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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庸点头笑看着他道:“一则造物所忌者巧,万类相感以诚。二则哀兵必胜。…‘对,这里头最要紧的是一个‘诚’字与一个‘哀’字!”
致庸大笑着与茂才击了一掌道:“茂才兄,我得了你,真是得了诸葛孑L明,还有什么大事做不成!”
长栓正伸着耳朵听,致庸一回头喝道:“好小子,走呀!”
长栓简直难以置信:“二爷,您真要去别人家坟上守墓?”
致庸笑道:“对!笨小子,快走吧!”
长栓一边将车调头,一边道:“难不成这两人都疯了?”
致庸此举动,果然惊动了归隐山林的老镖师戴二闾.他很快便带着小徒弟匆匆赶来。
只见致庸身穿重孝,跪在戴母坟前,面对一炉清香和供品.闭目默诵经文。坟旁的草棚子里,原先戴二闾的一领席、一块土坯之外,又多了一领席、一块土坯。
戴二闾上前,沉声道:“乔东家,我们一不是远亲,二不是旧友,你为何如此?”
致庸恭敬道:“戴老先生,致庸这样做,一是闻听老先生事母至孝,内心感动。致庸一岁丧父,三岁丧母,为哥嫂所养,待我长大,知道儿子应在父母坟前行孝三年的道理,已经没机会这么做了。正因为如此,致庸平生不能听孝子之事,见孝子之行,今天所以来为老夫人守墓,不单单是出于敬慕老先生,也是为了致庸自己。”
戴二闾朗声问道:“难道乔东家就不为别的事吗?”
致庸重重磕下头去道:“乔家近日连遭祸殃,长兄亡故,家业凋零,致庸为哥嫂养大,哥嫂之恩,天高地厚,如同父母。今日受嫂子之命,接承家事,不能力挽狂澜,实是天下第一大不孝之人。近来又遭刘黑七骚扰,眼看着祖宗家业毁于一旦,致庸无计可施,闻知戴老先生行侠仗义,是天下第一大孝子,盼您能推己及人,出山援手帮乔家解了刘黑七之围,成全致庸的些微孝道!”
“可我是不会去做这件事的!请乔东家自便!”戴二闾道。
致庸早有准备,并不起身道:“老先生不愿出手相帮也在情理之中。不过即使老先生不出山,致庸也要守在这里。致庸不是非逼老先生出山不可,致庸守在这里,一来是无颜再见乔家死去和活着的人;二来致庸要用自己的诚心证明,天下孝道相通,必有互济之理。老先生若肯成全致庸的孝道,也必能为老先生的孝道增美!”
戴二闾闻言,眼中不觉浸出泪花,当下上前将致庸搀起道:“乔东家起来吧,戴二闾答应你了!”
致庸大喜过望,又行了一礼才恭敬站起,接着便欲奉上镖银。
戴二闾见状连忙推辞:“乔东家,这镖银我现在不能收,你先带回去,等我帮你出了这趟镖,保住了乔家,再受领不迟!你回府安排一下,我很快就到。”
致庸点点头,拱手喜极而去。
第二节
当日下午戴二闾的大徒弟阎镇山便领着几个镖局的徒弟,将乔家大院从大门沿着院墙,用三星镖局的镖旗插了个遍。
一番忙碌后,致庸要设宴为阎镇山等镖师洗尘接风,阎镇山豪爽地摆手道:“不,乔东家,刘黑七既然接了下的战书,自然会来,照我三星镖局的规矩.这几天我们一滴酒也不能沾!”
致庸点头笑道:“那好,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乔家还有几十个人,要用的时候随时听你招呼!”
茂才在一旁问道:“阎师傅,据你看来.刘黑七何日会来?”
阎镇山沉吟道:“乔东家约他三日内决一死战,刘黑七没到;可他也决不会拖得太久,我想十日之内,他一定会来,不然他就在江湖上失了面子,就不是刘黑七了!”
正好路过的杏儿闻言颇为害怕,也上前问道:“既是这样,我们该怎么办?”
阎镇山笑道:“内宅会另外派几名女弟子守护。从今晚上起,我和乔东家在一起,其余弟子和府上的爷们轮流守夜,你们放心,师傅都安排好了!”
致庸兴奋地问道:“戴老先生呢,他何时过来?”
阎镇山露出点神秘的表情笑道:“师傅说了,该来的时候,他会来的!”
此话一出,乔家人都忍不住互相看了一眼,明白戴二闾会暗中保护,当下心里又笃定了一点。
当天晚上无事,第二日晚上还是无事,众人不禁有点松懈。
反而是阎镇山越来越紧张,第三日晚上他拉上致庸一起闭目静坐。
果然不出他所料,夜半.一个极轻微的声音从屋上响起。
阎镇山一跃而起,吹灭烛火,同时推了一下致庸。
致庸一惊,只听阎镇山悄声道:“乔东家,刘黑七来了!”
致庸哑声道:“你能断定是他本人?”
阎镇山低低应了一声,领他悄无声息地跃到院中。
致庸还没反应过来,却见阎镇山四下一看,一跃上了屋顶,大叫:“来人通名!”
一蒙面黑衣人笑道:“你爷爷刘黑七是也,看刀!”
阎镇山当下接招,两人乒乒乓乓地打起来。
致庸在院中大喊:“刘黑七来了,抄家伙!”不多会儿,墙内墙外,一时火把齐明,乔家的男丁和诸镖师都拥了出来。
与此同时,大门外一帮黑衣匪徒也高举火把,大喊道:“乔致庸拿银子来!不然把乔家给你点了!”
说着他们攀梯子,爬围墙,与墙内三星镖局的人短兵相接在一起。
曹氏闻声大为担忧.内院镖局的几个女弟子没拦住,只得由她出了房门。
门外长顺领着一帮家人跑过来喊:。太太快进屋,那刘黑七真的打来了…一·”
曹氏更是慌张:“二爷呢,在哪里?”
长顺一边把她往里屋推,一边道:“二爷也在前头和刘黑七对打!”
曹氏猛一抬头道:“什么?二爷也在和刘黑七对打?你们怎么还呆在这儿,还不快去保护二爷!”
长顺正急着掩门:“太太,二爷说了,要我们保护内宅!”
曹氏跺脚道:“糊涂!二爷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这些人活着又有什么用,再说不是还有镖局的女师傅吗?快去保护二爷!”
长顺一愣神,转身吆喝起来,带着守护内宅的男丁跑向前院。
屋顶上,阎镇山越战越勇,一刀挑落黑衣人脸上的黑纱.定睛一看却惊叫起来,这时暗处一个黑衣人现身,扬手一镖,哈哈笑道:“你刘爷爷在此!”
阎镇山躲闪不及,眼看就要中镖。说时迟那时快,只听“铛”一声响,这镖却被另一个方向的镖击落在地。
刘黑七大惊:“何方高人,还不现身?”
暗藏于瓦缝中的戴二闾闪身而出喝道:“刘黑七,还认得戴二闾吗?”
刘黑七怪笑道:“原来是戴老先生,久违了!刘某早听说戴老先生退出江湖,没想到又在这里见到了你老人家。戴老先生,在下和你三星镖局素无仇怨,今日为伺要来破我的财路?”
戴二闾一拱手道:“刘寨主,我还要问你呢,既然看到我三星镖局已在乔家院墙四周遍插镖旗,你为何还要做这不义之事?”
刘黑七“嘿嘿”两声,阴阳怪气道:“戴老先生,咱们道不同不相为谋,识趣的就快闪开.让刘黑七带小的们杀进乔家,得些银两,然后一把火把这座宅子烧了,咱们两家也不会伤和气。哼哼,你若牙嘣半个不字,只怕我认得戴老先生,我的镖却不认你老啊!”
“既然如此,戴二闾就要请教了!”
戴二闾说着便一扬手,这边刘黑七早有准备.也同时发镖。不料,戴二闾动作更快,说话间连发两镖,一镖将刘黑七的镖击落.一镖打向刘黑七,后者躲闪不及,帽缨被击落在地。
原先在屋顶上冒充刘黑七的刘小宝不禁惊叫一声。
戴二间道:“刘寨主,念你我远日无冤近日元仇,今日老朽不想伤你性命。以后只要有我三星镖旗在,就请给我留点体面,不要再来!快走吧你!”
刘黑七哈哈大笑,笑声一毕,便恶狠狠道:“戴二闾.乔致庸,朝后面看!你们中了刘黑七声东击西之计了!”
众人朝后回头,只见内宅几缕火光蹿起,接着一片大呼小叫。刘黑七打了一声呼哨,带人赶将过去。
长顺冲过来大喊:“东家,戴老先生,不好了,刘黑七的人从后门摸进来,抓走了太太和景泰少爷!”
乔家人和镖师们大惊,急急奔向内院。
第三节
内院里,刘黑七带人拿刀逼着曹氏和景泰的脖子.但被镖局的人团团围住;致庸、戴二闾赶过去投鼠忌器,一时也不敢动手。
当下火把齐明,双方怒目对峙。曹氏拼命挣扎了几下,眼见就要晕过去,景泰哇哇大哭。
致庸怒声道:“刘黑七,快把我大嫂和侄子放了!有话好说!”
刘黑七笑道:“乔致庸.这下你知道我刘黑七是谁了吧?我不过是想找你要区区三千两银子,你竟然不知天高地厚,反过来给我下战书!你以为请来了三星镖局,我就不敢来了?你错了!我要是连你这号人也制服小了,还能在这晋中一带扬名立万吗?你也太小瞧我了!”
戴二闾道:“刘黑七,乔家这趟镖戴二闾既然接了.就要保住乔家人的性命,你拿乔家的太太和少爷说话,算什么英雄,你放开他们,有话跟我说!”
刘黑七斜睨了他一眼,拉长声调道:“戴老先生,你也给我听着,你刚才说什么我不该抓乔家的女人、孩子,这你就不明白了,我是强盗,是响马呀,我开的不是镖局,干的就是打家劫舍、杀富济贫的勾当。我不抓他们家的女人、孩子,乔致庸能乖乖地拿三千两银子出来吗?还有你,听说乔致庸拿五千两银子给你,你才出这趟镖,你和我有什么不同,你也不是为了银子吗?”
景泰突然停住哭,大声叫:“二叔,叫他们杀了我,也甭给他们银子,咱们家本来就没银子!”
刘小宝一听奇道:“嘿,你这个小兔崽子,你敢说你们家没有银子?快说,银库在哪里,否则我先把你的舌头割掉。”
戴二闾拨一支镖在手,沉声道:“刘黑七,你听着,你我现在相距不过五丈,你瞅见我手中的这支镖了吗?你觉得现在乔家的太太和少爷在你手里你就能拿到银子?错了,他们眼下在你手里,是你的人质,可你自个儿现在也在我手里,你也是我的人质呢。这样吧,我若一镖击中你头顶屋檐上那朵白色腊梅花,你就把他们放了,银子的事情好说!”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只听“啪”的一声,他已经扬手一镖击中了屋檐上不过拇指大小的那朵雕花。
这一招果然有威力,刘黑七一下变了脸色。
戴二间接着回头平静道:“镇山,把乔东家给我们的镖银提来!”
阎镇山一愣神,回身示意徒弟提来一个大银包。
戴二间接过银包,放在面前道:“刘寨主,这就是乔东家给我的五千两镖银,既然你想要银子,就把它拿走,把乔家太太和少爷放了,从此我们三星镖局和你们老鸦山,大道朝天。各走一边,如何?”
刘黑七眼珠一转,趁坡下驴,打着哈哈道:“江湖上传说戴老先生仗义疏财,有长者之风,哈哈,今日相遇,果然名不虚传。戴老先生既然这么说了,刘黑七是晚辈,自然从命。”说着朝刘小宝一努嘴。
刘小宝会意,将手中的景泰放给身边的小匪,就要走过来抢银子。
阎镇山急忙拦阻:“且慢.把乔家太太和少爷放了,才能拿银子!”
戴二闾道:“刘寨主是江湖豪杰,怎么会出尔反尔,言而无信,让他过来取银子!”
刘小宝四下看看, “哼”了一声,大咧咧地走过来将银子提走。略略一验,喜道:“爹,真是银子!”
刘黑七一拱手,笑道:“戴老先生.谢了,不过我这会儿还是不能把乔家的太太和少爷放了,你的镖着实厉害.再说这会儿乔家后门一定被你的人堵上了,你得让你的人给我开条道,容我离开这座宅院,我再将他们放了,如何?”
致庸不顾戴二闾阻拦,往前冲了两步,道:“我嫂嫂体弱.你们放我嫂子和侄儿过来,我做你们的人质。”
刘黑七朝戴二闾看去。
戴二闾虽与致庸相交不多,但已知他的性情,略一沉吟,便冲刘黑七点了点头。
刘黑七冲致庸上下打量,赞道:“不错,有胆气。”
当下将曹氏和景泰与致庸换过来。
戴二闾也不慌,冲两手已被反绑的致庸点一点头,接着向刘黑七一拱手,气定神闲,朗声道:“刘寨主,咱们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请吧!”
于是后门“哐”地打开,刘黑七哈哈一笑,朝戴二闾拱手道:“谢戴老先生,后会有期!”
一挥手,众匪带着致庸向后门退去。
这刘黑七果然也是信人,只一盅茶的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