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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夫的一笔字极烂,大一第一堂课老师点名,车夫在作业本上的名字潦草不清,“轶”字偏旁和部首分得很开。戴着老花镜的高数老师把他的作业本先凑到眼前,再拉远,反复几次仔细辨认,终于朗声读到:“朱——车——夫。到了没有?”整个阶梯教室100多人举坐哗然。从此车夫的外号响彻94级。
车夫自告奋勇帮我打探关小雪的消息,结果一个星期过去毫无进展。所以我晚上上自习的时候去找她,可是一连几天找遍了图书馆和自习教室都没有发现,原来她也不上自习。
后来在食堂碰到,没聊几句,看来她对我这个问题学生还是心存蒂荠,但是幸好她没提到她老妈和我老妈,要不可要烦死我了。我觉得泡她没戏,就不再打她的主意。
我们学校每年春天都有篮球比赛,我大一那年是我们系和关小雪他们系争夺决赛权,我的位置是后卫,车夫是前锋。对方实力不行,联防的阵形漏洞很多,一开始就被我们压制,我中投加突破得了12分。关小雪是对方的拉拉队长,很会鼓动,给对方加油的声浪一波高过一波。
临近半场结束,我为了拖延时间在中线附近控制球转圈,想把时间耗光。对方的后卫窜上来想偷我的球,我向右一闪他没掏到,却被他用胯骨把我撞了一下,我向后一趔趄,跨线了。
裁判的哨声响了,示意回场,关小雪指挥的拉拉队欢声雷动。我气的一脚把篮球踢飞,过去跟裁判理论。我打起篮球特别爱急,而且那阵子篮球赛的裁判都是各系的学生,我也不怕他们。
我冲到裁判跟前大声质问:“你他妈会吹吗?这是犯规!”裁判吓的向后退了一步。
关小雪在场外大喊:“不许恐吓裁判!”他们系那帮傻x也跟着齐声呐喊:“不许恐吓裁判。”
队友过来拉我,大家怕犯了众怒,只好服从裁判判决,比赛继续进行,关小雪又指挥手下大声欢呼。
对方实力比我们差的不少,最后我们以62:45取胜,我进球9个,其中两个三分球。我们大家非常高兴。
关小雪没精打采的指挥他们系的人收拾汽水和锣鼓等东西,一眼都没看我。
我到篮球架下面收拾起别人刚还我的书,然后把自己和车夫的衣服搭在肩上,向关小雪走过去。
关小雪搭拉着眼皮撅着嘴。
我笑嘻嘻的问她:“怎么了,还真生气呀?胜败兵家常事嘛!”
关小雪微微低着头用眼睛翻了我一眼,说:“看不出来,你打得不错呀!”
我不仅得意洋洋:“这有什么,一般一般,全国第三,老大已死,老二偏瘫。这要是在高中,我一上场周围全是女生尖叫……”
“还有女生呻吟呢!不过都是他花钱雇来的……”车夫没等我说完过来插话。
关小雪想笑又觉得不好,刚展开的笑容又收了回去,脸红了。
“去你大爷。”我骂车夫,顺手把他的T恤扔到篮板的上缘上,那小子大骂我然后跳着脚去抓自己的衣服去了。
我和关小雪一路向宿舍走,我们聊了好长时间,把她逗得一直笑。我一直把她送到女生宿舍楼下,她借走了我的书,那是一本洪峰写的小说叫《湮灭》。
她走进楼道里我突然喊她。她出来问我什么事。
我说:“哎,问你个事儿。你有男朋友吗?”
关小雪用一种很奇怪的眼光看了我一会儿,说:“小屁孩儿,你打听这干吗?想向我妈告密?”
“我哪敢告密?我看见你妈就全身发抖。说真的,到底有没有?”
“有!我告诉你,就是我们班的,还好几个呢。”说完她一转身,乐着上楼了。
后来关小雪经常跟我借书,她说我借给她的书特别好看。
我明察暗访到她根本没有男朋友。
关小雪傍晚喜欢去体育场的看台上坐,我那次到看台上找她。关小雪一个人坐在看台最北侧的最高一层,我从看台的中部上来,刚好看到她的侧脸。那天她穿着浅蓝色的长裙和米黄色的衬衫,双腿伸直,双手惬意的伸展放在膝盖上,上身微微前倾,群摆拖曳在地上,露出一截莹白小腿。她脸上薄施粉黛,夕阳从背后照过来,给她飞扬起来的褐色长发镀了一层灿烂的金边儿。她向后束了一下头发,手腕上的玉镯晶莹剔透。我呆呆地看着,觉得她风华绝代,如同幻像。
她看见了我,我走过去。闲聊了两句我问她:“哎,我再问你一次,你到底有没有男朋友?”
关小雪似笑非笑,眯起眼睛看我:“我说你怎么那么烦啊。我不是告诉你了吗?我有男朋友,是我们班的,你这小孩儿……”
“你少来这套,我早打听了,你根本没有男朋友。”我打断了她:“再说你们班那些个男生没档次,追你那几个货色我都知道,书呆子吧?除了淫秽书刊和课本什么书都不看吧?我怕你让他们给糟踏了。”
“就你好就你好?”关小雪有点恼羞成怒,声音很大,:“我最讨厌背后说别人。”
“当面我也敢说。我还就真就觉得我好。每次我早上照镜子,都要啧啧称赞半天:‘帅死了,帅死了’。你没看出我好来?”
关小雪“扑哧”一下笑出声来,说:“真恶心。”
我继续说:“跟你说真的哪!咱俩现在是光棍两根,我追你得了,省得你追我了,闲着也是闲着。”
关小雪转头背过身去,这次她笑的无声无息,然后转过脸来还在笑,明眸皓齿、笑黡如花:“不怕死你就试试,小屁孩儿。”
“试试就试试,我就烦你这点,喜欢我还不直说,藏着掖着的。”我批评关小雪,她不接受批评还满不在乎,又笑。
第五部分冰冷的阳光真耀眼(1)
其实追关小雪难度不大,半个月以后;她成了我的女朋友。
关小雪正式答应做我的女朋友的第二天;我们俩出去吃饭。回来的路上;我揽着她的腰;她一定让我变态的叫她“小雪姐姐”;然后回忆着我原来怎么尊敬的叫她;乐不可支。
我说:“还是别叫姐姐了吧;回头当心叫惯了;XX的时候不适应;很容易阳痿。”
“小屁孩;哪来那么多坏想法!”她知道我是典型的语言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倒也不是很紧张。
我们一边说一边走到了校门口。
校门口有很多灯;我看见一个人在金黄色灯影里冲我傻笑——阿远。
我高兴的跑过去。
阿远长高了;更清瘦了。但笑容还是那样;像个女孩。
阿远跟我说回来一个星期了;现在正在市区找工作;特别有时间;所以找我来玩。
我也特别有时间。于是,我让阿远住了下来。
阿远和我一起住了半个多月;我们每天一起打球、玩游戏、喝酒、看录像;阿远跟我和关小雪一起在学校吃饭;晚上住在我宿舍——我们屋有一个同学休学回家了;腾出一张床。
关小雪可能对阿远没什么好感;大概认为他来白吃白喝;不过,她在阿远面前没有一丝一毫表现出来。她怕我翻脸。
半个月以后阿远跟我说找到了一份推销洁具的工作;说要去上班;我劝他不要去。
我说:“你丫不是学的是建筑吗?搞推销能行吗?”
阿远说:“建筑类的专科找工作太难了;再说我的那所学校是民办的;好多单位都不认。能找到这个就不错了。”
“我有个同学;也是学建筑的。他们学校大二的出去打工就有人要了;你丫再试试。”
“我和你们不一样。”
阿远每次都用这句话说的我哑口无言。
阿远不听我劝;搬出了我们学校;去上班了。
阿远上班以后忙了很多;打过两个电话告诉我现在很好;挣钱巨多等等;不过我们好久都没见面。
有一次星期天傍晚我坐车回学校(我们学校在北城;我通常星期五晚上回家;星期天晚上去学校);我看见阿远从马路对面的由市区回南郊的公交车上下来;匆匆忙忙过马路;向我这边走来。
阿远显得很疲惫;短袖的白衬衫显得很脏;歪斜的系着领带;皮鞋上全是灰尘。左臂下夹着一个手包;右手拎着一个大大的可乐瓶子;里面有半瓶白开水。
我知道阿远很爱面子;平时也很注意仪表;我想他不想让我看见这个样子。我连忙躲到一个大树后面。
阿远跑过了马路;把速度放慢了下来;慢慢地从我旁边走过去;走的更疲惫了。我心里有点发酸;怕被他发现我;就连忙挤上车走了。
我想阿远过的并没有他在电话里说得那么好。
又过了一段时间;阿远突然来学校找我。
阿远让我陪他去西城的青年活动中心领奖。我问是什么奖。
阿远兴冲冲地说:“甭说那么多废话了;你赶紧跟我走吧;到了就知道了。”
那天我们是打车去的。车上阿远告诉我;他参加全市青年歌手比赛;得了个业余组的二等奖。我高兴坏了;阿远也激动不已。
我们到了青年宫;我在外面等他;他去领奖品。阿远的奖品是一个漂亮的水晶奖杯、500元现金和证书。奖杯很漂亮;印着“全市青年歌手业余组通俗唱法二等奖”的金色大字;阿远爱不释手。
当下阿远请我吃饭;我们找了一家西餐厅;点过菜后阿远跟我说;其实这次最重要的不是奖金和奖杯;重要的是三等奖以上的可以参加广州中唱在我们市里举办的培训班;成绩突出的可以和广州中唱签约;出唱片。
我说:“你丫不会以为自己已经是明星了吧?真误认为自己是有前途的苍蝇了。”(我很后悔说过那句话。)
阿远听了我的话也不以为意;因为他那天太高兴了;脸上又恢复了他自信的笑容;这种笑容我只记得我俩小学在垃圾堆里捡烟盒的时候曾经见过。
后来阿远经常打电话告诉我好消息;中唱的培训班离我们学校很近;他来找我的次数也多了起来。我很高兴我的朋友又找回了方向。
最后一次见到阿远是一个阳关灿烂的初夏;阳光投射到校园外浓密的槐树树冠上;然后斑驳的撒下来;落到路旁花圃中一从从开花的灌木;有蜜蜂和苍蝇在花间飞舞。初夏的午后让人慵懒和疲倦;静谧的气氛和缓慢的节奏让人有一丝伤感和厌烦。
阿远神秘兮兮的掏出钱包给我看。我打开;里面有一个女孩的照片;照片上的女孩明艳动人。
“这就是你跟我说的培训班认识的小妞?”
“对呀;你觉得怎么样?”阿远很企盼的看着我。
“漂亮啊;那还用说;配你富裕”我十分肯定地说;阿远听了很高兴。我接着说:“配我正合适。”
“去你大爷。”阿远笑着抢回钱包。
“哎;我觉得那妞长的像日本人。你拿过来再给我看看。”说着我伸手去抢。
“甭介;甭介,”阿远躲闪着,“看到你丫眼里就拔不出来了。”
“是有好多人说她长得像日本人,”阿远说着;满脸得意,“下次我把她带来给你们看看;她已经是我女朋友了。”
后来阿远问我磁带给他带来了没有。这已经是阿远第三次问我了;他曾经借给我一套beyond的磁带;我每次都忘在家里,说了三次还是忘记带来;上周我回家去找;没找到。
我只好告诉他丢了。
阿远说没事;他再买一套就是了;他说他也是借人家的。
我当时有点过意不去。
分手时阿远喊我:“兄弟;我出了唱片一定送你”。
“行了老大;饶了中国歌坛吧;再说唱片很贵的;别糟踏东西。”回头看是阿远正坐在自行车上;一直脚支地; 胳膊肘和上半身伏在车把上。
“你大爷;没听你说过好词儿”。
那时阳光正非常刺眼;阿远背光站着;我眼前一片红亮的光斑;所以没有看清他是不是在笑。
第五部分冰冷的阳光真耀眼(2)
一个月以后的一天;我星期五回家;忘了带钥匙;老妈给我开门。
老妈神色非常慌张;抓住我的手。老妈的手很凉。
“怎么了妈?”我也很紧张;不知有什么事。
“小远上电视了;他杀了人了。”
“啊?!”
后来老妈告诉我;《本市新闻》新闻里报道一起杀人案件一周内告破;死者是两个人;凶手许志远案发后潜逃至老家大庆市;后本地警方和大庆市警方联合行动;一周内将凶犯和其女友抓获等等。
我脑子里一阵眩晕;马上给王大毛、小宇他们打电话;小宇说他也刚刚知道;王大毛说让我们去他家;他有事要说;关于阿远的。
我几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