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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淮南厉王长自作法令行于其国,逐汉所置吏,请自置相、二千石;帝曲意从之。又擅刑杀不辜及爵人至关内侯;数上书不逊顺。帝重自切责之,乃令薄昭与书风谕之,引管、蔡及代顷王、济北王兴居以为儆戒。
'2'淮南王刘长自设法令,推行于封国境内,驱逐了汉朝廷所任命的官员,请求允许他自己任命相和二千石官员;汉文帝违背自己的愿望同意了他的请求。刘长又擅自刑杀无罪的人,擅自给人封爵,最高到关内侯;多次给朝廷上书都有不逊之语。文帝不愿意亲自严厉地责备他,就让薄昭致书淮南王,委婉崐地规劝他,征引周初管叔、蔡叔以及本朝代顷王刘仲、济北王刘兴居骄横不法、最终被废被杀之事,请淮南王引以为戒。
王不说,令大夫但、士伍开章等七十人与棘蒲侯柴武太子奇谋以辇车四十乘反谷口;令人使闽越、匈奴。事觉,有司治之;使使召淮南王。王至长安,丞相张苍、典客冯敬行御史大夫事,与宗正、廷尉奏:“长罪当弃市。”制曰:“其赦长死罪,废,勿王;徙处蜀郡严道邛邮。”尽诛所与谋者。载长以辎车,令县以次传之。
淮南王刘长接到薄昭书信,很不高兴,指派大夫但、士伍开章等七十余人与棘蒲侯柴武的太子柴奇合谋,准备用四十辆辇车在谷口发动叛乱;刘长还派出使者,去与闽越、匈奴联络。反情败露,有关机构追究此事来龙去脉;文帝派使臣召淮南王进京。淮南王刘长来到长安,丞相张苍、代行御史大夫职责的典客冯敬,与宗正、廷尉等大臣启奏:“刘长应被处以死刑。”文帝命令说:“赦免刘长的死罪,废去王号;把他遣送安置在蜀郡严道县的邛邮。”与刘长通谋造反的人,都被处死。刘长被安置在密封的囚车中,文帝下令沿途所过各县依次传送。
袁盎谏曰:“上素骄淮南王,弗为置严傅、相,以故致此。淮南王为人刚,今暴摧折之,臣恐卒逢雾露病死,陛下有杀弟之名,奈何?”上曰:“吾特苦之耳,今复之。”
袁盎进谏说:“皇上一直骄宠淮南王,不为他配设严厉的太傅和相,所以才发展到这般田地。淮南王秉性刚烈,现在如此突然地摧残折磨他,我担心他突然遭受风露生病而死于途中,陛下将有杀害弟弟的恶名,可如何是好?”文帝说:“我的本意,只不过要让刘长受点困苦罢了,现在就派人召他回来。”
淮南王果愤恚不食死。县传至雍,雍令发封,以死闻。上哭甚悲,谓袁盎曰:“吾不听公言,卒亡淮南王!今为奈何?”盎曰:“独斩丞相、御史以谢天下乃可。”上即令丞相、御史逮考诸县传送淮南王不发封馈侍者,皆弃市;以列侯葬淮南王于雍,置守冢三十户。
淮南王刘长果然愤恨绝食而死。囚车依次传送到雍县,雍县的县令打开了封闭的囚车,向朝廷报告了刘长的死讯。文帝哭得很伤心,对袁盎说:“我没听你的话,终于害死了淮南王!现在该怎么办?”袁盎说:“只有斩杀丞相、御史大夫以向天下谢罪才行。”文帝立即命令丞相、御史大夫逮捕拷问传送淮南王的沿途各县不开启封门送食物的官员,把他们全都处死;用列侯的礼仪把淮南王安葬在雍县,配置了三十户百姓专管看护坟墓。
'3'匈奴单于遗汉书曰:“前时,皇帝言和亲事,称书意,合欢。汉边吏侵侮右贤王;右贤王不请,听后义卢侯难支等计,与汉吏相距。绝二主之约,离兄弟之亲,故罚右贤王,使之西求月氏击之。以天之福,吏卒良,马力强,以夷灭月氏,尽斩杀、降下,定之;楼兰、乌孙、呼揭及其旁二十六国,皆已为匈奴,诸引弓之民并为一家,北州以定。愿寝兵,休士卒,养马,除前事,复故约,以安边民。皇帝即不欲匈奴近塞,则且诏吏民远舍。”帝报书曰:“单于欲除前事,复故约,朕甚嘉之!此古圣王之志也。汉与匈奴约为兄弟,所以遗单于甚厚;倍约、离兄弟之亲者,常在匈奴。然右贤王事已在赦前,单于勿深诛!单于若称书意,明告诸吏,使无负约,有信,敬如单于书。”
'3'匈奴单于给汉朝廷送来书信说:“前些时候,皇帝谈到和亲的事,与书信的意思一致,双方都很喜悦。汉朝边境官员侵夺侮辱我匈奴右贤王,右贤王未经向我请示批准,听从了后义卢侯难支等人的计谋,与汉朝官吏相互敌对,断绝了两家君主的和好盟约,离间了兄弟之国的情谊,为此我惩罚右贤王,命令他向西方寻找并攻击月氏国。由于苍天降福保佑,将士精良,战马强壮,现已消灭了月氏,其部众已全部被杀或投降,月氏已被我征服;楼兰、乌孙、呼揭及其附近的二十六国,都已归匈奴统辖,所有擅长骑射的游牧部族,都合并为一家,北部由此而统一和安宁。我愿意放下刀兵,休息士卒,牧养马匹,消除以前的仇恨和战争,恢复原来的结好盟约,以安定双方边境的民众。如果皇帝不希望我们匈奴靠近汉的边境,我就暂且诏令匈奴的官民远离边界居住。”汉文帝复信说:“单于准备消除双方以前的不愉快,恢复原来的盟约,朕对此极表赞赏!这是古代圣明君主追求的目标。汉与匈奴相约为兄弟,用来赠送单于的东西是很丰厚的;违背盟约、离间兄弟情谊的事情,多发生在匈奴一方。但右贤王那件事情发生在大赦以前,单于就不必过分责备他了!单于如果能崐按来信所说去做,明确告知大小部属官员,约束他们不再违背和约,守信用,就遵守单于信上的约定。”
后顷之,冒顿死,子稽粥立,号曰老上单于。老上单于初立,帝复遣宗室女翁主为单于阏氏,使宦者燕人中行说傅翁主。说不欲行,汉强使之。说曰:“必我也,为汉患者!”中行说既至,因降单于,单于甚亲幸之。
其后不久,冒顿死去,他的儿子稽粥继位,称为老上单于。老上单于刚继位,文帝又指派一位宗室的女儿翁主嫁给他做单于阏氏,并派宦官、燕地人中行说去辅佐翁主。中行说不愿意去匈奴,汉朝廷逼迫他去。中行说恼怒地说:“我一定要使汉朝廷深受祸患!”中行说到匈奴以后,就归降了单于,单于很宠信他。
初,匈奴好汉缯絮、食物。中行说曰:“匈奴人众不能当汉之一郡,然所以强者,以衣食异,无仰于汉也。今单于变俗,好汉物;汉物不过什二,则匈奴尽归于汉矣。其得汉缯絮,以驰草棘中,衣裤皆裂敝,以示不如旃裘之完善也;得汉食物,皆去之,以示不如酪之便美也。”于是说教单于左右疏记,以计课其人众、畜牧。其遗汉书牍及印封,皆令长大,倨傲其辞,自称“天地所生、日月所置匈奴大单于。”
当初,匈奴喜好汉朝的缯帛丝绵和食品。中行说劝单于说:“匈奴的人口,还不如汉朝一个郡的人口多,然而却是汉的强敌,原因就在于匈奴的衣食与汉不同,不需要仰仗于汉朝。现在,假若单于改变习俗,喜爱汉朝的东西;汉朝只要拿出不到十分之二的东西,那么匈奴就要都被汉朝收买过去了。最好的办法是:把所得的汉朝的丝绸衣裳,令人穿在身上冲过草丛荆棘,衣服裤子都撕裂破烂,以证明它们不如用兽毛制成的旃裘完美实用;把所得的汉朝的食物,都扔掉,以显示它不如乳酪便利和味美可口。”于是,中行说教单于的左右侍从学习文字,用以统计匈奴的人口和牲畜数量。凡是匈奴送给汉朝的书信木札以及印封,其规格都增长加宽,并使用傲慢不逊的言辞,自称为:“天地所生、日月所置的匈奴大单于”。
汉使或訾笑匈奴俗无礼义者,中行说辄穷汉使曰:“匈奴约束径,易行,群臣简,可久;一国之政,犹一体也。故匈奴虽乱,必立宗种。今中国虽云有礼义,及亲属益疏则相杀夺,以至易姓,皆从此类也。嗟!土室之人,顾无多辞,喋喋占占!顾汉所输匈奴缯絮、米,令其量中、必善美而已矣,何以言为乎!且所给,备、善,则已;不备、苦恶,则候秋熟,以骑驰蹂而稼穑耳!”
汉朝使者有人讥笑匈奴习俗不讲礼义,中行说总是驳难汉朝使者说:“匈奴的约束简捷明确,容易实行;君臣之间坦诚相见,可维持长久;一国的政务,就像一个人的身体那样容易统一协调。所以,匈奴的伦常虽乱,但却必定拥立宗族的子孙为首领。现在中原汉人虽自称有礼义,但随着亲属关系的日益疏远,就相互仇杀争夺,以至于改姓,都是由于这个原因,咳!你们这些居住于土室中的人,希望你们不要多说了,喋喋不休,沾沾自喜!汉朝送给匈奴的缯帛丝绵、好米酒曲,要数量足够,质量好就行了,何必多说话呢!而且,你们所给的东西,如果数量足、质量好,就算了;如果数量不足、质量低劣,那就等到秋熟时,用我们匈奴的铁骑去践踏你们的庄稼!”
'4'梁太傅贾谊上疏曰:“臣窃惟今之事势,可为痛哭者一,可为流涕者二,可为长太息者六;若其他背理而伤道者,难遍以疏举。进言者皆曰:‘天下已安已治矣’,臣独以为未也;曰安且治者,非愚则谀,皆非事实知治乱之体者也。夫抱火厝之积薪之下而寝其上,火未及然,因谓之安;方今之势,何以异此!陛下何不壹令臣得孰数之于前,因陈治安之策,试详择焉!
'4'梁国太傅贾谊向文帝上疏说:“我私下认为现在的局势,应该为之痛哭的,有一项,应该为之流涕的,有两项,应该为之大声叹息的,有六项;至于其他违背情理而伤害原则的事,很难在一篇上疏中一一列举。那些向陛下进言的人都说:‘现在天下已经安定了,已经治理得很好了’,唯独我认为没有达到那种境界。那些说天下已经安定大治的人,不是愚蠢无知,就是阿谀逢迎,都不是真正了解什么是治乱大体的人。有人抱来火种放在堆积的木柴之下,自己睡在这堆木柴之上,火还没有燃烧起来的时候,他便认为这是安宁之地;现在国家的情况,与此有什么不同!陛下为什么不让我在您面前详细地说明这一切,因而提出使国家真正大治大安的方案,以供陛下仔细斟酌选用呢!
使为治,劳志虑,苦身体,乏钟、鼓之乐,勿为可也;乐与今同,而加之崐诸侯轨道,兵革不动,匈奴宾服,百姓素朴,生为明帝,没为明神,名誉之美垂于无穷,使顾成之庙称为太宗,上配太祖,与汉亡极,立经陈纪,为万世法;虽有愚幼、不肖之嗣犹得蒙业而安。以陛下之明达,因使少知治体者得佐下风,致此非难也。
“假若所提的治世方法,需要劳神苦思,摧残身体,影响享受钟、鼓所奏音乐的乐趣,可以不加采纳;我的治国方策,享受的乐趣与现在相同,却可以带来封国诸侯各遵法规,战争不起,匈奴归顺,百姓温良朴素,陛下在世时被称为明帝,死后成为明神,美名佳誉永垂青史,使您的顾成庙被尊称为太宗,得以上配太祖共享祭祀,与大汉天下永存,创设准则,标立纪纲,成为万世的法度;即便是后世出现了愚鲁、幼稚、不肖的继承人,由于他继承了您的鸿业和福荫,仍可以安享太平。凭陛下的精明练达,再使稍微懂得治国之道的人能够辅佐您,要达到这一境界,并不困难。
夫树国固必相疑之势,下数被其殃,上数爽其忧,甚非所以安上而全下也。今或亲弟谋为东帝,亲兄之子西乡而击;今吴又见告矣。天子春秋鼎盛,行义未过,德泽有加焉,犹尚如是;况莫大诸侯,权力且十此者呼!
“封立的诸侯王过于强大,就必定产生君臣上下相互猜疑的形势,封王多 次遭受祸殃,陛下经常为此担忧,这根本就不是安定君主保全臣子的好办法。现在有的诸侯王,本是陛下的亲弟弟,却图谋称东帝,有的本是陛下的亲侄子,却要发兵向西攻打京师;最近又有人检举吴王要图谋不轨了。现在陛下正当壮年,朝政没有过失,恩德有加,他们还做出这般事情;更何况那些最大的诸侯王国,权力几乎是上述几王的十倍呢!
然而天下少安,何也?大国之王幼弱未壮,汉之所置傅、相方握其事。数年之后,诸侯之王大抵皆冠,血气方刚;汉之傅、相称病而赐罢,彼自丞、尉以上遍置私人;如此,有异淮南、济北之为邪!此时而欲为治安,虽尧、舜不治。
“但是,现在天下却基本安宁,这是为什么呢?是因为许多大国的封王年龄还小,不到成人的时候,汉朝廷所任命的太傅、相正控制着王国的权力。再过几年,封立的诸侯王基本都成人,血气方刚,朝廷所任命的太傅、丞相只能称病辞职而被罢免,诸侯王在封地内,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