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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82-隔着栅栏的爱情-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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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沿着二操场的足球场外圈的跑道走了一圈,又一圈,再一圈……若干圈之后,悲伤的夕阳惶惶然下坠,雪地上仍有男生在大呼小叫地踢球。看台的台阶上有稀拉的情侣,一起看冬天的落日,校园广播开始放齐秦的老歌《大约在冬季》。    
    我挖空心思在想:为什么同一个落日下,有人看它觉得幸福,而另外一些人看就觉得悲伤呢?这个问题看起来无比简单,其实不是。    
    她看上去有点疲惫。    
    我说:“我送你回去吧。”    
    她说:“不必了,到此为止吧。”    
    话毕,折身从操场的侧门走掉,消失。    
    走了她,童童才开始徐徐向我靠近。结识童童以后,她不止一次对我说若是那个女孩不从我身边离开,她则永远不会有勇气走向我。我搂着她说,你这不是来了嘛。她调皮地说,来了就赖在这儿,再也不走了。    
    第一次见面是在文化活动中心跳舞的时候,我独自一人陷落在角落的沙发里,一声不吭面无表情像面部神经坏死一样,麻木不仁。    
    舞池里有跃动的人群与光影。    
    那一段时间,我真的状态低迷。像条受伤的狗,落魄不堪。    
    我在角落里抽烟,然后饶有兴趣地看着升起的烟雾在灯光下的奇怪景象。我的样子在四遭的人看来多少有些怪异。这种无聊的举动大约会被人讥笑为神经病吧。    
    一个女孩,瘦骨伶仃的,两条笔直的细腿立在了我的眼前,像一朵莲花,她的面容是单薄的,眼睛、鼻翼、嘴唇,全部是单薄的,加之玲珑,这使她整个人有种比实际年龄还要小的错觉,仿佛一个女中学生。    
    我以为她会邀请我跳舞,至少会同我说一句话。可是,我错误地估计了我自己的魅力。她不过是在我的身边坐一会儿而已。一脸怅然。我不自觉地看了她一眼,恰巧她也在看我,目光对接的一刻,我恍然觉得什么东西在我的体内响了一下,咔的一声,类似冰被划破的声音。我若无其事地倾听着身体里古怪的声音,继续抽烟。    
    不一会儿,一个男生拨开人群,冒冒失失地探出身子,跑向我们。站在女孩面前,浑身汗津津的。胳膊肘还夹着篮球,穿大而拖沓的跑鞋,操着一口南方口音响亮地对坐在我一侧的女孩说话:“童童,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她调皮地说:“我想跳舞。”    
    “你不是说要看我玩篮球吗?像NBA那样。”    
    “你又不是乔丹,有什么好看的。”    
    “可……”    
    “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其实,我是想跳舞。”    
    男生搔着脑袋,腼腆地说:“可是我不会跳舞。”    
    女孩将男生的话虎头虎脑地斩断:“谁说我要和你跳了?”她说这话时飞快地瞟了我一眼。    
    我把烟头掐灭,站起来,彬彬有礼地伸出手去,深情款款地望着女孩那张俊美的脸庞:“可以邀请你跳一支舞吗?”    
    她羞涩地笑了一下,将手递来,搭在我的掌心,温热的,我牵住她,向舞池的中心移去,她边走边说:“真好,终于在一起了。”    
    我说:“什么?”    
    她说:“没什么。”    
    大约一周后,我逃掉了该死的下十八层地狱的中学语文教法课,躺在床上百无聊赖翻来覆去烙煎饼的时候,一个电话打进来,我光着屁股去接电话,一个孱弱的声音飘过来。    
    “你好,你是迟岛屿吗?”    
    我怜香惜玉地说:“是啊,我就是。”    
    “你可以下楼来吗?”    
    “现在?”    
    “对,我就在你们楼下等。”    
    “你是?”    
    “我是童童。”    
    我差不多已经把这个女孩忘记了。怔了一下,恍惚般地想起了她不安且贪恋的眼神,才微笑着说:“好吧,你稍等一下。”    
    我开始折腾,刷牙、洗脸、擦皮鞋、系领带……等我衣冠楚楚地出现在楼下的时候,却连个鬼影子都没见到,难免丧气。只有空荡荡的风从外面吹过来,我四处张望,试探着叫了一声:“你在哪儿?”    
    “我在这儿。”    
    从门厅外面的玻璃后面缓慢移出了一个女孩,童童,披着一件不合身的衣服,更反衬出她的玲珑娇小来。这个形象,让我想到了杜拉斯笔下湄公河上那个不及十六岁的法国少女,心里便陡生出怜意来。


第二部分错误(6)

    她怯生生地看我。    
    我的声音沉下去许多,低沉的,这样不会划伤眼前这个玻璃一样脆弱的女孩:“你找我有事吗?”    
    她垂下头,目光垂直落在自己的脚尖上。而我正好可以大大方方地打量着面前这个低眉顺眼的女孩,她的整个身体有一种柔和的无懈可击的曲折和美感,是内敛的那种,毫不浮夸。    
    她用很低很低低到我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对我说话,可我就在她的身边,还是真切地听到了。她说她想找一个人去压马路。    
    我立即表示赞同:“好啊,我正无所事事,有姑娘陪着去压马路,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她笑了笑:“你看上去有点轻浮。”    
    我哑口无言。    
    ——我和童童的爱情是压马路压出来的。终于在二○○一年的春天抵达澹川的时候,在落英缤纷的桃花树下,我牵住了童童的手,她将头缓缓靠在我的肩上。她告诉我她从见到我的第一眼就喜欢上我了。    
    “第一眼?”    
    “大学一年级的秋季运动会上,射标枪的那个男生。”    
    “不会吧?那个时候你就开始惦记我了。”    
    “臭美,不要脸。”童童骂我。    
    我和童童在一起看的第一部电影是《胭脂扣》。她是极爱看电影的,并乐于讲述、评论。莺舞笙歌的倚红楼上,一位花运正红颠倒众生的名妓携一干姐妹前往太平剧院看名班开演。在背解红罗、牡丹亭、陈世美等粤曲名段的跌宕下,沾染着千种风情的十二少,撞入了名妓如花的眼帘。十二少问如花:“你有很多种样子,男装,女装,化妆,不化妆,如梦如幻月,若即若离花。哪一样我都喜欢,它们加在一起,到底是什么样子呢?”如花说:“你真的想看?真的东西最不好看了。”十二少说:“不好看也要看,谁叫我喜欢你呢。”    
    我怡然地看着童童,模仿着戏中的十二少,拿腔捏调地说:“你到底是什么样子呢?”    
    童童转过头来看我,她隐约已有了泪水,她抓紧我的手,仿佛一松开,我就会像个充满了气体的氢气球飞离地面一样:“你说,真的东西真的是最不好看吗?”    
    我说:“大约是吧。”    
    光影流转,隔世的人鬼痴缠继续上演,掠人心神的香唇,噬人魂魄的鸦片烟,枯萎昏黄的灯光,困锁三生的痴妄誓言……    
    而我能做到的,似乎仅仅是抓住童童的手,不放松。    
    我紧紧抓住童童的手,不放松。    
    她安然地躺在白色的病床上,额上绷着白色的纱布,眼睑安静地落着,医生告诉我她情绪有点激动,适才通过药物进入睡眠。    
    “她伤着了?”我可怜巴巴地问医生。    
    “哦,没有。只是擦破了一点皮。”    
    我双手拢住童童的手,小臂上擦破的巴掌大的一块皮,血津津地呈现毛细血管错综的脉络。怡然惶恐的脸庞上有道道泪痕。——我内疚。是的,我内疚。因为在她过生日的时候和她吵,耍小孩子脾气,不能容忍她对我的撒娇,更不能容忍她去和那个叫伊诺的鬼混(尽管我知道他们之间什么也不可能发生),不仅如此,我还离她而去,陪同一个不相干的女人到叶赫古城,还恬不知耻地在光天化日的古遗址处,同人家发生了性关系。然后现在又跑到她床前来伤春悲秋,我这不是下贱是什么?我真他妈想搧几个耳光给自己。对不起,童童。只要你答应我,再也不离开我,我宁愿一直守在你身边,哪也不去了——看看,我又开始胡说八道了,什么永远什么一直,什么念念不忘什么刻骨铭心,这些词真的都说滥了,我现在只有什么也不说,等着你醒过来,对我下最后的判决。    
    窗外的夜空斜斜的落下来,风从窗口灌进来,扬起了挂在窗前的白色窗帘,扬起落下,崎岖如同我的心路,茫然翻飞。我走过去,把窗子拉上,春天的夜晚还是凉的,我想让我的女孩一年四季一生一世都是暖的。    
    未及转过身体,我听见一个低低的声音,仿佛从很遥远很遥远的天籁传来。    
    “岛——”    
    童童歪着脑袋看我,额上的头发凌乱着,神情有点倦怠、拖沓。她的眼泪齐刷刷滚下来,哽咽着:“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看着童童温热的泪滑到腮。心像是被钝器狠狠地捅了一下,剧痛难忍。经历了这些,才知道这份爱的无法放弃,割舍。那些眼泪,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悄悄地流了下来。    
    她甚至带着一点歉意的口吻说:“我不好,我把你弄哭了。”    
    不,不是这样的,童童,你应该对我发脾气,应该打我、骂我,说我是王八蛋,忘恩负义。这样子,我心里会舒服一点。    
    我说:“是我不好。我……”    
    她说:“别说了,我知道,你和曼娜在一起……”    
    “她告诉你的?”    
    她点点头。    
    我说:“我们不说这些,童童,都过去了,让我们重新开始。你答应我,再也不做傻事了。这样子,我才能一直一直陪着你。”    
    “你也是,你也不要做傻事了。”    
    “我答应你,我再也不做傻事了。”我说得信誓旦旦,意味深长。却不知道我撒了一个弥天大谎。可能吗?那种傻事对我来说太美妙了,那也许是天下最迷人最让人舍不得的傻事吧。一旦站在曼娜光溜溜的身子面前,我就什么都不是了,我只是一个沉溺于女人肉体无法自拔的臭男人。    
    ——我和童童紧紧地抱在一起。


第二部分错误(7)

    房门被护士推开,是一个害羞的白衣天使,发出了美丽的尖叫。我们依旧紧紧地抱在一起。    
    童童问我:“一直是多久?”    
    我说:“一辈子吧。下辈子我指不定是什么呢?”    
    “答应我别去做猪就成。”    
    “也许我会像电影里的金城武一样变成一个大水牛!”    
    她说:“那就像电影里说的,你要陪我一辈子,说好了一辈子,差一年一个月一天,一分钟一秒钟也不算数!”    
    我的胳膊绕过童童的后背,将她拥入怀中,女孩身体的微热和温香沿皮肤徐徐传来,我们几乎是不由自主地开始亲吻对方,舌头和舌头缠绕在一起,湿漉漉的,又很温暖,像两个彼此需要的小动物,蠢蠢欲动。如此长久舒缓且甜蜜的亲吻使我几乎昏厥,我不知道,这一瞬间的兴奋是否就是爱,如果这是,这代表爱的兴奋又能持续几许?当我和童童身体分开时,我看见她的腮上绽开了两朵粉红色的桃花。    
    从医院回来后,我怒气冲冲地拨通了曼娜的电话。我歇斯底里地冲她大喊大叫,她也毫不示弱,转而对我雷霆万钧。    
    “我把话放这,迟岛屿,我从来就没跟童童说我们做过。”    
    “你放屁!没说,她怎么知道的?!没说,她发神经了去跳楼?!”    
    “等等等,我说你等一下,你说什么,童童,她——她跳楼了?”    
    “是的。”我说这话时面部表情肯定还没转过来,一片抽搐。    
    “哦,我想起来了,她在你走之后,往电台打过来一个电话,她说她想找你,我就说你找迟岛屿又不是找我,再说我也不是他的什么人,你找我干什么呀?她说你关机了,找不到你。我说,哦。本来白天我们一直在一起的。但现在他走了。其他的,我真的可什么都没说,真的,不信,不信我给你发毒誓。”    
    我说:“谁相信?你肯定说我们做了。要不她不可能反应这么激烈。”    
    她装模作样地说:“你爱信不信,又不关我的事。不过你答应我的事,一定不能违反,你要做我的情人,从现在就开始了,要是不肯的话,现在我就去刺激一下你的童童。”    
    我说:“得了吧,姑奶奶,我求你饶了我吧。”    
    她说:“真的,我说到做到,你要是不肯的话,我就再去刺激她一把。不跟你扯了,我又要上节目了,回头我买点东西去慰问一下你的小爱人,我借用了她男朋友却不道声谢,去看看她也是分内的事,免得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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