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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时之间,不明白她为甚么要害怕,在继续分析︰“只有那样,令尊才会觉得救
命之恩,无由得报,两人成了至亲至爱的夫妻,还有甚么报恩报仇的事?”
白素仍然望著我,欲语又止,我更加觉得我的假设大是合理,又道︰“你还记得吗
?你一见到韩夫人,就有十分亲切的感觉。她一听到你是白老大的女儿,便盯著看了你
好久,那必然是她也有点知道令尊和她姐姐之间的事。而你感到亲切,那更自然了──
韩夫人是你的──”
我还没有说出来,白素一伸手,遮住了我的口。照我的假设,推论下去,韩夫人应
该是白素的阿姨。
而当日,韩夫人要我们帮助去找的姐姐,极有可能,是白素的母亲。
我们若是早推测到这一点,自然不会拒绝。可是现在,连万里寻姐的韩夫人,也下
落不明了。
一想到这点,我拍案而起︰“这就走,我和你一起去找一找。”
白素一听,双眼泪花乱转,声音哽咽︰“不……必去找了。若是裸裸的烈火女,倒
还值得去……找……”
我大是讶异︰“为甚么?”
白素又重复了一句︰“我好害怕,你想想,我母亲如果是大帅府的大小姐,有甚么
理由爹离开苗疆,她不跟著离开?”
白素当然是早已想到了这一点,所以她才一直在说“害怕”,而我直到这时才明白
。仔细一想,我也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因为随便怎么想,都设想不出白老大离开苗疆。
陈大小姐不随行的理由。
唯一的理由,只有陈大小姐已经离开了人世,香魂长留苗疆了。
由我的推论,又有了这样的结论,自然不是很愉快的事,所以我和白素两人都好一
会不出声。
过了一会,我才自然而然搔起头来,因为在这一段时间,我想到了很多事,觉得不
可解的事情,实在太多。我道︰“你先别害怕,整件事,不可解的谜团太多了,随便举
举,就可以举出好多。”
白素吸了一口气︰“举些来听听。”
我扬起手来︰“令尊和……大小姐一起进入苗疆,何以令尊忽然会摇身一变,变成
了阳光土司?”
白素道︰“这一点,我们讨论过了,一定是爹路见不平,替人排难解纷,本领又大
,很容易使裸裸人对他敬佩,奉他为土司。”
我点头︰“就算情形是那样,陈大小姐呢?她应该名正言顺是土司夫人,也受裸裸
人的尊敬,何以她像是忽然消失了一样?”
白素皱著眉头,显然这个谜团,她无法解释。
我又道︰“还有,殷大德获救的时候,你才出世两天,如果大小姐是你的母亲,那
么至少两天之前,她仍然和令尊在一起的,何以会不露面?”
白素的声音极低︰“这正是我害怕的主因,她……她会不会因为……难产而……死
的?”
白素的忧虑,自然不是全无根据。可是我仍然摇头︰“不会那么简单──我只觉得
整件事,复杂无比,隐藏著许多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我敢说,甚至令尊,虽然那是他
的经历,但也示必能了解一切内在的隐秘。”
白素紧皱著眉︰“这像话吗?是他自己的经历,他怎会不明白?”
我闷哼了一声︰“一个人自己的经历,绝不会全明白,不明白的太多了。还记得‘
背叛’这个故事吗?被背叛的,经历了几十年,都不明白为甚么会被背叛。人心太险恶
,全然无法了解和明白──”
我说到这里,陡然住了口,白素也用一种十分奇讶的神情望著我。我是自然而然这
样说下来的,忽然住了口的原因是,我发现自己所说的话,和那次白老大在醉后所发的
牢骚,十分接近或甚至相同。
白素自然也由于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才用那么奇怪的眼光望著我的。
也就在那一刹间,我陡然灵光一闪,失声道︰“令尊当年的经历,他不肯讲出来,
一定和极复杂的人事关系有关,一定有一个他至亲至爱的人,忽然有了完全意想不到的
行为,令他感到了悲痛莫名,所以他才把这段经历,深埋在心中。”
我自以为我已经在茫无头绪的情形之中,捕捉到了一些甚么,所以才有了这番“伟
论”的。可是说了出来之后,白素大是不满︰“这是甚么话,说了等于没说。”
我先是一怔,但接著想了一想,也确然说了等于没有说一样,而我也无法作进一步
的发挥,只好长叹一声,作为结束。
白素当时说了一句︰“单是假设,没有用处,我们需要知道更多的事实──多联络
几个袍哥大爷,或者可以有进一步的资料。”
我摇头︰“不单是袍哥,还要多找当年在苗疆活动的人……可是时易事迁,早已人
面全非了,上哪里去找那么多的老人家来谈往事?”
白素望著我,欲语又止,她虽然没有说甚么,但是我明白她的意思,所以我道︰“
当然,最好的方法,是直接去问令尊,但我可不敢再试,只好旁敲侧击,也会有一定的
收效,像他身受重伤一事,就是他自己讲出来的。”
白素点头,表示同意──这次的讨论结束,过了几天,把我们的讨论,告诉了白奇
伟。白奇伟听了之后,呆了半晌,才道︰“你们两人的想像力真了不起。”
我忙道︰“你不同意?”
白奇伟说道︰“不。不。我只是说,我竟然找不出破绽来反驳。”
我笑了一下,也不知他这样说法,是同意还是不同意。不过他也赞成对白老大旁敲
侧击。
但是白老大自那次“醉后失言”之后,似乎有意避开我们,行踪飘忽,全世界到处
逛,我们自己也事情很忙,所以见面的机会不多。白老大白奇伟父子,甚至有超过五年
没有见面的记录。
在这一段时间──从知道和假设了白老大和陈大小姐之间的关系之后,至少又过了
五年,事情才有了突破性的发展。自然,在这五年之中,发生了许多事,有的是和白老
大的秘密无关,有的有关,也就是说,点点滴滴,又得到了不少白老大的资料。
其间有一件最大的大事,发生在我和白素的身上。这件事令得我们悲痛莫名,真正
达到了痛不欲生的地步,而且,几乎发疯。
这件事,也十分怪诞,也正是我一再说过的,由于事情实在太令人悲痛,属于想也
不愿再去想,在主观愿望上只当它没有发生过,叫人产生鸵鸟式心理,所以一直没有在
任何情形之下提起过。
自然,最后,还是非提不可的──当时事情发生的时候,曾有一些经过,十分令人
莫名其妙,后来倒也一一弄明白了。
唉,绝不是故弄玄虚,这件事可以不提就不愿提,可以迟些提,就不愿早些提,还
是押到推无可推的时候再说吧──单是为了写下前一段文字,我已经要使自己烂醉三天
,以弥补略一提起就产生的伤痛。
好了,先说这段时间之中所得的资料,虽然是一点一滴得来的,但是汇集起来,却
也相当可观。这些资料,有的是无意中得来,有的是刻意求来的,由于来源不一,得到
的时间也不一,自然不必一一叙述,且把它们汇集起来,总的说一说。
最有趣的是,有一次,在一个朋友家聚会,这个朋友是中国金币和银币的收藏者,
藏品十分丰富,自然也像所有的收藏者一样,以给人看他的收藏品为乐。
我对于收集钱币的兴趣不是太大,但也有一点,所以听得他说起最近得到了几枚罕
有的钱币,也听得兴趣盎然。这位收藏者把“高潮”放在最后,他提高了声音,以吸引
所有人的注意,他道︰“各位,现在说到我所有的收藏品中,最珍贵的一枚了,这枚面
额拾圆的金币,未曾在任何记载之中出现过,据知,现存只有一枚了。”
他一面说,一面用十分优美的手势,找开了一只盒子,拈出了一枚金币来。
那枚金币,看起来也没有甚么特别,圆形,和别的金币一样,金子的成色可能十分
好,金光闪闪,黄金得到人类的宝爱,自然有它一定的理由。
金币在客人的手中传来传去,看它的人,好像都是外行,只是发出了一般的赞叹声
,使得收藏者十分失望。等到金币到了我的手中,我拈起来一看,一面,是一面人像,
穿著军服,和年份,也没有甚么特别。翻过来一看,是几个篆字,一看清了那几个篆字
,我不禁“啊”地一声,本来是坐著的,霍然站了起来,立时向收藏者望去。
收藏者立时现出十分高兴的神情︰“想不到吧,世上还有这样的一枚金币。”
收藏家以为我懂得欣赏这枚金币的珍贵处,其实他误会了。确然,想不到,惊奇,
这一切,都可以在我的行动和神情上看出来,但是我却另有原因。
我的惊讶,是来自金币背后的那一行篆字,那一行字是︰“陈天豪督军六十寿辰纪
念币”。还有一行小字是“川西铸币厂敬铸”。
各位知道我为甚么震惊了吧。那个陈天豪督军,就是大小姐和韩夫人的父亲,那个
曾坐拥重兵、雄踞川西的军阀,也有可能是白素的外公。
第十四部︰快乐家庭何以骤变?
盘踞各地的军阀,自制钱币的甚多,但是公然铸“寿辰纪念币”的,好像只有徐世
昌的“仁寿同堂”金币,用自己的肖像来铸币的,有袁世凯、唐继尧、曹锟、段祺瑞等
等,也已经十分珍罕,陈督军也出过金币,确然没有记载,未之闻也。
(各位当然知道,陈天豪三字,只是一个假托的名字,这是我叙述故事的一贯作风
,反正名字只是一个名字,假托的和真实的都一样。)
我再翻过来,看币上的肖像,自然也不能看出甚么名堂来。我问收藏家︰“为甚么
只有一枚?习惯上,铸币厂会铸造许多枚,就算不公开发行,也可以供大帅拿来作赏人
之用。”
收藏家一拍大腿︰“问得真在行,你且看这金币铸造的年份。”
我早就留意到了,第一眼看到的时候,我心中就想到,真巧,恰好是白素出生的那
一年。这时,再经收藏家一提,我又想到了这点︰这一年,也正是陈大帅遭难的年份。
陈大帅兵辖三个师,三个师之中,第一师师长由他自己兼任──军阀很喜欢这样子
,像吴佩孚,官拜直鲁豫三省巡阅使,可是仍一直兼任著第三师的师长。
陈大帅麾下的第二师、第三师师长、副师长,自然都是追随大帅多年、忠心耿耿的
老部下。可是在天下大乱的时候,道义两字,在人心之中,到底还有多少价值,也就很
难说了。
受了敌人重金收买,又许下极诱人的条件的两个师的首脑人物,选择了农历新年发
动叛变──安排得相当戏剧化,两个师各送了两串有上万爆竹的爆竹串,在高级军官向
大帅拜年的时候,燃点起来,就在震耳欲聋的爆竹声、喜气洋洋的新年里,叛军一早挑
选好的精锐部队,冲进了大帅府,见人就杀。
爆竹声掩盖了枪声,直到带头的军官,冲进了大帅当时所在的偏厅,大帅和他的警
卫部队,才知道发生了变故,仓皇抵抗,自然无一幸免。
这一段经过,有著相当多当年参与其事的人,或是劫后余生的人的记载,大致都相
同。那些背叛的将领,后来没有一个有好下场,都给他们的收买者整治得死去活来。
正由于我们知道这段经过,所以在韩夫人一说出她父亲是谁是谁我和白素才会感到
如此惊讶。
因为算起来,韩夫人那年,八岁不到,还是一个小女孩,照说在这样的大变故之中
,万无幸理,却不知怎么给她逃了出来,或许恰好有高人打救──惊天动地改朝换代的
大变故,虽然有不少记载,当然谁也不会去留意一个小女孩的下落的。
金币上的年份是这一年,可是事实上,这一年,陈大帅只过了半天就已遇难,金币
当然是早一年铸成,准备在这一年使用的,但怎么会只有一枚呢?
我指著金币︰“陈督军就在这一年的大年初一出了事,这金币……根本没有用过。
”
收藏家大是高兴,又恭维我了几句,才道︰“金币一共是三千枚,出事的时候,混
乱之极,奇袭大帅府的军人,虽然说领有命令,可是大帅府中的金子银子,奇珍异宝,
何等之多,见到的人,谁不眼红,自然也不会在那种混乱的情形之下廉洁奉公了。”
我“啊”地一声︰“金币被抢走了?”
收藏家点头︰“是,发现金币的,是一个团长,和两个连长,那是一只十分结实的
大箱,打开一看,就是三千枚闪闪生光的金币,那团长当机立断,也不想升官,只想发
财,就命那两个连长,抬了那箱金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