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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一传开,便是混乱不堪,ji院里鸡飞狗跳,客人们落荒而逃。生命案了,谁也不想沾惹上麻烦,即便自身清白,可日本宪兵会管这一套吗,死的可是警察局副局长啊现在还是日本人的红人,这动静小不了。
等到日本宪兵和警察局的大队人马赶到,ji院里已经是一片狼籍,桌倒椅翻,杯盘水果遍地都是。ji女们吓得都跑进了小房子,伙计们站在角落脸色惊惶,倒霉的老板和老鸨哭丧着脸,面面相觑。
妈拉个巴子的,死得好,你个脑后生反骨的家伙,还想着舔木村的屁股,来挤占我的位置。警察局长赵万英满脸凝重,心中却是乐开了花。看过曲旭东的尸体,赵万英摇头叹气,装出一副痛心疾的样子,装模作样地训斥着曲旭东的两个手下。
“你们这两个饭桶,这是失职,无能,才导致曲副局长被杀。”赵万英对这两个曲旭东的亲信可没什么好印象,借机报复也在情理之中,“来人,把他们先铐起来,带回去慢慢审问。还有——”赵万英环顾左右,瞪着眼睛说道:“还有这家ji院的所有人,都带回去,他们都是嫌疑犯。”
“赵局长,您高抬贵手,您通融通融。”ji院老板苦着脸哀求着,手上做了个数钱的手势,暗示着赵万英。
赵万英心中冷笑,早干什么了,这回不整治你,别的ji院能乖乖地上供听话嘛,别以为有日本人逛窑子,老子就不敢收拾你们。
“木村队长来了。”一个亲信低声提醒着赵万英。
赵万英的表情立刻变得柔和,屁颠屁颠地迎了上去,咔地向木村立正敬礼。
宪兵队长木村有三十多岁,一身黄凡尔丁料子军装,腰带挺得溜直。粗壮的身躯结实得象一头野牛,圆滚滚的头,宽嘴巴,带着棱角。圆眼睛,射着凶狠的光。上唇一小撮黑胡须,不住地嗅着鼻子,好象一只狼狗时刻准备上前厮咬。
“什么情况?”木村淡淡瞟了一眼赵万英,他很不喜欢这个只顾捞钱,却没有什么工作能力的草包,所以才有让曲旭东顶替的心思。
“据卑职分析,这定是蓝衣社的报复杀人。”赵万英有些谄媚地笑着,嘴里说道:“他们割走了曲副局长的人头,并在其衬衣上写下血字,汉奸、叛徒,由此便可判断出凶手的杀人动机。”V!~!
第二卷 平津狼烟 第七十一章 无题
第二卷平津狼烟第七十一章无题
木村不置可否,迈步走进了凶案现场,仔细检查过之后,他基本确信了赵万英的判断。当然,这也并不复杂,只看曲旭东胸前的血字便能猜出大概。但木村并没有急着下结论,而是坐在屋内的椅子上,将老鸨和曲旭东的两个手下分别叫进来,细细询问了一番,然后陷入了沉思之中。
曲旭东的死对木村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木村接任以来,对军统潜伏人员的打击并不顺利,以致于生了王克敏的重大案件。虽然捕获了两名案犯,但对军统北平组织并未构成太大的威胁。曲旭东叛变后,木村才意识到,只有军统内部的人员,才会对军统构成真正的威胁,因为只有熟悉军统的活动规律、行事方式,才能象一个熟识野兽习性的老猎人,无论是下套,还是埋伏,都能得心应手,让野兽无可逃脱。
然而,正当木村对曲旭东寄予厚望,并大力支持的时候,军统却抢先下手,制裁了曲旭东,这让木村恼火不已。但事情已经生,说什么都无济于事,木村现在要考虑的是如何应对。
如果对外宣称是军统所为,大张旗鼓地搜捕、抓凶手,这是最普通、最平常的作法,但岂不是为军统免费作了宣传?曲旭东之死,可以说使木村要利用军统叛徒打击军统的设想遭到了重大挫折。但此事也不是不可补救,木村想尽量把此次军统震慑性的行动变一种性质,争风吃醋,ji院殴斗,情杀仇杀,都可以用作遮掩的名义。然后先找个替死鬼,对外就说案件已破,凶犯正法。再采取内紧外松的抓捕策略,没准这样做,还会使敌人的警惕性放松。
木村起到这里,暗自点了点头,不能让军统的诡计得逞,割下曲旭东的脑袋,不就是想激怒我们,好把此事弄得沸沸扬扬,既打击了我们,又给有心投靠的人敲响了警钟嘛,哼,偏不让你们如意。
“赵局长,你的过来。”木村主意已定,招手叫过赵万英,并令手下关上了房门。
哦,头痛,迷糊——,怡春轻轻呻吟了一声,缓缓醒了过来,睁开眼睛,却被离得很近的一张面孔吓了一大跳。
“怡春姑娘,你的,醒了,不要怕的。”木村往后坐了坐,脸上挤出一丝笑意。
怡春不顾头晕,慌忙坐起,先看自己的衣服,好象没什么异样,她惊惶地向床里靠去,双手抱肩,低着头,缩成一团,也不吭声。
“不要怕的,你是怎么,怎么的被打昏,生了什么事情,请你说清楚的。”木村继续和蔼地问道。
怡春皱起眉头,努力思索,又胆怯地看了看木村。
“哟西”木村淡淡一笑,起身走到门口,将老鸨叫了进来,由老鸨来问,他交叉双臂,象是在欣赏墙上的字画,其实是在倾听。
老鸨虽然可恨,但怡春的紧张还是消除了不少,她慢慢想着,断断续续地把当时的情形讲了一遍,末了还说道:“如果你们不信,那就去问曲局长好了,他被日本人打,不关我的事情。”
“哎哟,我的姑娘啊,曲局长已经被人砍了脑袋,你还问他?”老鸨苦着脸,惊魂未定地说道。
徒手杀人,胆子也真大呀这样的人要么是个愣头青,要么就是身怀绝艺,对自己有着强的信心。木村缓缓转过身,现在事情已经完全清楚了,凶手不仅身手很好,而且脑子灵活,还会日语。他利用了汉奸都怕日本人的心理特点,将曲旭东的手下支出,便下了毒手。更讽刺的是,杀完人,还大摇大摆地走出了门,混没将外面的人看在眼里。木村微笑起来,他远不象粗鲁的外表那样没有头脑,相反,他却是个耍阴谋的专家。
“怡春姑娘受惊了,我们会抓住凶手的。”木村眨着眼睛说道:“ji院照常营业,我们只带走几个人进行调查,不会影响太大。”
“谢谢太君,谢谢太君。怡春,快起来,谢谢太君。”老鸨听说事情没那么严重,也不会被抓到宪兵队,没口子的点头哈腰。
“不必了。”木村摆了摆手,说道:“怡春姑娘不是有个规矩嘛,只卖艺不卖身,以后也这样吧,任何人不得勉强。”
“是,是,太君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老鸨谄媚地笑着,“只陪太君,别人都不陪。”
木村摇了摇头,说道:“她愿意接待什么样的客人,那是她的自由。”
怡春有些猜不透木村的心思,低着头,捻着被角,也不知说什么好。
木村颇有深意地看了怡春一眼,转身走了出去。紧接着,外面一阵喧闹,警察撤了,日本宪兵带着几个伙计和ji女也撤了。
“妈妈,那个曲局长是怎么死的?我没听太明白,是那个日本人杀的?”怡春揉着脖子,有些疑惑地问道。
“什么日本人哪?那是装出来的。”老鸨撇了撇嘴,拍着胸口叹着气,“我说怎么出手这么大方,原来他是——”说到这里,老鸨四下瞅了瞅,凑近怡春低声说道:“听老板说,他是什么蓝衣社的,杀人不眨眼,是专冲着姓曲的来的。不光杀了个,连脑袋都割了去。”
怡春打了个寒战,蓝衣社的名头,从她接待过的三教九流的客人中听说过,前些日子王克敏被刺,北平城里大搜捕,听说也是蓝衣社干的。看来,蓝衣社是专和鬼子和汉奸对着干,倒也不失为有骨气的中国人。只是听到曲旭东被杀,还是在自己的房里被割了脑袋,她不由自主地感到了害怕和恶心。
“我没死,倒还是捡了条命啊只是那屋子,打死我,也不去住了。”怡春有些后怕地摸着脖子,自己的小脑袋是不是也差点被割下来。
从莳花馆带走的三名ji女被日本人押到了东城离城根不远的孤零零的一所房子里。其中一名妭女叫月月,刚上捐做生意不久,岁数还小,吓得很厉害。进去之后,日本人开始详细的问了她们的履历,并把她们的履历都记录下来,然后,月月被领进单人独间的小屋,很小,只有一床一椅。
“这是你的屋子。记清楚,四十九号。以后,你就是四十九号,没人再叫你的姓名。”说完,日本人向外面喊了声:“二号”
不大的工夫,进来个年轻的女子。极恭敬的向日本人敬礼,而后她笔直的立定。
“告诉她这里的规矩”日本人走了出去。
月月的心要跳出来,不知是怎么回事,想赶快逃跑。二号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冷冷地说道:“别动这里,进来的就出不去”
“怎回事?怎回事?是不是要在这里砍头?”月月带着哭腔的问。
“待下去自然就明白了,也不会砍你的头,用不着大惊小怪的”
“什么时候放我出去人,我还有要紧的事呢”月月的眼泪掉了下来。
“放了你?这里还没放过一个人”二号毫不动感情的说。
“我必须得出去,得赚钱去救我的妈妈”月月抹着眼泪,她不知道二号是不是在骗她,不砍头,那是不是要枪毙。
“在这里待下去,将来立了功就能救你的妈妈”二号笑了笑,笑得极短,极冷,极硬。
“真的?”月月似乎有了点希望,急切地问道。
“信不信由你”二号又那么冷笑了一下,而后开始告诉月月此处的规矩。
月月的心凉了半截,这里一切都有规矩,而且很严酷,仿佛要把活人变成机器她哭了半夜,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迷迷糊糊地睡着。
月月感觉刚刚睡着,便被刺耳的铃声吵醒了,天还不十分亮呢。二号在门外低声的说:“快起,你迟到一会儿,打个半死”
月月颤抖着爬了起来,迷迷糊糊的往外跑。天很凉,冷气猛的打在她的脸上,她似乎才彻底清醒过来。但是泪水又迷住她的眼睛,跑到盥洗处,她含了口水漱漱嘴,捧了一把水抹抹脸,就赶紧离开,恐怕要迟到挨打。月月随着大家,一共有三十多个青年男女,都跑进后院的一块空地去集合。
空地的三面是高墙,墙头上密扎铁网;另一面是房子,山墙上有几个方方的洞儿。院子的东墙外不远,便是城墙;那灰黑的、古老的、高大的城墙,不声不响的看着院内。地面是光光的,冰硬的,灰黄的,城墙是灰黑的,坚硬的,光光的。天是灰碌碌的,阴冷的,光光的。月月由地面看到城墙,再看到天,作梦她也没梦过这么可怕的地方。一切是灰的,冷的,静的,光光的,她不敢再看。但即使不看,她还觉得到那冷气,和灰暗,象要把她冻僵,凝结在灰暗里。她想抓住谁的胳膊,好使自己立稳。她浑身都颤,能听到自己的牙齿咯咯地响。
男的在前,女的在后,大家站成一排,面对着有方孔的山墙。由四十七号到四十九号立在最后,她们都是昨天新进来的,神情上都显出特别的不自然与不安。
大家站好了一会了,四位教官,三个日本人,一个中国人,才全副武装的,极庄严的由前院走来。队长喊了敬礼。三个日本教官还礼,眼珠由排头看到排尾,全身都往外漾溢着杀气,严肃,和得意。
中国教官向日本人们敬过礼,而后动作僵硬的,象个木头人似的,转向了队伍,把鞋跟磕得象小爆竹那么响。他开始训话,说了几句关于全体学员的话,他又叫新来的几个号数:“,四十七,四十八,四十九号,向前五步——走”
月月看了看旁边的同伴,而后随着她们向前走。中国教官嗽了一声,相当亲热的说:“你们已经知道了这里的规矩,不必我再重复。现在是你们最后的机会,来决定你们到底愿意在这里,还是不愿意。有不愿意的,请再向前走五步”
没有人敢动。后面的老学员们似乎已都停止了呼吸。月月想往前走,可是她的脚已不会迈动。她向旁边看,左右的人也正看她。
“没有?”教官催问了一声。
在月月左边的一个女人,有二十四五岁,艺名叫红宝的,扁扁的脸,红红的腮,身体不高,而颇粗壮,模样不俊,而颇浑厚可爱,猛的向前走去。她有一个病怏怏的老爹,还有一个十岁的小妹,她要出去赚钱。
“好”教官笑了笑。“还有没有?”
月月也要迈步,可是被身旁的一个女的轻轻拉住。她晃了晃,又站住了,不解地看了看这个多管闲事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