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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晃脑地念:“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致庸想了想,咳嗽一声,迈步进门。
高瑞一扭头,咧嘴笑道:“乔东家,你怎么到这地方来了?”
致庸笑道:“刚才是你在读书?”
高瑞连连摆手道:“没有没有。我一直在用心烧火,没有念书,念书多耽误干活。”
致庸一乐,走过去将书从柴堆中抽出。
高瑞故作吃惊道:“哎真是的,谁把书藏在这儿,我一点都不知道!”
致庸不做声,把书塞到自己怀里,转身就走。高瑞赶紧拦住他。
致庸回头笑道:“这书又不是你的,我干吗不能拿走!”
高瑞嘻嘻笑道:“乔东家,这书其实是我的。”
“我不信!你一个烧火的孩子,还会念《论语》?”
致庸还是装作要走。高瑞仍旧嘻嘻笑:“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甘罗十二为上卿,刘晏七岁就进了唐明皇的翰林院……呵呵!”
致庸一听,颇有点刮目相看,笑着考他道:“那我问你,孔门弟子七十二,其中有谁做官不成,做了商人?”
高瑞张嘴就来:“我当然知道,他叫端木赐,又名子赣。最早在卫国做官,人家不让他做了,他便回去在曹国和鲁国经商,孔门七十二贤人,惟端木赐最富。”
致庸心中已喜欢上他,哼一声转身离去。高瑞也不言语,笑嘻嘻地看他走。
致庸就要出门,猛又回头道:“高瑞,你小子不长进,在这里混啥,跟我去经商得了。”
高瑞挠挠头,眼珠子转了转,笑道:“跟你干?我倒是愿意去,可是我们掌柜的那儿怎么办?”
致庸回身拍拍他道:“那就看你自个儿了!愿意跟我走,你就有办法;不愿意走,你就没办法!”
高瑞眼珠又一转道:“乔东家,明白了!不过我再想想!”
致庸点点头,把书还给他,喜爱地拍了拍他的脑袋。
高瑞又要开口,致庸将灯吹灭,悄声道:“呆在这儿别动!房顶上有人!”
高瑞趴在地上还没有回过神,只见致庸已经一闪身出了灶房。
此时客店后院大棚里,已经乒乒乓乓打了起来。银车上的一只银箱被撬开,露出大块石头。
致庸赶紧回房喊人,并操起家伙,赶到后院助铁信石一臂之力。
铁信石与众匪激战正酣,悦来客栈的护院也闻声赶来助战。
铁信石当下腾出手来,发一镖正中一个黑衣蒙面劫匪的胳膊,那劫匪惨叫一声,旁边两个同伙赶紧扶住他,其中一个不觉喊出:“少寨主,怎么了?”
一堵矮墙后面,高瑞露出半个脸,高兴地喊道:“好!”
同时趴在那里看的茂才,一把将他的头按了下去。
这时候众匪见势不妙,一起护住负伤的劫匪,边打边撤,退往前院并撞开大门。致庸、铁信石紧追不舍,却见一个强悍的劫匪奋勇挡住他们,掩护负伤的同伙逃出院门。
致庸一把拦住,大声道:“恶贼留步!”
众匪头也不回,一路奔去。
致庸哈哈大笑激将道:“人过留名,雁过留声。既然敢到悦来客栈打劫,为何姓名也不敢留下?”
那中镖的劫匪猛一回头,旁边一匪拉住他道:“少寨主,不理他,快走!”
致庸见状诈喊道:“我知道了,你是刘黑七的儿子!”
那受伤劫匪一把扯下蒙在脸上的黑纱,狠声道:“乔致庸,既然你猜到了,老子也就不瞒你了!你爹爹我就是刘小宝!今日先把人头留在你脖子上,改日再取,你可小心了。”说完,他们转身离去。
致庸笑笑,拦住众人不再追赶。
客栈中人纷纷惊醒,围拢来议论纷纷,悦来客栈的护院将他们劝散。致庸想起什么,赶紧回到后院大棚。铁信石正将被刘小宝撬开的银箱板重新钉上。
致庸走过来,盯着铁信石看。
铁信石头也不抬,不动声色道:“东家,我都查过了,银车没事儿!”他一锤锤将钉子重新钉好。
致庸默默看他,也没有说话。
清晨,致庸一行照常启行。
走了一段,突见树上跳下一个人,大家吓了一跳,铁信石手快,已经把刀拔了出来。不料定睛一看,却是一个半大的孩子。
只见高瑞学着大人样儿冲他们拱拱手,笑嘻嘻地走过来。
致庸眯着眼睛笑道:“高瑞,你真来了?怎么来的?”
高瑞调皮地一笑,道:“用你教我的办法来的呀!”
致庸诧异道:“我教你的办法?我教你什么办法了?”
高瑞道:“昨夜你不是告诉我,愿意跟你走,我就有办法,所以我想了一晚上,最后决定偷跑出来!”
致庸回望茂才大笑。
茂才也喜欢高瑞,点了点头。
众人都笑,只有长栓不乐意地噘噘嘴,暗暗嘀咕道:“这个野孩子!”
“那好啊,跟车走吧!”致庸笑道,高瑞闻言欢喜地雀跃起来。
可刚要走,忽听致庸又说:“不行!”
高瑞闻声大为紧张,众人也不解地看着他。
致庸看着高瑞沉吟道:“昨天我还对刘黑七的人讲,人过留名,雁过留声,今天我从这个店里带走了高瑞,应当跟店主讲明。我们商家不做事便罢,只要做事,就该光明磊落,堂堂正正!”说着他调转马头就往回走。
高瑞松了一口气,嘻嘻笑着也跟了上去,长栓不乐意地对高瑞低声喝道:“都是你闹的,走这么远了又要回去!”
回到客栈,店掌柜丝毫不生气,反而高兴地抚摩着高瑞的头道:“你这孩子有福气,碰上了乔东家这样的贵人,我也就放心了,哪里会拦你呢?跟乔东家去吧,好好学生意,只是一辈子都别忘了,是乔东家把你从我这个小店里捡出去的!”
高瑞嘻嘻笑着,乖巧地跪下磕了三个头,弄得店掌柜眼睛都有点红了。
致庸掏出一锭银子笑道:“掌柜的,我不能白白从你这里带走一个人,这一锭银子给你,再雇个烧火的吧!”
店掌柜哪里肯收,推托了半天,致庸只好作罢。
他们一路前行,白日拼命赶路,晚上则一直小心翼翼,严加看管。
来到杀虎口税关,众人皆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前方就是包头了,而且从这往后基本是一马平川的官道,对于夜里有强盗来劫银车的担心也可少了几分。
致庸依着张妈的托付,帮她在乱石岗坟堆做了祭拜。想着几百年来山西人走西口的艰辛与执著,众人都有点唏嘘不已。
第三节
崔鸣九比致庸早几天出门,已经到了包头达盛昌。东家邱天骏见面后自是将他好一阵数落,弄得他很是灰头土脸。
两天后的一个大清早,崔鸣九还没有起床,就被邱天骏派来的伙计叫起。
崔鸣九一路小跑,到了东家书房内,只见邱天骏面带愠色,临窗站立。
邱天骏五十来岁,下巴留着半长不长的髯须,相貌颇为儒雅,倒像个读书人,乍一看身上还略带点官气,但他却是生意场上一个极厉害的角色。
崔鸣九一进门便小心问道:“东家——”
邱天骏哼了一声,指指桌上的一封密信。
崔鸣九看到那封信脸色一变,颤着手拿起匆匆浏览了一遍,接着大惊道:“怎么,这回乔致庸银车里,拉的又是石头?”
邱天骏没回答,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崔鸣九退后,拭汗道:“东家,我没把事情办好!”
邱天骏忍不住训斥道:“瞧你办的这些事,谁让你办的?一个大商人,和刘黑七这样的强盗有勾连,事情传出去,我达盛昌名声何在?我邱某人颜面何在?你大概没料到这封信竟然是我先拆的吧?”
崔鸣九大气也不敢出,乖乖地听着。
“就你和刘黑七那两下子,乔致庸早就料到了!你……”邱天骏越说越气,这时门外陆续到了其他几个掌柜,邱天骏跺跺脚,暂且把这件事情打住。
几位掌柜陆续落座。
邱天骏环顾一圈道:“乔致庸已经过了杀虎口,一两天内就会进包头。你们都替我想想,乔致庸到了包头,他会做什么?怎么做?”
几位掌柜都道:“我们先听崔掌柜介绍吧,除了崔掌柜,这乔家小辈大家谁也不知底细啊!”
邱天骏看崔鸣九,崔鸣九擦擦汗,大致介绍了一下乔致庸的情况。
二掌柜听了一会道:“东家,想来这乔致庸年轻气盛,听说眼下手里又有了陆大可的银子,一定会想到要与我们达盛昌斗下去,反败为胜,他决不会轻易认输。”
邱天骏沉吟道:“你是不是想说,他会仗着有银子,把这个高粱霸盘接着做下去?”
崔鸣九瞧瞧这两人,小声嘀咕道:“这可能吗?争做这个高梁霸盘,已经让他们吃够了苦头,他还会接着做?”
邱天骏深思了一会,突然道:“不,二掌柜说得对,乔致庸不是有可能接着做这个高粱霸盘,而是一定会接着做。”
三掌柜道:“一定会?这有什么道理?”
邱天骏笑笑道:“你也跟了我不少年了,告诉我,对一个商家来说,什么最要命?”
三掌柜张口便道:“银子、货品、信誉。”
邱天骏捻须点头:“说对了,不过对于达盛昌和乔家这样的商家来讲,上面三者的次序要颠倒过来。”
几个掌柜齐声道:“颠倒过来?”
邱天骏有点不耐烦地看着他们,道:“乔致庸一定比你们清楚,眼下乔家复字号在包头缺少的绝对不是银子,他们现在感觉到的最大威胁是信誉的缺失。一个商家没有银子要完蛋,可没有了信誉,有银子也要完蛋!”
崔鸣九有点醒悟地问道:“东家是不是说,乔致庸哪怕为了重拾乔家复字号的信誉,也要把高梁霸盘继续做下去?”
邱天骏叹口气道:“如果乔致庸真像你说的那么精明,他就应当这么做。”
崔鸣九忽然笑起来,道:“东家,您吓住我了。乔致庸再精明,他做事情也要有银子,可他银车里拉的都是石头;他没有银子,怎么在包头接着做高梁霸盘?”邱天骏冷笑一声:“乔致庸有银子!”
崔鸣九又有点糊涂了。
邱天骏哼了一声道:“三十六计中有一计,叫做瞒天过海。他乔致庸能大摇大摆地拉一车石头来包头,就一定有人帮他暗地里送银子!”几个掌柜面面相觑。
邱天骏不再多说,冷冷一笑下令道:“通知各店,给我收高粱!”
二掌柜点头道:“我明白了。我们现在收高梁,可以等着高价卖给乔致庸!”邱天骏冷笑道:“乔致庸若真要接着做高梁霸盘,我就得帮帮他!我这会儿真想知道陆大可一个老抠,到底会借给乔致庸多少银子!”
崔鸣九也反应过来道:“东家是说,我们要继续给乔致庸准备好高梁,继续撑他,撑死他!”
邱天骏哼了一声道:“我说过这话吗?”
崔鸣九看看他,不敢再吭气。三掌柜想了想犹豫道:“东家,万一乔致庸不接着做高梁霸盘呢?”
邱天骏仰天大笑,打断道:“他如果不再做高粱霸盘,乔家在包头就完了,以后即便乔家复字号还姓乔,他也败在了我达盛昌的手下,包头这块地盘,从此就是我达盛昌一家的了!”
几个掌柜想了想,都附和起来,包括疑疑惑惑的三掌柜也说:“东家说得对,若乔致庸不接着做高粱霸盘,就是认输;一个在商场上认输的人,就不会再有信誉,不会有人和他做生意了!”
邱天骏沉声道:“如果乔致庸不敢再接着做高梁霸盘,这个人也就不值得我放在眼里了。除了崔掌柜,你们都去吧。”
众人离去后,邱天骏低声对崔鸣九说:“你快派人回去,把祁县、太原的银子往这儿调!”
崔鸣九一愣道:“调银子?东家,这几年咱的生意也不好,都调来别处就做不成生意了!”
邱天骏深看他一眼道:“商场就是战场,哪怕乔致庸只是个三岁的娃娃,我也不能轻敌。在这个节骨眼上,别处还做什么生意!”
崔鸣九应声称是。
邱天骏继续道:“打发人到市面上散布消息,说乔家破产了,外地的产业都还了债,让债主们这两天去复字号要银子!我算过了,他们一起上,至少能帮我们吃掉乔致庸十来万两银子!”
崔鸣九想了想奉承道:“东家高明!乔致庸没了银子,他就是想接着做高粱霸盘也没有多少本钱了,仍要败在东家手下!”
邱天骏哼一声道:“我说过这话吗?”
崔鸣九不敢再说什么,赶紧退下。
果然不出邱天骏所料,当致庸一行到达包头,复盛公总号已经被各商家挤兑得一塌糊涂。大掌柜顾天顺招架不住,躲到了地下银库,只有几个掌柜和伙计在外面勉强应付。
致庸和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