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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寇殇很有兴趣的观察着莫子谦,是真放下了呢,还是想自我麻痹?是真无甚所谓了呢,还是想在情敌面前维持最后的一丝尊严?嗬,一提到那个女人他莫子谦就差点溃不成军,还自以为隐藏的好,殊不知他瞳眸颤抖的瞬间早已被他捕捉的一清二楚!细长的眸闪过痛快淋漓之色,姓莫的,当初耍尽卑劣手段和他叫板抢人的时候,可曾想过会有今日这般的下场?
莫子谦放荡不羁的神情在接到司寇殇玩味的神色后,有刹那的土崩瓦解。
游弋在宫女胸部的折扇停了下来,他放冷眸光回敬过去,接到莫子谦投来的不善目光,司寇殇还他一个妖魅至极的笑。
司徒绝冷眼旁观,连开场白都如此精彩,那重头戏岂不是更令人期待?
“太子,朕看你是头疾又发作了,胡言乱语,让几位前辈看了笑话。你们几个,快扶着太子下去,顺道传梁太医再给太子把把脉,若太子再不见好,朕拿他试问!”
侍者们慌忙应诺。
司徒俊浩则狠狠甩了酒杯,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去,什么一国储君的风度,早就被他甩到了爪哇国去了。不是说他脑袋有病胡言乱语吗,那他就有病给他们看!
余下的宫人手快脚快的打扫干净地面,添了酒杯酒壶,陆陆续续的上好了菜,顺道撤掉多余的金紫檀雕花木椅。
“混账,谁让你擅自做主撤掉座椅!怠慢了小贵客,你们这些奴才有几个脑袋供朕来砍!”一脚踢在撤木椅的奴才腿肚上,司徒绝冷眉厉叱,不怒而威的气势唬的一干宫人心惊胆颤,一骨碌的跪地磕头喊饶命。
司寇殇和由始至终都淡漠的空然无物成老僧坐定态的申墨竹事先知情,自然明了司徒绝小题大做的原因,可尚蒙在鼓里的莫子谦却读不懂司徒绝的话中话,听到司徒绝提到小贵客,虽然脑海中闪过丝疑虑,但也没什么探究下去的兴趣。
不是没看见司寇殇和申墨竹瞥来的敌意目光,也不是没看到他们身后护卫手按剑柄蓄势待发,可司徒绝面上依旧泰然自若,自己导演的戏该怎么演还继续怎么演。
“汗王,子谦,临江王,匆匆召集各位今日聚此,令诸位长途跋涉,朕心愧焉。但非万不得已,朕也不会出此下策,只因前些日子,朕遇到一件万分棘手的事,而此事恰恰涉及到汗王和临江王,令朕实在难以决断。两位均是独当一面的人物,为避免伤了和气而陷两国百姓于水火,故朕传来富甲天下的莫氏掌权人来当个见证,望两位莫怪。”
司寇殇和申墨竹一个冷哼一个冷笑,莫子谦渐渐察觉了气氛的微妙,心念电转似有什么闪过,却依然抿紧了唇静观其变。
“来人,请小贵客上殿!”
皇帝威严雄浑的声音一起,殿前传话的小太监尖着嗓音高喊:“皇上有旨,请小贵客上殿——”
“皇上有旨,请小贵客上殿——”
“皇上有旨,请小贵客上殿——”
每个几米处就有小太监重复着,一波一波的传喊声犹如回音一般波澜迭起。
当清脆的童音从殿外隐隐约约传来时,司寇殇已经按捺不住激动的情绪猝然起身,要不是还有半分理智在,怕是早已难以自抑的抬脚就往声音处冲去。
将司寇殇的反应丝毫不漏的落入眼底,莫子谦若有所思的抚着折扇上的纹路,想到深处眼眸不由朝着左右微微一抬,申墨竹转瞬而逝的那种既羡且嫉的复杂神色,看的他惊异,不由自主的也瞥向了声源处,虽然此刻的脑中仿佛有一团麻线似的乱的无头无序,但他此刻却无比的肯定,他捕捉到了一丝将令他极为抗拒的信息,似乎也嗅到了一种即将重新唤醒心痛滋味的味道。
“皇上,小贵客带到。”
“嗯,退下吧。”
“喏。”
抱着老太监领来的小人不由分说的在他旁边的座椅落座,司徒绝亲切摸着小人的脑袋,冷峻的眉目不着痕迹将三人一扫,笑道:“也不知是什么样风姿娟秀的父母能生出元宝这样钟灵毓秀的小仙童,模样也俊,小嘴也能说会道,讨得宫里上下妃嫔喜爱不说,也将朕好好羡煞了一把。三岁看八十,小元宝长大了卓尔不群不同凡响,汗王,你说可对?”
别人夸耀自个的儿子,司寇殇自然很是受用,但前提是夸奖的人不要将他肮脏的爪子扣在他宝贝儿子的脑门上!
急切的目光在儿子身上反反复复逡巡,从儿子给他的甜甜笑脸和只胖未瘦的小身子上确定了儿子未受虐待,他方安下了心,环胸挺立,孤高临下睨视着跟他兜了半天圈子的司徒绝。
“什么筹码,你尽管提,只要不触及本汗的底线,本汗任你予取予求。”
司徒绝抚掌大笑:“爽快!不愧是草原一代雄主,果真干脆利落!不过可惜,就算朕很想帮你,恐怕也过不了某人的一关吧?”眼神不经意扫过沉默中的申墨竹,意有所指。
申墨竹缓缓抬起头,目光淡淡滑过一直盯着他瞧的元宝,看向司徒绝:“能否问一个问题?”
“临江王请问。”
“我那不成器的小侄女在贵皇宫住的可好?”
司徒绝诧异:“咦,令侄女离家出走了?若是需要朕帮忙的地方,临江王大可开口,只要能帮到的朕定鼎力相助。”
申墨竹不置可否,跟宫人要了几支宫外墙角开的寂寞的腊梅,扯了花瓣几片扔进了刚烫好的汾酒中,托着壶柄晃了又晃,自顾掀开一倒扣的空杯,自上而下倾斜酒汁缓缓倒入杯中,霎时混杂着清冽梅香的酒香于空气中氤氲开来,沁入肺脏,别有一番清香干爽。
“临江王倒是好雅兴,这个时候都不忘卖弄你的清高孤傲。”
对于司寇殇的冷嘲热讽申墨竹只是在心里深深叹息,若真清高,真孤傲的话,他申墨竹今日也不至于在这里受制于人。
可能从未见过他父王如此尖酸刻薄的模样,元宝惊奇的将他父王上下打量,暗道,爹爹此刻的模样好像他娘亲口里念叨的那种没水准的男人。
在儿子不掩内心想法的注视下,当父亲的难得的脸红了,恼羞成怒的瞪圆了眼凶了回去!臭小子,等回去再好好收拾你!元宝惊得赶忙缩回了短短的小脖子。
父子间的互动让座上的其中两人又酸又涩,申墨竹不必说,莫子谦也不是傻的,联系着司徒莫名其妙的邀请函以及在座各人的言行,他又岂能猜不到这凭空而出的孩子的父母?那粉嫩菱形的唇,那小巧悬胆鼻,心型的小脸蛋上嵌着双勾魂摄魄的眼儿分明是,分明是那个冷血女人原来的面孔和那个男人那张阴柔脸的组合!虽然他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知道这个孩子如何存活下来的,但他无比肯定,这是她的儿子!
她有儿子,却从未像他提过分毫,为什么?
缘于不信任,缘于对他有所防备,缘于怕他伤害她的宝贝儿子!
僵硬的看着那个正貌似安分的垂着脑袋当乖宝宝,实则狡黠转着乌墨色眼珠竖着耳朵听大人讲话的孩子,那样的调皮可爱,那样的精灵古怪,那一撇嘴,一耸鼻,那一翻白眼的动作,还有那孜孜不倦抠指甲的小动作,和那女人是何曾的相似?她孕育的儿子,却没有他的份,她儿子的身体里没有流淌着他的血液,眼睁睁的望着她和别人的儿子,何其的不甘!又何其的酸涩!
司寇殇有儿子,申墨竹有她,而他呢,他莫子谦又有什么?难道就注定他们是上苍的宠儿,而他莫子谦就注定是被遗弃的一个?
凭什么?凭什么?
他自问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罪大恶极之事,也自问没有做过对不起天地良心之事,反而几乎倾家荡产、九死一生,铲奸除恶扶大兴大厦于将倾,还大兴百姓一个清明世界!他不求百姓高歌颂德给他立长生碑,也不奢求上苍能记他功德来世投身富贵,但求老天爷能待他公平点,可否?
“明人不说暗话,司徒绝,你图谋什么就直说,别拿着孩子不撒手,烫手山芋不是那么好拿的,小心别偷鸡不成蚀把米。”孩子的出现冲破了他淡漠的防线,莫名的烦躁使得他心情随之恶劣,吐出来的话语也没有情面可讲,字字含讽句句带嘲,听得司徒绝冷峻的鹰眸泛起暗火滔滔。
“临江王,非让朕把话说开?若朕坦白说图谋你的临江,你意下如何?”
申墨竹淡淡啜了口茶,摩挲着杯沿:“鱼死网破尔,无甚所谓。”
司徒绝抚掌笑道:“好气魄!英雅当如是!如此好魄力也难怪最后抱得美人归——临江王看朕作甚?朕,难道失言了?”
申墨竹眼神微冷,一番话就将火引到了他的身上,又岂会是失言如此简单?
莫子谦赤红的眼似乎是想吃人,司寇殇拧紧的拳头似乎是想砸人,两人身后的护卫已经亮了家伙随时准备大干一场,申墨竹身后的暗卫绷紧神经随时准备迎战。气氛紧张而微妙,仿佛处于一个无形封闭并不断膨胀的气球中,火炙烤着周围的温度不断地上升,膨胀的气球逐渐趋近忍受的极限,只要温度再上升那么一点,震耳欲聋的爆破声就会轰然响起!
“爷爷,你的头发怎么全白了?”
软脆的童音及时解救了现场压抑的快将人窒息的气氛,众人在缓和绷得几欲断掉的神经同时,不由自主朝着发声处望去。指间蹬掉了小虎靴的小元宝,此刻正盘腿儿坐在椅子上,两手肘搁在大腿上,小手托腮,忽闪着黑水晶一般炫目的眸子,小扇子般的眉睫上下翻动,纯真而好奇的望着他口中的‘爷爷’。
顺着元宝的目光众人看向了他口中的‘爷爷’,怔忡中,一声愉悦的笑声突兀的响彻殿中。这笑的扬眉吐气的人,正是前一刻还郁闷之极的司寇殇。
不愧是他的儿子,够激灵!
莫子谦痛快的灌了三杯酒,看那小鬼此刻也顺眼不少。
清冷的眼定定逼进元宝没有防备的眸中,虽不犀利却仿佛能洞穿一切的审视目光逼迫的元宝浑身阵阵发冷,想要急切逃避竟发现避无可避,怔怔的接受清冷眸光给予的压迫,他发虚,无措,惶惶,惊怕,甚至恐惧!他仿佛从那目空一切的清淡目光中读到了这样的信息——你娘不可能只有你元宝一个孩子,信不信,我完全有能力让你元宝从此以后淡出你娘的生命,只要我愿意。所以,不要试图激怒我
待清冷的目光淡淡的从元宝的惶恐的瞳眸里撤开,元宝失了血的小脸茫然的不知所措,呆呆的看着兀自斟饮的男人,恐慌的想开口求饶,想求他原谅他,告诉他,元宝再也不敢激怒他了,求他不要带走娘亲,不要让娘亲生别的宝宝,求他不要让娘亲忘了元宝巨大的恐慌兜头罩来,元宝到底是个孩子如何能承受得住,哇的声大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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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宝篇 第四十五章 个种滋味
“不要!不要!元宝要娘亲!元宝要娘亲!呜哇——”
元宝一哭,司寇殇大怒!
当场抬脚狠踹桌子向对面,怒指对面人的鼻子大骂:“无耻之徒!你对我儿子做过什么!”他司寇殇捧在掌心里的珍宝,平日里连根毫毛都小心翼翼护着的宝贝,何时能由得那个虚伪的假仙老男人来欺负!当他这个做父亲的死了不成!怒火中烧,提起椅子猛砸向对面令他深恶痛绝的脸!
头一偏躲过司寇殇的恶意攻击,申墨竹平静的掸掸敛衽,起身,迎着司寇殇仇视的目光,踱步至被踢的东倒西歪的桌前,双手按上桌沿,片刻的沉默,忽的双手一翻,顷刻间桌上的盘碟碗筷凌空而起,如长眼睛般,风驰电掣的纷纷飞向司寇殇的方向!
可能没料到对方竟以如此方式出手,尚未有所准备的他猝不及防,虽眼明手快躲得盘碟碗筷的袭击,却未躲得过菜汁浓汤的泼洒。
泛着油腥的鲤鱼汤给他未束起的发蒙了层油光,刺鼻的腥味熏得他几欲作呕,粘稠的液体更是顺着发梢浸湿他前襟一片,渗透衣服直达肌肤,低头看着前襟上青的黄的皱巴巴的粘成一团,他恶心的几欲抓狂!
奸猾的老秃驴!!
司寇殇心底咆哮,妖魅的脸不受控制的扭曲,眼眯的细长细长,就如盯准猎物随时准备腾空而起蹿飞过去毒咬的蛇,眸底闪过的幽蓝光芒毒辣而残狠。
“娘亲妈咪呜哇
宝宝很乖乖宝宝不淘气
不要再生别的宝宝呜哇
不要忘了宝宝宝宝好难过
娘亲不要丢下宝宝宝宝怕怕”
儿子断断续续的哭喊传入他的耳中,一字一句,犹如锋利的锥子在凿司寇殇这个当父亲的心,刺进锥痛,拔出带血!眼里戾气倏然消弭,悲伤沁入眸底,七尺昂藏之躯竟微微颤抖起来。
作为一个男人他留不住心爱的女人,夜夜孤枕难眠,作为一个父亲他留不住儿子的母亲,害的幼儿忍受思母之痛以致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