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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然疾步上前，一把拽下他的休闲装，指着他左臂已包扎的伤口说：“这是什么？”
驼鸟情绪有些稳定，他按自己预想地回答：“我骑摩托车摔的。”
“撒谎！”安然一声怒喝，瘦俏灵巧的身子似乎有千斤之力。他将现场提取的王星海的刀子向驼鸟一亮说：“认识吗？你不要忘了，榆树湾还有给你治伤的医生。”
在驼鸟的心理防线开始动摇的时刻，安然不停歇地抛出他如连珠般的炮弹。这炮弹都准确地在驼鸟的腹心地带爆炸了。
驼鸟再也抵挡不住，他“扑腾”一声跪在地上说：“给我口水。”
富有多次刑侦审讯经验的安然，知道这是罪犯心理防线崩溃的外部迹象。他告诉身边的陪审民警：“给他一碗水，让他坐下。”
一碗凉水，一把铁椅。驼鸟坐在上面开始慢慢交待他的杀人过程。安然却微闭双眼，似乎并不经意他的叙述。只是在关键时刻，提出一些令驼鸟猝不及防的问题。
驼鸟交待完杀人的过程已是中午，安然却没有休息的意思。他将身体往后一靠说：“周鹏，你是哪里人啊？”
“秦皇岛。”
“你与榆树湾的人何仇何恨？万里迢迢到此杀人？”
被逼向死角的驼鸟额角立刻渗出冷汗，他怎么能交待黄老四呢？他走进监狱还指望黄老四来救他。如果交出黄老四，那不是断了自己的最后一条路吗？
于是他牙一咬：“我们是到榆树湾买鱼，撞倒那个人，打起来失手伤人的。并没有什么其他原因。”说完这话他还用眼角打量安然。
这一切，当然都跑不出安然的眼睛。他心里说，眼前的周鹏在秦皇岛一定有案底，此案也一定有幕后指使者。
第五章 长山刑警黄老四的在逃
一着失算，着着失算。黄老四一着失算逍遥宫，二着失算榆树湾。折了于贵，杀了王星海，送进了驼鸟和大飞。这就使他前面树起了程军，后边树起了公安局。他黄老四四面楚歌了。
他觉得，蓝星洗浴中心就是一个巨大的蒸笼，他就在这笼底挣扎。
就在他焦急万状、不知所以的时刻，他接到了吴晓飞的电话：“四哥，你还等什么？等公安局来拿你吗？不要忘了，三十六计走为上。”
接到这个电话，黄老四的一腔慌急和不满找到了发泄的地方：“吴老弟，这事可是你给我出的主意，你可把我害苦了。”
“四哥，这话怎么这么说？我是为你的威信着想。你是当老大的，在社会上混，你能不为弟兄们作主吗？”
“话虽这么说，但我现在是进退两难哪！”
“四哥，这世上的路都是人走的，你的手下掉了，是他们自己不够精明。但我们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凭你的实力和为人，你还害怕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吗？”
“唉……”黄老四长叹一口气：“只好先躲一躲了。”
“四哥你放心，晓飞永远是你的老弟和朋友。我在沈阳有个老铁，她有百万家财。她可以安排你的一切。”
“谢谢老弟啦，关于这方面我自有安排，我们后会有期。”黄老四虽然落魄，暂时他还不愿意寄吴晓飞篱下。
听黄老四如此说，吴晓飞又说道：“既如此，宜早不宜迟。应早做打算。我的手机24小时开机，你随时可以打电话叫我，你兄弟一定肝胆相照。”
吴晓飞的电话使黄老四拿定主意，他将蓝星的生意交给他的妻子王晓玲。当夜他就潜逃大连。
刑警队里，安然组织了对驼鸟和大飞连续三天三夜的审讯，最终使他们交待了犯罪的全过程。交待了黄老四的主谋，交待了于贵被王星海枪击的过程，东风桥枪战案同时露出了端倪。
为此，安然提出了立即抓捕黄老四的建议。
赵明石听完安然的意见后说道：“两名疑犯落网，黄老四不可能等待你去抓捕。让于明威的二中队，一方面搜索蓝星和黄老四住宅，另一方面通过派出所，调查黄老四的亲属和朋友，了解他可能的去向。你们的任务是调查于贵，了解他被伤的情况。”
市内属于二中队管辖，赵明石的安排很有道理，安然深表赞同。
他接受了对于贵调查的任务。在市医院里，于贵脸色苍白，骨瘦如柴。两条腿因为高度截肢，裤管变得空荡荡的。其状之惨，任何人也要感到凄然。
安然出示了证件，说明了来意，要求于贵提供他被伤的情况。
于贵躺在病床上，抿了抿干裂的嘴唇，好半天，说了句：“我是叫王星海打的。”
“怎么打的？时间、地点及详细的情况？”安然拿出记录纸。
可是，安然这极普通的按照刑事侦查程序的一句话，使于贵骤然紧张起来。他两眼发直，浑身哆嗦，手指在不断地痉挛。
王星海的一枪太可怕了，比要他命还可怕，他不想回忆，也不敢回忆当时的情景。于贵的精神在那一枪之下已彻底崩溃。
安然也不能不失望；这么一个双料的废人。
于明威的二中队，工作进行得也不算太顺利。
对蓝星洗浴中心的搜查没有什么结果。黄老四的妻子王晓玲，挽着一个高高的发髻，任一对硕大的钛金耳环在她的粉脸左右摇来摆去。长长的手指夹着香烟，她猛吸一口，喷出一嘴蓝雾，带着不屑的口气说道：“诸位警官，搜到什么了？”
于明威瞟了这混身上下充满妖冶之气的女人一眼，问道：“黄老四呢？”
“哼，他一个两条腿的大活人，我给你看着？”王晓玲扔下这句话，腰肢一扭，转身而去。
另一方面，派出所户籍警的调查，查出黄老四有十余名亲属散居关内外。最远的是云南，最近的是省城。何处是黄老四的潜逃之地呢？
做为刑警大队长的赵明石，感到最头疼的就是疑犯的潜逃。追逃抓捕，已经成为现时刑侦的一个最为重要的课题。
他安排刑警大队内勤：“立刻向上述黄老四的亲属所在地公安机关发出通报，要求发现黄老四立即拘留。于明威要做好黄老四家属工作，力求在长山市查到黄老四的去向。安然作出王星海被杀一案侦察总结，案件立刻移交预审。”
于明威回到他的二中队部，却是憋了一肚气。安然的案子干得那么漂亮，已经可以终结了。而抓捕黄老四，赵明石将任务落实给他们二中队，却好像一拳打在棉花堆上，竟无处下手。特别是想起那个妖冶的女人，于明威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稍想了一想，于明威换上一套运动休闲服，拽出一辆山地自行车，直接蹬向蓝星洗浴中心。
黄昏时刻，蓝星的顾客还不是太多，只是门楣上的霓虹灯已开始闪光。高高的台阶上，闪光的钛金门前站着一个身着制服的礼仪先生。这一切都不能回答于明威心中的疑问，他在蓝星对面东方饺子城里找了个靠窗的座席，要了两个小菜，两杯啤酒，自斟自饮起来。当然，他的眼睛是紧盯着蓝星的钛金门的。
蓝星开业不是一天两天，它的管理体制早已上了轨道。王晓玲是个好玩好耍的女人，在蓝星待了一天已经腰酸背疼。用完晚餐，她实在坐不住了，向刘冰打了个响指：“跟我走！”
两个人一前一后出了蓝星，当那道钛金门在霓虹灯下闪出一道黄光，王晓玲和刘冰出现在那高高的台阶上。他们的出现立刻抓住了于明威的目光，他手中尚存的半杯啤酒停住不动了。
身材高挑、容貌漂亮的王晓玲，身着一件闪着金属色泽的拖地长裙，左臂挎一个月白色的鹿皮坤兜。只见她风姿优雅地抬起她皓若霜雪的长臂，拦住了一辆的士。她身后的刘冰，黑黑的西装，白白的衬衣，板板的平头，一看就是一个典型的保镖。其实他还有一种身份，那就是王晓玲的情夫。黄老四在的时候，他们就多次暗渡陈仓，黄老四不在家，她王晓玲还惧谁？她挽着刘冰钻进了的士。
这下可急坏了于明威，他知道自己的山地车，无论如何也追不上夏利。
急中生智，他将自己的山地往饭店里一扔，和小姐说：“回头算。”他也拦了一辆夏利紧追王晓玲而去。
王晓玲要跳舞，她喜欢暗幽幽的灯火，喜欢软绵绵的乐曲，更喜欢那欲生欲死的情调。她愿意趴在刘冰那平坦而结实的肩膀上，寻求来自另一个男士的强壮而有力的刺激。
皇后舞厅为王晓玲的欲望提供了最为理想的场所，她们在这里玩到午夜11点。王晓玲能感觉出她胸腔里的情欲已经开始熊熊燃烧了。
于明威只能默默地坐在一侧的火车座里品着一杯又一杯的咖啡，这种飘洋过海的饮料，使于明威越喝越精神，一双眼睛越来越亮。王晓玲和刘冰跳舞时那些小小的动作，没有瞒过于明威的眼睛，他已经判断出这对男女的关系。眼看着王晓玲从坤兜里拽出一个丝质披肩，披在肩上，挽着刘冰好似一对情侣走出皇后。于明威也踱出了这个舞厅。
王晓玲这次是回她的住宅，她和黄老四结婚十载，仍然没有孩子。这使她永葆青春，同时也为她的风流生活带来了方便。她要在尚有黄老四余温的床上和刘冰共度良宵。
于明威的眼睛一直盯着那对男女，他们相拥着，走进那幢乳白色的住宅楼。他不禁大失所望，一个刑警中队长忙活一个晚上，只不过发现了一对男女的情场生活。他感到今天晚上实在是又荒唐又无谓。
就在他十分懊恼的转身欲走的时刻，他猛然想到，这是黄老四的住宅。他的住宅一定会有电话。如此一个风骚绰约的女人，黄老四能放得下心吗？不管他逃到天涯海角，这里有他的蓝星，有他的家业，他能不和家中联系吗？因此，这部电话就一定会透出黄老四的去向。
于明威是说干就干，他请示赵明石和钟局长后，给黄老四住宅电话采取了措施。
果然，十天后的一个午夜，黄老四的声音出现在电话里。并且，他告诉王晓玲他在大连，是在轻云夜总会，他的朋友丰彪处。
第五章 长山刑警大连追捕
到外埠抓人，擒捕黄老四的任务交给了郝军。他的三中队是机动中队，负责与兄弟市县公安机关的联系，担任远距离作战的任务。
郝军接此任务后，首先调阅了王星海被杀卷宗。认定了黄老四幕后指挥，已犯有故意杀人罪，便携带检察院批准的逮捕证，带两名侦查员，踏上了前往大连的火车。
到达大连后，郝军先和大连市公安局的刑警同行们取得联系。经查，轻云是一所建在开发区的夜总会。老板丰彪也是一个多次进出公安局的人物。
市刑警支队将郝军介绍给开发区公安分局，刑警大队长叫林大力。一接触，郝军就被大力爽朗的笑声所感染。他紧握着郝军的手说：“欢迎，欢迎！我们天下刑警是一家，有什么事尽管说。”
郝军一看这样，也不客气，就把此行的目的说了出来。同时，他也没忘了出示相关的法律手续。
郝军介绍完情况，大力沉默了。他单手托腮，眼光盯着逮捕证说：“我们应该想个万全之策。”
郝军也不完全是客气地说：“我们到这里，一切听你们的安排。”
“那样，你们在招待所先住下。我让管片的民警以查户口的名义，先查一下轻云夜总会的情况，摸一下黄老四的底。然后，我们再行动，你看怎么样？”林大力用征询的目光看着郝军。
“行，隐蔽抓人是再好不过了。”郝军回答。
其时，黄老四就在轻云夜总会。他的身份就是丰老板的客人，丰彪特别关照，谁也不能慢待黄老四。黄老四和丰彪是难友，他们曾共同在石岭监狱度过两年漫长的时光。
丰彪的客气更使黄老四不安，如此相敬如宾，哪是长久之计？算起来离开长山市已经一个多月了。离乡的愁绪和被抓捕的恐惧，双倍地蹂躏着黄老四的神经。渤海湾的旖旎风光，轻云里年轻貌美的小姐，都勾不起黄老四的兴趣。
黄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