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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元斌啧啧称奇,他拿起盒子来,抚摩把玩了一阵,忽然说道:“师父,我看这盒子的本质,不脱离骨和角两方面,很可能是犀角!”
“犀角”这两个字一说出队把王重阳惊醒过来,失声说道:“哦!拿来我看!”他劈手抢了王元斌的盒子,放在脸颊上拭了几拭,凉眨肌肤,再用舌头一舔,只觉得舌尖上微有辛苦之味,王重阳更加恍然,他拿起这个角盒,跑到灶下,曲老大家里穷苦,没有厨房,只有火灶,火灶旁边摆了一缸水,他把角盒向水缸里一丢,奇景又再出现!
原来这缸里面装了半缸清水,可是角盒一投下去,缸水立即上升,活象煮沸了的开水一般,骨骨突突,满溢起来。泻了满地都是,刹那之间,半缸水涓滴不剩。
王元斌忍不住喊叫道:“怪呀!”他再一看缸底,更加目定口呆,原来这盒子摆在缸底,半滴水湿也没有!王重阳失声叹道:“异宝异宝!原来海云子当年用照夜辟水犀角,造成这盒子哩!”
重阳真人这几句话一说出来,王元斌十分诧异,问道:“师父,什叫做照夜辟水犀角!”王重阳向他说了,原来犀牛这类东西,中国古时候康藏西唾的山岭内,都有出产(到了近代,犀牛渐渐减种,它和狮子一样,在亚洲大陆完全绝迹值,只有非洲一地繁殖了)。
犀角是被认为比黄金还要贵重的宝物,相传公犀在百年以上的,犀皮转白,成了白犀,白犀的角十分珍贵,拿来合药医治热症,有起死回生的功效,甘犀呢,超过百龄以上,犀皮变成暗绿颜色,又名苍犀,苍犀的角又名叫辟水角,据说这种犀牛跳入河流里,河水会自动排开来,不用泅泳,犀牛便可以过河了!
苍犀比起白犀还要难得,因为犀牛是生殖率低的兽类,母犀往往在分娩幼犀时候,难产而死,所以百年以上公犀固然难找,百年以上母犀更加罕见,简直千中无一,更别说取得它的犀角了。
中国的历史上,也有关于辟水犀角的记载,比如周成王时,交趾王越裳氏进贡辟水犀角,称为南海照夜犀,据说有辟水功能外,还可以夜里照路,不用灯烛,好象夜明珠一般,除此之外,汉唐两代,西域各国也有分水犀角进贡的记载,海云子大概在带了九阴真经秘本离开崆峒山时,已经想自己百年归老,身死之后,处置九阴真经的方法,他不知由哪里弄一只辟水犀角来,制成这只盒子,到临死的时候,将盒藏了真经,塞入石鱼肚内,抛下小溪,因为贮经盒子是辟水犀角做的,虽然和着石鱼沉在水底里一百多年,盒中真经也没有损坏!
可是不知怎的,大约年日大久,犀角本身起了抽缩变化,连原有的盒缝也消失了,浑成一体,所以王重阳千辛万苦,把真经由石鱼鱼腹里取了出来,结果也是如获石田,望盒兴叹,真是大煞风景之至!
王元斌听了师父这样解释,方才明白,可是他仍然有不大了了的地方,问道:“师父,既然辟水犀角这样坚硬,连你老人家剑掌之力也抵受得住,海云子又怎能够把犀角雕琢成一只盒子呢?这真是费解的事哩!”
王阳皱眉道:“这个我也弄不清楚,或者云子另外有一种药物,能够把犀角泡软也未可料,闲话少说,我明天便起程返回河南,你肯跟我到嵩山去吗?”
王元斌不禁大喜,叩头答道:“怎的不去,只要你老答应,弟子愿意执鞭随侍!”后来他真正跟王重阳上了嵩山,练成绝技,就是全真七子里的王阳子王处一,表过不提。
再说王重阳收了角盒,第二天早上果然到王福家里告辞,并且告诉关于他儿子的一切,在王重阳心目之中,以为王福一定舍不得自己的儿子,哪知道出乎意料之外,王福却爽快的一口答允,王元斌装束起程,父子二人少不免洒了一番别离之泪,王重阳也觉得有点依依不舍,只好黯然分别。
他们师徒两人离了华山,一路上饥餐渴饮,晓行夜宿,不经不觉,来到陕西省界,登临潼关,王重阳进出过关中几回,潼关已经是旧游之地,他带领着王元斌来到关城附近的山岭上,眺望临渲,势如建瓯,王重阳叹了一口气道:“潼关地扼豫西,形势险要,果然不愧自古以来,兵家必争之处!”
王元斌以前听见老一辈猎户说三国志,忆起马超在潼关大战曹操,把曹阿瞒杀得割须弃袍,狼狈败走的故事,正要问师父当年马超追逐曹操是在什么地方,忽然听见来路上一阵得得马蹄声,鸾铃响处,由东方来路上,飞也似的,跑来一匹骑马!
北方人出外走远路,多半用马代步,跑过一匹马来并不稀奇,最奇的是马背上坐着一个少年,这少年是壮士打扮,左肩头一片殷红的血迹,身子伏倒在马背上,双臂紧紧抱住马颈,连头也抬不起来,分明伤势很重,后面三四箭地以外,一连串追来五匹快马,马上人高声大叫:“姓刘的往哪里走?今天好汉爷们誓要把你碎尸万段!”
王元斌老远望见,立即向重阳真人道:“师父,你看那几个人凶眉竖眼,多半不是好人,快过去救那个受伤了的少年吧!”
王重阳望了一望,点点头道:“很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去救他,你站在这里吧,不要妄动!”说着把道袍一晃,好象飞鸟振翼似的,飘然落下小山,向这行人迎了上去。
说时迟,那时快,王重阳跳落山下,不到片刻功夫,一前五后六匹骏马,奔雷似的跑来,驮着受伤少年的一匹黄骠马,十分剽悍,看见王重阳迎面阻路,长嘶一声,飞起两只前蹄,向王重阳心窝踢来,重阳道人不慌不忙,略略一闪身躯,已经由马肚边掠过,左手一把,抓住受伤少年,一抽一拉,扯下雕鞍,向自己肋下一夹,后面五匹追骑马上的人见了,不禁哗然大叫。
王重阳抓人下马之后,两脚一点,夸箭脱弦似的,身子由大路上平飞起来,一掠三丈多高,跳到路边一座土阜上面,这五个骑客立即一勒坐马,向土岗包围过来。
当先一个粗眉暴眼,面如锅铁的汉干叫喊道:“哪里来的杂毛野道,胆敢救了我们本帮的仇人,想是活得不耐烦了!快把人放下来,饶你狗命!”
王重阳把受伤少年向地上一放,哈哈笑道“列位请了!这个后生小子,年级轻轻,跟各位有什么仇恨?赶人何必太绝,依照贫道善言,快回去吧!”
这五个汉子骂了一声:“放屁!”举千一扬,哧哧,打出四支钢镖,流星赶月似的直向王重阳迎面飞去。
真人哪里把这几支飞镖放在眼内,不闪不架,等它飞到自己面前,伸手一绰,把这四支镖完全抄在掌里,五指一捏,掌心一摊,就这一收一放之间,四支透风凹槽钢镖,已经被王重阳捏得粉碎!
他这一手搓铁成粉的功夫,并不打紧,把这五个态度强横,气焰熏天的骑客,吓得目定口呆!先前那个粗眉暴眼的汉子叫道:“那道士,你哪里来的,姓甚名谁,居然向我们卖弄障眼法?”
王重阳大笑道:“光天化日之下,我明明是个人,不是鬼也不是神仙,怎的会弄出障眼法来,老实说一句吧,你们太脓包了!你们是哪一个帮会,帮主是谁,说了出来,还可以免伤和气!”
粗眼汉子叫道:“你太爷行不改名,坐不改姓,铁掌帮第四把交椅好汉,铁面虎褚宏便是。杂毛野道,你别以为学了一点本领,便可以学人抱打不干,你看看这个东西!”他说着探手入怀里一摸,取出一片钢铁打造的手掌来,高举过头,眦睨自若,大有跋扈飞扬,不可一世之概!
王重阳频年行走江湖,对各地的帮会,十分熟悉,他猛然想起这片铁掌正是铁掌帮的信物,重阳真人猛然醒悟起来,在长江中游两湖地区内,果然是有一个铁掌帮,帮主和手下全是一班强盗,在湖广一带到处横行,干的全是打家劫舍,杀人越货的勾当,不过这一帮人多半拿长江两岸做活动地盆,很少到黄河流域来,哪知道自己今天晚上,便自和他遇着!
重阳真人笑了一笑道:“你这块破铁片,值得多少银子?也配称帮,这人是我救定的了,管你拿出什么信物来,走吧,我还要带他到前面镇上医治呢!”
诸宏勃然大怒,喝道:“贼道!见了我们帮主信符,居然还敢无礼?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这五个人一同跳下坐马,分五路杀上土岗来,王重阳哈哈大笑道:“冥顽不灵的东西,给你好面子你不要,你要跟我交手,还早着呢,回去拜明师吧!”诸宏在江湖上,哪曾给别人这样藐视过,不禁怒火冲天,呼哨一声,五个人五件兵器,夺路上岗,直向王重阳跟前杀到!
王重阳含笑自若,完全不把这几个人放在眼内,褚宏当先冲到,手起一刀,搂头盖脸,用个“独门华山”的招式,猛向王重阳肩头砍落,重阳真人全然不躲,诸宏一刀砍个正着,如同所中一团棉花,他不由吃了一惊,正要收刀退下,王重阳袖子向外一甩,半只长袖打在诸宏的面上,王重阳的身子软如棉花,衣袖硬如钢铁,褚宏闷哼一声,晕了过去!
铁面虎诸宏这一跌倒,铁掌帮余下四盗不禁大惊,正要找出兵刃上前,王重阳晒然一笑,说道:“不知好歹的东西!看贫道本领吧!”
话才说完,举衣袖向外一拂,他在一拂衣袖之际,暗里运出太乙玄功,只听轰的一响,一阵砂粒石子被狂风扬起来,打在铁掌帮四个强盗的身上,别小看了这些砂子,比起暗器里的菩提子,铁莲子还要利害,火辣辣的生疼,四贼哎呀连声,齐齐翻了一个跟头,他们异口同声的叫道:“不得了不得了!这贼道会妖法,快走!”抱头鼠窜,四下逃散!
王元斌不禁哈哈大笑,王重阳看见他们走了,方才把那姓刘的少年放下地来,哪知道他着地之后,面如白纸,原来晕了过去!王元斌不禁着急起来,王重阳道:“不打紧,他不过流血过多,一时晕厥罢了,我给他一医治,便可以醒转过来呢!”
他看了看姓刘少年左肩的伤口,居然是锯齿刀所砍伤,皮开肉绽、深处几乎见骨,如果换了常人,受了这样重的刀伤,已经躺在地上,再也不能够挣扎起来了!可是他居然能够挨得住,还可以策马飞驰,算是难能可贵。
王重阳立即取出身边携备的“大乙青灵散”和“金创大还丹”来,给这姓刘少年内敷外服,这两种药还是全真派治疗创伤的圣药,过了一阵,姓刘少年慢慢的睁开眼睛来,只听见他哺哺说道:“狗贼!小爷爷不怕你们人多,只管上来,大战三百回合,怕你的不是好汉!”
五十七、考场杀官
王元斌哑然失笑起来,王重阳轻轻拍他的背心,叫道:“醒转过来,狗强盗已经被我打退啦!”
这少年方才醒悟,茫然说道:“哦!强盗真个给你打退?道长贵姓?”王元斌在旁边把刚才一切说了,姓刘少年“啊呀”了一声,挣扎起来,扑翻身躯,向王重阳纳头便拜。
王重阳伸手把他扶起,和颜悦色问道:“你姓刘吗?叫什么名字?怎样和这班人结下深仇,被他追杀?可不可以说给贫道听?”这姓刘少年便把一切向王重阳说了,他们才明白一切。
原来这少年姓刘双名君保,是河南偃城人,跟王重阳原籍的陈留县不过是邻县之隔,刘家世代仕宦,刘君保的父亲刘光普做到澶州节度使的职位,徽宗宣和年间,跟随童贯攻辽,军中阵亡,刘君保那时候不过十六岁,听了老父阵亡的消息,痛不欲生,立誓长大之后,练好本领,到边庭上去杀胡虏,替自己的父亲报仇,所以他由丧父那一年起,便抛下书本,一心一意的练武艺,象搬弄石锁,舞刀弄棍,驰马射箭等,每一件功夫都是焚膏继晷,日夜苦练。
到了二十岁那一年,刘君保觉得自己本领大有进境,自问可以猎取功名了,就在这年秋季,到汴京去考武举场试。宋朝一代重文轻武,武举三年一科,由皇帝委派兵部尚书主试,恰巧这年主试的兵部尚书名叫王本栋,是权相蔡京的亲信,蔡京在徽宗年代官封大师,位极人臣,炙手可热,俗语说得好,物以类聚,王尚书当然也是一个贪官了!他在武举考试之前,已经受了一个姓彭总乒的贿赂,让他的儿子彭占鳌钦点今科武状元,不过武举考试是朝廷钦定的典试,王尚书纵然暗里受贿,内定了武状元,表面上也不能不虚应故事,循例考试。
到了考期那天,王尚书清早起来,更衣沐浴,在校尉簇拥下,前呼后拥,浩浩荡荡的出了汴京南薰门,考试武举的校场就在城门外五里的空地上,王尚书看见入场应考的武举,人山人海,足有二千多人,眉头一皱,心里想出一个计第。
第一天是笔试,宋朝名叫“帖试”,即是每一个赴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