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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是大英雄-第1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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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莱虽然是个道貌岸然,规行矩步的读书人,俗语说得好,秀才遇着兵,有理说不清,被这些如狼似虎的恶役,横拖倒拽的拉出大门,送到衙门里面,这边秦氏叫起撞天屈,全家人哭哭啼啼,闹了个乌烟瘴气,不可收拾!
  再说冯莱被捕快抓住,脚不点地似的拖向府衙里,须臾之间,已经到达,甄知府已经升了堂,面目如铁,下面两排虎狼皂隶,就象十殿阎王,冯莱虽然急怒攻心,仍旧傲然自若,立而不跪。
  甄知府把惊堂木一拍,厉声喝道:“冯芝溪,你自称饱学宿德,文德俱茂,怎的勾结海洋大盗,窝藏贼赃,这一包珍宝是上月宁波府富豪胡祝富所失之物,当时他被几十名江洋大盗,明火执杖打劫,案件至今悬而未破,胡家的失物怎会在你家搜出来,赶快从实招供,以免皮肉受罪!”他说完了这几句话,手拍着案上的签筒,两班差役也喊起堂威,叫道:“喳!快说!”
  冯莱虽然是个书呆子,这时也醒悟过来了!他明白这是知府求亲不成,恼羞成怒,栽赃嫁祸,要把自己屈打成招,冯莱不禁怒气冲天,挺起胸膛,朗声说道:“公祖大人听禀,晚生家世虽然不腆,也还衣食无缺,差堪温饱,怎会窝藏贼赃,我冯家三代以来,康介自持,外无犯法之男,内无再醮之妇,怎会勾通江洋大盗?再说这包珍宝是今天清晨小价开门洒扫时抛入来的,焉知没有仇人故意构害……”
  甄知府勃然大怒道:“住口!你说清白无他,怎会有人构害,分明自相矛盾,你戴称读书人的帽子,骨子里作奸犯科,无恶不作,人来,与我用力加打这厮二十板子,看他还敢不敢放刁混赖!”甄知府决心要折磨他,立即由签筒里抓出四根红头竹签来,向着地上一撒,每支签代替五板,四支笠就是二十板子了。
  俗语说得好,官法如炉,这些差役立即过来把冯莱掀翻在地,褪去下裳,按住腿脚,劈劈啪啪,照他屁股一连打了二十大板,可怜冯莱究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哪里经得起如此重打,这二十板打得皮开肉绽,晕厥过去!
  二十板子打完,知府道:“拿清水来,把他喷醒,看他招不招供!”一个皂隶揪起冯莱的头发,端过水碗,一连向他面上喷了几口,冯莱才勉强睁开眼睛,甄知府道:“姓冯的,今天赃证齐全,本官决不容你狡赖,快招,胡家劫案贼首是哪一个?”
  冯莱忽然说道:“是甄济民!”
  甄知府见冯菜当面说自己是强盗头儿,真个是气得三尸暴跳,五内生烟,叫道:“再打二十大板!”又问签筒抓了四支竹签,向着地上掷去!
  差役又举起板子来,捡连打了七八下,冯菜又再晕倒,皂隶只好停板,甄知府喝道:“混帐东西,怎的不打!”一个差役禀道:“大人,犯人身体孱弱,如果再打下去,恐怕不行了呢!”
  甄知府知道再打下来,冯菜就要呜呼送命,虽然打死一个百姓,算不了一回事,究竟妨碍了自己下一步计策,他只好恨恨的说道:“这厮口头是硬极了!却这样的挨不起打,人来!把他下在死囚牢里,明天再说!”说罢下令退堂,大家方才松了一口大气。
  再说冯莱在公堂上,挨了二十几板。打得骨头寸断,奄奄一息,由皂隶搀扶着,收入监仓,隔了不知多少时候,方才悠悠醒转过来之后,立即千贼官万狗官的破口大骂,牢卒并不理会他,冯莱骂了一阵,声嘶力竭,再也骂不下去,狱卒送饭进来,冯莱却把饭连碗向地上一摔,骂道:“我冯某人顶天立地。宁可饿死,也不吃贼赃官的饭!”
  凡是狱卒牢头之类,向来是横恶惯了的,看见冯莱把饭泼向地下,不禁勃然大怒,就要把冯莱痛打一顿,这时候铁牢外突然有人喊道:“阎押司到!”
  两名牢头听说阎押司到来,便不敢动手了!果然不出所料,押司阎文道带领狱官来到铁监前,一眼看见泼翻在地上的饭菜,立即喝骂狱率:“该死奴才,这样粗粝的饭食也给冯相公吃吗?快滚出去,不然的活,马上把你的狗腿敲断!”
  狱率估不到阎押司居然叱骂自己,不禁莫名其妙,可是当着顶头上司面前,还有什么话说?只好唯唯诺诺退了出去。
  冯菜和阎押司本来有一面之缘,见他喝骂狱卒,不禁觉得出乎意料之外!狱卒定出监外,阎文道满面笑容的走进来,狱官也跟在背后走进,冯莱这时候才看清楚了监狱宫的手里,挽了一个食盒,阎押司先向冯莱打个招呼,笑道:“冯兄刚才在公堂上,多辛苦了!这里有一点参汤,冯兄请喝一点,补充补充中气吧!”
  冯莱把头一昂,两眼瞧着监仓的正梁,傲然说道:“阎押司,这参汤是你送来的,还是那赃官猫拖老鼠假慈悲送来的,请说!”
  阎文道赔笑道:“冯兄你误会了,公祖大人今天在堂上用苦刑迫你,完全是出于不得已,这件事另有内情,请喝了参汤再说吧!”
  冯莱冷笑道:“提亲不成,诬良为盗,插赃嫁祸,这叫做另有内情,哼!我冯莱死了认命,别说这些鬼参汤,就是仙浆玉液,我也不喝!”
  阎文道正色说道:“冯兄是读书人,识时务为俊杰这句话,谅来不用兄弟解说了,冯兄可知道你这样倔强,是不孝吗?”
  冯菜怨道:“胡说八道!我为守义而死,哪个说我不孝?”
  阎押司哈哈大笑起来,笑了一阵,方才说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芝溪兄,你只有一个女儿,没有儿子,假如你倔强到底,日后死了,嗣续香火因之而断,祖宗血食因之而斩,结果女儿也不能保全,这不是大大的不孝吗?”
  这几句话并不打紧,打中冯莱心坎,不禁怦然而动,想道:“这厮说的话未尝没有道理!我如果这样的死在赃官手里,女儿也脱不了网罗,不行,我得要想想方法!”
  冯莱这一沉吟不语,阎押司以为自己的话,已经把他打动,心中暗喜,说道:“其实公祖大人并不是对冯死怀有恶意,令媛嫁给小衙内,正是珠联壁合,天生一对,冯兄何必迂执若是呢?一个人不能够一成不变,凡事从权,冯兄是聪明人,仔细想想,不用我阎某饶舌了!”
  冯莱低头想了一阵,猝然问道:“甄知府派你来,难道就是为了说这几句话,有什么事不妨直言哩!”
  阎押司耸了耸肩头,双手端起参汤碗来,笑道;“冯兄,先喝一口!”
  冯荣心念乍转,暗想也好,喝了参汤再说,他接过汤碗一气饮于,阎文道方才说道:“甄大人的意思很简单,只要相公答应婚事,大大的事情可以化于无形,令媛将来做了小衙内的夫人,日后如果宦途有进,青云直上,那道恭人的紫诰一定付与令媛,决不相负,冯兄下半世的衣食,也可以保无虞,这样的亲事不答允,化吉为凶,小弟窃为吾兄不取哩!”
  冯莱沉吟半晌,说道:“这件事我一时委决不下,明天晚上,再行奉告如何?”
  阎押司笑说道:“不打紧,兄弟明天晚上再来,冯兄请用酒饭吧!”狱官打开食盒,里面果然有几色小菜,一壶美酒,阎押司喝那两个站在监外的狱卒道:“你们好好的伺候冯相公,不准怠慢,可晓得吗?”
  那两个先前还是威风十足,凶神恶煞的牢头,看见阎押司叫他服待犯人,面上现出无限尴尬神情,只有垂下双手,连声答应。
  冯莱更不客气,大吃酒饭,吃得既醉且饱,阎押司方才告别,这天晚上,冯莱在监仓里,一夜不曾合眼,心中暗暗盘算,怎样应付甄知府这一下软硬兼施的杀手锏,他想了大半夜,方才咬牙切由说道:“我一生人以信为先,可是事到头来,不由我不使诈了!很好,就是这样!”主意决定,使自安心睡了一觉。
  到第二天黄昏时候,阎押司果然到来,他还带了一个人,这是诸暨府的裴通判,名叫做裴文海,也是甄知府的心腹,冯莱本来对眼前这两个人痛恨入骨,可是回心一想,小不忍便乱大谋,只好吞声忍气站起身来向二人行礼,阎押司客气了几句,便向冯莱说道:“冯兄,经过一夜思量,想来已经有了取舍吧?”
  冯莱点了点头,说道:“事到如今,我不答应也要答应啦!不过,大人要依我三件事,如果三件缺一,我冯某人宁可死在三木之下,也不从命!”阎押司问是哪三件事?
  冯莱便把自己心口中的事说出来,第一件,香蝶过甄知府的门,要用正室之礼,不得视同姬妾,第二件,自己女儿日后生下第一个儿子,归宗冯家,第二个才承接甄家香火,第三,自己身经这次大变,元气大受损耗,必定要休养一个月,方才可以行婚礼,换句话说,要一个月之后,方才可以送女儿过门,这三件事要甄知府完全答允。
  阎押司立即把裴通判拖在一旁,咬了好久耳朵,第一件可以答允,第二件也不难,冯莱膝下只有一个女儿,把小衙内招为赘婿,也是人情之常,可是第三件要一个月方才可以成亲,他们便不敢擅自做主了。
  因为阎押司和裴通判两个,都是心思玲戏剔透的人,他明白冯芝溪在甄知府淫威之下,答允婚事,不用说最勉强之极,万一他用的是缓兵之计,假借这一个月的时光,仗用金蝉脱壳手段,自己岂不是上了他的大当吗?商量了好一阵,难以委决得下。
  裴通判道:“这书呆子倔强得很,如果不答允他,这件婚姻恐怕难以顺利成就,一个月的时间不长,咱们只要派人监视他。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穷书生,想来飞不到哪里,大家拼着担点不是,答允了他便是!”
九十九、智脱罗网
  甄知府听了间裴两人所说三件事,第一件和第二件没有异见,一听到第三件,他两道斗鸡眉当堂向上扬了一扬,由鼻孔里哼了一声,说道:“这书呆子要一个月后方才送女过门?文道,你看他是不是用缓兵之计?”
  阎押司便把裴通判的话,复述一遍,甄知府点点头道:“很好,文海,明天放那书呆子出去,你也一起搬到他的家里住一个月吧,住到成亲那天回来,这样便不怕他用金蝉脱壳计了,是吗?”
  裴通判慌不迭忙的说道:“对对!晚生一定替公相大人效力!”主意决定下来,第二天冯莱使奉命具保出外侯审了!理由是证据不足,尚待调查,甄知府这种朝令夕改,出于尔反乎尔的举措,看来十分可笑,但是在专制时代,却是司空见惯,老百姓个个心知肚明呢!
  再说冯莱坐了一架车子,由裴通判伴着,返回家里,秦氏夫人和香蝶母女两人,一见冯莱返到家门,喜出望外,忍不住扑上前去,抱着冯莱大哭,冯莱也是老泪涟涟,碍着裴通判在旁边,不能够说些什么话,裴通判也老实不客气,指挥下人给自己收拾房间,原来他还带了两个下人到来,主仆三人一齐住在冯莱家里,不用说是监视他们一家人的、行动了!
  冯某到了晚上,返到自己房里,方才有机会把一切向秦氏夫人说了。
  夫人泪下不止,说道:“照这样的说来,我们花朵似的女儿,一定要嫁给那贼赃官的儿子了,蝶儿自小受你熏陶,时常以烈女传中人自任,恐怕她宁死不从呢!”
  冯莱叹了一口气道:“不答应他有什么方法?贼官一定把我活活打死,蝶儿也逃不过他的毒手,所以我佯作答允,脱身回来,我的计策是……”他向夫人耳边说了一陈,秦氏夫人面红红的说道:“这怎能行,而且太危险哩!”
  冯莱正色说道:“你跟我读的书不少,兵法里置之死地而后生这句话,还不懂吗?当日黄盖用苦肉计,也要拼着给周瑜打了几十板屁股,方才得到曹操信任,然后才可以放火烧连环船哩!”夫人听了才无异议。
  过了四五天左右,冯莱突然跟秦氏夫人吵闹起来,由内宅吵出前厅,秦氏夫人披头散发,哭哭啼啼,老不死没良心的乱骂,冯莱搓拳捋袖,抓住夫人痛打,夫妇两人纠做一团,裴通判慌忙出来劝架,只听见秦氏夫人哭道:“没良心的东西,女儿嫁了知府儿子,使得意忘形了!六十岁快要到头的人,还要纳妾,好不要脸!”
  冯莱戟措骂夫人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谁叫你肚皮不争气,许多年不养下一个儿子来?古时妇人无子,列为七出之一,我不把你驱逐出门,只纳一房妾待,还不算便宜了你吗?他又向裴通判道:“裴兄,你来评评道理,公祖大人瞧得起我,要我女儿做媳妇,我也纳一房少妾来享享晚年之福,这可对吗?”
  裴通判道:“对对,嫂夫人,女子嫁后从夫,你就依了冯兄吧!”
  秦氏却是死也不肯让丈夫纳妾,跳脚大骂,冯莱怒道:“这泼妇太不中抬举了,福成过来,你把她赶出大门,叫他返回娘家去!”他一连串的喊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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