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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梦雨笑着解释道:“这也是一种习惯吧,既告诉同行不要到此抢占地盘,又告诉顾客此摊点系年节常摊,能给人一种信任感。”
“原来如此。”黄历点了点头,感叹道:“没想到天津人这么重视过年,又有这些独特的习俗。”
何梦雨抿了抿嘴角,有些遗憾地说道:“可惜你就要回北平了,否则能看到更多新奇的事物。原来想,你学正骨医术,怎么也得半年,没想到你不到两个月便可以出徒了。”
“这个正骨医术啊,知道了其中的关键,便是经验的积累和手法的熟练了。”黄历解释道:“这是个长时间的过程,我不能把时间都花在这上面。”
“那你岂不是二把刀,病人遇见你,岂不是要倒霉?”何梦雨调侃道。
“这个,我行不行医,还没最后定,让老天开眼吧,千万不要给象我这样的庸医一把手术刀。”黄历毫不在意地说道。
何梦雨呵呵一笑,指了指前面的摊位,“你不是要买些玩具吗,前面就是耍货摊,别挑花了眼啊。”
离得不远,已经听到了孩子们哭啼的声音,看见了撒泼耍赖的孩童。这里的品种还真是多,如小刀、木枪、玻璃球、转花筒、会叫的鸭子、会跑的老鼠、会啄米的小鸡、会摔跤的小人……为了招揽生意,售货者不断地当众表演,吸引得孩子们眼馋心热,缠着大人购买。
黄历一时还真瞅得眼花缭乱,不知买什么好。这时,一阵悠扬动听的音乐传了过来,反反复复就是一个曲调,却十分悦耳。
“小秃卖豆腐,卖的不够本儿,回家打媳妇儿,媳妇儿说不怨我,怨你给的多……”何梦雨见黄历驻足倾听,遂轻声哼唱着,又解说道:“这种‘大正琴’据说是日本人明的,我小时曾经买过一个,后来九一八事变,我就给砸了。”
“呵呵,那我还是不买了。”黄历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反正有这么多,不是非要买和日本人沾边的东西。”
“我不是那个意思。”何梦雨有些抱歉地解释道:“其实我现在还有些后悔,琴已经买了,就算是恨日本人,也不一定非要砸了不可,捐到孤儿院也是件好事呀!就象你讲课时说的那样,不要因为冲动的想法而去做徒劳或错误的事情。”
黄历淡淡一笑,随口问道:“你是怎么看出是我的,我暴露的是不是很明显?”
“那倒不是。”何梦雨摇了摇头,脸有些微红地说道:“因为你身上有味,所以——”
“我洗澡很勤啊!”黄历有些不解。
“不是那种不洗澡的味儿,是那种——”何梦雨轻轻皱了皱眉,斟酌了下字眼,嗫嚅着说道:“反正我闻得出来,有些人只是略有怀疑,但我却可确定是你。”
第一百一十一章 离别
都说闻香识女人,这种辨味儿认男人,怎么听起来都那么别扭。黄历挠着头,有些哭笑不得地说道:“这么厉害,我看我最该买的是香水。”
呵呵,何梦雨被逗笑了,揶揄着说道:“甭费心思了,别说喷香水,就是化成灰——呸,呸,坏的不灵,不灵啊!”
黄历看着何梦雨又吐口水,又捂嘴的样子,微微一笑,说道:“干嘛那么当真,还是受过现代教育的呢,咱不信这个啊!走,买东西去。”
对于何梦雨来说,黄历既是她的救命恩人,又是她的师长,特别是那次患难的经历,在她的心底记忆犹新。凄冷的月光下,茫茫的雪地里,她躺在一个男人的怀里,向着远方跋涉。每每想起,她的心里便会产生一种异样的感觉。
特别是在天津再次见到黄历,何梦雨忽然觉得自己变得多愁善感起来,有时是那么怅然若失,有时又是那么心旷神怡,她说不出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她担心,她害怕,她止不住心头的突突乱跳。她不敢想象,象她这么大的年龄,该不该产生这种感情。人家会不会笑话她成了坏姑娘,父母会不会骂她?
成熟、稳重,不过是罩在身上的外衣,何梦雨是个高中生,没有那么多的人生阅历和经验。在同学和朋友面前,她还能装深沉,但到了黄历面前,却不知不觉地露出了小女孩的本性。
逛着,买着,不一会儿,两人手中都拎着不少东西,除了玩的、用的,还有吃的,边走边吃,边吃边聊,边聊边逛,黄历感受着即将过年的喜庆和欢欣,何梦雨只感到快活、温暖,与任何别人都不能给她的一种生命的波荡。人潮拥挤,两人的手不知何时,已经自然而然地拉到了一起,何梦雨觉得就象荷塘里伏在睡莲的圆叶上的一只小嫩蛙,周围全是香、美,与温柔满足。
突然,从旁边伸过来一只手,一只非常脏、非常瘦的手,何梦雨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手里的肉火烧便不翼而飞。
抢肉火烧的是个很瘦的十几岁的少年乞丐,大概是饿了很长时间了,他没命的跑,可又跑不快,很快便被黄历堵在了墙角。少年满脸的泥垢,也不知多长时间没洗脸了,脏得看不出样子来。他象只走投无路的小鸡,停顿了一下,冲着手里的火烧吐了几口唾沫,这样就是再给还别人,人家也不要了。然后他弓着身子,脸冲墙站着,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黄历有些可怜起他来,后悔不该撵他,这样的冷天,这乞丐却衣着单薄而破烂,披着几条破麻袋,这时何梦雨也喘着气追了上来。
“小朋友,你拿着吃吧,我们不要了。”黄历冲着何梦雨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算了,虽然吓了你一跳——”
“好吧!”何梦雨点了点头,看到少年乞丐把脸往墙上贴得更紧,抿了抿嘴,温和地说道:“小朋友,我这里还有一个,你想吃就拿去吧!”说着,她走近两步,将火烧递了过去。
少年乞丐停止了狼吞虎咽,飞快地转身,拿走了何梦雨手中的火烧,度极快,令黄历和何梦雨都愣了一下。
“走吧!”黄历低沉地说道,转身拉着何梦雨走开了。
受到了这次小插曲的影响,剩下的游逛显得有些沉闷,黄历和何梦雨说得话少了许多,刚开始那种开心快乐的气氛减弱了。
“黄大哥——”何梦雨轻轻叹了口气,缓缓说道:“记得去通州的时候吗,那时我就有些奇怪,为什么在伪政权统治下,老百姓并没有什么激愤的表示,好象没生过什么事情一样。现在,我有些明白了。”
“说说看。”黄历淡淡笑了笑。
“其实也很简单,古语就说得很精僻。”何梦雨将衣领向上遮了遮,有些低沉地说道:“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当百姓为了吃饱穿暖而苦苦挣扎的时候,那些爱国口号对他们来说根本没有什么意义。在他们眼里,游行示威也恐怕只是一些公子小姐们闲得无聊,出来瞎喊乱叫而已。”
黄历沉思了一下,说道:“也不全对,你呢,也别太垂头丧气。确实有这方面的原因,但时间能改变这些。说得白一些,通州的百姓暂时没觉得城头换个旗子对自己有什么影响,等到他们感到有了切身体会,就会改变看法的。”
“那岂不是有些晚。”何梦雨还是难解心中的郁结,摇头道:“难道要让大家知道爱国,就非要做一次亡国奴,才能醒悟?”
嘿嘿,黄历挠着头,无奈地苦笑连声。
“算了,先不想这些了。”何梦雨强颜笑道:“今天是给黄大哥饯行,不提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了,我知道一家饭馆,很干净,饭菜也很地道,天色也不早了,咱们现在就去吧!”
…………………
真实的郑重的感情,总是那么难以启口,即使对于一个勇敢的人,也是一个极大的难题。何梦雨虽然因为黄历即将离开而怅然若失,但也知道现在绝对不是表白的时候。她还要读书,还要长大,而黄历也有自己的事情,或许还有自己的爱人。姑娘只能把这份感情压在心底,强颜欢笑地陪着黄历吃完了所谓的饯行宴。
“什么时候能再来天津?”何梦雨驻足在自家门前,用黑亮的眼睛望着黄历。
“或许很快,也或许要等一段时间。”黄历不太确定地说道:“多锻炼身体,你们虽然学会了技能,但体力却限制着自身的挥。等我再来天津的时候,我希望看到一个强壮敏捷的小姑娘。”
强壮,小姑娘,何梦雨笑了,这对爱美的女孩来说,有些强人所难,难道变成农妇般的大力女,他才中意。
黄历目送着何梦雨走进亮着门灯的大门,方才转身离去。对于何梦雨的心思,他不能说一点也没有觉察。但他知道,这是一个在目前来看,不太现实的事情。兴许时间能改变这一切,他迈开大步,要回家了。
第一章 被打断的幸福生活(拜求收藏)
天是那样的蓝,日光是那样的明媚,就象这片景色终年在被夏日的风光笼罩着。黄历走出了屋子,眯起眼睛看了看湛蓝的天空,吸了吸鼻子,院子里的花香让他感到很愉悦。
五个多月的时间啊,过得可真快。黄历用力舒展着胳膊,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这场大病,差点让自己见了阎王。想到这里,他不由得苦笑起来。
回到北平过完春节后,黄历又来到了潭柘山麓的那个小村庄,八名陌生的学员在等着他,他们都是军统挑选的出色射手。见识到远程狙击的威力后,军统很关注这种新式的暗杀方法。于是,黄历又当起了狙击教官,两个月才算将这八个人教授完毕。俗话说: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这八个人以后能达到什么样的水平,就不是黄历所关心的了。
再次回到北平,黄历却大病一场,不知道在哪里他竟染上了霍乱,这种在他那个时空近乎绝迹的疾病,却差点要了他的命。
接连几天,黄历一直神志昏迷,呕吐,出虚汗,他的嘴唇起了泡,舌头又干又涩,浑身酸痛抖。有时他半睡半醒,能听见曾澈、杜百升等人和医生说话时那粗鲁的嗓门,珍娘和妞妞、小琴低低的说话。他记得,珍娘用湿布给他擦身,或是扶起他的头喂他流质食物,他的眼睛颤抖着睁开,看见珍娘满是忧虑的脸,和她披散在两颊的头。但他的面前似乎蒙上了厚厚的雾气,什么东西在他眼前都显得模模糊糊。
感情往往就是在这种无微不至、全心全意的照料中产生,珍娘能不计男女之间的嫌隙,抛开羞涩和脸红,象照顾自己男人般全无顾忌,或许是因为黄历救回了妞妞而有着报恩的心理,也或许是因为黄历长久的照顾在她心中不知不觉已经占据了极重要的位置。
黄历的病慢慢地在好转,他的视力也在恢复,珍娘的大眼睛,红润的嘴唇,白白的脖颈,隆起的胸脯,让他看看着,看着,脑海里掠过许多不很分明的意念,心头好象有蚂蚊爬过。在一个没有风的夜晚,珍娘又端来了药碗时,黄历将她用力拥入了怀里。珍娘无声地挣扎了几下,她不敢喊,怕那屋的两个孩子听见,也可能是不能喊,觉得那是对黄历的忘恩负义。在黄历热烈的拥抱和亲吻下,她用双手掩着涨红的脸,彻底放弃了抵抗……
男女关系如同窗户纸,捅破了那层障碍,便会进入到一个全新的阶段。对于女人来说,让男人得了手,就会变成一只乖猫。**翻覆之后,黄历温柔地拭去珍娘脸上的泪水,抚着她的身体,用暖暖的话语打动了她的心。珍娘感觉迷迷糊糊的,象是被一阵旋风给卷进了黄历温暖的怀抱。她不知道,那种全身心所感到的骚动情绪就叫作爱情。
啊,随着一声尖叫,珍娘从厨房里跑了出来,手里还拿着把滴血的菜刀。她的身后竟然跟着一只白色的鸭子,鸭子脑袋没有了,鲜血从脖腔里往外冒,它扑扇着翅膀,步履蹒跚地往前走……
黄历赶上两步,扶着珍娘,两个人瞪大眼睛望着这只无头的鸭子。太厉害了,这样顽强的生命力,这样不屈不挠的精神,真可以使人类自愧弗如了。连那盖世无双的楚霸王在乌江自刎时,也只是用宝刀往脖子上一抹,就栽倒在尘埃上,呜呼哀哉了……
顽强的鸭子终于撞到了墙上,倒地不动了。
“这家伙,真厉害。”黄历摇摇头,出了由衷的感慨。
“嗯嗯!”珍娘有些惊魂未定地连连点头,“我按着鸭脖子,大着胆子一刀砍下去,脑袋掉了,我以为就完事了。哪知道手一轻,鸭子一扑打翅膀,忽忽悠悠又站起来了,吓坏我了。”
“不是你胆小,我都目瞪口呆。”黄历搂着珍娘的腰,伸手拿过菜刀,笑道:“以后这事还是由我来干吧!”
珍娘脸红了,轻轻扳开黄历的手,尽管两人的实际关系已经极为亲密,可她还是不习惯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