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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泊说:“最好是你先跟来永谈个判,先协商好,再去法庭。”
玉儿说:“我不愿跟他啰嗦。估计他也不愿再拖了。我这个妻子对他已经没什么意义了。他离了之后,还可以找个大姑娘,梅开二度哩。”又说,“哼,我走了这个两个多月,他闲不着的。”
胡泊又想起一件事:“哎,还有财产。如果他实在不愿给,咱就不要了。不要跟他过于纠缠,没意思。咱现在也不太缺钱。就是手里没了钱,以后还可以再挣。”
玉儿说:“争取吧,是我的东西,我还是想要。”
虽然只准备离开几天,玉儿一时却有了一种非常难舍难离的感觉,鼻子老是发酸。晚饭后,她不声不响地脱了衣裙,去冲了个澡。想了想,去拿来老汤给的润乳液搽了身子。走上去,抱住了胡泊。胡泊只觉得满屋里都是一种什么花的香气。
吻着胡泊黝黑的胸膛,玉儿恍惚又回到了梨花寨东边的苦水河边。河滩上长满了挑着白色花穗的雪绒草,还有金黄色的蒲公英花,淡蓝色的野菊花,粉红色的打碗花,都长得高高的,花朵儿开得老大老大。风儿柔柔地吹着,布谷鸟在声声鸣叫着:“快快布谷!快快布谷!”她扎着两条小辫儿,穿个花布褂子,七八岁的模样,和几个像草根、二愣子又不太像的男孩,在河边玩水,捉小鱼,在岸边追蝴蝶,追蜻蜓,扑蚂蚱。突然,草丛里跳出来一只褐色的野兔,玉儿和几个男孩惊喜地叫着围上去追。野兔一蹦一蹿,跑得飞快,玉儿也像马驹子一样跑的飞快,追呀,追呀,野兔离她不近不远,就是追不上。追到一条大河边,眼看野兔没处逃了,她不顾一切地扑了上去,野兔却纵身一跳,跳到了河对岸。玉儿也腾空跃起,飞过大河,捉住了野兔。野兔在她怀里乱蹦乱蹬,又踢又叫。她一把揪住野兔的长耳朵,欢喜地咯咯大笑起来。但忽而野兔的耳朵却突然变得像牛耳朵那么大,野兔也变得像牛一样大,驮着她撒开长腿就在草滩上一跳一蹦地飞跑起来。玉儿双手抱住野兔的脖子,大声惊叫着笑个不停。胡泊大喜,猛地坐起身,开了灯,见玉儿眯着眼,嘴角儿上挑,绽开了两排洁白的小牙,一对酒窝儿又深又艳,禁不住把她搂到怀里来,连声说:“太好了!太好了!小美人儿,你会笑了!你终于会笑了!你再笑几声我听听!”
第二十一章
玉儿想,回县城,特别是回梨花寨的父母家,别穿得太华丽了,但也不能太寒酸了,就找了件白色的衬衣和一条咖啡色的筒裤换上,穿一双半高跟的棕色皮鞋。耳坠戒指都取了下来。只系着胡泊给她的玉坠儿,也低低地垂进衬衣中,藏在胸口上方。头发梳成了个发髻。脸上搽了层淡淡的香脂,也没描眉画眼涂口红,双腮却依然白里透红,嘴唇如玫瑰花瓣一般鲜亮。特别是眉眼很精神,比两个多月之前来天河时大不一样了。
玉儿打扮着,收拾着行装,胡泊到街上去打了油条、豆汁、茶蛋来,两人就吃早饭。饭后,胡泊说:“你再看看,别忘了东西。我刷碗。”玉儿就查看了一番带的东西,又给胡泊沏了一杯热茶,放在茶几上。
7点20分,玉儿准备到院门口去等车。胡泊伸出右手反拧了她的右手,左手托起她的下巴,盯着她的眼睛,挺严肃地说:“再重申一遍,回去之后,一定不要犹豫不决,一定要干干脆脆地把婚离掉!”玉儿点点头,拉下他的左手,按在胸口的玉坠儿上,说:“有它保佑,一切都会顺利的。”又说,“哎,这玉坠儿我戴了这十几天,那块刺青好像消了一些。”胡泊惊奇地说:“是吗?我看看。”玉儿解开两颗衬衣纽扣,胡泊拎起玉坠儿,看那块刺青,果然浅了不少,说:“这可太神了!太好了!”就又去吻那块刺青。玉儿推开他的头,系上纽扣,说:“西郊木材厂的木材款,你这两天再去银行问问。我昨天下午又去银行看了看,还没到。按以往的惯例,昨天就该到的。你在家,早晚关好门窗,别大意。昨天我从《天河晚报》上看,有一家卖电脑的个体户被盗了20多万元现金。”胡泊点点头,说:“放心吧!”又吻住了她。玉儿鼻子一酸,泪就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就抱住他的脖子,边吻着他,边挺羞怯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胡泊顿时大悟:“哎呀,怎么不早说?走!”就要抱她进卧室。玉儿说:“来不及了,给你留点儿想头吧!”
这时,听得有人敲门。玉儿忙推开胡泊,擦擦眼睛,理理头发,去开了门,见外边站了个挺秀气的姑娘,手中拿张纸片:“请问这是胡先生的家吗?”胡泊说:“是。”姑娘说:“我叫吕小欣,是嫦娥酒家的司机。来接太太的。”胡泊忙说:“快请进吧。”小吕说:“不了。如果准备好了,那就走吧。”就帮拎了东西,跟胡泊、玉儿一块儿出了门。
楼外停了一辆黑色的桑塔纳2000轿车。小吕打开车尾后盖,把玉儿带的东西放进去,又打开左边的后车门,用手挡着门上方,像迎接外宾似的说:“太太,请!”玉儿忙说:“谢谢!我坐前边吧!”小吕又忙开了前边的右车门,仍用手挡一下门上方,玉儿说:“不用客气!”就坐了进去。对胡泊招招手,“再见!”
胡泊说:“一路顺风!”
车子轻鸣一声,开出宿舍院,驶上了马路。
轿车左转右转出了天河城,向北驶过一座高高的立交桥,再跃过天河大桥,直奔养育了玉儿27年的那片土地。
车子驶上了黄河公路大桥。玉儿侧脸一看,桥下河水浩浩荡荡,莽莽苍苍,似乎很缓慢地却又是急骤地翻滚着奔向东方。晨光在水面上跳跃着,河心涌起一朵又一朵巨大的如菊花和牡丹般的波浪。与两个多月之前干涸见底的黄河大不一样了。玉儿的心底里,不知不觉升起了一股子豪气。
来到了田野中的公路上,一种异常亲切的气息扑面而来。虽说已立了秋,高高的玉米地青纱帐依然生机旺盛,一片片如绿色的海洋望不到边际。果园里的小屋门前冒出一缕缕烧燃野草庄稼秸秆的青烟,大概是果农在做早饭。那青烟在空旷的田野中,在湛晴的蓝天下,显得格外醒目。
玉儿猛地想起,呵,明天就是白露。在故乡,该种麦子了。自己八岁时就跟爹去拉过耩麦子的耧。上了高中突击升学,爹才不让去干农活了。打干了乡供销社,嫁给了来永,每年还都回家帮爹拉耧耩麦子呢。
车子速度很快,两个多小时之后,就临近了故道县城。在交界处,立着一座新搭起来的广告牌楼,上挂六个红色大字:“欢迎您来故道!”
本来,玉儿想先回她与来永的那个家的。看看表,9点35分,估计这个时间家里没人,来永肯定上班去了。她有钥匙,回去可以先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只要来永没换锁。然后,给来永打电话,让他回来,再交涉。可是,当车子驶进了县城时,她忽然觉得应该先去看看秀娟,就让司机小吕把车子开进了城西工商所的院子。秀娟没在屋里,一个姓周的女师傅认识玉儿,惊奇地跟她打招呼,说秀娟去市场上转一转,一会儿就回来。
玉儿就坐在秀娟的办公桌旁等待。周师傅看看玉儿的打扮,啧啧了两声说:“玉儿,出去混得不错吧?当了经理?还是当了厂长?”
玉儿说:“周师傅,啥长也没当。”
周师傅说:“出去闯荡闯荡也好呵。老在这小县城里,转悠一辈子也没啥大出息。趁年轻,还是要干点儿事。像俺们这么大岁数,干啥也晚了。孩子大了,要伺候,男人半老不老的,也得伺候。”
这时,秀娟一步迈了进来,还没看清是玉儿坐在那里。周师傅说:“秀娟,你看是谁来了?”
秀娟转脸一看,“哎哟”大叫了一声:“我的亲妹妹耶!”扑过去就抱她。
玉儿迎上去,伸开胳膊抱住了秀娟,两眼顿时涌满了泪水。
“你个死丫头,想死我啦!我还以为你让人贩子拐走了哩!”秀娟又“噢”了一声,“门口那辆豪华轿子是你的呀!还是小姐当司机。当了大老板太太了是不?哎哎,玉儿,谁的太太咱都可以当,就是不能当姨太太呵!”
玉儿低头拭泪,脸儿一红:“姐,你胡说啥!”
周师傅笑着说:“秀娟这姑娘,就是快人快嘴。”
两人到了院子里,秀娟说:“走,妹子,回家!今儿个姐亲自给你做几个好菜吃!”
玉儿笑笑,说:“那我一定亲自品尝。”又说,“姐,我先去商场找孙经理开离婚证明,再去来永那个家看看。中午我一定到你那里吃饭,行不?”
秀娟扑闪扑闪眼睛问:“不用我给你保驾?”
玉儿说:“没事儿。”
秀娟点点头,说:“哎,你少跟那个姓来的小子啰嗦,直截了当就是两个字——拉倒!听见了吗?”
玉儿说:“姐你放心吧!”
秀娟又说:“玉儿,你还不知道哩!你可得好好地谢谢孙经理。郑二秃子上任后,就‘叫花子坐轿——抖了起来’。挤走了陈正良,换了办公室江主任,硬让钱总退居二线,第四刀就是给孙经理下令,给你除名。说你道德败坏,极大地破坏了企业的形象,严重地影响了商业系统在全县、全地区乃至全省的声誉。命令下了两次,孙经理坚持顶着不办。到第三次时,郑二秃子拍着桌子大发脾气,骂孙经理纵容庇护坏人坏事破鞋女流氓。孙经理也火了,说郑局长你用不着冲我来这一套。你就是撤了我,我也不能开除苗玉。一个女人跟别的男人搂搂抱抱亲个嘴儿就除名,哪里有这个规定?郑二秃子一计不成又生一计,让孙经理把你的人事关系转到一个垮了台的鞋帽商店去,孙经理也坚决顶着不办。”
“这个秃驴,这么恨我呀!我又没得罪他。”
司机小吕的方向盘一扭,先去了百货商场。恰好孙经理在办公室里,玉儿先表示了千恩万谢,见屋内只她二人,就从小包里取出两盒高级的巧克力,说给她女儿的。又说:“大姐,您先给我开个证明,我去离婚。办完这事儿,再来看您。”孙经理就忙给玉儿开了证明信,盖了个商场的大红公章。
车子驶进了县直机关宿舍区的一条长长的胡同,在一个小院门前停下了。玉儿下了车,院外静悄悄的,空无一人。她抬起右手,用小手指拢了一下鬓发,就朝那个住了七年的小院走去。门锁着,玉儿取出钥匙,插上,只拧了半圈,锁“叭”地一声轻轻脆响,黑铁皮门随之开了。玉儿想,如果来永不在家,就留个条子。然后住到县招待所去,打电话叫他一块儿去办离婚手续。只是担心他出了差,自己白跑一趟。
院内也是静悄悄的。门前她种下的那株葡萄树,垂下来一嘟噜一嘟噜绿色紫色的葡萄。窗前的那棵石榴树上也挂满了黄中透红的半大石榴。墙边的几盆珊瑚豆、蝴蝶兰、吊兰、香水月季,则因她走后没人浇水全枯死了。只有那颗大大的仙人头,虽盆里的土干得裂了缝,却依然活着,扎煞着尖尖的芒刺,上边还冒出了几个小小的褐色花骨朵。玉儿几乎没假思索就把钥匙伸进了房门上的钥匙孔。门无声地开了。她进了屋环顾了一下客厅,径直往半掩着门的卧室里走,但就在刚要迈进门时却猛地倒退了两步。一个光着黝黑身子的矮壮男子,背朝她站在她曾躺过七年的那张床前,发了疯似的攻击着仰在床沿上的一个裸体女子,女子则呵呵地声声叫唤。两个人如一对中了邪的蛤蟆缠绕在一起,根本没有发现有人进来。
玉儿一时差点儿晕了过去,忙后退几步,转身出了屋,又轻轻地掩上房门,退到了院子里,坐在葡萄架下看蓝天白云。但那女子的呻吟声却不绝于耳。又记起,方才见那女子脖子、上身、腰间还缠绑着红绳。那条绳子,肯定是原先绑自己的。心想,我要是带着胡泊的相机,就给你们“咔嚓”一下。她离卧室远了一些,在葡萄架前立住,看院东南角的那株高大的苦楝子树。那树浓密的枝叶间,垂下来一束束青黄色的苦楝子豆。半个多小时后,听得身后门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