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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庆兰又说:“公安局刚抓到吴晓飞,能让你看吗?”
程军说:“这我给你安排。”说着话,程军拽出手机当面要个电话。这电话打得很顺利,对方略显为难之后,还是爽快地答应了,并约定了时间。
然后,吴庆兰走进了看守所的会见室。吴庆兰在会见室里,发现凳子都是水泥砌成的,和这个房间是一体建筑。她在那里等候,过了不知多长时间,终于听到走廊那头传来铁镣击在水泥地面的响声,那响声既缓慢又有节奏又振人发聩。
这声音越来越响,也越来越近。吴庆兰不禁站了起来。“咣”的一声,房门被推开,吴晓飞出现在吴庆兰面前。他已被剃了光头,脸色苍白,双眼无神,手上锁着铁铐,脚下拴着铁镣。为了走路方便,在铁镣上拴了一根绳,他用双手提着沉重的铁镣,双腿向外分开,一步一步挪进接见室。看见是吴庆兰,他先是一怔,接着竟有泪水从眼角滚落。
看着此刻的吴晓飞,看着他不着边幅、神不守舍的样子,看着他青青的光头下的一双无神的眼睛,再想起驾着皇冠、叼着红塔山、头发和皮鞋一样黑亮的吴晓飞,又想起边境小城的夜总会,想起那情意绵绵的晚上,吴庆兰也不禁悲从心中来,泪水从她的杏眼泻出。要不是管教在前,她真能扑上去叫一声“吴哥!”。
她忘了程军,忘了程老大交给她的任务。她情真意切的拽着吴晓飞让他坐下,并拿出她买的烧鸡、水果、香烟,上供般摆在他的面前。吴晓飞万万没想到,吴庆兰会来看他。他的惊讶,没有压住他的感激。他身陷囹圄和自由咫尺天涯的时刻,董倩没了,许敏不知哪儿去了,只有吴庆兰出现在这冷气森森的监狱,他心里真是百感交集。面对吴庆兰的烧鸡和果品,他是一口也咽不下。吴庆兰也真不含糊,她知道他愿意抽红塔山。她掏出一支点着后递给吴晓飞。吴晓飞在烟雾中情绪有些稳定,他开口说道:“兰子,你不应该来。”
“我怎么不该来?我不该来,谁该来?”吴庆兰不记得她此行的角色,只是觉得此刻来看吴晓飞是天经地义。她又随口劝道:“事已至此,上火也没用。心要放宽,事要少想,该吃的吃一点,保重身体是最要紧的。”
吴晓飞更是感激地点点头:“我会的。”他又说:“看来我们此生是没有缘分了,你也多保重。回去转告大哥多保重。”
吴晓飞说这话是有很多含意的,刑警大队从他回长山市以来审过他。话里话外,问的最多的就是程军团伙内部的事。看来,公安局决不是就8·23来抓他吴晓飞,而是抓他吴晓飞的背后,有更大的举动。聪明如吴鬼,他不能不认识到程军的末日就要来临。因为,他知道程军的团伙是个什么样的团伙。他也知道程军的财富有多少是合法得来的,有多少是巧取豪夺的。更何况从自身的体验中,他意会到,这个政权的强大。监狱高墙面前,个人的意志是多么的微不足道。
现在,他才终于发现,他以前的想法是多么的错误。在社会主义的中国,怎么能允许黑社会的存在?暴力和金钱怎么能对付得了法律和正义?他也终于认识到,为什么西西里只能存在于意大利,而不能生存于社会主义的东方。
他叫吴庆兰转告程军保重,无非是兔死狐悲的意思。吴庆兰没有理解,只是在管教将她与吴晓飞分开,她走出监狱的黑门时,才想起程军叫她来的真正意图。她想回头已不可能,她只能从吴晓飞的这句话来分析咀嚼,来思索吴晓飞的态度。
因此,回到医院,吴庆兰告诉程军,吴晓飞还是忠于他的,用枪打了他是他最后悔的一件事。他一再要程军保重,就是希望程军伸出援救之手。其实,所有这些,都是吴庆兰的一厢情愿。
程军铁青着脸,听完吴庆兰的叙述,略微放下心来。他在想,看来,吴晓飞暂时还不能出卖他。他这种想法还来源于另一个出发点,出卖他程军,对他吴晓飞来讲也没什么好处。因为,程军团伙的一切,无不与他吴晓飞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程军将事情往好处去想,铁青的脸有些放开。他正在思索,苟连君从门外走进,并高声说:“大哥,你看谁来了?”
程军在床上欠身一看,不禁吃了一惊。原来,苟连君身后跟进的一个银发苍然的老者,正是万里之外的方家正。程军急忙将手伸出,口中说:“大哥,你怎么来了?”
方家正健步上前,将手杖挂在腕上,伸手抓住程军,微笑着开口说:“我来看看老大,不可以吗?”
方家正自从离开长山市,和程军的联系始终不断。尽管听到消息迟了一点,还是立刻乘飞机从珠海赶来。程军握住方家正的手,久久不放。他不能不感动,萍水相逢,赌场一搏,方家正对他的友情如此投入。“大哥,兄弟惨了!”程军说这话时一脸的凄然。
“哎!兄弟,人在世上,最怕的是失去信心。只有跌倒了能爬起,才是英雄好汉。”方家正的语言和他的身板一样硬朗。
方家正的到来,使程军暂时忘掉了狱中对他具有潜在危险的吴晓飞,忘掉了长山公安。他强撑着坐上轮椅,让他的手下抬着他再一次来到保险大厦的19层,再一次和方家正喝上法国人头马。
这一次临走,方家正给他留下一个硕大的纸袋。从他凝重的神色和纸袋的分量看,程军能猜到那是一份特殊的礼物。
方家正走后不久,程军带着伤愈的汪起超离开了医院。
第十五章 捕获小跟班警察局的审讯
又是几个昼夜,赵明石熬得心头发热。一张口似乎那颗疲惫已极的心就要跳出来,但他的心情还是很振奋的。他将暖水瓶的水倒进洗脸盆里,用那里的水浸透毛巾。然后,将毛巾放到脸上。温热、湿润的毛巾烫开了脸上的每一个毛孔,并透过毛孔将那股舒适、那股得意传向全身。这股舒适,使他睡意迅速升起。大脑里开始一片模糊,他头向后一靠,就在他办公室的高靠背椅子上睡去。
于明威走进办公室,他人高马大,脚步声非常沉重。可这沉重的脚步声,并没有惊醒昏睡过去的赵明石。于明威瞪着布满红丝的眼睛,看了看他们队长的睡相,就什么也没说地悄然向后退了出去。
对吴晓飞的突审,已经进行了五天五夜。其他人可以轮班休息,赵明石却要盯在那儿。他既要掌握审讯的节奏,还要掌握审讯人员的情绪。这是刑警和犯罪嫌疑人之间的面对面的心理交锋,心理肉搏,心理的厮杀。唇枪舌剑同样有刀光剑影。刑警们要的是敌人的无条件投降,通过敌人的缴械,彻底查清他的犯罪事实。而嫌疑人却要负隅顽抗,步步设防,能保留,则保留。
吴晓飞再一次走进审讯室,他的步履变得沉稳,目光变得坚定了。不可否认,吴庆兰的探监,在他心理上起了一定作用。在那重重的铁门里,吴庆兰能出现在他的眼前,使他眼睛一亮。吴晓飞心里想到,我吴晓飞一生没啥建树,却交了一个红颜知己。陡然间,他生的勇气恢复了许多。
他坐在那张给他专门安置的铁椅上,抬眼扫了一下审讯人员。这一次,赵明石亲自坐阵,于明威为副。因为,赵明石在押解吴晓飞时就对他有所了解。他认为,吴晓飞有一定文化程度,对客观事物有一些清醒的认识。这样的人思想极易波动,只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他就有可能与警方合作。
可是,坐在椅子上的吴晓飞令赵明石暗暗吃惊。他的脸色已不是在船上的那种死灰色,而是出现了红晕。两只眼睛向他扫过来的目光,已不是那种彷徨、无奈甚至有些绝望的神色,而是变得带有某种自信的坚定目光。
赵明石哪里知道这之间的变化,是因为一个女人探监所致。但他凭丰富的刑侦经验知道,吴晓飞回到长山市之后的这一变化,肯定是外力的作用。可此刻他顾不得细究,而是一开始就给了吴晓飞一个无底洞,让他无所适从辨不清自己的位置,这是刑侦审讯的普通策略。“吴晓飞,我们千里迢迢,将你接回长山市,你应该有所打算吧?”赵明石像个高明的发球手,球一出手就是高高的弧圈,飘飘忽忽,使人不知从哪里接好。
吴晓飞一愣,他虽然十分聪明,又在黑道上滚了这么多年,可这句话还是让他摸不清路数,一时间不知从何说起。他凭感觉说道:“我没什么打算,我就是想说清问题,清白做人。”
“清白做人?边境走私是清白做人?结伙群殴致人重伤是清白做人?”吴晓飞一开口就露出了马脚,赵明石立刻紧紧抓住,有序地放出了两颗子弹。他双眼盯住吴晓飞,一丝不漏地观察吴晓飞的变化。
“边境走私?我不知你是什么意思。结伙群殴是程军害我在前,人人都有自卫的权力。”吴晓飞振振有词。
“你懂不懂什么叫自卫?刑法上的正当防卫,你知不知怎么解释?程军手无寸铁,你持枪行凶。有这样的自卫吗?”
“哼!程军手无寸铁,他手无寸铁也比老虎厉害。”吴晓飞愤愤不平。
“程军再怎么厉害,还不是叫你打成残废。”赵明石仿佛漫不经心地说道。因为,他发现开场没几个回合,吴晓飞已经上钩。
“程军是什么人?他存在一天就够你们跑半年。”
“你这是什么意思?程军还有你找的麻烦多?”侧面迂回是审讯的又一策略。
吴晓飞张大了嘴,竟站了起来:“程老大是何许人,你们警察还蒙在鼓里。”说完。他又自己坐下,抿了一下嘴唇,好像在猛然间认识到了自己的失误,又低头不语。
赵明石的主要目的,就是要吴晓飞讲出程军团伙的罪行。正像方天强在他们所组成的审讯班子上讲的话:“我们的目的,就是要让吴晓飞交待程军的问题,通过他来打开程军团伙的内幕。吴晓飞是个不简单的人物,他在程军团伙里举足轻重。但现在,他和程军反目成仇,这就使他讲述程军团伙的犯罪成为现实和可能。他的心态,他的欲望,我们的审讯人员要很好掌握。因势利导,谆谆善诱,还是旁敲侧击,这都是你们刑警的拿手好戏。你们去尽情地施展吧!”
在这一刹那间,赵明石也发现了吴晓飞的心理变化。他紧追不舍:“我们不管程军是什么人,但他是受法律保护的中国公民。他被人击伤,就是我们所要保护的被害人。”
“他被人击伤?”吴晓飞再一次被激怒了,“那董倩呢?于贵呢?清风店呢?”
真是世道轮回,清风店纵火案已经过去一年了,也是始终压在赵明石心头的一块石头,郑五抓了又放,也使他更气愤难平。现在,竟又在吴晓飞口中说出了清风店。他眼睛一亮,好呵!善恶到头终有报,西门老汉的沉冤终于到了昭雪之日。赵明石心中狂喜,表面上却纹丝没动。
对于清风店,他已经掌握了部分证据。那就是8·23案件中汪起超被打落在现场的那把口径手枪。这把口径枪射出的弹头经化验,和遗留在清风店前面墙上的一模一样,也和在赵明石家中发现的那一颗一模一样。就凭这个证据,就足以把汪起超锁进监狱。赵明石出于慎重,暂时还没有行动。果然,吴晓飞也知道清风店。看起来,是清风店阻住了程军的施工队,引发了这场矛盾冲突,而汪起超和郑五就是此案的直接嫌疑人。
“吴晓飞,不必绕圈子了。我们知道你在程军团伙的位置,也完全知道程军是个什么人。我们还是希望你回头是岸!我们公安警察也赋有挽救人的历史使命。如果你能和我们合作,我们理所当然考虑你的从轻处理问题。你吴晓飞头脑清楚,应该看清你面前的形势。现在能救你的惟有你自己的努力和我们对你的评价。你对程军既然了解这么多,我们就想听听你的。然后,我们再做结论。”赵明石一篇宏论,将吴晓飞逼向了死角。当然,也给他留下了一条路,那就是与警方合作,改过自新的路。
审讯室里有一个电子钟,赵明石的声音一停,整个室内就剩下那个电子钟指针转动的“咔咔”声。吴晓飞这才真正发觉他已掉进刑警的网中,他已经明白表示了自己所了解的程军团伙的内幕。可真要他讲出来,他就又觉得喉咙间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扼住他,让他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