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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多忠厚老实的人在祖上留下的土地上耕耘一生,他们自叹是命运不济!在漫长的冬天
的夜晚,他们没有人往来,只好在炉火旁边阅读那些偶然落到他们手中的闲书,以此打
发时光。他们朴朴实实,既不炫耀书读得多,也不自诩为才子;他们读书是为了消遣,
而不是想从中得到教益;伦理和哲学之类的书,他们从不欣赏。因此,为他们写这一类
书,纯属徒劳,他们不会去买的。而你们的小说,非但没有使他们安心于自己的处境,
反而更加刺痛他们的心。他们把自己住的偏僻地方看作是可怕的荒野;看几个小时的小
说消遣,结果却使他们难过几个月,空自烦恼。我为什么不能这样设想:我这本书也可
能像其他许多写得更糟的书一样,幸运地落到这些农村人的手中,书中描绘的愉快的生
活与他们的境况很相似,于是他们就更安心于自己的生活——我这样设想,有何不可?
我怀着喜悦的心请假设:一对夫妇一起读这本书信集,从中获得鼓舞他们共同担负劳动
重担的勇气,而且对自己的劳动产生新的看法,认为它是有益的。他们看到书中对这对
夫妇幸福生活的描绘,怎么能不向这一美好的模范学习呢?书中谈情说爱的话虽然不多,
但对夫妻感情的描写是那样的美,他们看了,能不激动吗?能不更加亲密吗?他们读了
这本书之后,就不会再哀叹自己的命运不济,也不会埋怨自己的辛苦生活。他们反而觉
得周围的一切都令人乐观,觉得自己的工作十分高尚。他们重新领略到大自然给予他们
的快乐,真实的感情在他们心中复苏;意识到幸福近在咫尺,他们就会努力学习如何享
受幸福。他们依然做他们原来做的那些工作,可是现在心情不同了;过去是农民小今是
以令人尊敬的主人的身分干活了。
恩:到现在为止,你讲得很好。做丈夫的,做妻子的,做母亲的……至于年轻姑娘,
你就只字不提吗?
卢:不。一个正派的姑娘根本不看谈情说爱的书。如果一个姑娘看了书名仍然读这
本书,并且说即使有不好的影响,她也不怕,那她是在说谎。但她的大错早已铸成,所
以也就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恩:太好了!各位言情小说家,快来学习,有人说你们全都没有错。
卢:是的,如果他们的本心和他们作品的目的不错的话。
恩:用同样的标准来衡量,你也是没有错的吗?
卢:我很自尊,所以无可奉告。不过朱莉为自己规定了一条评判书的标准①,如果
你认为她的标准正确的话,你就用它来评判这本书。 ①见本卷二。——作者注
人们希望年轻人从阅读小说中有所收获,我不知道还有什么比这个想法更荒诞的了,
这等于是为了使水泵发挥作用,就放火烧房子。根据这种荒唐的想法,这类作品所讲的
伦理道德不是针对它应当针对的目标,而是针对年轻姑娘①,他们不想一想,他们抱怨
的放荡行为和年轻姑娘没有关系。一般来说,她们的行为是端正的,尽管她们的心已受
到败坏。她们听母亲的话,学母亲的样。母亲尽自己的职责,女儿也一定能尽自己的职
责。 ①这指的是现代英国小说。——作者注
恩:在这一点上,情况恰好与你所讲的相反。在性方面,似乎有一个放纵的时期,
或在婚前,或在婚后。这里一个不良的因素,早晚会酿成错误。在良善人家,年轻姑娘
轻佻,而妇女则很庄重;而在不良之家,情况则恰恰相反。前一种人家担心的是越轨的
行为,而后一种人家担心的是发生丑闻:只要没有被别人抓住,犯了罪也无所谓。
卢:如果从后果上考虑,就不能这样看了。对于妇女,我们立论要公平;她们行为
不检点的原因不在她们而在于我们的规矩不严。
自从社会的不平等遏制了人类的天性之后,孩子之所以犯错误和遭到不幸,都是由
于父亲的专横。在不般配的强迫婚姻中,年轻女子成了贪财和爱虚荣的父母的牺牲品;
她们以放荡为荣,想以此来抹掉她们失去贞操的耻辱。你想纠正坏事,就要正本清源;
若想改变社会的风气,首先就要从改变家庭的家风开始;这一切完全取决于父母。然而,
我们的教育却不这样去教育人们;文弱的作家只会对被压迫的人说教,书中所讲的道德
全是空话,因为那是为了讨好强者而讲的。
恩:不用说,你是不会听人摆布的,不过你一心想自由,会不会自由得过分了呢?
会不会物极必反,成了坏事呢?你难道不担,心它会危害他人吗?
卢:危害他人?危害谁?瘟疫流行期间,一切人,甚至很小的孩子,都可能被传染,
难道能借口治病的药可能对健康的人有害就不卖给病人了吗?先生,我们在这个问题上
的分歧很大,我甚至认为,如果这些信能获得一定的成功的话,它们将比任何一本好书
给人以更多的教益。
恩:你笔下的女人的确是一位出色的布道者。我很高兴看到你和妇女们很合得来。
但是我不高兴你禁止她们向我们说教①。 ①参见《致达朗贝关于戏剧的信》第一版第八一页。——作者注
卢:你太咄咄逼人了,我只好什么话都不说了。我既不很傻,也不很聪明,所以不
会常有理。这块骨头留给批评家去啃吧!
恩:说话客气点,否则批评家也不会饶过你的。尽管你不再对别人就其他问题发表
任何意见,可是书中对激烈的情景和火热的情感的不惜笔墨的描写,能通过戏剧检查官
的严厉检查吗?请你告诉我,在戏剧中有没有类似克拉朗①小树林和梳妆室中的情景?
你重新阅读《关于戏剧的信》和这本集子……或者坚持你的观点,或者放弃你的原则……
你让人家怎样看你? ①按他的发音是:克拉兰。——作者注
卢:先生,我希望批评家的观点也应该前后一致,并且要经过一番研究之后才作出
判断。请你再仔细看一看你刚刚列举的作品,再看一遍《纳尔西斯》①的前言,你就不
会责备我前后的说法不一致了。有些糊涂人以为在《乡村巫师》②中找到过我自相矛盾
的观点,便以为这本书里我自相矛盾的地方更多。他们爱干这种事情。可是你…… ①《纳尔西斯》,卢梭作的一部喜剧。
②《乡村巫师》,卢梭作的一部歌剧。
恩:我想起你有两段话①……你有点看不起你同时代的人。 ①《纳尔西斯》序言第二八页和三二页,《致达朗贝的信》第二二三页、二二四页。
——作者注。
卢:先生,我也是他们同时代的人。啊!我怎么不生在另一个时代,把这本集子扔
进火里一烧了事呢!
恩:你又犯爱作惊人之语的老毛病了;不过你的原则在一定程度上是正确的。比如,
如果你笔下的爱洛伊丝自始至终都规规矩矩的话,她的教育意义就会小得多,因为谁向
她学习呢?在道德最败坏的时代,人们才侈谈十全十美的道德。光说而不实行嘛;花很
少的力气,略事测览,就可以满足对道德的向往了。
卢:各位大作家,你们若想让读者模仿你们的主人公,就应该把他们的标准降低一
些。否则,谁愿意听你们宣扬的那种白生无瑕。哎!还是向我们讲讲迷途知返的事例吧;
讲这种事例至少会有几个人听得进去。
恩:你笔下的那个年轻人已经讲过这个意思。不管怎么说,只要你利用人家所做的
事,来告诫人们今后应该怎么做,人家就会责怪你的。何况教姑娘们谈情说爱,教已婚
的妇女行为端庄;这本身就是在打乱已经建立的秩序,重新提倡哲学家嗤之以鼻的假道
德。不管你怎样说,年轻姑娘的谈情说金是不正当的,是丑事;已婚的妇女只有在丈夫
的同意下才能有一个情人。对于那些几乎不看你的书的年轻姑娘,你持宽容态度;而对
那些公正评价你的书的已婚妇女,你又如此苛求,你这样做是多么愚蠢啊!如果你怕你
的书取得成功,那你尽可放心,因为你的做法相当谨慎,所以你的书肯定不会成功。不
管怎么样,我是要替你保密的,不过,你千万不要太冒失。如果你认为你的书有益于世
道人心,那就早发表吧,但不要署名。
卢:先生,不署名吗?一个诚实的人向公众谈话,为什么要隐瞒自己的姓名呢?连
姓名都不敢说,还敢拿去出版吗?我是这本书的出版人,我就要在书上标明本书的出版
人是我。
恩:你要署名?你?
卢:署我本人的名字。
恩:什么!你想写上你的名字?
卢:是的,先生。
恩:你的真实姓名?让一雅克·卢梭,一字不差地署上你的姓名?
卢:让一雅克·卢梭,一字不差地署我的全名。
恩:你就不想一想!人家将怎样议论你呢?
卢:随他们去议论好了。我要在这本集子的开头写上我的姓名,其目的,不是为了
把它据为己有,而是为了对它负责。如果这本书写得不好,人们要责备,就责备我好了;
如果它于世人有益,我也丝毫不以此为荣。如果这本书本身就不好,我就更应该署上我
的名字,我不希望人们把我看得比我真实的情况好。
恩:你就这样回答吗?
卢:是的,这年头,没有好人。
恩:也有好人嘛,你把他们忘了吗?
卢:大自然创造的是好人,而你们的教育使他们变坏了。
恩:在这本描写爱情的书的开头,人们将看到这样天名:日内瓦公民让一雅克·卢
梭作。
卢:日内瓦公民!不,不写这几个字。我绝对不亵渎我的祖国的名字;只有在那些
能给我的祖国带来荣誉的作品上,我才写上这几个字。
恩:你已经不是无名小卒了,不过,你也有所失。你的书写得平平淡淡,索然寡味,
会给你带来损害的。我本想劝你不出版。但你既然执意要干这件傻事,我就赞成你光明
磊落地干,这至少符合你的性格。顺便问一下,你是否把你奉行的箴言也印在书上呢?
卢:我那个书店老板也问过我这个有趣的问题,我觉得他问得好,所以我已经答应
他照办。不过,在这本书上我不印上我的箴言,但我并不是不奉行它,而且我现在比以
往任何时候都更理直气壮地奉行它。你是否记得,当我写文章反对戏剧时,我就想发表
这些信,而且,当我为这两部作品中的一部进行辩护时,我也没有因此就歪曲另一部作
品中的真理。别人还没有指责我,我就先坦然责备我自己了。凡是视真理高于荣誉的人,
都会把荣誉看得比生命还重要。你希望人们言行一致,我很怀疑人们是否能够做得到。
但是,说真话,这是人们可以做到的,而我尽力而为的,就是这一点。
恩:可是,当我问你是不是这些信的作者时,你为什么避而不答?
卢:因为我不愿意说假话嘛。
恩:可是你也没有说真话呀。
卢:对真理闭口不谈,就是尊重真理嘛。你和一个说假话的人打交道,也许更痛快。
不过,一个有鉴赏力的人,难道看不出文章是谁写的吗?你怎么能提一个应该由你自己
解答的问题呢?
恩:有几封信,我认得出来,它们肯定是你写的,但是其他的信,我就看不出是你
写的了,我难以相信谁能伪造得如此逼真。大自然变幻无穷,因为它不怕人们认不出它。
而艺术往往要比自然更逼真,人们才能看出它表现的是什么。寓言作家就是这样,他们
叽叽喳喳,模仿动物的叫声,比动物叫得还好听。在这本书信集中,连最蹩脚的作家都
可避免的败笔,多得很:夸张、重复、自相矛盾、没完没了的罗嗦。谁曾见过像你这样
本可以写得好一些却硬要写得这么糟的作者?哪个作家能像你这样把傻头傻脑的爱德华
向朱莉提的令人反感的建议也写在书上?那个年轻人,一再寻死,闹得人人皆知,结果
还是健健康康地活着,他这些可笑的行为,你为什么不纠正?哪个作家是像你这样一开
头就说什么要注意突出人物的性格,要恰如其分地改变笔调?按照你这个想法,当然比
自然的样子还好。
我发现,在特别亲密的朋友之间,他们的笔调,也像他们的性格一样,十分接近;
朋友的心连着心,因此,他们的想法,他们的感受和说话的方式,都十分相似。朱莉这
个人,按你的写法,是一位有魅力的人,因此她周围的人都像她,和她接近的人都变成
了朱莉,她所有的朋友说话都一个腔调,然而,这种事情,只能感受,而不能想象。即
使能想象,作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