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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丧家之犬吴庆兰被杀
夜幕垂落于戈壁滩，升起一片雾气。两个女人尝完吐鲁番的瓜果，逛完吐鲁番的商店，又在吐鲁番用完了晚餐。一顿酒酣耳热，吴庆兰抢着结完了账，上车后，已是头重脚轻。孟梅架车驰出了市区，临行前她特地购了两瓶饮料放到车上。
开始，吴庆兰还和孟梅说着话。不一会，就靠在副座上沉睡过去。
孟梅看到吴庆兰睡去，她悄悄地停下车。她打开一瓶饮料，将一袋白色的粉末倒进瓶里，使劲摇晃了几下，那粉末溶在了饮料里。
她的车继续前驰，虽然孟梅到这塞外已经一年多。但她对这戈壁滩并不太了解。夜色沉沉，不时传来野狼的嚎叫。她也不禁毛骨悚然。她掏出一根烟，叼在嘴角。点着后，她拼命地猛吸了一口，将那浓浓的有些呛人的烟雾使劲地吞到肚子里。
借着烟头的火光，孟梅的脸色铁青，魔鬼般狰狞。她今天是下了决心，要除掉吴庆兰的。孟梅可不像吴庆兰那么善良，她绝不会把人想得那么好。她没接触程军之前，在长山市就小有名气。她是赌场上的一枝花，是长山市黑道上的“大姐大”。在流氓堆里，她早看透了这弱肉强食的世界。她怎么能容忍吴庆兰占据她的位置？别看吴庆兰给她买了个金链子，即使给她买个黄澄澄的金山，她也不会改变除掉吴庆兰的决心。
抽完那支烟后，她将烟狠狠地掐灭在车内的烟灰缸里。在烟头熄灭的同时，她的决心已最后下定了。她停下车，拿起那听饮料，摇了摇吴庆兰说：“兰子，喝口水。”
酒多的吴庆兰正需要水，朦胧中她觉得孟梅不仅像她的姐姐，而且像她慈祥的母亲。此刻，这位母亲的化身，已将那瓶放有毒药的饮料送到她的唇边。吴庆兰的舌尖尝到了那甘露般的饮料，她张大口将那甜甜的却能要人命的液体拼命地喝进肚里。
谁也看不到孟梅嘴角浮出的毒蛇般的狞笑，因为这时夜色已沉。天空挂满无数星斗。突然，远处的天幕上一颗星斗滑落，在墨蓝色的天空中留下了一道亮亮的轨迹。孟梅也有自己天真的童年，她听姥姥说过，每个人的头上都有一颗星。这星星滑落，就是一个人要死了。也许这一刻，她可能有些悔意。可喝下的毒药是吐不出来的，失去的生命是找不回来的。不到五分钟，吴庆兰一阵痉挛，手捂着肚子，整个身躯如虾一样缩在一起。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慢慢地从鼻孔里渗出血来。
就在孟梅眼前，就在这辆红色的捷达车里，就在这夜雾迷漫的大戈壁上，吴庆兰的生命飘散了，剩下了她美丽的变得僵硬的躯壳，使得到满足的孟梅感到无比空虚。
这戈壁滩上有季节河，雪山融化，它就白浪滔滔；雪山凝固，它便消声匿迹。孟梅架着她的捷达，找到了这条河。她费力地将吴庆兰的尸体滚下车，又找了一块石头，用准备好的绳子在吴庆兰的身上紧紧捆住。然后，她将吴庆兰的尸体沉到了河中。
做完了这一切，孟梅已经气喘吁吁。她坐在河边，又点起了一支烟。这次她脸色苍白，额角全是亮晶晶的汗珠。坐在河边的大石上，借着星光，她能看到大河里卷起的白色浪花。一条河水淹没一个人后，丝毫看不出什么异常。孟梅狂跳的心慢慢平复了，她扔掉香烟，钻进了她的捷达车。
程军送走孟梅和吴庆兰后，眼皮就一阵狂跳。他心中生起了一阵悔意，他是了解孟梅的。在那多风多雨的年代里，他和孟梅结合也算门当户对，那是他必然的选择。他知道孟梅不是一个一般的女人，她对吴庆兰的过分热情，程军觉得有点不对。但当时他没往深处想，反而有点高兴。孟梅和吴庆兰能够处好，他程军不也安定许多嘛！可这夜色越来越浓，程军心中那不祥的预感就越来越重。他了解吴庆兰这个百万富婆，没有多少心机。两句好话，她就能托出自己的心。他真后悔了！
尤其当捷达车停在他的门前，满脸青灰的孟梅走进门来，一头栽在他的怀里，口中喊了一声“老程！”就嚎啕大哭起来的时候，程军心都凉了，凉透了。他知道预料的事发生了——没有经验，单纯、真诚的吴庆兰一定栽在这个经验老到、心机叵测的老孟手里了。但他还是难以预料到事情坏到什么程度，因此，他用手轻轻拍拍孟梅的肩说：“不用哭，有话你就说吧！”
孟梅一边哭，一边早用眼角发现了程军那镇定自若、冷若冰霜的神色。她心中暗暗赞佩，还是程老大，眼泪也打不动他的心。她敛容正色道：“吴庆兰被我杀了。”
程军动也没动，只是眼珠泛红，里面射出毒辣辣的光。他冷冰冰地问道：“为什么？”
孟梅眼睛迎着程军的目光，她知道这是惟一的办法。退缩、闪避、撒谎都没有用，只有让程军认清脚下的路，让他知道他必须怎么走，他才会走的。
“吴庆兰这个女人想害我，仗着她会两下拳脚，半路上抢我的车。亏得我早有准备，我拔下钥匙就跑，她来撵我掉到河里淹死了。”
这话，程军怎么能信？他盯着孟梅的眼睛，早发现那里出现的一丝慌乱。只见他手腕一抖，手中那条长蛇般的手杖劈头向孟梅打来。孟梅侧身一闪，伸手抓住了竹杖。程军正需要她如此，他向后一拽，银光一闪，竹杖里程军抽出了一把利剑。他仗剑挺身一步，剑尖已经压向孟梅前胸，并且就在心脏那儿停住不动了。这时，只要程军一用力，孟梅立刻就会成为剑下之鬼。
面对这样的形势，孟梅不禁不慌，反而冷笑起来。她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像玻璃摩擦的噪音，猛然而起，又戛然而止。
“程军你算个什么样的男人？当年吴庆兰跟你是因为她有钱，她的钱可以帮助你，因此，我成全你。可现在，她有什么？她的钱已经流进你的钱袋。这样一个愚蠢的女人还能帮助你什么？她只能成为你的累赘，只会坏了你的事。我这样做还是帮你，还是成全你，你懂吗？”
程军的手腕失去了力量，那柄剑也失去了神韵。孟梅一挥手将它荡开，“程老大，告诉你，只有我，只有我孟梅才能和你同栖同飞。只有我才能和你患难与共。尤其是现在，你需要的是我，不是吴庆兰。”
说完，她踏动她的高腰皮靴转身而去。不一会，就听到汽车发动机由近而远的声音，渐渐消逝在落寞的夜空中。
那一夜，是多么漫长的一夜。在利益和良心之间，在理智和感情之间，程老大受到了剧烈地煎熬。辗转反侧，漫漫长夜，床单被他不停翻动的身躯碾成了一团，直到远处传来不断的鸡鸣，窗棂染上了曙色，他才觉得梦魇般的情绪有些消退。
他还要活，还要挣扎，还要伺机东山再起。那么孟梅是对的，多少人的成功不是他人尸骨的堆积！不管怎样，这里是新疆，这里是托尔逊，孟梅是得罪不起的。
第十八章 大漠雄风新疆抓捕
程军出逃，消息传遍长山。因为他是名人，名人有名人的好处，也有名人的烦恼。几乎是一夜之间，人们都知道这个黑酋垮台的消息。上告信雪片样的飞到了公安局。东风桥枪战、董倩致残致死、边境走私、贿赂政府官员、欺行霸市等丑行、罪行，在群众的这些上访信中变得一清二楚。
王四海、苟连君又在边境小城相继落网，他们都交待了犯罪事实。于是，程军团伙像
一个被揭开盖子的牛肉罐头，里头究竟是些什么样的肉，全部呈现在公安人员的面前。
对程军的通缉令发向全国，程军流氓团伙案的侦查终结在即。可程军不到位，就像一场足球比赛，它终场的哨声永远无法吹响。
赵明石在他的办公室，透过玻璃窗看去，蛇岭的山尖已出现了积雪，变得冷酷，变得巍峨，天空也变得苍白而高远。时间之快，真有如梭之感。变幻的四季，就像一个万花筒，一晃就是一个色泽。阴阳互换，五行相生。天地就像一个大轮盘，在旋转着前进。
程军潜逃，长山市公安发出通缉令后，也在根据手头掌握的线索寻觅着他的踪迹。尤其是王四海、苟连君交待的方家正，他们已向珠海公安局发出电传，要求珠海同行严密监视方家正。但所有的工作至今没有消息，程军像失踪了一样。
赵明石画了一张图，那是一张程军的关系图。他的亲朋好友，已经在公安的监视之下。惟有一个盲点，那就是程军的前妻孟梅。
孟梅自从离开程军之后，在长山市就没有了她的踪迹。她变得要被人遗忘了。赵明石派人多方调查，也没有摸到孟梅的准确去向。只是有不可靠的消息说，她在新疆。
赵明石正在为找不到程军而苦恼时，桌上的电话铃响了。他的写字台上有三部电话，一部是传真，一部蓝色电话是外线，一部红色电话是内线。这次响铃的是内线，他抓起那红色的听筒。听筒里传来的声音嘶哑而遥远，赵明石将听筒努力贴近耳鼓，才听到里面有人在喊：“你是长山市公安局刑警大队吗？”赵明石也用自己的嗓门大声喊道：“我是，我是！”
“我们是新疆托尔逊公安局，我们发现程军……”电话里的声音不清楚，对方的普通话又很生硬，但赵明石仍然有巨雷轰鸣的感觉。虽然没有听清后一个字，但他凭感觉就已认定是程军程老大。他拼命增大音量，告诉对方用传真方式将情况发来。
15分钟后，传真机的蜂鸣器响了。接通后，一纸电传缓缓地呈现在赵明石面前。电传的内容很简洁：
长山市公安局刑警大队：
我县宾馆发现贵局通缉令中所述嫌疑人程军行踪。
新疆维吾尔自治区托尔逊县公安局
赵明石一把抓过这纸电传，直奔前楼。钟华正在他的办公室，看到这张电传也兴奋异常。两个人一起来到方局长办公室。
鬓发斑白的方天强，看到这纸电传，沉思好久，抬眼看了看两个部下说：“你们怎么看？”他发现两个人还在那儿站着，召唤道：“坐下说。”
钟华看了一下赵明石后回答方局长：“我们应该首先电告托尔逊公安局，先行拘捕程军，同时我们派员前往新疆。”
方天强敲敲桌子说：“钟华，对方电传上说的是发现程军行踪，并不是发现程军。那么极有可能仅仅是发现程军在那儿住过，或出现过。这仅仅是条线索，当然是非常重要的线索。良机不可失，我们必须马上派出得力干警到新疆去追捕。当然，可以先期电告托尔逊公安局，告诉他们我们的意图。”
赵明石立刻站起来说：“方局长，我去！”
方局长拿过烟盒，给他们一人一支烟。点着后，稳定了一下情绪，说：“坐下、坐下。对于程军来讲，我们一定要将他缉捕归案。否则，我们长山市公安如何向长山市人民交待。但我们的人民警察屡行的是法律赋予的职责，无论如何不能掺杂个人的情感因素。”老局长沉吟一下又说：“程军出现在新疆，绝不是偶然的。他应该有关系在那里。这次抓捕行动，我们还是要依靠当地公安机关。”说着话，他站起来踱到地图前，指着托尔逊说：“新疆，我没去过。从地图上看，托尔逊地处吐鲁番盆地边缘，是南北疆的交通枢纽，是个不算太大的县城，人口不会太多。程军在那里会很扎眼的，我们只要行动迅速，完全可能使此次行动获得成功。为了抓住战机，我看我们还是坐飞机去，9000公里航程当天可达。但这样就会出现一个问题，乘坐飞机不允许带枪。而程军困兽犹斗，听说还会几下武功。我们去的人要精心选拔，绝不能掉以轻心。更主要的不要忘了，要依靠当地的公安机关。”
钟华心中暗暗佩服老局长思虑缜密，他想了一下说：“我建议，还是让黄雀小组去。赵明石本身就有武功，于明威、郝军都受过训练。尤其是于明威，上次全市散打比赛，还是重量级的第一名。”
赵明石感激地看了钟华一眼，老局长的一番话差一点使他失去了信心。虽然，程军是他个人的仇人，但程军更是社会的、公众的、法律的敌人。赵明石不是狭隘，但要不能亲手捉住这个长山市的黑酋，他会觉得在他这一任刑警队长的历史上，是一个永远抹不掉的耻痕。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