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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臣当道-第1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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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声激动的惊呼,沸腾的众考生刹时屏气凝神,自发的给前来送榜的官差让出道路,在官差威严扫视,高举黄绸系着红色榜单的那刹,全体考生齐齐跪地叩首,叩谢浩荡皇恩。
  待贴完榜单的官差前脚一走,这群考生后脚就争先恐后的朝着榜单蜂拥过去,目光灼热而渴望,一个名字一个名字的看,一个行列一个行列的瞄,仔细的瞅,细细的瞧,一字不漏一字不差,精神高度集中,唯恐一个不留神错过了自己于红绢帛上那用金粉刻上的名字。
  “啊!中了!中了!中了!!”
  “会元!我中了会元!我是会元老爷啦!”
  “怎么没有我的名字?不可能,不可能!!我不信!!”
  “十五名?明明韩生其才学不及我刘某,为何名次排在我之前?!”
  “还好,还好,勉强挤入了贡士… …”
  “唉,考了三十年,三十年都名落孙山,真丢煞了这张老脸啊”
  
  日出东海落西山,繁华的紫薇路东,发榜的地点,看榜的人或悲或喜或庆幸或失望或满意或不甘的,都陆陆续续的走了,待月上了柳梢头,孤独的夜色笼罩了白日喧哗的人世间,榜前唯一停留的人茕茕孑立,矗在茫茫的夜色中,有点形销骨立的意味
  提着一盒笼屉从小吃店里匆匆赶来的王凌,见榜前杵着的人依旧盯着榜单不言不语面无表情的模样,心里也挺不是滋味,向来能言善道的他此刻反而说不出什么劝慰的话来,只有拉过榜前的人将手里提着的笼屉递了过去。
  “沈弟,你一天没吃东西了,这样下去身体会垮的,为兄给你买了些吃食,你先垫点”
  面前的人如木头人般没有丝毫反应。
  “沈弟别这样,好马且有失蹄的时候,更何况是人乎?沈弟年纪轻轻却有天纬地之才,其才情学识,试问天下谁与争锋?待下次科考,还不是所向披靡,一举夺魁?”
  无所谓的耸肩嬉笑着转过身睨着他:“王兄不必安慰我,当我沈天是输不起的人吗?我没事,只不过是落榜而已,小意思,这点小挫小折沈大爷我尚且没放在眼里。”批卷人是谁!爷要咬死他!!
  王凌闻罢,长长的吁口气,扔了尚冒着淡淡热气的笼屉,一把揽过面前人肩膀,拍拍自个的胸膛笑道:“沈弟想开就好,走,王兄带你去醉生坊喝顿好酒,把所有的不痛快统统喝掉,今日,我们哥俩不醉不归!”
  翌日午时,爷,王凌,小太子三方集聚王凌家偏苑的花萼亭处,就爷落榜一事展开了详细的探讨。
  “第一场文史,第二场兵法,第三场律例,前两场沈弟答的可圈可点,第三场律例随答的稍微次些,但与前两场综合起来,排上个名次也不在话下,绝不会连个贡士爷跻身不上!此次批阅卷宗的人乃柳家伯父,柳家伯父为人刚正不阿,断不会徇私舞弊做些违心之事才是,又如何会难倒是中途有人将沈弟的试卷掉了包不成?不行,我得去问问祖父,请他老人家去柳家伯父那里探个清楚,沈弟有如此大才,断不可就如此湮没了去!”放下爷默写的三次试题答案,王凌紧缩眉头拍案而起,抬脚欲去寻他伯父为爷讨个公道。
  “此事关乎重大,你尚且无凭无证就要你祖父上门质问,你以为你祖父会做如此鲁莽的事?就算你祖父答应了,在没有证据的前提下贸贸然去质问,岂不是有挑起事端之嫌疑,让你祖父和柳家交恶?”尚未来得及抬脚就被人止了住,小太子在某人看不见的地方警告性的给他打着眼色,王凌被小太子的眼色弄得直打愣,怔了眼矗在原地忘了反应。
  苦恼中的爷自然看不见他们二人此刻的互动状况,机械的往嘴里丢着松子,味同嚼蜡的嚼着,想到郁卒处,抬着脑袋就冲着石桌嘭嘭嘭的撞着,直制吓的小太子和王凌慌忙赶来拯救爷的脑袋。
  “贼你不要想不开,考不中就考不中呗,你要个功名又有个什么用?”你一个女人竟胆大包天的学着男人考功名去了,欺君之罪也不怕你的项上人头不保!要是让父皇知晓了,恐怕就是大罗神仙爷难保你一命!还好试卷被他中途截了下来,要不然还不知要出个什么岔子。
  “没了前三名,我拿什么去参加宴会?”
  小太子抓住了重点:“你要参加宴会?”
  眼皮掀起,目光由上至下直盯在他脸上:“难道你有办法?”
  “那你得先告诉我,你为何这么急着去宴会?”竟不惜以身犯险冒充男子去赶考?
  这话说得爷噌得下两只眼睛都亮堂了起来,猛拽着他的手,爷兴奋了:“真的可以?此次来访的使者是我故友,我务必得见上他一面!太子,你有办法的对不对?”
  故友?什么程度的故友?
  瞧那提起故友就容光焕发的脸,司徒俊浩心里就一阵酸溜溜的,尤其是将那所谓的故友与那张风流倜傥迷的春闺女子神魂颠倒的俊颜联系在一起,他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
  无视某人期待热忱的目光,他沉着脸猛地扭开头,声音硬邦邦的:“此事关乎重大,本殿下又怎会有办法!”
  某人的爪子二话没说,直接飞上了他的脸蛋
  “吁!吁… …!”赶车人短而急切的呼喝声,太子御用的马车猝然刹了停下来。马儿扬蹄嘶鸣似不满主人不打招呼就紧勒缰绳,马车滚过的地面也因猝然刹车而留下了车轮的辙印。
  正于马车内对着小铜镜往受伤的脸庞上涂抹药膏的小太子经这猛地一刹车,一个没有准备直直冲着前方扑倒,手里的铜镜药膏纷纷滚落,而本来就受伤的脸还硬是雪上加霜的撞到了车厢窗边的菱角上,要不是他眼明手快的以手及时撑着车厢壁减轻了压力,恐怕他的脸蛋今日非得蹭掉层皮不可!
  “怎么回事!!”
  刚脱了险尚心有余悸的赶车车夫一听车里人暴怒的喝声,握着缰绳的手剧烈一抖,额上还未来得及擦掉的冷汗就刷的流了下来。
  “太、太子殿下,刚刚拐角突然冒出了辆马车停在路中央,奴才”
  “太子殿下,官威不小嗬,瞧你的奴才吓的,连话都说不利索了!”磁性的笑声中说不出的调侃从车外由远及近,车里的人尚未来得及惊讶,一柄紫玉为骨的折扇就挑开了金丝翎羽编织的车帘,长身玉立的男人俊朗潇洒,桃花眸含笑冲着车里人打着招呼:“好久不见了,太子殿下。”
  保持着先前揉脸的动作,司徒俊浩如僵化了般呆看着近在眼前的这位他刚刚还在念叨的人,似坠云里雾里,直觉自己被碰撞的产生了幻觉。直到眼人的目光逐渐移到了他的脸庞,由讶异变得玩味戏谑,他才似惊醒般,迅速抬手捂住惨不忍睹的脸,面红耳赤的喝道:“死子谦,你看什么看!”
  来人折扇击掌哈哈大笑,不顾司徒俊浩怒下去的脸,痞笑着存心打趣:“今日莫某算是大饱眼福,竟有幸见到直花脸大耗子,乐煞人也!不行,如此有趣的事情怎能我一人独享?所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回头也得跟司徒好好说说”
  “不许你跟父皇多嘴!”如被蜂蜇般司徒俊骤然咆哮,脸部狰狞,两爪也忘了遮脸这一艰巨的任务,同一时间抓住了挑帘的紫玉扇骨上,其剧烈的反应就连缓过神的司徒俊浩自个都觉得过激,更别说一旁深沉着一双如渊深邃墨眸的男人。
  在对面男人好整以暇的戏谑目光中,司徒俊浩的耳根红了不止一个档次,甚不自在的收回手,虚张声势的哼声,凤眸冲他一瞪:“本殿下最讨厌别人拿本殿下的事情说三道四!本殿下的私事你们这些人都感兴趣作甚!想图谋不轨吗!赵安,快赶车,本殿下还有要事处理没时间在这耽喂!死子谦!谁允许你跟本殿下同车!还不快下去!”
  “你不是赶时间吗,还啰嗦个什么劲?赵安,快驾车赶马。”
  静夜阑,月如霜,寥落微星挂天上。
  皇宫偏殿的两人对饮于微凉的晚风中,旧友久别重逢,没有千言万语,有的只是临风轻叹,把酒惆怅对酌。
  “这里是朕的父王开府前的故居,半林修竹半林枫,以往朕不解父王他的故居为何如此布局他又为何对故居偏爱不已,直到英年早逝的父王临终前的痴痴念叨,朕才恍然大悟,父王所爱的不是竹不是枫,所念念不忘的也不是故居… …子谦,你猜会是什么?”举杯冲着月下摇曳的修竹枫林微微一敬,司徒绝冷眉轻挑看着对面那笑容中难掩惆怅寂凉的男人。
  触到唇边的杯沿顿了顿,笑着抬眼可眼角的笑纹却未舒展:“司徒,你这是故意揭我伤疤不成?”
  “半林修竹半林枫,枫是指凤,亦是绯,谐音霏,修竹寓意节,谐音婕,这也是朕后来才领悟到的。”没有理会某子谦已然不悦的眸色,司徒绝径自说着:“凤霏婕,曾经才貌双全令京中子弟趋之若鹜的凤家千金,后来的母仪天下却又香魂早逝令人扼腕的德瑞皇后,与父王本是青梅竹马,却最终嫁给了皇爷爷成了父王的母妃,这恐怕是天底下最可悲的结局。让人刻骨铭心,直至死去的那刹都无法忘怀的,除了情之一字,别无其他。也难怪父王在生命尽头那刹还在望着皇宫的方向,痴痴的念,相离某相忘,天涯两相望,阿婕,你可记得?”
  指尖沿着折扇的扇骨勾勒,唇边的笑渐渐淡了下来,目光没入随着夜风而枝影摇曳的修竹枫林,淡淡的:“司徒,你到底要说什么?”
  “子谦,还是忘了不了她吗?”
  啪!折扇重重的击上了桌边,桌上杯碟一阵乱响。
  “司徒,此话题到此为止,若再继续,休怪我佛袖而去。”
  对莫子谦的威胁司徒绝仿佛丝毫未曾放在心里,夺下莫子谦手中紧握着的折扇,取而代之一杯刚斟满的佳酿:“如此紧张,如此仓皇,又如此逃避,子谦,你折扇讳疾忌医,如此下去,你穷极一生也走不出你的劫,你将会如朕的父王一般,被情累及终身,终身郁郁寡欢,心结不解。”
  “我不像你,我不及你这般豁达!”握紧杯沿将烈酒尽数入喉,忽略喉咙的火烧火燎,他剑眉微褶,紧盯着对面一脸不赞同的司徒绝:“该不会是我爹又找你来当说客吧?”
  “你父亲年纪大了,难道你忍心让他在有生之年还要担心莫家香火问题?连孙子的照面都来不及打?不为人父焉知父之忧,子谦,莫要太过自私。”
  “此事我自有分寸!”夺过折扇他重重的一拂袖,推开桃木椅转身大步离去,当真是拂袖而去丝毫不给皇帝丁点面子。
  司徒绝蹙眉看了眼被扫落的白玉盏,继而抬眼向一湮没于黑暗中的俊朗身影,垂眸沉思片刻转而又静静的看向枝影婆娑的园林,神色恍惚,唇翕动似喃喃自语:“父王,你可曾有过刹那后悔”
  一个男人若与一个地方纠缠不清,那一定是有一个女人让之爱得死去活来,以至因爱生怨,因怨生恨,最后纠缠一生,伤痛一生,回味一生。
  醉生坊的顶楼处,他习惯性的提着酒坛坐在靠近南窗的位置,不言一语的眺望南方那处奢华富贵的府邸,眸光深处时而绚烂如绽放夜空的醉人烟花,时而又黯淡的似荒野踽踽独行的流浪者,夜光星斗透,可惜却照不了他的一生寂寞。
  纠缠,倘若真能纠缠一生,又何尝不是种幸福
  浊酒一杯慰情殇。
  凭栏空对愁,岁月尽成憾
  晚风振拂衣裳,夜已深,他顺着窗口往外瞧去,月光如练静垂不动,路上行人了无,回头看眼墙上悬挂的滴漏,子时已过,原来不知不觉他竟独自啜饮到如斯时候。
  是该回府的时候了。
  起身那刹一阵眩晕,忙以折扇抵着红木桌撑住身体,不得不重新落座,后仰靠在椅背上捏着额角自嘲的笑着。多年求醉却不得醉,回来第一日却给区区几坛美酒给灌的晕头转向,莫不是上天在给他什么暗示?还是这醉生坊要留客,天意也?
  “这位客官,我们小店要打烊了,您看”从外地新来的小二自然不认识这位曾于三年前叱咤大兴的人物,醉生坊本该于子时打烊,可他从这位客官不菲的衣着来看料定此人也非富即贵,见着客官喝着尽兴唯恐冒犯了贵人也就忍下了,没去打扰。可眼见着这位客官喝完了,也就起身了,但这怎么又坐下 了?人早已累极,接到其他跑堂的眼色,小二决定不再忍耐,咬了牙上前送客。
  整个人醉意朦胧的靠在雕花椅上的莫子谦,邪痞的勾着唇畔,不知怎的突然有种想当把纨绔子弟过过瘾的冲动。
  折扇刷下打开又刷下合上,来回开合了几次罢,对小二僵硬的神情熟视无睹,拿着扇骨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上好的雕花木椅扶手,每一次都暗使内力,每一次都敲打扶手不同位置,而每一次都会敲出一条深刻的痕迹,看的小二是既害怕,又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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