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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刚回来,会是什么事?
坐在府里有些忐忑,秦海楼叮嘱了下人一声,便起身走出大门,前往皇宫。
因为进宫的腰牌已收,秦海楼只能在宫外徘徊,便突然想起曾经她帮段花梨给碧乔送信时,花梨也曾在宫外等她,不知那时,她是何心情。
如此想着,有些甜蜜,可见着时间一点点而过,头上日已正中还不见熟悉的身影从皇门中出来。
就在这时,她吩咐过的下人气喘吁吁地跑来告诉她,花梨没有回去,但是宫里却又来了人,这回是找她的。
一定出了什么事!
秦海楼的心提了起来,她片刻不停的赶回段府里,那个贵妃身边的大太监正站在前厅中。
秦海楼目光梭巡了一番,尽管已知花梨没有回来,可却仍是止不住希望。
“秦大人!”傅公公看到她,不轻不重的叫了声。
“秦某已经辞去官职,不再是大人了。”秦海楼缓缓地平稳下呼吸,微一抱拳道。
傅公公眼光闪动了一下,“原来如此,我来想问秦探花一件事情。”
秦海楼不为他话里的冷嘲所动,只是看着他。
“在槐郡的时候,贵妃娘娘走的前一天,你有没有见过什么人?”
“秦某每天见的人都不少,不知道傅公公要知道哪一个?”
“秦探花,我没有时间跟你在这绕,”傅公公冷哼一声,“除非你不想要段花梨再回来。”
“傅公公这是什么意思?”秦海楼瞳孔一收,却心知不可急燥,脸上复而平静。
“那碧乔不是去找过你了么,画在哪里了?”
“我不知道!”秦海楼摇头,看来一切都在这个傅公公的掌握之中,“花梨在哪里?”
“她冒犯娘娘,已被打入大牢。”
“冒犯娘娘?”秦海楼讶问,只这一点时间,花梨怎么会犯这个错误?
“她太冲动,因为碧乔死了!”
“碧乔死了?”秦海楼终于再失平静,“你杀了她?”
傅公公原本不想再开口,可却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秦探花面前,禁不住道,“不,我没有杀她,或者是来不及,她是病死的。”
“病?”秦海楼又一惊,回想起那日碧乔去见她时她脸白如雪,气色确实很差,只是她的背极挺,令人无法想象那是一具被病痛所折磨的身子。
“她那样大大方方的进去行宫,又大大方方的出来,根本就是要被我抓住,她明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了。”
话到这里,傅公公已经有些多言,但他似没有发现,只是再一次想起抓住她的情景。
最初到槐郡的人就是他,先来的原因也是因为猜测碧乔可能会在这里出现。所以他先是找遍了所有的地方,未得果之后才布下天罗地网,等碧乔自动现身。
那个女子,是娘娘情性摇摆不定的要害,更别说是她手上带走的画,若是落要别人手里,足以致娘娘于死地。
所以娘娘刚到槐郡时,他便打发了莫儿和慧儿走,希望可以借此将碧乔引出来。
可是他失算了,或者说机会毁在了那出马戏身上。
然后段花梨也来到了槐郡,这个看来不起眼的小画师却似乎有着不同常人的力量,他希望可以从她的身上找到机会,于是早早便在行宫周围布下了眼线。
娘娘去林业寺的那天,他的人的确没有看到段花梨出来,却在不久后,看到一陌生女子大摇大摆的出入行宫。许是等待多日,一时竟拿不准她是否就是要找的人,何况她这么大胆。正因为如此,他的人分成两拨,一是原地待命,一是立马到林业寺向他报告,而等他传下宁可错认不可放过的命令时,原地待命的人已经跟着她的身影走了。
娘娘祈福结束之后,他立即带人找去,在追出了槐郡城门后,才看到了他的人,还是她。
都立在那里,一边不像要逃,一边不像要抓。
走近看时,才知道,也许这根本就是她设计的,因为那时,她已奄奄一息,嘴里全是鲜血,立在那,然后慢慢看着自己。
当一将她抓住,她什么也没说的却昏倒了。
于是带着她一起上路,这一点,谁也不知道,远远的跟在娘娘的车队后,碧乔其实回到了京城。
等着从她的口中问出画的下落,她却一直昏迷不醒,原来她离宫时的病就一直没有好,反反复复的发作中,她已经将生命耗近。
而等她终于清醒时,她说话了:
“够了,她应该差不多好了。”
“画在哪里?”他不管她在说什么梦话,这样问她。
“不要告诉锦媛我是病死的,你就说是你杀了的吧。”她居然于他的话不顾。
“为什么?”
“她现在的感情里面不要任何形式的内疚与伤痛,你就让她恨你吧。对你的恨不会太长,这样她会真正坚强起来。”
尽管不愿承认,但她确实很了解娘娘。
“画在哪里?”
“画不在我身边。”她居然拍拍衣裳还微微一笑。
“画在哪里?”
“帮她得到她想要的,我能做的,只有这个了。画不在我身边,我放在一个地方,也许有人知道,也许没人猜出来,”她缓缓地说着,伸了个懒腰,从容地躺回床上,然后说了她这生的最后一句话,“我要睡了。”
“到底是什么——”
傅公公终于伸手去摇她,她的手却自然垂下。
不必动手,甚至来不及问出那画的下落,她便死了,不是死于暗杀,而是痨病。
饶是他这样无情的人,也突然被触动了,又似乎在想什么,立在她看似安详的睡容前,很久很久。
这一幕幕,这几天经常在他面前晃过,以致于现在他竟然出了神。
傅公公摆正了脸色,回过神来。
秦海楼一直看着他的脸上掠过诸多神色,看起来碧乔似乎真不是被他所杀。
“碧乔死前唯一去过的地方就是行宫,你一定知道画在哪里。”
“我不知道,”秦海楼还是摇头,“花梨也不知道,她是无辜的,你不要企图害她。”
“难道她什么都没有暗示吗?”傅公公不死心,这件事已经让他如梗在喉,且非咽下不可。
“说再多遍也是——”秦海楼突然一怔。
那首诗——
那首被她拉下的诗,算不算暗示?
傅公公一看便知碧乔一定有留下什么,他立即道,“我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你带画来换段花梨,若是逾期,我不必企图,段花梨也有罪难逃。”
第十章 新生
“我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你带画来换段花梨,若是逾期,我不必企图,段花梨也有罪难逃。”
傅公公的话音刚落,秦海楼立刻掉头。
如果说碧乔真的有这个用意的话,她的担子就太重了。
虽然还不明白碧乔为何将此事交给自己,但是花梨命悬,她不能冒侥幸的险。
回到段花梨的房间,秦海楼打开七王爷走时没有带走的书箱,找到当时夹在书中的那首诗。
东边路、西边路、南边路。
五里铺、七里铺、十里铺。
行一步、盼一步、懒一步。
霎时间天也暮、日也暮、云也暮,
斜阳满地铺,回首生烟雾。
兀的不山无数、水无数、情无数。
这算是谜吗?如果是的话,谜底是什么?
东边路?西边路?南边路?
东西南北?
五里铺?七里铺?十里铺?
五?七?十?
又有何规律可循?
啊!
秦海楼突然叫了声。
这首诗原来真的有明堂!
可是如此一去路途遥远——
秦海楼冲出房间,正是因为遥远,所以她没有时间站在这儿呆想。
一路冲下楼梯,秦海楼差点与刚回来正上楼的红苹撞在一起。
“出什么事了?”红苹一把抓住她,她的脸色有点苍白。
“我要出一趟门,三天之内一定要赶回来。”海楼说罢突然反手抓住红苹,并又蹬上楼去。
“到底出什么事了啊?”红苹见她不像之前般沉稳,也不由急了,但也只能跟着她迈进了大姐的房间,“宫里的公公刚走,说是来找你的?”
秦海楼没空回答她的话,只是在房间里找起东西来。
然后在梳妆台的抽屉里看到了,她松了口气。
“红苹,”秦海楼将东西塞到了红苹的手里,眼眸黑亮如晶,“如果我三天之内赶不回来,你就把这个带进宫去,想办法让锦贵妃知道,你要将这个献给皇后娘娘。”
“锦贵妃?”红苹讶问,掌中温润,摊开一看,竟是一对栩栩如生的碧玉鸳鸯。
“你大姐现在有些麻烦,唯有这个才能替我争取时间,我一定会在期限之内回来,”海楼轻道,然后笑得有些凄然,“这个玉鸳鸯,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动用,你需沉住气,才不会坏了事。”海楼停顿了下,又吸了口气,似替自己辩解一般,“我只是怕万一而已。”
听秦海楼这么一说,红苹更急了,可看秦海楼的样子已禁不住任何一句问话,她一时竟也不知道开口问什么才对。
“我走了,”海楼拍拍她,“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大姐她——”红苹冲口而出。
“她不会有事,”海楼一边朝外走,一边挥了挥手安慰道,“我不会让她有事。”
红苹就这么看着她消失,一会儿之后,后方听到马厩里传出依稀马声,又有驾喝声,再来便恢复了平静。
红苹神情肃然地站在大姐的房门口,她似乎觉得此时她能做的只有祈祷了。
骑着段府里牵出的马,秦海楼飞向城门。
之前花梨在一日之内就赶到了槐郡,一个来回的话,她就只剩一日的时间去找那画布。
幸得她已从诗中找到些线索。
秦海楼几乎忘了她的身子才刚刚痊愈,一心只想着快些赶到槐郡,一路上长亭连短亭,所有的一切都不能让她分一丝毫的心。
那时花梨赶来见自己,是否也是同样的心情?
一想至此,秦海楼叱喝着马,一手挥鞭,一手抓紧缰绳,心急如焚烧了。
就这样一路奔赴,赶到槐郡的时候已是天黑,远远的城楼上几点灯火,城门处却一片漆黑。
秦海楼的心渐渐下沉。
等赶近时,果然,竟比上次花梨较晚些,错过了城门的门禁时分。
城楼上士兵面目模糊,如同雕塑,可惜她如今已经辞官,竟没有理由要求放行。
翻身下马,秦海楼差点儿跪倒在地上,脚心传上的麻痛连着胸中的闷顿令她冒起了冷汗。
将马栓在城门边的小树林前,她走回城门边,靠着城墙,滑坐在地,闭起了眼,默背起那首诗来。
夜凉如水,天上只有半轮明月与点点星光,静谧地,与她一起等待。
“喂,喂——”
“醒醒,喂——”
身一倾,秦海楼猛地睁眼醒来。
天——亮了!
阳光洗涤了暗夜,温暖而柔和。
身后的城门已被打开,两个守城的士兵站在她的面前,好奇地看着她。
从地上起来,秦海楼扑扑身上的灰尘,双手掐紧了掌心,刺激着她昏沉的头脑骤地清醒。
“请问两位官爷,槐郡是不是有‘舞起石’一块?”
“你守在这里就为了看那块石头?”其中一个士兵笑道,“那地方早就已经荒废了,没有什么好看的。”
“请问去找那石碑要往哪个方向?”秦海楼平静地继续问。
“进城后向北走,能见到几座荒山,山脚下便是了。”另一个士兵好心地道。
果然!
秦海楼松了口气,笑了,“多谢两位官爷。”
东边路、西边路、南边路。
正是少了向北的方向。
五里铺、七里铺、十里铺。
正是舞起石的谐音。
至于后面的部分,怕是要到了那里才可以解得开了。
牵回还在嚼草的马,秦海楼跨了去后,精神突然大好起来。
找着了城北的方向,她一路寻去,慢慢地离人群聚集之地越来越远,已完全走到了郊外,树林茂密,道路杂草丛生,看来鲜少有人涉足至此,但不知道碧乔为何找到的这个地方。
就这样几乎盲目地跑着,太阳已越升越高,估计着走了两个多时辰,才看到那士兵口中的荒山。
足下的路突然被两旁的高草掩住,几乎让人觉得已经没了路,但秦海楼还是下了马,拨开高草,看到与之前迥然不同的风景。这里的道路已经只剩一人宽,并没了草迹,变成了秀气的细石子路,两旁突然又高出些灌木来,路还越来越曲折逶迤。
于是到了山脚下。
山并非荒山,长满了青秀挺拔的翠松,或者是因为人迹罕至才被叫做荒山的吧。
小心牵着马,一路步行,秦海楼终于在一长满苔藓的参天古树下看到了她要找的那块石碑。
其实是很容易看到的,这棵树实在太显眼了,而这方有一人多高的巨石上,正是书写着苍劲有力的三个大字:
舞起石。
而这石碑头顶的参天大树,也俨然成了它的保护伞。
终于——找到了。
秦海楼虚脱般靠着石碑坐下,然后又站起来。
举目四望,竟看不到一户人家,却听到潺潺的流水声。
寻着水声找过去,钻过灌木丛,秦海楼看到了一条小河,河水清澈见底,想必是汇聚着山中的泉源。
山无数、水无数、情无数。
这已是依山傍水的地方。
可是什么是行一步、盼一步、懒一步?
还有剩下的两句,天也暮、日也暮、云也暮,斜阳满地铺,回首生烟雾。
难道,要等到黄昏时分,才会找到答案?
答案又会藏在这没有人烟的何地呢?
喝过几口泉水,秦海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