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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天,胡泊才琢磨出一点儿味道来。又想,不大可能。人家那么年轻漂亮,身份那么高雅,能看得上我?那么,她是耐不住了,想吃顿快餐,改善一下生活?想想,似乎也不大可能。
玉儿在老王家餐馆已干了十天,店里每天中午和晚上都高朋满座。王老板为此欣喜不已。有时玉儿和大艾、小艾忙不过来,王老板和王老板娘就一起上阵,端盘子,送水,送酒。附近的区交通局迎来送往的事挺多,几乎每天中午晚上都宴请客人。不去大饭店,专门上老王家餐馆来。局办公室吴主任悄悄对老板娘说,专让玉儿给当服务员。这天,玉儿给他们上完菜,敬完了酒,吴主任悄悄地把一个小红纸包塞给了她。玉儿本不想接,又想自己正需要钱,就收了。抽空去街上的公厕时打开纸包一看,里边是一张百元大票。
玉儿还发现,有个留着长头发,穿件花衬衣、花大裤衩子的年轻人,连着好几天,每天中午傍晚都来老王家餐馆,要一凉一热两个菜、一瓶啤酒,边喝边吃,一双细细的黑黑的眼睛不动声色地看着自己。玉儿虽装得若无其事,但早已感到了那长发掩盖下穿透力很强的目光。瞧他的打扮怪里怪气,可仔细看看,又不像个坏小子。不知是个干啥的。长毛青年来吃到第四天的下午5点,喝上半瓶啤酒,就在一块硬板上写起什么来,边写还边看自己。玉儿扫了一眼那硬板,却是在画一个女子的头像素描。原来这人是个画家。王老板也发现了这个长毛青年,就走过去,坐在他对面聊起来。才知长毛青年是个南方一家美术学院的讲师,利用暑假到天河市来讲课的。偶尔发现了这小餐馆里有个很美的女子,才来写生。并说未经本人和老板允许,请多谅解。王老板说:“我没意见。”见玉儿端了一盘葱烧鲤鱼从厨房里出来,又问,“李玉,你有意见不?”玉儿微微摇了摇头。王老板说:“小伙子,勇敢地画吧!不存在侵犯肖像权的问题啦!”
长毛青年画好了素描,把玉儿叫了过去,说:“小姐,非常感谢您。只可惜我在天河市的讲课活动,今天下午4点就结束了,晚上就要离开这座城市。我把这张画送给您,留个纪念。”
玉儿接了那张画,见上边的女子跟自己的确很像,就说:“谢谢!”正要转身,长毛青年又说:“如果,不冒昧的话,请小姐留下个地址姓名,可不可以?”说着,先双手递上一张名片,上边印着画家的自画漫像和龙飞凤舞的手书名字。玉儿摸不清对方的底细,就说:“你有事跟我们老板联系就行。”长毛青年有点儿失望,只好记下了餐馆的地址、电话和老板的名字。
晚上10点,玉儿才和王老板、老板娘、大艾以及两个厨师吃晚饭。玉儿惦着亚苹回来了没有,匆匆吃了点儿饭,就出了门。当她骑着老板娘的自行车来到离老王家餐馆不远的一个十字路口时,突然一个怪模怪样的人影从路边闪出来,把手一招,叫道:“小姐,请留步!”
玉儿吃了一惊,以为遇到了歹人,正要夺路逃走,定睛一看,却是那个长毛青年画家,就问:“你,你要干什么?”
长毛青年见玉儿吃惊的样子,忙说:“抱歉!抱歉!”
玉儿仍余悸未消,问:“你,你有啥事?”
长毛青年说:“还有一个多小时,我就要坐火车回南方了。可有几句话,想跟您说。我在这儿已经等了三个小时了。”
玉儿担心这个新潮的青年是个马路求爱者,忙说:“你不用说了,我要回家。”
长毛青年站在她的自行车前,拦住她,说:“小姐,您不要误会,我是个好人。我只说几句话,耽误您五分钟。”
玉儿见走不了,又看马路上人来人往,觉得即使长毛青年心术不正,也没什么危险,就说:“你说吧。”
长毛青年让她来到马路旁的一株槐树下,说:“小姐,我从三岁就学画画,长大成人后,跟许多美女打过交道。但真正能使我激动起来的,使我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的女子,您是第一个。您知道吗?画家创作时,最重要的就是激情。这种激情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您的美非常有个性,有特点。主要是一种古典传统之美,一种纯朴淡雅之美,还有一种忧郁深沉之美。这三种美集于您一身,非常难得。您的体形非常匀称,比例非常协调。肤色很白,很有光泽。如果您有兴趣,能不能到我们学院来当人体模特儿。一是把您的美展示给世界,留给世界。二是收入肯定比较高。当模特儿的报酬是按小时计算的。您在这儿当服务员,实在是太可惜了!到了我们学校,您还可以学学美术,我可以教您。不知您……”
去当模特儿,脱光了衣服,站在坐在躺在一群男人面前……玉儿从来没有想过,不禁有些心跳脸红,就说:“谢谢您的好意。”
长毛青年又说:“您是那种第一眼看上去并不怎么惊人的女子。但从看第二眼之后,再仔细欣赏品味,就会令人怦然心动。一个女子的美,能引起男子心灵的震颤,是很少的。这种美,一是天生丽质,二是后天的素养。从您的身体情况来看,如果再休息得好一些,精神再饱满一些,再增加一些营养,体态再丰满一些,就更理想了。”
玉儿觉得在长毛青年面前,如被他那一双细细黑黑的眼睛里射出的光剥去了一件件衣裙。脸更红了。
长毛青年又恳切地说:“小姐,请给我留个准确的地址和姓名,好不好?”
玉儿想,不到迫不得已的时候,是不能当人体模特儿的。可又想,这也是一条路子,说不定过些日子,自己又动了心呢。就给长毛青年留下了亚苹的地址,说:“寄信给她,就能找到我。我叫李玉。”
长毛青年挺激动地“呵”了一声,说:“小姐真像块玉雕成的呢。”
玉儿的脸更热了,说了声:“谢谢,再见!”
她骑上车子,走出三十多米,扭回头去,见长毛青年还站在那一株槐树下朝她呆呆地望着。
她去了亚苹家,敲门,无人来开。
之后,玉儿又几次抽空去看亚苹是否回来,可那防盗门始终没开。又敲开对门古老师家问,也说没回来。
那几天,胡泊晚上老睡不好,睡着了还老做些荒诞不经的梦。
又是跟飘儿,又是跟雪儿,又是跟小旋风。有一次居然是跟一位穿一身黑裙的大个子白皮肤高胸宽臀的贵妇人。身体也老发生异常变化。醒来都嘲笑自己是做梦娶媳妇想好事。琢磨着这大概是两年多了不近女色造成的吧?
那天闲下来,突然有了点儿想法,考虑了一番,咬咬牙,给小旋风打了个电话:“晚上我请客,肯不肯赏光?”听小旋风没有马上回答,胆子一壮,又说,“就到我家来,请你吃水煮鱼。”小旋风先说了声“谢谢”,又说:“胡老师,很抱歉。团里为了参加市里的一个活动,正在排练节目,有我的一个独舞《跳月》,晚上老加班,实在是太紧张了,没法请假。以后,再去品尝您的水煮鱼吧!”
胡泊听了,先是挺失望,放下话筒后,又为自己的邪恶念头感到非常的难堪和羞耻起来。这种心态过了好几天才渐渐缓和了一些。
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老天爷就是不赐给你呵!
数一数,20天过去了。
这天下午3点多,饭馆里的客人大都走了,只有几个过路的零客在吃饺子凉面。玉儿跟王老板说了一声,再去看看同学回来没有。
到了亚苹家门口,仍没抱任何希望。伸手敲了两下门,刚转身要走,屋里突然有了动静,像是拖鞋走动的响声。玉儿心一动,接着,又敲了两下。只听屋里有个女子应了声:“请稍等!来了!”虽说的是普通话,却是亚苹的声音,一点儿没错!一时她的心咚咚地跳了起来。接着,脚步声由远而近,木板门开了,里边的女子第一眼还没看清来人,刚问了句:“你找谁……”接着扶扶近视镜再看,立刻“哎呀”一声大叫起来:“玉儿!你怎么来了!可想死我了!”忙开防盗门。门刚打开,玉儿叫了声:“亚苹姐!”一头扑了过去,身子就软软地倒在了地上。慌得亚苹连拖带抱,把她弄进了小客厅,放在沙发上,又忙去关上木板门。回来双手捧起她的脸,一个劲儿地问:“哎哎!玉儿你怎么了?怎么了?”
过了好一阵子,玉儿才睁开眼,看了看亚苹,双手捂住脸,呜呜地哭了起来。
亚苹诧异地望着玉儿,连声问:“你怎么了?玉儿?你怎么了?”看她还是哭个不止,猜是碰上了难事,就任她哭,等她又哭了一阵子,递上湿毛巾。又去冰箱里抱出块西瓜,到厨房里嚓嚓嚓切成十几片,搁在一只大瓷盘里,端到小客厅的茶几上。
玉儿这才长长地叹了口气,抬起湿漉漉的还沾着泪珠儿的长睫毛,问亚苹:“姐,我都说了,你可别,别笑话我。”
亚苹说:“我一听就猜到是啥事了。哎,等一会儿再说老家的事,你现在哪里?”
玉儿说:“来了快一个月了,天天盼你,等你。我打电话告诉了秀娟,她让我先回去。我一直坚持着,等你。我在饭店打工哩!”
“嗨!”亚苹指指西瓜,“吃!解解渴再说话!”又老大过意不去,“我那老天耶!要是我知道你来,立马就赶回来了!哎哟我的妹子哟,可让你受苦了!将来当作家,全当是体验生活啦!”玉儿问:“哎,苹姐,我告诉对门古老师我在等你,她没说?”亚苹说:“俺们昨晚回来时,她家就锁着门,可能也是出去避暑了。”又伸手托起她的下巴儿,“让姐看看你,啧啧啧啧,还是那么美!可让来永那小子大饱艳福了!怎么样?你们好点了吧?”
玉儿本想聊聊天再说自己的事,见心直口快的亚苹已问她了,就说:“我们闹翻了。他要跟我离婚,我也不想跟他过了!”
亚苹听了,站起来,双手叉在腰间:“对对!好!好!离了好!你们呀,早就该离了!你为了你这个家,为了你哥你嫂子,付出的代价也太大了!”又指着玉儿道,“你那哥你那嫂,简直不是个东西!”
玉儿情绪好了些,就把跟韩立冬要好,被来永发现,自己挨打出走等事简要地说了说,也忘了秀娟叮嘱不要说跟韩立冬的话了。只是没讲实质性的情节。她还惦着5点回饭馆去上班。
亚苹听了,只说了一句:“你可真行!真勇敢哟!敢当第三者!不过,是一个勇敢的第三者,敢于向没有爱情的婚姻挑战的新女性!”
玉儿吃着西瓜,往手心里吐着那些小小的、褐色的西瓜籽儿,说:“嗨,还新女性呢!成了故道城第一大坏女人,第一大破鞋了!”
亚苹已嗅到了玉儿身上的厨房油烟味儿,说:“玉儿,走,我陪你去。马上辞了那个店,到我这儿来住。”
玉儿看了看亚苹的家,一间半居室,其中一间为卧室,半间是客厅兼书房,一排书架摆满了一面墙。书架旁有写字台、沙发、茶几,满满当当的,就问:“家里能住开吗?”
亚苹说:“没问题!把他撵到沙发上去,咱俩睡卧室。”
玉儿说:“那可不行。那不叫鸠占……啥巢来?对了,鹊巢!”
亚苹笑道:“这词儿用得可不恰当。”又说,“没事儿。回来再想办法。”
玉儿说:“人家待我不错,是不是今天干完活,明天再去辞?”
亚苹也坐了起来,道:“不不,现在马上就行动!”
玉儿又问:“你不跟姐夫商量商量?”
亚苹说:“不用不用。在这个家,绝对的是我说了算。大城市跟咱老家不一样,咱那里绝大多数都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可在这里,男的百分之九十五都是气管炎(妻管严)!”她一边换衣服穿鞋子,一边又开玩笑地说,“只是有一条,你来了,别把我从这个家里挤出去。那可就是鹊占鸠巢啦!”
玉儿红了脸,骂道:“胡说!”抬头见书柜上的镜框里镶着一张两人的结婚大照片。亚苹穿着白色的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