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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糊其词以息事宁人
蝗虫乃集群飞翔迁徙的昆虫,即使是幼虫,也能随风飘飞十几公里,故大群蝗虫迁徙时,“如水流之不可遏”。倘若蝗虫飞入本地境内,师爷亦要立即起草报灾公文。
蝗虫一般顺风向飞行,在黄淮平原上往往“自西北而东南”,但万枫江告诫钱谷师爷,在起草蝗虫入境的报灾公文时,尽量不要具体指明蝗群是从哪个方向飞来的。因为如果方向指明,言之凿凿,等于指明了是从哪个邻近州县飞来的,倘若该州县并未申报辖区有蝗灾,就会使该官员处于被参劾“匿灾不报”的境地。可想而知,那位官员必定会百般辩解,甚至倒打一耙,声称蝗虫是本州县“扑捕不力而借口邻境飞来”。“扑捕不力”也是一个有可能要革职拿问的罪名。这样一来,两州县就会彼此争执,最后上级只能派人详查,“水落石出,非此即彼”,双方都没有好结果。即使是邻县官员被革职,总是留下一个恶人名声。所以万枫江认为,这时钱谷幕友应以利害关系奉劝东家,不要意气用事,与邻为仇。只要在文字上多下功夫,含糊了事,自然可以息事宁人。
第五章捉刀代笔话文胆
书启师爷是捉刀专家,对付上级衙门的公文出自他的笔下,没有文采,千篇一律,四平八稳,找不到漏洞,这可是很难呢!
传说乾隆初年,有个叫周懋官的南方老书生,久困科场不能得第,穷愁潦倒。尤其叫他想不通的是,每次应试,八股文都作得不错,但往往因为写了错别字,甚至只是笔画略有毛病,就被贴出黜革。如写题目时,“曰”字写得稍微窄了一点,就被判为错写“日”字;写“己”字时笔锋略尖出,就被判为错写“已”字。周懋官愤愤不平,跑到文昌祠焚表祷告,倾诉自己平生未作恶事,为何连遭恶运捉弄。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他梦见被神人带到一座神殿,有个神仙对他说:“你前世是礼部的书吏,喜好指摘文牒、巧词锻炼,挟制取财,所以上天罚你今生处处以文字见斥。”说罢指着簿籍告诉他:“你这个‘日’字被斥,是因为你前世时,有个福建驻防旗兵音德布的妻子申请立贞节牌坊,你以公文上写的是同音字‘殷’而反复驳诘,公文往返好几次,建牌坊的钱都化作了路费,致使贞妇抱恨。至于‘已’字被斥,是因为你前世需索不遂,故意将一个知县服丧期满后请求回任的公文上的‘三年一个月’改成‘五年十个月’,致使这位知县被黜。”周懋官一梦醒来后,从此不再应考,转而习幕做师爷。(《阅微草堂笔记·姑妄听之一》)
苛求公文内容的书吏
这个传说本身是荒诞的,不过反映清代朝廷各部书吏对公文文字的苛求指摘却是真实的。《皇清经世文编》卷二十五记载说:“天下之事谁为政?曰:二显二隐。何谓显?曰:三公统六部,六部各统其曹,是谓内之显治;以司道察守令,以督抚察司道,是谓外之显治。何谓隐?曰:内掌曹郎之事、以代六部出治者,吏胥也;外掌守令司道督抚之事,以代十七省出治者,幕友也。”
虽然清代地方州县政府的书吏权力被幕友取代,可在上层政府机关及中央各部中,书吏仍实际操持着制造、核批公文的权力。汪辉祖曾说:“申上之文曰验、曰详、曰禀,验止立案,详必批回,然惟府批由内署核办,自道以上皆经承拟批,上官有无暇寓目者。”(《学治臆说》)“详”是指正式的司法、行政公文,只有府一级才由内署师爷批阅,道以上各级衙门,一般多让书吏经承代批而已。清代著名清官陈弘谋曾有专文指责官场陋习,其中即说:“无奈官场陋才,动云:官止出此一身事上按下,其文书稿案则有书吏叙送、幕宾改点,焉能件件亲阅,又何必事事烦劳。”(《皇清经世文编》卷二十二)
不须文采,只要没漏洞
为使各种公文不被上级衙门的书吏挑出毛病,州县官员就必须请专门起草公文的师爷。这种师爷以替人捉刀代笔为业,称“书记”、“书启”。虽然公文无须文采,千篇一律,不过要写得四平八稳,没有漏洞,还是有一定难度的。《幕学举要·总论》谈到书启时说:“文移稿案,原属平浅,然有疑难棘手,颇费踟蹰。又有危险不足惧、平易而不忽者。总在留心细看,习练久则自知之。人但以寻常稿件,行查转覆,了无难事,而不知其独居深念,惨淡经营,非可易之也。”他又说,起草公文“大要在识时务,再看主人之地位与其性情,设身处地,投人所向,无不如意”。“心人之心,口人之口,言皆吻合”。并且要防止“钞撮肤词,妄填故事,触犯忌讳者,尤见哂于大方家也”。
帮主人写信给长官
州县地方日常上行公文有验、详、札、议、禀等。验、详有关司法、行政事务,常由刑名、钱谷师爷起草,不需书启师爷动手。禀原是下级给上级的信件,在封套上贴有红签,书写“大人安禀”字样,封套封口骑缝处则写一“禀”字。禀带有一定的私信性质,上官一般都亲自开拆。禀帖范围最广,举凡到任、请安、贺节,报告气候、民情等都会用之。而书启师爷主要是代官员写禀,所以有时又叫“书禀师爷”。
有些正式公文申详难以表达的事项,也可用禀帖,“随详而加禀,或不详而用禀,或详后因驳而禀者,多因其事有疑惑未明,或案关重大,不得不分晰以禀也。其体与寻常文禀不同”(《办案要略》)。这种谈公事的禀帖称“红白禀”,“以红禀写官衔、摘事由,以白禀叙事件,谓之红白禀。凡禀公事用之,由刑、钱主稿,书启不过缮清而已”(《清代州县故事·书禀》)。
第六章糊涂书吏险酿大祸
书启师爷一般起草各种礼节性的禀帖,其中每年各级上官生日、每年节日的贺禀是用骈体文来写,其他则为散文。起草禀帖时需谨慎,“虽报雨、请安,各禀亦不可不慎,蒙头盖面之文,土饭尘羹之语,最易取厌,尽汰为佳。”(《学治臆说》)如稍有不慎,就会得罪上司。
清乾隆年间,直隶巨鹿县知县嘱咐书启师爷为他起草一个答复总督的禀帖。书启师爷起草时,在开头“奉宪谕”之下没有照录总督的宪谕,只是写了“云云”二字,打算誊清时再添入。不料誊抄的书吏忘记旧例,照抄不误,而官员也没过目,就封好发出去了。
当时的直隶总督方观承是位师爷出身的官员,他虽没有进士功名,但以治理黄河闻名,是个能吏,连续做了二十年的直隶总督。当他看完这件禀帖,又好气又好笑,于是提笔批示:“吏云云、幕云云、官亦云云,速将承办书吏提解来辕,仰候本部堂当堂云云。”巨鹿知县见了这个批文吓得屁滚尿流,好在方观承只是把那个书吏惩治一番而已,并未过分为难知县。(《汪穰卿笔记》卷四)
第六章用词不慎,影响东家宦途
前述禀帖只是疏忽闹了笑话,但如果起草不慎,触犯上官的忌讳,那就不光是一个书吏的问题了,严重的话,还可能影响东家的宦途前程。光绪年间就有两个著名的故事。
有个师爷替湖广总督李鹤年服务了十多年,在幕中负责文案,起草奏折和书启。后来李鹤年因事遭革职,这位师爷转被新一任湖广总督李瀚章延聘。某次他起草一份奏折时,很习惯地写下“湖广总督李鹤年”几个字,结果全总督府的幕友都没发现,李瀚章亦未仔细检查,径自发出。迨光绪皇帝看到奏折后,大加指责,并下令将李瀚章“交部议处”。
另一件事更荒唐。有个在甘肃平庆泾固道台魏光焘处做书启的师爷,在起草一件向全国各州府通缉逃兵的例行公文时,误将“奉天府”混在各州府中,而且称“奉天知府”。抄写的书吏也不在意。
奉天(今沈阳)乃清王朝的“盛京”,和北京的“顺天府”一样,是当时等级最高的府,必须单列在所有地方官署之上。而长官“奉天府尹”为正三品的高官,一般知府只有从四品。结果,当时的奉天府尹松林见了来文,十分不悦,去函责问。魏光焘大窘,不但亲自写信,自称“门生”,百般道歉,请京中贵人帮忙转达敬意,花了上万两银子,松林才没上章弹劾。
一年后,松林写信给魏光焘,说是请代购十几张玄狐皮、猞猁皮。魏光焘不敢拒绝,只好再花万两银子买了送去。当时人称“一封公函二万金”。(李岳瑞《春冰室野乘·文牍谬误》)
由此可见,书启师爷并非轻松的行业。
第六章狐假虎威的政治流氓
身为衙门幕后当家的师爷,往往比新任官员还要资深,加上人脉广、阅历多,随便耍一两个手段,就让主人不得不从。
道光十八年(1838),张集馨首次出任地方官——太原知府。到任后,他发现前任王有壬留下几百件未审结的案件给他,有的甚至已积压了好几年。而且太原府衙里当家的,竟然是一位吴师爷和一位名叫王成的门房大爷,无论什么事务都得到他们那里转一转,才行得通。
张集馨得知此事,立即将王成驱逐,并召见吴师爷,要他另请高明。吴师爷当面并不争执,可知府的副手、府通判麟耀却来找张集馨,请他收回成命。麟耀告诉张集馨,这位吴师爷在太原游幕多年,省里的巡抚衙门、布政使司和按察使司衙门都有路子,且他的许多朋友都在这些上级衙门里当幕友,如果简单解聘,本府的事情将来就要难办了。但张集馨置之不理。后来,这位通判又到按察使衙门请按察使出面挽留,没想到当时的山西按察使正是张集馨的世叔、正白旗人瑞元,不仅不愿意再次推荐吴师爷,还对张集馨的做法大加赞赏,要他防止再蹈前任的覆辙。
然而,十几年后张集馨转任甘肃布政使时,就没那么幸运了。由于陕甘总督、旗人乐斌毫无政治才能,所有的公事都依靠师爷彭沛霖。彭师爷因此到处招摇撞骗,两省官员趋之若鹜,尤其甘肃按察使明绪、兰州道恩麟、候补道和祥、同知章桂文(代理兰州知府)等,和这位彭师爷都结成了义兄义弟,隔三差五就大摆宴席吃喝一番,逢年过节也一起登堂拜母,真个是情同手足。而两省官场,俨然成了他们独霸的舞台。翰林出身的张集馨因为看不惯,受到百般排挤。
有一次张集馨发现,代理河州知州的邓承伟在不到一年的代理期间,居然亏空公款上万两银子,于是依职权下令清算,准备弹劾治罪。但总督却突然下令该案转由按察使明绪审理,拖了几个月,竟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张集馨后来才知道,这个邓承伟也是彭师爷的结拜兄弟,是个惹不起的人物。
咸丰十年(1860)张集馨调任福建布政使时,又遇到同样的情况:闽浙总督庆端“惟幕友之言是听”,他的主要幕友庄焕文原来是个秀才,已经在福建八年,被保举得到正四品道员的头衔。省会几个主要衙门的幕友沆瀣一气,推庄焕文为首,“幕风靡下,终日在外应酬”,公事就在酒席、勾栏之地草草沟通,“幕友无不卖法者”。这时候的张集馨已年届花甲,宦途又流年不利,早已没了过去的风骨,只有在自己编的年谱里恨恨地表示,这就是幕友“盘踞把持”之弊。
王二先生把持云南
清人笔记《三异笔谈》中有一个绍兴师爷把持云南的故事。据说嘉庆年间,绍兴人王立人长期在云南作幕友,因为刀笔纯熟,转了很多州县,名气越来越大,后来被云南官场尊称为“王二先生”、“立翁”。
王立人年纪大了,不用再到地方辛苦,就住在昆明,先后和云南的布政使、按察使结了儿女亲家。他盖起一座花园公馆,园林、戏台,一应俱全,是全省师爷的“俱乐部”。来云南州县作官的,都要请王二先生介绍幕友;想到云南“佐治”的师爷,也要到王二先生那里报到。王立人也很公正,根据师爷的水平能力来分高下,分别推荐,无不应聘。全省的府州县衙门师爷都是王二先生的门生,而府州县官员到了昆明,有什么问题都到王二先生家里寻求帮助。
王立人上有督抚、二司的馈赠,下有各级官员的“敬意”,还有门徒的节礼,收入颇丰。不过他仗义疏财,开销也极大。于是他又通过督抚的路子,为自己谋得总办云南全省铜运的差使,承包了全省的铜运,有财有势。可奇怪的是,这位办政务功夫纯熟的师爷却理财无方,几年下来不仅没有赚钱,反而亏空了24万两银子。他的几位后台也在这时先后调离。王立人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