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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春秋-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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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考本儿去了,今天早上你刚去驾校,老总的秘书打电话来,叫小赵回单位一趟,好像有什么大事。我说,怪不得你蒸桑拿不叫小赵。    
    洗完桑拿,大丁照常要睡上一觉,他是个很会善待自己的人。我托辞有事先回办事处,却趁着那点儿残余的昏沉,壮起胆来去了小赵的住处。果然只有李美一个人在家,她看见我,倒没惊奇,只是有点担忧地问我:你不舒服吗?脸色好白啊。我坐下来,端起她给我倒的水,感到浑身软绵绵没有力气。李美已经没有了昨天的客套,坐在对面的沙发上关切地望着我,此情此景,我忽然觉得自己就是一个被相思病折磨得人鬼莫辩的秀才,一肚子的话不知该怎样向眼前的人儿倾诉。李美用略带乡音的普通话跟我聊了一会儿家常,见我痴痴呆呆答非所问,不放心地问道,你是不是中暑了?我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我是中暑了,怪不得精神恍惚,老像是酒没有醒。既然现在是个病人,就没必要有正常人那么多的顾忌了,那一刻,我感到头脑里一片空白,不知怎么就问道,你有男朋友吗?    
    李美显然没有思想准备,犹豫了一下说,还没有。    
    我不假思索地说,那你看我做你男朋友怎么样?    
    李美直勾勾地看着我,脸窘得通红,忽然又笑了,摆摆手说,你这个人可真会开玩笑。    
    我固执地强调:我是认真的,你考虑一下。    
    李美又笑了,但很快就收敛了笑容,低下头去说,你这个人真有意思。    
    我听她说的是“有意思”而不是“没意思”,已经猜到她的意思了,我笑着说,不反对就是默认了,等小赵回来,我跟他说吧。    
    别别别,不用你说……李美有些慌乱起来。    
    为什么?你不同意?我揪起了心。    
    嗯……李美看我一眼,美目顾盼,有些难为情地说,昨天叫你来,我表哥本来就是打算把我介绍给你的,是我不让他说……    
    哈哈,小赵真伟大!我得意起来,头也不晕了,顺势坐到李美身边去。    
    


第二部分第四章 盲肠炎(1)

    小赵回去了一个星期,我在他的住处养了七天病。他回来后按门铃,我给他开的门,他愣在门口,半晌问道,你在这里干什么?我告诉他:我在这里养病。    
    养病?!养什么病?他狐疑地望望我,眼光在屋里搜索着。    
    我接过他的包来,告诉他:我中暑了,多亏美美照顾,不然见不到你了。    
    美美照顾你?小赵瞪着我:美美人呢?    
    我说,她去听课了。    
    小赵坐下来,我给他递上支烟,望着他笑。他板着脸抽烟,眉头紧锁。我们俩谁也不说话,一个在笑,一个在恼。很快他绷不住了,笑着捅了我一拳说,行啊你小子,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我谦虚道,还不都靠主任你的成全。小赵笑道,要不是美美悄悄打电话告诉我,我非宰了你小子。我说你别装了,当我不知道这是你的圈套?    
    我们相对大笑,感觉彼此的关系又近了一层,除了友情,又添了一层亲情。    
    笑罢,小赵说,美美虽然不是我的亲妹妹,我们从小一起玩大,很有感情,你可不能辜负她;你辜负了她,就是辜负了我,你小子试试!    
    我说你放心吧,她不甩我就阿弥托佛了。    
    小赵又笑笑,然后脸上涌起庄重的神色,说道,那好,我们谈正事吧。    
    我以为他要让我跟李美结婚,笑眯眯看着他,他却说,你知道这次单位叫我回去干什么?我一愣,下意识地摇摇头。    
    小赵把皮包拿过来,捏出一张支票,递给我。我接过来一看,失声叫道,五十万?!我看看小赵,他正得意地笑,问我,知道干什么用吗?我摇摇头,把支票还给他。    
    小赵把支票接过去,曲起中指弹了弹,嘴角挂着冷笑说,不是给咱们花的,是给老总买车的。    
    我知道我们这个办事处除了偶尔接待单位私人出来旅游的,从来没办过什么重要的事情,更别说动用这么多的钱,不解地问道,为什么叫咱们买?为什么非要在北京买?    
    很简单,小赵把支票重新放回包里,又点上一支烟说,单位自己买车,上的是当地牌照,来到北京就是外地牌照,行车办事很不方便,让咱们买就不一样了,可以直接挂京牌,当然不一样。    
    哦——,我恍然大悟:看来咱们还是有点用处的。    
    小赵弹了弹烟灰,得意道,那当然了。    
    买车的事自然要仰仗老司机丁文昌,大丁起先赌气推托,小赵开导他:你想想,以办事处的名义上车牌,不管将来这车在哪儿开,你是办事处惟一的司机,只要来京,肯定得你开,不比一年到头摸不到车好?只要给领导开车,自然有了跟领导接触的机会,你技术又好,时间长了,说不定就调你回单位。大丁眼里有了活泛的神色,嘴上却犟道,让回去也不回去了,给王八蛋开车,不如在这里享清福。    
    屁话,你不想回去,你老婆孩子也不想你回去?!小赵教训他,突然又压低声音,示意我们俩顺耳过去,说道,现在办事处除了咱们三个人,其他人都不来上班,自己找挣钱的路子去了,想想,凭什么就咱们看这个门?这不公平!所以我一直想找个机会弄点钱,咱们哥们儿也开个公司,干自己的,——现在机会不是来了吗?他看看我,又看看大丁,眼里满是诡谲之色。我不解,大丁却道,你的意思是买车的回扣?小赵点点头:你是老司机了,知道什么路子买车便宜、回扣大,我和邵儿外行,这事得全靠你了。大丁沉吟片刻,直起身子一拍胸脯,豪气干云地说:操,交给我吧,你们瞧好儿就是了!    
    小赵和大丁张罗着买车的事,我无心参与,一来这又不是打架,用不着人手多,二来只想天天跟李美在一起,对其他事情都不感兴趣。办事处的人难得地忙起来,这边我跟李美如火如荼,那边小赵和大丁已经展望起美好的蓝图,他们这样跟我说:如果这次能落下八九万块钱,我们三个人再添上些,就能合伙开个小公司;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辛苦经营几年,鸡生蛋蛋生鸡,生意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到那时候还依赖在这破办事处干吗?到那一天,我们都成了北京的大老板,完全可以不把单位老总放在眼里了。回来我跟李美说了这件事,她的反应却出人意料地冷淡,很不屑地说,你们可真幼稚,我就是学经济管理的,知道现在开公司很不容易,你们的想法过于理想化了,急急忙忙开个小公司,未必能支撑下去,我看你们还是吃点回扣就算了,别把担惊受怕换来的钱打了水漂,弄得竹篮打水一场空。我说你是经济管理研究生,毕业了正好可以帮我们呀,我们做股东,你来当总经理。李美像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乐了大半天,见我脸色不对了才说,你怎么像个孩子,做生意又不是纸上谈兵,学经济出来的就能自己开公司呀?!我才不伺候你们呢,我打算毕业后在京找一家大公司应聘,我知道自己的能力,做个大公司的中层管理人员还行,叫我打理一家刚起步的小公司,我没信心,也没兴趣。她劝我说,你要是真心爱我,就听我的话,别跟我表哥他们瞎掺和,也别在这里混日子了,我给你选一家能发挥你专业特长的大公司,然后你去应聘;我的理想是,咱俩将来都成为白领阶层,平时好好工作,节假日就出去旅游,没有家庭负担,也不要孩子,轻轻松松自由自在地过一辈子,多好啊。我觉得李美确实比我们三个都有经济头脑,不过我还觉得她有点陌生,跟我刚认识她时差别很大,我本来打算今天向李美求婚的,也就没有说出口。    
    小赵也看出来我的心思全在李美身上,为了方便跟大丁讨论开公司的计划,他干脆搬到办事处跟大丁同住了,把住处让给了我和李美。我和李美过意不去,表示要自己来付房租,小赵一摆手道,什么话,干大事业的人不拘小节,千把块钱也能放在眼里?你们先住着,等咱们的公司办大了,当哥的给你们买套别墅当结婚礼物。这回,连我也觉得小赵的确是头脑过热了。    
    就是在李美的参考建议下,我去应聘一家大公司的司机。之所以应聘司机,是因为只有这一工种不必调看工作履历档案,不至于被原单位发现你在兼职,再有就是我正对开车发烧,想玩个痛快。李美通过小道消息得知这家公司这次要招聘的是老板的司机,而大公司老板的司机一般是兼有私人秘书的双重身份的,如果能在老板的身边工作,一旦得到他的赏识就一步登天了。李美对我说,你先去卧底,等我毕业了应聘这家公司时,你就能说上话了;想想看,如果我也进去,用不了几年,咱们就可以成为白领,过上理想的生活,只要努力工作,将来成了股东和老板也未可知,这就叫借鸡生蛋。她最后这四个字让我想到了一个成语:鸠占雀巢。我暗暗钦佩李美的志向,同时也认为:这不是一个女孩应该有的心思。现在想想,其实好多事情在那时已经埋下了伏笔。    
    报名时我才信了李美的消息是可靠的,因为报名的第一个条件是大学本科文凭,谁也没想到这家公司会在这一条儿上较真儿,大专毕业的都不要,这一道坎儿就刷下去一大半儿,——真有大学文凭,谁来当司机呀。剩下的几位有文凭的,显然是冲着当老板秘书来的,看起来对当司机兴趣不大,大多开车都是自己玩会的,不能跟我这个刚刚从驾校毕业的比理论知识。经过驾驶理论问答,就剩下我和一位中年人,他是工农兵大学生,二十几年的老司机了,论技术我肯定是不行的。果然在实车驾驶中,我落了下风。技不如人,我想我的运气到此为止了。想不到在体检时,发现这位老司机的肺有毛病,可能是多年吸烟所致。状元落第,我这榜眼就顶了上去,因为是老板的司机兼秘书,老板要亲自面试。这就是我和老板第一次见面。老板看上去还很年轻,年纪跟大丁相仿,比我大不了几岁的样子,块头很大,挺帅,只是皮肤不好,还有点酒糟鼻。他请我坐下,叫女秘书给我倒上水,叫我别紧张,说只是想跟我聊聊。    
    既然有本科文凭,外语又好,为什么要来当司机?他坐在老板台后面开始跟我聊天。    
    我实话实说:第一,我看好您的公司,能在这里上班,我很荣幸;第二,我想信我的能力,——你能把公司做到这么大,不会是个不识人才的人,我想只要在您身边工作,假以时日,我会获得更适合我的位置。    
    老板微微笑了,未置可否。他看看站在身边的女秘书说,我的办公秘书吕小姐找了一道很有意思的测试题,与司机有关,叫她念给你听听。    
    吕小姐打开手上的文件夹,清清噪子,念道:    
    假如你开车时同时遇到三个人,一位是你的情人,一位是救过你的性命的医生,还有一位是患病的老人,他们都在等公交车,而你的车只能拉其中一个人,你会拉谁呢?    
    吕小姐念的时候,老板一直闭着眼,念完了,他还闭着眼,我想他是不是睡着了,就望望吕小姐,吕小姐说,你说吧,老板听着呢。我想不通为什么要弄这么个问题让我回答,这种问题李美没事的时候常考我,可我认为这都是玩小聪明,可以说出一堆巧妙的回答来,而且每种说法都能找到充足的论据,我很不屑回答,并常常嘲笑李美,没想到老板竟会用它来考我,世事真是难测!我很后悔没认真听过李美的答案,可这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这会儿再问李美也来不及了。我只好凭心回答:要只能拉一个人,我拉医生。话一出口我就知道肯定不是这么个答案。    
    吕小姐的神色也告诉我答错了,但老板没动声色,吕小姐只好问道,为什么?说说你的理由。    
    我索性破罐子破摔,回答她:首先我的情人肯定能理解我拉别人,如果她连我这么个小小的决定都不理解,也不合适跟我做情人;其次有病的老人固然可怜,可是这世上需要人照顾的老人多了,我每天什么也不做也拉不过来呀,这是需要全社会去做的事情,要从根本上去解决;而医生就不同了,他救过我的命,我只要活着就要尽可能地报答他,况且他可能要赶着去医院救别人,所以我不能不送他去医院。……我回答完了。    
    老板依然不动声色,吕小姐看看我,惋惜地说,你回答错了,标准答案是:你把车交给医生,让他拉上老人去医院看病,你和你的情人正好散步回去。    
    我脱口而出:那医生要是不会开车怎么办?    
    吕小姐始料不及,回答:假定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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