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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应相当好——用手帕裹住手,抽出艾迪伤口上的刀来,朝致命的地方狠狠
又补上几下子,他喘了口气就昏过去了。当然,我吓得很,当然,只怕了一
两秒钟,然后就知道这不会要紧。所以我觉得——这个——自然对自己的想
得快、动得快而得意!我想:“可怜的老艾迪,一向都是个傻蛋。”立刻就
把那些钞票全都放进我的口袋里。没有一样儿能比得上迅速反应,而把握住
自己机会的了。麻烦却在这种机会并不常来。我想,有些人知道自己杀伤了
人而吓得要死,但我不然,这一次就没有。
提醒你吧,这码子事你可不能干得太频,只有真正值得时才能做。葛莉
娜对我这些知不知道,但是她会知道的,我的意思并不是知道我真杀过两个
人;而是她知道,这种杀人的念头,不会使我震惊或者讨厌。我就说了:
“葛莉娜,你这个异想天开的故事是怎么回事儿?”
她说:“我的地位可以帮你的忙,能使你和美国一个最有钱的妞儿碰面。
我多多少少在照料她,和她住在一起,对她有很大的影响力。”
“你以为她在找像我这一号儿的人吗?”我说,半点儿也不相信。一个
富家千金可以随便挑选中意的、有性感的男人,何必要找上我?”
“你自己就有很大的性感呀,”葛莉娜说:“好多马子都找你,不是吗?”
我笑了,说这方面做得还不赖。
“她从来没有过这种事儿,被人看管得太周到了,能让她见得到的年轻
人,都是传统型的——银行家的少爷啦,大老板的少君啦;教养她要同有钱
阶层缔结良缘;他们怕死了她和那些也许为了钱的外国年轻人会面。但是当
然啦,她更渴望像那样儿的人,也就是在她很新奇、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的人。
你一定得为她演一出好戏,要一见钟情和她男贪女爱起来,闪电爱把她打垮!
这种事容易得很,她从来没有和任何人真正在性方面有过接触,你可以办得
到。”
“我可以试试。”我疑惑地说道。
“我们可以布置布置。”葛莉娜说。
“她一家人就会插一脚来阻止呀。”
“不,他们不会,”葛莉娜说:“他们会一点儿也不知道,知道时已经
太晚了,知道时你们已经秘密结过婚了。”
“原来这是你的主意吗?”
所以我们谈到这件事,拟定了计划,不过得提醒你们,并不怎么详细。
葛莉娜回美国,不过随时和我保持联系。我继续干了好几种工作,我把“吉
卜赛庄”告诉过她,说我要那块地方,她说在那里布置一个悱恻缠绵的故事
也正到好处。我们定下计划,使我在那里和爱丽邂逅。葛莉娜则怂恿爱丽在
英国有一幢宅第,一到成年就立刻离开她的一家人。
呵,不错,我们布置起来。葛莉娜是一个计划大家,我想自己没法儿策
划得出,但却知道自己这一角色会唱得很好,一向都喜欢唱一角嘛。因此这
就是事情发生的原委,我如何邂逅爱丽的经过。
这一切一切都很有趣;有趣得要死,当然,完全因为总有冒险在——也
一直有不成功的危险性。使我真正紧张兮兮的一件事,便是我不得不和葛莉
娜见面的那几次。你们也看得出,我不得不要有十分把握,望着葛莉娜时而
不露出马脚来。力求不望着她,我们都同意,最好我应当装成不喜欢她,佯
装嫉妒她,这一点我做得很好。我还记得她下来待一待,我们演出一场吵嘴
——爱丽听得到的一场吵架。我也说不上是否做得过火一点,大概不至于吧。
有时我紧张兮兮的,怕爱丽也许会猜出来或者其他什么,但我想她并没有。
说真格儿的,不知道,不知道,我对爱丽的一切从来都不知道。
和爱丽做爱非常容易,她非常甜蜜。不错,她真正可爱。只是有几次我
很怕她,因为她做了事情而不告诉我。她所知道的事情,是我做梦也没有想
到过的;但是她很爱我,不错,她爱我。有时——自己想到我也爱她呵。。
我倒不是说,这种爱就像是葛莉娜,葛莉娜是我所归属的女人,她是性
的化身。我为她疯狂,而我不得不忍耐下来。爱丽截然不同。你知道,我很
享受和她一起的生活。不错,现在回想起来,这话听起来很奇怪,我很享受
和她在一起的生活。
现在我把这些搁下,因为这是我从美国回来的这一晚,我所想到的事情。
这一回我回到了世界的巅峰,尽管冒险、危险,犯了一次干净俐落的谋杀案
——这是我对自己说的——我已经有了一切一切自己所渴望的东西了。
不错,这可有点儿巧妙,我想过一两次,但是没有一个人能指得出来,
更不必提我们实施的过程了。而今,冒险过去了,危险结束了,我正回到了
“吉卜赛庄”这里——就像那一天见过墙上的海报,走上山来看这幢旧宅的
废瓦颓垣一般。走上山来,转过那处转弯——
而这时——也就是在这时候我见到了她,我的意思是说,就在这时候,
我见到了爱丽。正当我在公路车祸频繁的危险地段转过弯时,她就在那里,
以前就在那里的同一处地方,就站在那株枞树的阴影中,她正站在那里,见
到我时动了一下,我见到了她也吃了一惊。我们原先就在那里彼此相望,我
走上去和她搭讪,演的是惊艳的小生一角,而且演得也十分好!呵,告诉你
们吧,我是名角呵!
可是,我却没料到现在还见到她。。我意思是,现在没法儿见到她了,
是吗?可是我看见她了呀。。她正望着——直勾勾望着我呢。只是眼光中—
—有些什么使我害怕——有些什么使我怕得要死。你明白吗?那就像是她并
没有看着我——我意思是我知道她真正不可能还在,她死了呀——然而我却
见到了她。她人已经死了,尸体安葬在美国的一处墓地里呵。然而还是一样,
她站在那株枞树下,望着我。不是,并不是望着我,那种眼色就像料到要见
着我似的,脸上含得有爱意——那一天我见到她时同一样的爱——那一天她
在六弦琴琴弦上轻轻捻拨——那一天她对我说:“你在想什么?”而我说:
“你为什么问我嘛?”她说:“你望着我,就像你爱我一样。”我说了些蠢
话,就像是那么一句:“当然我爱你呀。”
我死死地站住了,就在公路上死死站定,一身发抖,大声说道:
“爱丽。”
她并没有动弹,人还站在那里盯盯地望着。。直勾勾望着我,望过了我。
这可把我吓惨了,因为我只要想上一分钟,就知道为什么她不看我,这个原
因我也不愿意知道。不,我不要知道。直勾勾望着我在的地方,而不看我;
我十分确定不要知道这原因,这时撒腿就跑,就像个孬种般跑完了其余的路,
一直跑到我的庄宅灯光明亮的地方,直到这时,我才从这种傻不可及的恐慌
中镇定下来。这是我的凯旋归来嘛,已经到家了;我是山上归来的猎户,回
到了自己的家,回到了超出全世界其他一切的地方——到了我灵魂和肉体都
隶属的绝色女人身边。
现在我们结婚了,住在这幢“宅第”里了,我们为了要而假装的东西都
已经到手!赢了——垂手赢得呵!
门没有扣,我走了进去,跺着脚步,走过藏书室敞开的房门,葛莉娜就
站在窗户旁边等着我呢。她兴致勃勃,也是我所见过最愉快最美丽的可人儿,
就像是督师作战的布隆妮王后,金发闪耀的一员女将,她是性的色香味呵,
除开偶尔在“痴舍”作过短暂的幽会外,我们抑制得太久太久了。
我径直进入了她双臂的拥抱里,海洋的水员回航到了他归属的地方。不
错,这是我一生中最美妙时刻中的一次呵。
不久,我们又降落凡尘,我坐下来,她把一小堆信件给我,我几乎立刻
自动挑出有美国邮票的一封,是厉安德寄来的航空信。我不知道他信中写的
是什么,为什么一定要给我写一封信?
“这个,”葛莉娜满意地深深叹了口气:“我们办到了。”
“胜利日没错。”我说。
我们俩都哈哈笑了,笑得发狂。桌上摆着香槟酒,我开了一瓶,彼此敬
酒。
“这处地方太美好了,”我说,向四面看看:“比我所记得起来的更漂
亮。桑托尼——可是我还没告诉过你呢,桑托尼死了。”
呵,天啦,”葛莉娜说:“太可怜了,原来他真正病得很厉害吗?”
“当然他病了,我从来不愿这么想,他正过世的时候。我去看了他。”
葛莉娜打了个冷噤。
“我可不喜欢那么做,他说什么来着?”
“并没怎么真正说,他说我是个该死的蠢才——我应该走另外一条路。”
“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什么路?”
“我不知道他意思是什么。”我说:“我想他当时神志昏迷了吧,不知
道他在说些什么话。”
“唔,这幢房屋可是回忆他的好纪念碑嘛,”葛莉娜说:“我想我们会
一直住下去,不是吗?”
我瞪着她:“当然啦,你以为我还会住到别的地方去吗?”
“我们不能一直都住在这里呀,”葛莉娜说:“可不能一年到头都住,
埋在像这么个村庄的坑坑里吧?”
“可是这儿却是我要住的地方——是我一向都立意要住的所在。”
“是呀,当然,不过话得说回来了,美克,我们有全世界的钱,可以到
任何地方去!我们可以逛遍全欧洲——我们可以到非洲去游猎远征,去蛮荒
探险、去观光、去寻找——兴奋的油画;我们可以去安哥古迹,你不要过一
种冒险的生活吗?”
“这个,我也这么想。。但我们总要回到这儿来,不是吗?”
我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觉得很不舒服,有什么事情在什么地方不对
劲儿了。我一直想到的所有事情,便是我的宅第和葛莉娜,没有要过任何别
的事情。可是她却要别的,我看出来了。她还只是开始呢,开始要有很多东
西,开始知道她自己有能力弄得到了。突然间我有了一种残酷的预兆,便哆
哆嗦嗦起来。
“美克,你是怎么回事儿了?你在发抖嘛,感冒了还是什么?”
“不是那么回事。”我说。
“美克,那又是怎么回事?”
“我见到爱丽了。”我说。
“你说些什么,见到爱丽了?”
“我从公路走上山来时,在转弯的地方就见到了她,人站在一株枞树下,
望着——我意思是说,望着我。”
葛莉娜眼睛瞪得好大。
“别荒唐了。你——你想出来的事吧。”
“或许一个人的确想得出事来,毕竟,这是‘吉卜赛庄’吧。爱丽在那
儿,没错,看起来——看起来相当快乐呢。就像她自己一样,就像她以前—
—她以前一直在那里,一向会要到那里一样。”
“美克!”葛莉娜抓紧我的肩头,一个劲儿摇我:“美克!别说这种话
了,你来以前喝了酒吧?”
“没有,我等着一直到了这儿同你喝酒,知道你会准备了香槟酒等我。”
“那么,我们就把爱丽抛开,喝我们的酒吧。”
“是爱丽呵!”我顽固地说。
“当然不是爱丽!只是光的把戏——像那一类儿的事。”
“是爱丽呵,她人就站在那里,在找——找我、望我,可是她没法子见
到我,葛莉娜,她没法子见到我。”我的声音高了起来:“我知道为什么,
知道为什么她没法子见到我。”
“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时,我头一遭儿屏住呼吸悄悄儿说话。
“因为那不是我,我并不在那儿,她什么都见不到,只除开‘此夜绵绵
无尽期。”然后我恐慌地高声大叫:“有人生而甜蜜欢畅,有人生而甜蜜欢
畅,而有些人生而此夜绵绵,我呵,葛莉娜,是我呵。”
“葛莉娜,你还记得吗?”我说:“她是如何坐在那软椅上的?她惯于
在六弦琴上奏那首歌,用她温柔的嗓门儿唱着,你一定记得吧。”
“‘夜夜复朝朝,”我低低唱着:“‘有些人生而感伤;朝朝复夜夜,
有些人生而甜蜜欢畅。’葛莉娜,那就是爱丽呵,她生而甜蜜欢畅。‘有些
人生而甜蜜欢畅,有些人生而此夜绵绵无尽期。’那是妈妈所知道的我,她
老人家知道我生而此夜绵绵,我还没有到那种程度。桑托尼知道,他知道我
是往那个方向走。但是它也许不会发生,只有一个时候,仅仅只有一个时候,
那就是爱丽在唱这首歌时,我娶了爱丽,原可以真正过得十分幸福的,不是
吗?我和爱丽的婚姻原可以继续下去的呵。”
“不,你不能继续下去,”葛莉娜说:“我从来没想到你是这一号儿的
人,美克,你害怕了,”她又重重摇我的肩膀,“醒醒吧。”
我瞪着她。
“葛莉娜,我很抱歉,刚才我说什么来着?”
“我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