,就是你哄我!”秀媛不依不饶。
为难之际,林默过来,“辉哥,时候差不多了。”
秀媛两手并用,抓得他更紧。
看着她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纪令辉明白除非他让秀媛伤心,否则不退步不行。既然舍不得她难受,那么,无奈的叹口气,纪令辉反手握住她的手,说道:“我们该出发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听他同意,秀媛高兴的笑,像个讨到糖吃的孩子,也许是一身男装的关系,今天的秀媛比平时更显活泼,可同样美丽得要命,叫人移不开视线。纪令辉暗暗释放了笑意。其实内心也是渴望她陪伴自己左右的。那就在一起吧!他相信自己能够护她周全。
一路上很顺利。右翼军总司令张奎早得到消息,沿途岗哨并未耽搁多少时间。哨兵们还对纪令辉行军礼,他也回他们军礼。虽然秀媛不了解军中行情,但看得出,总统送给他的“虚衔”不太低。
整个过程中,秀媛都立于纪令辉身旁,充当他的“秘书”。因为天还早,日本人尚未进攻,但整个战场到处都看得出浴血奋战的痕迹。
张奎对于纪令辉的“雪中送炭”非常感谢,连连要他转达将士们抗战到底的决心。从“八。一三”到现在短短一个多月,光他的右翼军便已补充了两次人马,战况的激烈由此可见一斑。还有援军在源源不断的调来。据说,现在投入淞沪战场的兵力人数已达将近70万,过全国三分之一兵力总数。
当然日本方面也是损失惨重。他们没料到这次中国真的敢于和他们硬碰硬死战,所以在兵源补充上曾慌过手脚。而且,由于中国军队的顽强抵抗,传言日本军的常规师团伤亡均超过全员三分之一,有些联队甚至全军覆没,如罗店南面的那场激战。
为此,张奎感叹地说,我们付出的代价极其之大。实际上,国军的伤亡人数应是日本方面的4、5倍。
亲眼看见、亲耳听到这些,秀媛只觉得眼睛热辣辣的。但同时,心中的信念也因而愈发坚定,这场战争,有这么多人前赴后继,无论多久,我们一定会赢!
张奎让纪令辉开他的座车回去。路上,秀媛反而少开口。纪令辉一头开车,一头注意她。
“秀媛,有没有吓着你?”
“没有!”秀媛自沉思中回神,忽然对他笑了笑,带来一种升华的美丽,“我记得你在电台的广播里说过,‘战争的最后胜利,不在一时,而在于谁能持久’。现在我真的坚信,‘只要我国力战不已,则无论战在沿海、战在沿江,或战在内地,我国皆在胜利之中途也’。”
纪令辉腾出一只手,握住秀媛的手,如同给她无声的支柱。相同的意识、相同的信念,从交握的手传递到各自跳跃的心。
汽车在路埂上奔驰着。
突然,后方传来隆隆的炮声,紧接着枪声一阵阵响起。
两人立刻回望远后方的阵地—— 一时硝烟四起。
纪令辉皱眉,踩下油门,道:“看来又打起来了。秀媛,坐稳了!我们现在还未完全脱出火炮的射程,要特别当心。”
“嗯!”秀媛没有丝毫惧色。
果然,有零星的炮弹落在他们后头、左后方、右斜面,虽然距离还远,但扬起的尘土足以一时模糊视线。还有树木着火燃烧。
车里的无线电喇叭中传出张奎置身枪炮中的叫喊声:“……敌方突袭……弟兄们……请支援……”
这时,纪令辉耳尖的听到一道尖锐的呼啸声划过头顶,马上意识到有危险。
“秀媛,抓紧!”大转方向盘,车子朝斜里冲出去。
一颗炮弹就落在他们十几米外,震耳欲聋的响声中,火光炸裂、泥土飞溅,他们的车子从浓烟滚滚中冲出,堪堪避过刚才那一劫。
秀媛从未经历过这种场面,说一点不害怕是骗人的。但她咬白了下唇,不让自己发出惊恐的叫喊。此刻,她绝不能成为他的负担。
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纪令辉眼视前方,却开口安抚她:“别怕!刚才那一下应该是最后一记了。现在我们已经超出火炮射程。”
秀媛正要答话时,从后视镜里看到异样。
“令辉,快停车!车子着火了!”
该死!纪令辉也看到了。一定是刚才的炮弹烧到的。
一个急刹车。纪令辉推开手边的门,侧身横抱起秀媛一跃而下。着地后,拉着她急急往前跑。没几秒钟,车子爆炸,热浪从后袭来,纪令辉将秀媛扑倒,双双滚落于路基下的斜坡,顺势一直翻滚,直到翻入平整的菜地方止。
待秀媛睁开眼,首先看到的便是上方的纪令辉关切的脸。呼出一口气,还好,他在。然后,远远的枪炮声才传入耳膜。
一时间,两人谁也没说话,交叠的躯体密密贴合,各自感受着对方的起伏,心脏的率动。借此安抚历险后受惊的情绪。生死之间,两个人在一起;劫后余生,两个人还在一起,为此,他们愿意感谢上帝。
过了好一会儿,纪令辉稍稍挪开身体,但没有起身。下身突然少去重压,同时觉到有点凉。秀媛这才真正意识到两人的姿势暧昧,蓦的红了脸,却没有挣扎。
纪令辉忽然笑起来,将她迷得晕头转向。
“看你,面孔上都是泥,快变成京剧花脸了。”
笑声低低沉沉的,这个样子,秀媛清楚地看见他滚动的喉结,脸更红了。真没道理,为什么他的脸上还是干干净净的,顶多只有点灰而已。
纪令辉不知从哪儿掏出手帕,轻轻的帮她擦,秀媛干脆舒服的闭上眼。
可有些污渍干结在脸上,擦不掉,又不能用大力气,怕弄通她。
突然,秀媛感到脸上又湿又热的温柔触感,他在吻她?不对,他在舔她。用舌头一下又一下仔细而轻柔的舔掉污渍。脑袋里轰得晕开,如处真空。传来的枪炮声仿佛那么遥远,又仿佛那么近,回响于她无所适从的脑海。到后来,也不知道是舔还是吻,等她的脸干净的时候,他的唇舌早碰触尽她的每一寸容颜。
好像经过了地老天荒,又好像只是须臾一瞬、南柯一梦。
站在田里,纪令辉和秀媛不约而同的看那辆还燃烧着的车子。没有交通工具,走回去岂非很惨,要走到何年何月?
“秀媛,会骑马么?”纪令辉突然问道。
“当然会。可这时候到哪儿去找马?弄架飞机还快些。”秀媛半开玩笑。
“你还会开飞机?”露出不太敢置信的表情。秀媛总是让他惊奇的,他其实相信。
“我学过。只要现在能弄到马和飞机两样中的一样,我们就不用走回去了。”
正说着,果然传来一阵马蹄践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