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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元没察觉钱冰冰的变化,他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点开电脑中的一个文件夹,这是他准备改革商报的方案。钱冰冰走过来看。
陈元移动着鼠标解释道:“商报的改版可以开始了,从差异化的角度看,我想首先让商报变形,将现在的35×23的版心改为39×24的版心,让长宽比更接黄金分割点。广告词改为:‘报纸长一点,内容多一点’。内容上强调本地化,争取把商报办成离东方市最近的报纸。”
钱冰冰的情绪并没有完全转过来,但说起报纸,她还是有发言权的。“如果纸张能用更好一点的,我的品牌广告量恐怕就会多一些。现在的新闻纸一般大品牌的形象广告商都不愿意做。”
陈元诙谐地说:“你呀,三句不离钱,难怪你姓钱。”
钱冰冰从陈元的目光中看到了嘉许和爱慕。“我姓钱有什么不好哇。天天往你口袋里装钱,没钱你可是什么也干不成呀。”她在说到“钱”字时,特意加重了语气,使“钱”字一语双关。
陈元说:“我同意你的观点。还要请你注意报社职工的情绪,我准备加强管理,但又不能影响工作。那个牛文广太不像话,自己不敢去平乐县,还吓唬人家县委书记,这种情况就不能在我陈元这里发生,可它就偏偏就真发生了。我准备处理他。”
钱冰冰回了回神说:“听说牛文广神通广大,他对你把林彬调开是有意见的。”
陈元反问:“他有什么意见?人家小姑娘就不能放单飞,总跟着他当花瓶?”
钱冰冰笑着说:“你这人就是不解风情。牛文广好像是很喜欢那个四木。”
陈元“哦”了一声:“你说他们在恋爱?”
“那倒不是,好像是老牛单相思。”
陈元换一个话题:“不管他。我让郝歌和四木去我那儿隔离了。”
这件事钱冰冰早知道了,并且已经给他们送了吃的。与记者搞好关系是在晚报总结出的经验。她问陈元:“那你睡哪儿?”
陈元指指沙发:“就睡办公室,也就一两天。”
钱冰冰用暧昧的目光看着陈元:“知道我想干什么吗?”
陈元感觉到了钱冰冰想干什么,还是问:“想干什么?”
钱冰冰直勾勾地盯着他说:“亲你。”
陈元没想到钱冰冰这么大胆,他没作声,只是看着她,但目光中明显带有拒绝的意思。
钱冰冰看懂了陈元目光,哈哈大笑起来:“好好,别害怕,我不亲你。你一个人在沙发上做梦吧。”说着走到门口,又回过头说:“这个世界真不公平,就像你对我。”说完将陈元那扇从不关的门“砰”地关上走了。
陈元很想做出什么反应,但又做不出来,这个女人怎么说变就变呀。他愣愣地看着已经关上的门。
高原红把付印工作都做完后已是凌晨2点30分了。半小时前她接到上官德的女朋友菲菲的电话,讲上官德有两天没给她打电话,不知出了什么事。高原红安慰她,上官德特忙,才没给她打电话,并表示自己会告诉上官德让他与菲菲保持联系。
上官德和一个歌舞厅坐台小姐谈恋爱已经成了晚报的经典段子,几乎所有人谈起来都津津乐道,有说上官超凡脱俗的,也有说是上官德有问题被菲菲抓住了把柄才不得不屈服的。高原红为上官打抱不平,支持上官德,她在总编室公开讲:“哪天我要是挺着大肚子来上班,大家一定不要吃惊。没老公可又大了肚子也是生活中非常正常的事。这就叫自由。”
高原红关好门和灯要下楼时,看见走廊那头何大龙的办公室还亮着灯,便走过去敲门。进去一看,何大龙正伏案写作。
高原红笑着问:“少帅还在用功呀。”
何大龙见是她,也笑道:“没办法,论文要交了,已经误了不少时间。”
人是大自然中最最奇怪的动物,是靠精神来支撑肉体的,精神的好坏可以决定一切事物的好坏。这一段时间以来,高原红觉得精神爽朗,其中最强烈的感觉是安全,而且这种安全是全方位的。她明白这种安全感是何大龙带来的,对何大龙的好感也是油然而生。好多人说爱情要用时间来考验,但在高原红看来,爱情与时间无关,它可以是水到渠成,也可以一触即发。从进门到现在不过几十秒钟,高原红已被何大龙的雄性磁场吸住,她挣扎了,没成功。于是,索性走到何大龙身边说:“听说你的论文特牛B。”
何大龙是喜欢高原红的,但喜欢她什么还没搞清楚。那种喜欢有点像长辈喜欢晚辈,又有点像上级喜欢下级。他问:“你怎么看新闻?”
高原红没想到他会问这么个问题:“你这个题目太大了。”
何大龙一想也觉得问得太突兀。“换个角度,你认为当代新闻是附着在一个什么背景下?”
高原红想想说:“我个人认为是附着在一个畸形的而且是低水平的传媒文化背景下。”
何大龙心里一动,这个观点尽管有点偏颇,但也不失为是一种猛击一掌的观点。
高原红也顺着思路往下说:“任何特权都是以牺牲规则为代价的,而且任何特权都会服从于更高的特权。少帅,知道你来报社后我们大家的总体感觉是什么吗?”
这个话题正是何大龙感兴趣的,他很想知道报社的同志对他究竟怎么评价。他问:“你说真话?”
高原红冷笑:“大侠我从不说假话。”
何大龙站起来给高原红倒了一杯水说:“好,说吧。”
高原红用清澈的目光跟着他说:“大家的感觉是你是个懂新闻的宣传干部。”
何大龙笑着说:“这个评价不低。我们确实有很多做新闻工作的人不懂宣传,而做宣传工作的又不懂新闻。”他又问:“你对我的感觉呢?”
高原红脱口而出:“安全。”
“安全?”何大龙没搞明白。“怎么是安全呢?”
“我感到你来晚报后,我的思想轻松了许多,这就是人有了安全感后的表现,而人的思想一轻松便会产生绚丽的智慧火花。”
何大龙这回笑得很开心:“你应该去学哲学。”
“你来了以后,我好像感到无论遇到什么问题,反正有你挡着,我们只管往前就是了。”
何大龙不笑了,开心变成了感动,很长时间没感动了。这种被别人信任而引起的感动沁人肺腑。
没等他开口,高原红又说:“刚才上官的女朋友菲菲来电话问上官的情况。我还真羡慕她,可以惦记人,又被人惦记。”
何大龙接腔说:“上官和菲菲恋爱是要有勇气的,我佩服他。”
高原红喝了口水,她忽然觉得很渴,心跳也在加速。她问:“少帅,你寂寞吗?”
何大龙愣住了,这是他从没想过的问题。虹儿在的时候,好像还会感到寂寞,那是虹儿出差去了。虹儿车祸后,他真的没感到过寂寞。他能感觉到的是时间不够用,无法用太多的时间陪小虹儿,他甚至尽量不出去应酬,有饭局大多请贾诚实替他去。现在高原红冷不丁提出这个问题,让他打了个寒战,猛然想起自己已很长时间没做过爱了。高原红所说的“寂寞”是不是指做爱?想到这儿,他偷偷看看高原红,那一瞬间他们的目光相遇了,并在碰撞后发出奇怪的光芒。高原红又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师哥,你的目光比你的思维更勇敢。”
何大龙的心收紧了,他绷着。眼前的高原红变得很美,既矜持又咄咄逼人,她那棕色的皮肤发着光,给人非常健康的感觉。何大龙想起高原红在反击别人说她黑时讲的段子:“别看我黑,我放光辉,屁股后面有人追。”而此刻她不叫自己“少帅”,改叫“师哥”,显然是暗示。何大龙突然感到自己有反应了,他立刻在沙发上坐下,有点尴尬,但他的笑容是由衷的,是发自内心的。
高原红渴望地问:“笑什么?我有什么问题吗?”
何大龙忙说:“没有,你很漂亮。”
高原红觉得脸上红了,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脸。
何大龙没话找话:“给我讲个段子吧。”
高原红端着水杯去饮水机旁装了水顺势坐在何大龙的身边:“想要我勾引你?”
何大龙觉得脸上发烫,下面的反应更强烈了。“不愿说算了。”
高原红把水杯放在茶几上:“好吧,给你说一个,你可别有其他想法啊。说‘男女朋友睡一个房间,女的画了条线说:过线的是禽兽。醒来后发现男的真的没有过线,女生狠狠打了男生一巴掌,气呼呼地说:你连禽兽都不如’。”
高原红说段子的时候,挨紧何大龙了,等她说完,两人已经很自然地抱在了一起。何大龙的舌头开始在高原红微微散发着烟草味的口腔里游动,不时与她的松软发烫的舌头短兵相接。当两个人的脸贴在一起时,都感到彼此的温度在脸上急速升起,并开始发烫。高原红在瑟瑟发抖,她努力地用舌头舔何大龙的耳朵。据说人体器官有不少反射区聚集在耳廓周围,而何大龙的耳朵还是块处女地,从来就没有女人用舌头在他的耳朵里工作过,有点痒,但更多的是亢奋。他的手不由自主地在高原红身上游动,开始还紧张,隔着衣服碰到她的乳房都吓得往回缩手。但在高原红的鼓励下,他的胆子大了起来。
在抚摸的过程中,何大龙觉得高原红身上皮肤光滑,肉质紧绷,她的乳房真的很圆润,乳头通红地挺立在乳房中央,如果不用力,都没有肉质的感觉。高原红变得羞怯腼腆,显得更加迷人。当何大龙摸到最敏感的地方时,她已在他怀里扭动起来,而且动作越来越大。她拼命地咬着嘴唇不发出声音,只是偶尔发出轻轻的忍不住的快乐呻吟,她在何大龙的耳边说:“你真棒。”这句话让已在激烈运动的何大龙像是又吞了一次兴奋剂越发兴奋,他全身被汗水湿透,但似乎还是有使不完的力气,进攻,再进攻。
等到两人都精疲力尽时,高原红趴在何大龙身上,她用温暖的嘴唇吻干了何大龙脸上的汗水。“你的汗水真咸。”何大龙笑笑,又用力抱紧她,嘴里喃喃地说:“谢谢你。”此刻他没有一丝罪恶感,反倒觉得无比的纯洁高尚。
第二天报纸一上街,东方市便炸了窝。所有药店的消毒液、口罩被市民一抢而空,然后是超市里的食醋被抢购,再然后是抢购米和盐,再再然后许多单位都接到职工请假的电话,事发地解放东路的几所中小学校长看了报纸后擅自放假让学生回家。结果市委临时召开紧急会议,李浩书记在会上批评了有关单位行动迟缓,对推波助澜的媒体也点名批评,其中包括晚报。要求电视台迅速播出那位学生已经退烧的消息,同时撤销“可疑病人”的说法,要各部门立即做好本单位职工的安抚解释工作。
马诚回到东方市连时差还没倒过来,便召开紧急会议,落实市委紧急会议的精神,点名要何大龙与陈元参加。在此之前,宣传部的会议何大龙都是让贾诚实去参加,他的考虑是留好后路,无论晚报被表扬还是被批评,只要他不在现场,就有斡旋的余地。马部长还间接地批评他在走孙强的老路。但今天他必须到会。
在会上何大龙与陈元第一次见了面,没人介绍给他们认识,但彼此心照不宣,没说一句话,也没打任何招呼。
省卫生厅严肃批评了东方市乱用名词,对非典防治工作造成混乱,省委宣传部也点名批评了《东方晚报》,讲晚报哗众取宠,被批评的还有另外几家报纸,但《东方商报》获得表扬。其实何大龙上午起床一看到商报,就眼睛一亮,他们真是高晚报一筹,这个陈元不简单。
马诚是愉快地回到北京的,但刚到北京就接到部里的电话,他的高兴立刻不见了。在飞往东方市的飞机上他看到了晚报,对晚报的标题很感冒。他想,这个何大龙还是从宣传部出去的,这才多长时间?就变了。在电话他已知道是何大龙值晚班,也知道了那位学生基本被排除了是非典,很可能仅是上呼吸道感染,而且已经退烧了。而报纸这么一弄,给市里的不少工作造成被动。
马诚在北京就与市委李书记通了话,先报告自己正往回赶,然后是检讨宣传部工作没做好。李书记没说什么,只是说这是个教训,在今后的公共突发事件面前,不仅是媒体,各个分工口子都务必要注意可能出现的后遗症。
“同志们,谣言止于真相。真相是什么?请你们看一看商报,有理有节,还有独家。都说宣传规律与新闻规律有矛盾。”说到这儿时,马诚深有意味地看了看何大龙。“我看这是为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