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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敌意。顾青彤的事情她的看法和别人不同。“圣上其实不必发这么大脾气的,说不定关她几天就会放她出来了。”
“是吗?”许娉婷接话道:“昨天圣上可不是这么说的,圣上亲口说要给她点苦头尝尝。”
“圣上昨夜是在你那里吗?”苏秀雅轻蔑地瞥了她一眼,“这话真的是圣上亲口说的?那天不是你刚要开口问顾青彤的事情,圣上就让你住口了吗?”
“我和圣上说了些什么,难道都要告诉你吗?”许娉婷秀眉竖起,剑拔弩张。
张月薇适时调停道:“在太后驾前你们就不要争执了,再说这是别人的事情,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若是和我们真的没有关系,顾青彤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吗?”
苏秀雅的声音忽然高了几分。
“提她做什么?”皇甫夜的声音如风而至,他铁青着脸走了进来,“朕让你们来向太后请安,是来陪太后聊家常的,不是嚼别人的舌根。”
苏秀雅不服气地说:“不是臣妾要嚼别人的舌根,是有人幸灾乐祸。臣妾看不下去。”
“闭嘴。”皇甫夜脸色阴沉,“朕不想听到那个女人的名字,也不许你们再提。”
太后皱着眉对他说:“夜儿,若那女人让你这么生气,为什么不轰她出去?留她在宫中,还要多一个人的是非要管。”
“难道我东岳皇宫里就不能多个出气的人吗?朕还怕被她吃穷了不成?”皇甫夜难得对母后用这么严厉的口吻说话,这下子连太后都不好说什么了。
“这样也好,她在宫里种种花草,磨磨她那个叛逆的性子,对她是件好事。”
总有个不懂眼色的贵妇想来打圆场。
皇甫夜眉心一蹙,忽然又转身走了。
许娉婷恨恨地瞪了苏秀雅一眼,好像是她把皇甫夜气走的。而苏秀雅骄傲地仰着头,面无表情。
只有张月薇,依然保持淡淡的笑容,但眼中却看着不为人察觉的一抹黯然。
顾青彤还是能如此轻易地撩拨圣上的情绪吗?这可不大好啊……从没想到,自己会被一个女人欺骗得这么惨。
夜儿,若那女人让你这么生气,为什么不轰她出去?留她在宫中,还要多一个人的是非要管。
母后的话其实戳中他的心事。为什么不轰她出去?不,为什么要将她封妃,留在后宫?尤其,当她这样堂而皇之地伤了他帝王的尊严,伤了他满心的信任和曾经让他自己都为之困惑震撼的柔情之后,他应该大发雷霆,将她下狱或者问斩,即使不株连九族,也该狠狠地出一口气才对。
为何这一切他都没有做?
因为,一个普通的女人是不可能走入他的内心呵。一个普通的女人怎么可能成为他最信赖的臣子,同殿办公,同室起居。
深夜里,丢下最应宠爱的美女,顶风冒雨去看她,分食一碗味道不甚美味的粥。
就为了这个骗了他的女人,他几乎曾想下令驱逐整个摩诃族。
他为她破了无数次的例,而她却给了他这样温柔而又冰冷的一刀。
不,不能饶过她,该狠狠地报复才对!但是,平生头一次,他却不知该如何报复回去。
不动刑、不问罪,将她冷冰冰地丢在深宫之中。是想让她主功来认错,帮自己找一个台阶下,还是内心深处涌动着的,其实不是仇恨,而是爱护?
她犯了这样的大罪,他若不严加惩处,何以平复众人的悠悠之口?
将她打入冷宫,总有一天,时间消磨了流言蜚语,或许也能磨光她那颗不安份的心,到时候他再施加恩宠,所有的一切不是依旧在他的掌握之中?
但是,那个现在热衷于养花的女人却似乎过得悠闲,她那颗自私的心能了解到他真实的心意吗?
刚刚种上花不久,顾青彤又忽然喜欢上织布,不仅大冬天的养起蚕,小心翼翼地伺候着蚕宝宝们的起居,她还叫人从宫中的绣房搬来一部织布机,领来丝线,每天从早到晚骑鹤殿都响起织布机的声音。
“那丫头到底在想什么?”许娉婷在自己的寝宫中喝着热茶,裹着雪襄,不解地向好朋友求证。
“在故作姿态而已。”张月薇淡淡地说:“不必在意她。”
“圣上最近去过你那里吗?”许娉婷颇为幽怨,“从我入宫到现在,圣上都还没有临幸过我,他是不是很讨厌我?”
“你不必心急,来日方长,只是你以后在圣上面前不要总是心直口快随便乱说话,言多必失。”
许娉婷拉着她的手摇晃着,“好姐姐,圣上好歹去过你那里,你帮我说几句好话吧。”
“你以为他天天来找我吗?我也只不过侍寝过一次而已,平日里她大概都去苏秀雅那边。”
“哼,那个狐狸精。仗着自己有姿色,就霸占着圣上不放,早晚有一天我要让她再也不能得意!”
皇甫夜的确在苏秀雅的兰陵宫,他斜靠着软软的长榻,苏秀雅半跪半靠在榻前,小心翼翼地开口。
“圣上,我大哥三年前中了进士之后,一直没有外放,圣上可不可以赏他个小差事,让他不要太闲,业能为国家效力?”
他眯起的眼睛睁开一条缝,“你是在为兄长讨封吗?”
“臣妾只是替兄长问问。”苏秀雅不敢对视他锐利的眸光。
“秀雅,朕希望你永远像现在这么单纯可爱,不要让朕后悔给了你太多的宠爱。朕最不喜欢的就是后宫女人参政,你明白吗?”
“臣妾明白了。”她低垂着头。
皇甫夜安抚地给子一笑,捏起她的下额,刚要凑上去一吻,忽然,窗外有两个宫女的对话飘进他的耳朵里一一“真的吗?这怎么可能?”
“当然是真的啊。你看这诗中写的话不就是那个顾贵人的口气吗?只是没想到,她竟然把自己写的诗传到外面去。现在这诗在京中流传很广,人家说,这个叫什么宫词,很多贵族小姐都喜欢把这种宫词绣到手帕和团扇上。”
“咦?那顾贵人岂不是把自己的私事宣扬得满街都知道了吗?那圣上会不会很没有面子?”
“嘘一一圣上怕什么?她不过是个被打入冷宫的女子,谁让她好好的娘娘不当,才会有今天的下场。外面的人只会笑话她不知道惜福,多少人还想打破头的来替代她这个位置呢。”
“哼,她们真是痴心妄想,全东岳最美的女人就是我们苏贵人,外面的女子再美也不可能此过苏贵人,圣上才不会喜欢她们呢。”
“就是……”
皇甫夜陡然直起腰,扬声道:“外面的人,给朕进来!”
苏秀雅吓得站起来,生怕那两个宫女说的话惹恼了他,连累了自己。
两个被吓到的宫女磨磨蹭蹭地转到前面的殿门前,急忙跪下,“圣上,奴婢不知道圣驾在这边,所以……”
“顾贵人写了什么?”皇甫夜盯着她们其中一人手上握着的绢帕,那绢帕上明显有字。
“只是、只是一首诗。”
“拿过来给朕看。”
宫女虽然害怕,却不敢不将手帕递给他。
皇甫夜的凤眸又眯了起来,定定地投注在绢帖上那一串长长的小字。
宫词,这是宫中女人为了打发无聊时间而做的诗词,自古到今,最著名的便是那句“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熏笼坐到明”。
而顾青彤的这一首,字数更多,悲凉之情更胜,触目所及都是让人心惊肉跳的冷冷味道,一片凄凉一一露阶玉栏净,霜瓦琉盏清。
寒蝉覆花影,冷院秋月明。
风藏枯叶笑,雪没残梅情。
畸零半生度,织就丝满庭。
这是她的心声吗?将她丢弃在冷宫中,会让她如此的心灰意冷?
“圣上,臣妾管教不严,奴婢出言散漫,惹恼了圣心,臣妾……”
苏秀雅还在战战兢兢地告罪,皇甫夜忽然猛地握紧那条手绢,起身出了兰陵宫。
这么多曰,他不许任何人在他的面前提起顾青彤的名字,但是关于她的事情仍然不绝于耳。
她在骑鹤殿锄草种花,养蚕织布,这些事情他都知道。他和众人一样,好奇于她打发光阴的方法,却狠下心肠不去过问。
但是,如此真正伤到的似乎不是她,而是他。
一天天,像煎熬一样,强迫自己不去理睬她的事情,又忍不住想听到更多。
今夜,蓦然看到这首悲凉的诗,让他的心头像是被人狠狠地抓了一把,疼得再也无法漠视。
去看看她吧,若她有了悔意,也许,也许……
第六章
身为皇帝,皇甫夜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为了高高的宫墙而犯愁。
当站在骑鹤殿门前时,他不禁皱起了眉。最好的入门方法当然是敲门而入,但是不知怎的,他就是放不下心头的结,不想就这样太直接的面对顾青彤。
翻墙而入,悄悄见面,似乎是最好的选择。但是,这骑鹤殿为何围墙会建得这么高?让自认轻功高妙的他也只能望之兴叹。
墙内一直有吱吱呀呀的声音传来,这就是织布机的声音吗?竟然这样响,每一声都好像能划破寂静的夜空,飘到很远的地方去。
这到底是她无声的抗议,还是认命的顺从?
“圣上,要进去通传吗?”等了好久不见他有动静,加上外面实在是很冷,昨夜刚下过一场雪,跟随他的贴身小太监几乎都要站不住了,只好壮着胆子请示。
“知不知道是否有人来看过顾贵人?”他终于开了口。
“没有,哪儿会有人敢来呢?都知道顾贵人是……”
“是什么?”他一蹙眉。
小太监低下头,“都说顾贵人是被软禁在这里,圣上不会再理她了,连顾丞相家都没有人敢来看她,更不要说其他人。”
“世上的人果然都是势利眼。”他冷冷地哼笑了下,不知道在嘲笑谁。
“明艳,明日问问花匠,能不能把这棵栀子树移走?它挡着这一片的阳光,我的花便不会开得灿烂。”
墙内织布机的声音停下了,不知何时,顾青彤已经到了院子里。
听到她的声音响起,皇甫夜的神情立刻凝重起来。
“是,娘娘。可是您的蚕已经没有桑叶了,宫里的绣坊不愿意再给奴婢桑叶,说是若都给了咱们,他们养的蚕就没得吃了。”这宫女的声音听上去很是委屈和不满。
“知道了,我现在是待罪之人,人家不肯给我桑叶也在情理之中。”而顾青彤的语气却是如此的淡然平静,仿佛绣坊拒绝再提供桑叶的做法并未羞辱了她。
但皇甫夜却有点站不住了,他看了眼墙外一棵高大的槐树,忽然一纵身掠上树梢,下面的小太监差点叫出来,被他回头一记冷眼射过来,将那句惊呼硬生生地又咽了回去。
从树梢再掠向骑鹤殿的墙头,找了处角度最佳的位置,皇甫夜低声蹲下。因为是隆冬,槐树上已经没有可以遮挡身形的茂密树冠,但还好现在是黑夜,院内的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高高的宫墙上会有一个人趴在那里注视着下面的一举一动。
倘若让臣子们看到他现在的样子,岂不是将帝王的尊严都扫列地面上去了?
虽然觉得好笑,他还是按捺不住好奇,直勾勾地盯着小院中那道清瘦的人影。
许多日不见了,她看上去似乎并没有想像中的那么糟。
虽然换上女装,但是她还是选择了行动较为方便的箭袖窄裙,乍看之下和小宫女的穿着打扮差不多。身上没有过多的首饰,只有发式从少女飞燕髻变为了同心发。
手中握着一柄小小的绣锄,弯着腰为那些不知名的小花松上吋居然满面笑容,仿佛她正在做的是一件让她最快乐满足的事情。
这就是那个感叹“风藏枯叶笑,雪没残梅情”的冷宫女人吗?那位自怜将会“畸零半生度,织就丝满庭”的贵人?
现在的她,和诗中的她,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
“娘娘,宫外又来消息了。有个叫朱子桥的非要娘娘的亲笔诗,说愿意出三百两银子,娘娘,要写给他吗?”
“朱子桥?那是京中有名的奸商。”顾青彤一笑,“他想要到我的诗词,然后转做成绣品或刻录成书,真是好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