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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酒女一愣:“告诉你,三天没事的,八天都没事,经后八天作什么都等于白赚。”葛不垒大惊:“不会吧,中国古书《洞玄子》上说,男人在妻子经后一至三天行房,他将获得儿子;四至五天行房,他将获得女儿;五天后行房,那么他所作的都是白费。”
醉酒女大笑:“错了,可能写书的跟你一样,是个处男。”
《洞玄子》是葛不垒性知识的来源,从高中时代就坚信不移。这一晚,整整十年的观念被颠覆,注定了他会成为一个观念艺术家。
三、
那一晚有十六架飞机轰鸣而过,葛不垒白赚了两次。当他眼神涣散地深陷在被窝中时,想到:“和一个女人白赚多次,说明我也有爱情了吧?”
第二天早晨他起来,看着身旁的女人仍在熟睡,有了一种已长大成人的感觉。这个女人腿肌强健,头发细密,睡着后四肢伸展,一夜都将葛不垒挤在床角。看着她,葛不垒脑海中闪现出一个词汇——“我的母兽”,分析了一下,觉得它充满柔情。
天亮后的房间,地面上布满灰尘,留存着昨晚零乱的脚印。葛不垒游逛了她的房间,站在油腻的窗户前向机场眺望,又有一架飞机升起,葛不垒认为这象征着他的生命已到了一个新的阶段。
屋顶上的管道发出轻微的水流声,时而唤起金属的共鸣。葛不垒长久地听着,觉得富于乐感。在一个音乐空间,完成了男性的飞跃——这一想法令他感到完美,在上中学的青年修养课时,老师提问:“什么是世界观?”葛不垒背诵:“对世界总的看法。”老师:“你是什么看法?”葛不垒回答:“世界太大了,对它,我很难有什么看法。”
今天早晨,葛不垒有了看法,他觉得世界是美好的。门厅有一片乱糟糟倒地的啤酒空瓶和吃剩的午餐肉罐头,散发着荤恶的气息。其中有半瓶啤酒,葛不垒凝视了它半天,最终还是拿起来一口喝干。不管它生产于何年何月,它依然是美好的——葛不垒如此一想,就有了醉意。
醉酒女张着嘴睡觉,响着低沉的鼾声。在一个女人的床上醒来——这是葛不垒多年的梦想,她奇迹般地卧在床上,葛不垒的身体又一次变得异样,他的脸贴在了她的脖颈上。女人喘了两口粗气,嘀咕了一句:“别闹。”一巴掌抽在葛不垒脸上,又翻身睡去。
在上午十一点,葛不垒的半张脸开始红肿,女人终于醒来。她奇怪地看着葛不垒:“你是谁呀?”葛不垒认真地说:“我是你的男人。”女人点点头:“想起来了,昨晚上就是你。”
两人久久地对视,终于女人说话:“要不咱们作点什么吧,好让我弄明白昨晚是怎么回事。”此时阳光已变得过强,她在白天的身体僵硬干燥。她的房中没有窗帘,葛不垒见到窗外又一架飞机升起,怀疑在飞机升上一千公里高度的过程中,有一位第一次坐飞机的乘客一直在向外眺望,看到了高楼中他和她的景象,从此爱上了坐飞机…
“别想得太多。”葛不垒做出自我批判,伏在女人身上,两秒后察觉到自己并不充实。女人的眼神迅速冷却,葛不垒错开女人,万念俱灰地躺在一旁。过了半晌,女人说:“喂,你有钱吗?你要有钱,就带我吃东西去吧。”葛不垒马上接了句:“有钱。”
她明显富于数学天赋,问明了葛不垒兜中的钱数,很快决定去街头买小吃,她吃了七种小吃,刚好将葛不垒的钱花光,最后把一个吃不下去的羊肉串递给了他。
拿着羊肉串,葛不垒坦白自己已身无分文,女人说:“我知道,现在我请你喝啤酒吧。”这个女人叫周浅浅,她的父亲一生受惑于女性浅浅的微笑。她的父亲是小学数学老师,所以她可以背圆周率达两百位以上。
两人站立在街头,扶着人行道护栏,喝了六听啤酒。葛不垒在打第一个酒嗝的时候,感觉找到了爱情,而周浅浅告诉他:“爱是一个浅薄的词汇。性稍稍高级。”然后建议两人找个招待所租一个30元的床位,葛不垒说你家离此地很近,她说她还有三十元,她太想把它花掉。
小吃摊横陈的街道,便有几家招待所,都是地下室。她选择了在卖云南米线摊位后的一家,门口挂着一片肮脏的蜡染布帘,图案是光着肩膀洗头的傣族少女,她眯眼欣赏了一下,拉着葛不垒摇摇晃晃地进去。
地下一层的柜台,有一个老头在台灯下抽烟,两人走下楼梯,他便抬起脸来,皮肉松懈的脸只有一只眼睛。这里一间房有四张床,一张床三十元,周浅浅交了钱后,嘱咐老头先不要将屋里的另三张床租出去,老头的一只眼中充满了笑意。
他俩租的房间正对厕所,葛不垒开门后,周浅浅说:“我最喜欢上男厕所了!”连蹦带跳地冲进了男厕所,葛不垒急忙跟了进去,见她神气地站在中央,一个中年男人毫不知觉地站在小便池前。
葛不垒将她拉回房间后,感到自己也喝醉了。地下室有一半的窗户露出地面,但阳光被地面上的小吃摊遮挡,室内暗淡得犹如傍晚。她躺在床上,说:“作吧,要不我就睡着了。”葛不垒再一次伏在她身上,一秒钟后察觉到自己并不充实。
她闭着眼似乎已睡去,在昏暗的光线中她的脸型精巧,葛不垒凝视着她的脸,准备从她身上错开落到床上,此时她喘了口长气睁开眼,喃喃道:“作了吗?”葛不垒不敢再动,答道:“作了。”她满意地闭上了眼睛,张开双臂将葛不垒的头紧紧抱住。
为避免将沉睡的她压迫,葛不垒两手撑着床面虚挺起腰,两个小时过后,她再一次长喘一声,松开了葛不垒的脑袋,侧身睡去。葛不垒僵硬的姿势崩溃,“砰”的一声摔在床上。
当真的旁晚到来,房间已黑得墨汁一般。她的声音忽然响起:“你想去巴西吗?”葛不垒摸到了她的身体,问:“为什么去巴西?”“因为巴西有个可可海滩。”在南美洲的巴西,是狂欢节的国度,街头的空气中都荷尔蒙气息。可可海滩是肉体的王国,那里有世上最健美的男性女性,一个来自法国的年轻人,将傻瓜照相机悬挂在胸前来到了可可海滩,偷拍下无数照片。
由于照相机的位置,往往拍不下全身,失去面部的躯体,以全然情欲的声势震惊世界,这个好色的年轻人成为摄影大师,他叫克里斯托夫…皮里茨——听完她的讲述,葛不垒问道:“你怎么知道的皮里茨?”在不久前的处男时期,葛不垒曾从网上荡下几十张皮里茨的巴西。
她说是她男朋友告诉她的,十年前,作为高中生的她爱上了一个富有理想的男生,男生的理想是考上美院,两次落榜依然坚持,在考前班中有哥们无数,这伙男孩都热爱巴西。由于自小的家庭熏陶,她考上了一所理工大学,上二年级的时候,她的男友终于考上美院。
那是夏天的夜晚,他带上她,约了美院考前班的哥们喝酒,男友八点钟以后就一直在哭,宣泄两年来考试的压抑,叙说去巴西的理想。一伙人聊到了十一点后散了,只有两个他最好的朋友未走。他们喝到凌晨两点时,有一个朋友提议,干脆找一个招待所住一夜,得到同意。
他们住的是五块钱一个床位的招待所,有四张床。四人各自躺下后又聊起了巴西,男友再一次哭了,非要和她发生关系。她也醉得浑身瘫软,男友伏上来时便没推开他。第二天她醒得很早,看着屋里三个仍在熟睡的男人,模模糊糊地记起,男友的身体离开她后,很快又有人伏了上来…
葛不垒在黑暗中摸到了她的身体,将她搂到怀中后,胸口粘上了一片潮热的液体。葛不垒说:“别哭了。”她说:“谁哭了?我感冒了,那是我的鼻涕。”说完笑了两声,葛不垒蘸了一点放入口中,自信地说:“它是咸的。”她说:“鼻涕也是咸的。”她的笑声响彻黑暗。
葛不垒忽然感到自己充实起来,她也感到了,惊叫一声从葛不垒怀中跳开,一会她又爬过来,小声问道:“你行了?”葛不垒哼了一声,她就继续爬行,爬上了葛不垒的双腿。
第二天早晨,两人去柜台交钥匙时,独眼老头友善地说:“昨晚上来了几拨客人,我都安排到别的房间了。”葛不垒和周浅浅走出地下旅馆,见到街面上有了炸油条的小摊,飘出一股烟气,很像是武侠电影中的效果。两人身无分文,周浅浅遗憾地看着油条,挽着葛不垒回到家中。
在步行的过程中,两人谈起了地下旅馆的独眼老头,老头博得了两人的好感,从此称他为“巴西老头”。
四、
葛不垒在周浅浅家住了下去,第一次长时间地离开了父母。自从接触了女人,他裸体插图的水平就明显下降,招来了书商的不满。
周浅浅造成了葛不垒想象力下降,也令他的身体出了偏差,每当和周浅浅幸福之后,葛不垒的后臀就会长出疱疹,医院诊断是体内毒素在免疫力下降后出动,而周浅浅判断是他对女人过敏。葛不垒从小对青霉素过敏,而对周浅浅的说法持怀疑态度。
她没有善用自己的数学天赋,成为一个数学家或工程师,大学毕业后成了社会闲散人员。家中有了男人,她也克服了懒散,开始打扫卫生,还买了一个衣柜,当葛不垒将绘图排版用的电脑搬进她家后,她又买了个办公桌。周浅浅说:“给你一个星期。”然后关掉了手机。
两人几乎买齐了生活用品,也度过了只能吃炒鸡蛋的几顿饭。一个星期后,周浅浅打开手机,开始夜不归宿。葛不垒观察到,她的交通工具是一辆双层大巴,她总喜欢坐在大巴上层的第一排,居高临下地向城东而去。
周浅浅走后,葛不垒的疱疹便隐隐作痛。两个人都不会做饭,楼下的小吃摊就成了两人的食堂,葛不垒一个人在家时,食谱是二十个羊肉串加啤酒一瓶。每当站在黑烟四起的烤架前,他就会忧伤地想到周浅浅的去向。
周浅浅热爱男人,对此我已有深刻认识,她去的地方都是成功男士——葛不垒如此一想,食量和酒量便要增长,吃下四十个羊肉串两瓶啤酒,挺着肚子爬回十一楼。
她回来的时刻往往是第二天中午,每次回来都显得很有钱,执著地请葛不垒吃涮羊肉。羊肉以涮的方式和烤的方式滋补着葛不垒,饭后回家往往提出要求。周浅浅的回答是:“这世上有一种职业我是做不了的,一次我就得缓两天,饶了我吧。”
葛不垒本来想反驳:“你这一次是怎么回事。”但看着她疲劳的样子,往往将话咽回了肚里。他的肚子越来越鼓,终于有了啤酒肚,周浅浅枕在他肚子上,能很快地入睡。葛不垒一动不能动,往往整个下午看着她右臂的阿拉伯弯刀。
葛不垒终于在一天周浅浅登上大巴后,也登了上去。他躲藏在大巴的底层,想象着周浅浅在上层俯视一切的万丈豪情。车行驶了很长时间,到达了城市边缘地带,周浅浅终于下车,欢快地挥舞两臂,漫舞般拐进了一片居民小区。
小区中有一家素食餐厅,浅绿色的四壁,里面坐满了脸色惨白的男女。他们应该长期生活在船舱底层,也许他们偷渡去了巴西又刚刚偷渡回来——这是葛不垒的想法,他坐在一根柱子后,遥望着周浅浅,向服务员要了盘炒土豆丝。
周浅浅和三男两女坐在一起,常有别桌的人跟她打招呼,她也常跑到别桌去聊上两句。她跑来跑去时,发现了葛不垒,叫了声:“咦,你怎么在这?”整个餐馆的人都将头转向了葛不垒。
她飞快地跑来,吃了几口土豆丝,说:“真好吃。没事没事,别管我。”就跑回了三男两女处。这盘土豆丝葛不垒吃了三个多小时,终于等到了她离开。她是跟一个长发男子离开的,那男人上身穿中式马甲,左臂纹着拉登的头像。
周浅浅离开时没忘跟葛布垒打招呼,她说:“早点回家吧,这特贵,你钱够吗?”葛不垒马上结账,发现土豆丝要六十元,虽然他钱包中尚够,但还是追了出去,拦住周浅浅说:“还差十元。”马甲男人冷漠地瞟了葛不垒一眼,问周浅浅:“你朋友?”周浅浅点头后,他掏出张五十元钞票,说:“剩下的打车回家吧。”
马甲男人挽着周浅浅向一辆轿车走去,葛不垒喊了声:“你要去哪?”周浅浅:“他家,他家可好呢。”然后就钻进汽车。周浅浅钻入汽车的动作敏捷轻巧,体现了腰部的纤细和臀部的圆满——葛不垒忘情地看着,所有血液集中到两耳。
轿车悄无声息地远去,葛不垒拿着五十元钱,回到餐馆,一拍桌子:“五十元还能来盘什么?”服务员说:“凉拌土豆丝。”
他没要这菜,坐着大巴回去了。一小时后,葛不垒站在小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