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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面盗魁是东海王里面的二头领九头银鳌武元庆,他把巡船泊岸之后,立即指挥海盗,将冯莱一家四口提解上岸,直送大寨,大寨里面居然也有一间美奂美轮的忠义堂,堂上一字摆了三张虎皮交椅,武元庆向左首交情坐下,向小头目说道:“请大寨主和三寨主出来!”
须臾功夫,屏风后转出两个魁梧的大汉,先行一个是大头领吞海长鲸郑天云,面如淡金,虎头燕颔,很透出威武的气概,后面一个是三头领入尾龟陶宗敬,黑面浓眉,肤如墨炭,两个大王完全披了斗篷,内穿英雄裤袄,施施然来到堂前,郑天云坐了正中交椅,陶宗敬右首相陪,三个大王齐齐坐定,武元庆喝道:“押那穷酸上来说话!”
冯莱看见这三个大王杀气腾腾的样子,起先有点害怕,可是回心一想,是福是祸,听天由命,害怕也没用处!他陡的壮起胆子来,高声叫道:“大王因何无礼士子,任意凌践读书人,这是成大事的行径吗?”他呆头呆脑的一说,三个大王呵呵大笑!
郑天云狂笑一阵,向武元庆说道:“贤弟,看不出这书呆子还有点骨头哩!”他又向冯莱道:“你把姓名报上来!”冯莱便把自己姓名报出,他刚要说自己是被贪官甄济民残害,举家逃亡,郑天云已经咄的一声喝道:“住口!天下间最可恶的就是读书人,我们一见了读书人,马上杀死不留活口,给世人除去大害!”
冯莱把胸脯一挺道:“大王,你这几句话有没有道理?”
郑天云冷笑道:“道理吗?当然有啦,试看普天之下,古往今来,所有通番卖国,残害平民的官吏,哪一个不是读书人出身?李斯是读书人,他教秦始皇焚书坑儒,无道残忍,这是一个例子,还有本朝的好臣象蔡京、童贯、王辅、张邦昌,以至秦桧之流,哪一个不是经纶满腹,可是他们窃踞了庙堂之位,杀害忠良,殃民祸国,你想一想,读书人应该不应该杀?”
冯莱笑了一笑,说道:“大王之言差矣!晚生请问一句,先朝大破金兵的岳武穆,是不是读书人呢?”
原来宋朝一代,个个尊敬岳飞,一方面惋惜他壮志未酬,便遭了风波亭之祸,给奸相秦桧活活害死,另一方面却缅怀他屡次打败金兵,保存了大宋半壁山河的丰功伟绩,一般人通常把岳武穆称做岳爷爷,由这—点,便可以知道岳飞在宋朝百姓的心目里,是何等受尊敬的一个偶像了,冯莱说出这两句话来,忠义堂上三个大王,不禁愕了一愕!
武元庆喝了一声道:“放屁!岳武穆是忠勇无双的英雄豪杰,哪里是什么读书人,你这酸丁敢胡说八道!”
冯莱接着说道:“岳爷爷如果不是读书人,他便不会用兵如神,几次大破金兵!他如果没有文才,怎会写出《满江红》、《五岳盟词记》这一类文字?难道英雄豪杰只会蛮打?”
忠义堂上三个大王,不禁哑口无言,八尾龟陶宗敬向小盗押着的秦氏母女看了一眼,忽然用手指着阶下,向冯莱道:“这姑娘姓甚名谁?是你的女儿吗?”
冯菜心中一凛,他便把自己一家四口,受诸暨知府甄济民陷害逃亡的经过,说了一遍,陶宗敬哈哈大笑!
他笑过了一阵,方才说道:“书呆子,这真个是千里姻缘一线牵,你女儿不肯嫁知府的儿子,却跑到海上来,落在我的手里,我恰好没有老婆,这不是天造地设吗?你女儿嫁给我吧!你们今后就住在黑风岛上,不用到江南去找寻什么兵马指挥使了!”这几句话一说出来,冯莱夫妇不禁为之大骇!
原来冯莱一生只有这一个女儿,在他的心目里,希望女儿将来嫁着一个文采风流的夫婿,象司马相如一类的人物,他宁死也不肯让女儿嫁甄知府儿子,就是这个道理!
哪知道千方百计的逃出来,又撞在这些海上大王的手里,这个黑炭也似的大王,居然要娶自己的女儿,冯莱不禁气得几乎晕了过去,说道:“小女蒲柳之姿,何敢高攀,请大王免了吧!”
陶宗敬却不答他这一套,喝道:“胡说,你们被我掳来,本大王喜欢怎样就怎样,哪个跟你说什么高擎低攀的话,人来,准备洞房,摆合卺酒!”冯莱气得眼前一黑,当堂晕了过去!
冯香蝶听见这黑面盗酋要娶自己做妻子,气苦羞愤到十二万分,她本来反绑着双手,由一个小盗押着,小姑娘不知由哪里来了一股勇气,突然张开银牙,向押解小盗的颈际一咬,这小盗哎哟一声,当堂放手,冯香蝶趁着贼人松手的刹那,把身一侧,把头一低,照准忠义堂前的将军柱,轰的撞了过去!
将军柱旁边恰好站着一个小头目,看见这桥滴滴的美人儿要撞柱自杀,连忙把身一横,挡在柱前,要伸双手把她抱住,哪知道她一头撞来,恰好顶着这小头目的小腰,这贼人不由自主的向后一退,背心撞在将军柱上,痛得他哎呀一声,向后跌倒,冯香蝶用力过猛,也自站脚不牢,向前直跌出去,跌入那小头目的怀抱里,众贼在眼里,不禁哗然大叫!
这小头目大概恐怕冯香蝶寻死,紧紧把她抱在怀内,香蝶姑娘奋力挣扎,两个人滚做一团,闹得不可开交,陶宗敬陡的一声狞笑,站起身来,眼露凶光,金背鱼鳞刀铮的亮出鞘外,他走到将军柱前,不由分说,刀光一闪,只听嗤的一声响过,那小头目一颗首级,飞出七八步外,颈血四溅,冯香蝶惨叫一声,登时吓晕过去了!
原来三个大王之中,八尾龟陶宗敬最是贪淫好色,性情也极残忍,眉毛一动,眼睛一眨,就要杀人,甚至生剖人腹,活剥人皮也当做家常便饭,他看见小头目紧抱着冯香蝶,不禁醋心大起,手起一刀,把小头目砍得身首异处,旁边两个小盗失声叫道;“哎呀!”
这一声叫并不打紧。陶宗敬的怒火又升上来,转身向那两个小盗喝道:“三大王爱宰哪个,就宰哪个,你们敢胆哼半声吗?”
一○一、刺魁夜逃
冯莱一家四口完全晕倒,陶宗敬唾了一口道:“不中用的东西!”向左右道:“把三具尸首拖出去埋了!血迹打扫干净,老的三个押起来,关在土牢里,今天晚上,我跟美人成亲!”他又回过身未,向郑天云和武元庆唱一个无礼喏,笑道:“大哥二哥,小弟今晚僭越了!”
郑武二人对于陶宗敬这样杀人,似乎是看惯了,不以为奇,笑道:“贤弟哪里话来,今晚大喜,愚兄正要恭贺呢!”
陶宗敬十分高兴,吩咐手下准备一切,山寨之中,虽然没有张灯结彩,但这天晚上,整个盗寨也热闹异常,乱哄哄的,初更起后,陶宗敏穿了新郎衣服,由十几个帽插鲜花的小盗簇拥着,来到喜堂,等候新娘出来交拜天地。
哪知道他到了喜堂,隔了半晌,鼓乐奏了几遍,还不见喜傧带新娘出来,陶宗敏正在觉得诧异,忽的外面响起一片呐喊,几个小盗慌慌张张的走进来,叫道:“大王不好!新娘子不知由哪里夺了一柄剪刀,见人便刺,已经被她刺伤了三个人哩!”
陶宗敬勃然大怒,喝道;“岂有此理!这小贼人不肯出来拜堂,敢情是不要性命!”他再也不顾新郎的身份,三步并作两步,跑向新房,果然没有说错,冯香蝶握着一柄明晃晃的剪刀,正在那跟两个扮喜傧的妇人拼命纠缠,满地乱滚,陶宗敬心头火起,不由分说上前,一脚一个,把那两个喜傧踢出四五步远!
冯香蝶由地上挣扎起来,一身新娘子衣裳已经破碎得不成样子,陶宗敬喝道:“你疯了吗?我今天晚上跟你交拜天地做夫妇,你却在这里捣乱!”
冯香蝶粉面凝青,一言不发,突然举起手中剪刀,向陶宗敬分心便刺!不过她毕竟是个弱女子,哪里及得上一个精通武技的强人?剪刀还未刺到陶宗敬的身上,面上吧的一声,已经中了贼酋一掌,再也站不住脚,向后直跌出去!
陶宗敬正要上前一把抓住她的头发,直揪起来,哪知道冯香蝶突然一张樱口,咬住了贼酋的腿胫,陶宗敬痛得直跳起来,一脚飞起,把她踢了个大跟头!
冯香蝶半声不哼,跳起身来,抓起几桌上的物件,向陶宗敬飞掷,先飞来一面镜子,再飞过几只茶杯,一把牙刷、统统掉落地上,跌成粉碎,陶宗敬勃然大怒,喝道:“绑了!”几个小盗蜂拥上前,把冯香蝶按倒在地,用绳子捆个结实。
贼酋怒火冲天,就要喝令把她绑起来,痛打一顿,可是回心一想,自己何不如此这般?陶宗敬主意既定,戟指向冯香蝶冷笑说道:“不中抬举的小贱人,你以为宁死不从,陶三太爷便可以饶了你吗?很好,叫你心痛一下!”他向旁边几个小盗吩咐几句,小盗应声去了,不到半晌,抓了一男一女进来,冯香蝶一见这两人,面色大变,原来绑进来的,正是自己的亲生父母!
陶宗敬喝令小贼把冯莱和秦氏高高的吊起来,打秋千般,挂在屋梁下面,向冯香蝶喝道:“小贱人,你不答应跟我成亲,我把你的父母吊起来打,看你心里疼也不疼?”他喝令小贼拿过一根海蟒皮鞭来,这贼酋真个穷凶极恶,一伸手把皮鞭接过,刷的一声,打在冯莱身上,衣破血流,冯莱疼得杀猪也似一声惨叫!
陶宗敬又把皮鞭一圈,活然有声,要向秦氏打去,冯香蝶突然喊叫一声道:“我从你了!你不要打我的父母!”
陶宗敬把蟒鞭一收,哈哈狂笑说道:“小妮子,这叫做敬酒不吃吃罚酒,不见棺材不流泪,呵呵!”他挥手命令小盗把冯莱秦氏放下来,冯香蝶陡的扑过去,抱住秦氏哭道:“妈!恕怪女儿不孝!”
冯莱被贼人折磨了半日,又被盗酋夹背心抽了一皮鞭,痛彻心脾,喘气叫道:“我儿……爹爹死了不打紧,你切不要失节……”冯香蝶心酸泪涌,跪在父亲跟前,哭道:“爹爹,女儿哪里敢违背你的教训,我我我,我先拜你老人家一十六年养育之恩!”她说着叩下头去。
冯莱明白了女儿的用意,惨笑说道:“好好,你你你,你能够这样做,爹爹在九泉下也瞑目啦!还有你的母亲,怀胎十月,你也应该给她叩头!”香蝶泣不成声,陶宗敬再也不耐烦了,喝道:“婆婆妈妈的做什么,赶快换过新娘子衣服吧!到外边拜堂去!”
冯香蝶知道自己这一出去永无再与父母见面之期,真个是凄惨万分,柔肠寸断,可是在贼人淫威所迫之下。又不能够不出去拜堂,只好站起身子,泪涌如泉,说道:“爹娘珍重,女儿去了!”
秦氏听出弦外之音,抱住女儿哭做一团,陶宗敬看在眼里,非常的不高兴,喝道:“你两个老东西跟女儿婆婆妈妈的做什么?莫不是送殡吧!快放开手,不然的话,太爷可不客气啦!”又向左右小盗说道:“把这两个老废物带出去吧。”
接着一连串叱喝女傧,给新娘换衣服,冯香蝶心里立定主意,反而不流泪了,被几个喜傧簇拥着,簪花挂红,扶到堂前,跟陶宗敬交拜天地,一切礼仪在喜乐中完成,陶宗敬喜气洋洋,以为今天晚上可以和心爱的美人颠驾倒凤,共偕鱼水之乐了!
二更过后,陶宗敬在前厅被众人灌得满面通红,带着醺醺酒意返到新房,新房里摆着合卺酒宴,冯香蝶垂头坐在床边,喜娘在旁边陪着,陶宗敬一进新房,立即向喜娘摆了摆手,叫道:“出去!”喜娘循例说了几句吉利的话,退出新房,陶宗敬向冯香蝶怪笑道:“咱们是夫妇了,还用得着害臊吗?喝两杯吧!”
冯香蝶暗里一咬银牙,强推欢容,说道:“大王,我今天晚上是你的人了,我有一件事要求你,你肯不肯答应?”
陶宗敬凝望着她俏丽如春花的面孔,怪声笑道:“娘子,有话尽管说吧!”
冯香蝶道:“我爹爹年纪老迈,我母亲又体弱多病,他们不愿意住在岛上,你给他一点盘缠,送他一只小艇,现在马上叫他离开这里吧!”
陶宁敬诧异道:“哦!你爹妈不愿意住在这里吗?住在黑风岛岂不是好,至少不用怕那甄知府啦!”
冯香蝶摇头道:“不行,他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呆子,叫他住在强人窝穴里,有什么用?他又不能够帮你们打家劫合,难道坐着吃饭吗,他还是到建康……”
陶宗敬不耐烦的说道:“算了算了,他既然不愿住,我们也不留他,天色这般晚了,明天派船送他走吧!”
冯香蝶道:“他们要今天晚上走,我要你立即给船叫他离开!”如果放在平日,陶宗敬必定立即起疑,可是他今天晚上满心欢喜,兼且带了七八分酒意,不假思索的点头说道:“好好!马上叫他们走便是!”贼酋把一名喽兵唤入来,交代几句,说准备一只船送冯老先生离岛,喽兵唯唯应命而去。
冯香蝶看见自己父母脱了险地,方才放心,她勉强装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