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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瞪着她。
“葛莉娜,我很抱歉,刚才我说什么来着?”
“我以为美国的那些人把你整倒了,但你做得很不错,不是吗?我意思
是,所有的投资都安然无恙吧?”
“一切都安排妥当了,”我说:“一切都安排妥当供我们的未来使用了,
我们光辉灿烂的未来呵。”
“你说话非常古怪嘛,我倒要知道知道,厉安德在这封信里说些什么?”
我抽出这封送过来的信,把信拆开,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幅剪报—
—也不是新剪下来的,很旧,而且揉得很皱了。我凝望着这上面,是一条街
上的照片。我认出这条街了,背景上有一幢相当宏伟的建筑物。这是汉堡的
一条街,有些人正走向摄影的人——正前面有两个人手挽手,就是葛莉娜和
我嘛。原来厉安德已经知道了,他一直就晓得我早已认识葛莉娜嘛。一定有
人在什么时候把这个寄给他,或许并没有什么凶狠的打算,或许只为了逗乐
子,认出葛莉娜小姐在汉堡街上散步。他知道我认识葛莉娜,我也记起来,
他是多么特意问我是不是遇见过葛莉娜小姐。当然,我加以否认,但是他知
道我在说谎,这一定使他开始猜疑起我来。
我突然害怕起厉安德来了,当然,他没法儿猜疑我杀死了爱丽,但他猜
疑有事,或许甚至猜疑到那上面去。“看吧,”我对葛莉娜说:“他知道我
们彼此认识了,一直都知道这件事;我一向痛恨那只老狐狸,而他一向也痛
恨你,”我说:“他现在知道我们要结婚时,就会猜疑了。”厉安德已经必
定猜疑到葛莉娜会和我结婚,他猜疑我们彼此认识,或许还会猜疑到我们以
前是情人。
“美克,你别那么像只惊慌万状的小兔子好不好?不错,我就是要这么
说——惊慌万状的小兔子。我欣赏你,一向都欣赏你,可是现在你却六神无
主了,对每一个人都害怕。”“别对我说这种话!”
“这个,这是实话呀。”
“此夜绵绵无尽期间。”
我想不到说些别的话,依然还在琢磨这是什么意思。此夜绵绵无尽期,
那也就是说漆黑一片了,意味着我在那里没有看得到,只能见到死人,但是
我虽然活着,死人却见不到我。他们没法儿见到我,因为我实际上不在那里,
爱爱丽的那个男人并不真正在那里,他会自作自受,进入了无尽期的黑夜,
我把头向地面低下去。
“此夜绵绵无尽期呵。”我又说了。
“别说那些了,”葛莉娜厉声尖叫起来:“站起来!美克,做一个男子
汉大丈夫吧,不要信这种荒唐的迷信观念。”
“我有什么办法呢?”我说:“我已经把命卖给‘吉卜赛庄’了,不是
吗?‘吉卜赛庄’决不安全,对任何人都决不安全。对爱丽不安全,对我不
安全,或许对你也不安全吧。”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站了起来,向她走过去,我爱她。是的,我依然要以一股子最后的强
烈情欲来爱她。可是爱、恨、欲——它们不都是一样东西吗?三而一一而三
呵,我从来不可能恨爱丽,但是我恨葛莉娜,越恨越高兴,全心全意的恨,
甚至是一种一涌而起的欢欣愿望——我没法儿等到用安全的办法了,也不要
等那些办法,我走到了她面前更近了。
“你这个臭婊子!”我说:“你这个可恨可爱金头发的婊子,葛莉娜,
你难逃一命了,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了。你懂吗?我已经知道杀人——我要杀
人。爱丽那天骑了马出去死时,我好兴奋,因为把她杀死,使我那天整个上
午都好乐,但是我从来没有象现在一样这么接近杀人。这回不同了,除开有
人在早饭时吞了颗药丸而会死,和把个老太婆推下坑以外,我要知道得更多
一点,我要用自己的手来。”
这时,葛莉娜害怕了,自从我们在汉堡邂逅的那天起,我就装病扮症,
抛职弃业,和她在一起,我已经属于她了。是的,自从那时候起,我的肉体
和灵魂都已经归属了她。现在,我不属于她了,我就是我,我进入了另外一
种王国,要到我梦寐以求的一个王国里去。
她害怕了,我最爱见到她怕,两只手勒在她脖子上使劲儿。不错,即令
现在我坐在这里,把自己这一生都写下来时(这件事我得告诉你,做起来是
一件非常快乐的事)——要写到自己的一切一切,经历啦,感受啦,思想啦,
如何欺骗每一个人啦——不错,写起来真是过瘾。不错,我杀死葛莉娜时,
真是极其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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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件事情以后,说真格儿的,没有什么可说的了。我意思是说,事情已
经到了最高潮。我想,人家忘记了不可能会有更精彩的事情在后面——你已
经都写过了呀。我在那里坐了好久一阵,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
道他们是不是一下子全都来了。他们不可能一直都在那里,因为那样他们就
会让我杀死葛莉娜了。我记得头一个在场的便是“天老爷”,我不是指天上
的神,我搞糊涂了,指的是费少校。我一向很喜欢他,他对我也很好。我想,
在某些方面他真倒是有点儿象“天老爷”——我的意思是说,天老爷如果是
人,而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话——就在九天云外的地方。他人很公道——非
常公正、非常仁慈。他照料很多事情很多人,想为大家竭尽自己的力量。
我不知道他对我的认识有多少,只记得那天早晨在拍卖场的房间里,说
我是“乐极”时,望着我的奇怪神色,我奇怪那天他为什么凑巧想到我“乐
极生悲”了。
然后我们又在一处,地面上小小一堆蓬乱的爱丽骑马装。。我不知道他
当时就知道了,或者有种想法,多多少少那件案子与我有关。
刚才我说过,葛莉娜死了以后,我就坐在椅子里,直直地望着自己的香
槟酒杯,杯中已经空了,每一件事都是非常空虚——的的确确,非常空虚,
只有一盏灯是我们开的,葛莉娜和我,可是灯在角落里,光也不太亮,而太
阳——我想太阳老早就已经下去了。我坐着心里在想,闷闷沉沉地想,下一
步不知道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我想,后来人就来了,或许很多人一起来,如果是的话,他们悄悄儿的
来;要不然就是我没有听见,或者看见任何人。
或许桑托尼也在那里吧,他会告诉我该怎么办的。桑托尼死了呵。他走
了另外一条路到我的路上去,所以他也帮不上什么忙了,说实在话,没有一
个人帮得了忙。
过了一阵子以后,我见到了肖大夫,他太安静了,起先我几乎不知道他
就在场;他坐的地方离我很近,是在等什么吧,经过一会儿,我这才想起,
他在等我说话呢,我便向他说:
“我回家来了。”
我后面什么地方,有一两个人在走动,他们似乎在等——等着他要做的
什么事。
“葛莉娜死了,”我说“我杀死的,你们最好把尸体抬走,还没有抬走
吗?”
有人在什么地方闪亮了一个闪光灯泡,一定是警局摄影员摄取尸身照片
了。肖大夫头转过来,厉声答道:“还没有。”
他又转过头来看看我,我向他倾身说道:
“今儿晚上我见到爱丽了。”
“你见到了吗?在什么地方?”
“就在房了外面,站在一株枞树底下,那也是我头一次遇见她的地方,
你知道吗,”我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她没见到我。。也见不到我,
因为我不在那里。”过了一会儿我说道:
“那使我很不舒服,不舒服得很。”
肖大夫说了:“在那颗药丸胶囊里,不是吗?药丸胶囊里加了氰化物,
那天早晨你给爱丽吞的就是那个吧?”
“那药丸是她防干草热用的,”我说:“每当她出去骑马,她就服一粒
预防过敏症。葛莉娜和我,用花园棚屋里的黄蜂窝做了一两个胶囊,又把它
们放在一起,我们在‘痴舍’做的,很伶俐,不是吗?”我哈哈笑了,一种
古怪的笑声,自己都听得出来,倒更像是一种怪里怪气的吱吱笑声。我说:
“你们已经把她服过的东西都检验过,不是吗?那时你来看她扭了的脚踝
吧。安眠药片,过敏症药丸,它们都很正常,不是吗?没有一颗有害。”
“没有害处,”肖大夫说:“它们相当没有坏作用。”
“说真的,那可真是很精明,不是吗?”我说。
“你一向都很有小聪明,不错,但是还聪明得不够。”
“然而,我还是不明白你怎么发现的。”
“第二次又出命案我们就发现了——这次出的命案你并没有预料到
的。”
“哈劳黛吗?”
“不错,她死的方式和爱丽一模一样,在打猎的野外从马上摔了下来。
哈劳黛的身体也很健康,可是只从马上摔下来就死了,时间并不太久,你明
白吗?他们几乎立刻把她扶起来,还有些氰化物的味道散出来。假如她像爱
丽般躺在开敞的空地,过了几个小时以后,那就什么都没有了——气味没有
了,什么都找不出来了,不过,哈劳黛怎么吃了那颗胶囊的,我却不明白。
除非你留了一颗在‘痴舍’里。有时,哈劳黛常到那里去,留得有指纹,还
掉了一个打火机在那里。”
“我们一定都很不小心,要弄得天衣无缝,那可真是难而又难呵。”
这时我说道:
“你们都疑心爱丽的死是我做的手脚,是不是?你们都这么想?”我环
顾四周黑压压的人群;“或许你们统统这么想吧。”
“别人时常都知道呵,不过我并没有把握,我们是不是能尽尽力。”
“你们应该警告我。”我斥责地说道。
“我并不是警员呵。”肖大夫说。
“那么你是什么人呢?”
“我是医师。”
“我不需要医师。”
“那还是走着瞧吧。”
我望望老费说道:
“你在做什么呢?到这里来审问我,担任法庭的庭长吗?”
“我只是治安推事,”他说:“我以朋友的身份到这里来。”
“我的朋友吗?”这句话使我吃了一惊。
“爱丽的朋友。”他说。
我可不明白,这些话对我来说毫无道理,但是我止不住觉得相当重要。
他们统统来了!警员、法医、肖大夫、老费,老费本身是个大忙人呵。整个
事情盘根错节,我对这些就忘记头绪了。你也看得出,我非常疲倦,时常突
如其来倦得不得了就去睡觉。。
所有的人来来去去,有人来看我——形形色色的人。大律师啦,小律师
啦,还有一种随着他和医师来的一种律师啦,好几个医师啦。他们使我烦死
了,我都不愿意回答他们的问题。
其中一个总是问,有没有什么需要的东西,我说有,仅仅只有一项我要
的,那就是一枝圆珠笔和一大堆纸。你明白了吧,我要纸笔把这一切都写下
来,这件事是怎么发生的。我要把自己的感觉、自己的想法告诉他们。一想
到自己越多,就觉得对每一个人越有兴趣。因为我过去很有兴趣,做出了有
兴趣的事。
医师——至少有一个医师——似乎认为这是个好主意,我说:
“你们一向都让人写声明书,所以为什么不能让我写声明书呢?或许,
有那么一天,大家都看得到呀。”
他们就让我写了,我没法儿一直写下去,写得很长,时常觉得疲倦。有
些人用上什么“责任减退”的词儿,而别的人却不同意,五花八门的说法不
一而足。有时他们甚至以为你没有在听,然后我又得出庭,我要他们把最好
的衣服捎来,因为在法庭上不得不装成良好的姿态呵。似乎他们早已派上侦
探监视上我有一阵子了,这些新来的佣人,我想是老费雇用或者教唆出庭的;
他们列举我和葛莉娜的事证太多太多了。说也奇怪,葛莉娜死了以后,我再
也不怎么想到她了。。我把她杀死以后,似乎不再要紧了。
我很想回想到自己勒她掐她时,那种堂堂胜利的感觉,然而甚至那样也
是一去不回的了。。
有一天,他们突如其来把妈妈带来看我,她老人家站在门外看着我,妈
妈的神色并不像往常般焦急了,我想现在的神色是伤心;她老人家和我,都
没有什么可说的。她所能说的只是:
“美克,我努力过呵,我拚命努力过要使你安安全全的,却失败了,我
一向都怕自己会失败呵。”
我说:“好啦,妈妈,这不是您的错,这是我自作自受呵。”
而我突然想起来,“这正是桑托尼所说的话嘛,他也为我而害怕呵,他
也无能为力。没有一个人能有什么办法——或许只除开我自己。。我不知
道,也不敢保险。不过我倒是不时都记得——记得那一天爱丽向我说:‘你
像这样儿望着我时,你在想些什么呀?’我说:‘像什么?’她说:‘就像
你爱我似的。’我想在一方面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