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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含真轻轻地动作着,张开手臂抱住她,她叫他一声,他便答应一声:“嘘……乖,太九,我在这里。”
太九不能动,不敢动,只能攀在他身上,贴着他的脸,仿佛抱住一个安全的东西,可以稍微躲避风雨的。
他们的第一次没有做很久,很快穆含真就泄在了手巾上。
太九酒已经疼醒了大半,仿佛是忽然发觉自己做了一件无论如何也挽回不了的事情,那种失落,绝望,无措,又含羞带怯,委实是言语难以描述的复杂。
穆含真抱着她,低低叫着她的名字,说一些只有他们两人懂的情话。渐渐地,仿佛又有火在屋里燃烧,热,窒闷。太九想逃离,却没有羽翼,生生被他困在身下。
她也终于知道为什么宣四的呻吟那样酥酥软软,慵懒无力。女人在性事方面,天生的处于弱势,只能承受。无论是痛苦还是快乐,都不可言传。
她渐渐觉得自己掉进一个漩涡,越转越快,整个人在往下落,往下掉,仿佛没有尽头。心脏紧紧地揪起,呼吸只在一点,小腹里波澜荡漾,只缺一点什么……缺一点什么……她不知道缺了什么……
穆含真忽然起身,将她抱了起来,盘坐在自己腿上。身下的那件凶器,缓缓地,没根而入。太九发出类似感叹的喘息,或许,她要的就是这个。这种满足,填补了空虚。
这一次,畅快淋漓,原来这果真是一件美好的事情。男女的交媾,自古以来都极简单,又极神秘,不足为外人道。究其根本,不过进攻二字。
男人在进攻中获得快感。
女人从被进攻中,得到满足。
太九的身体被抛击得上下摆动,她浑身是汗,不敢相信自己到底在做什么。或者她也不能去想了。
只能张开手臂,抱住他,缠住他,紧紧地,几乎承受不起这种狂风暴雨。她往后折去,急切地喘息着,手里没了力气,再也抱不住他,颠簸着要往下倒——没倒下去,她身后是墙,她被压得紧紧贴在上面,两条小腿架上他的肩膀,被撞击得不停摇摆。
令人发狂的快感攫住了她,也可能是第一次,还不知道矜持是什么。她发出唱歌一般的呻吟,随着那古老而又怪异的节奏。
他凑上来,将她的呻吟全部吞了下去。
烛光幽然,他们的影子在墙上分开了,又合在一起,无数次地缠绵,被情欲的藤蔓紧紧缠绕住,要不足。他再一次度她过千万劫,逃离那些苦厄,去向虚幻中的,极乐世界。
****
二月十二,申王府又来消息了,王府后花园里桃花开了,请太九与穆含真一同赏花。
尽管谁都明白赏花不过是个噱头,太九却还是认认真真从书房里找了几本诗集,临时背诵一些咏桃花的诗词,兴许到时能派上用场。
穆含真见太九在车上还不忘翻书背诗,不由笑道:“也真难为你了,还要背这些。他们要的可不是才女。”
太九脸上微微一红,低声道:“有备无患。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穆含真将她搂在怀里,亲了亲她的耳垂,笑叹:“再怎么一万,也轮不到这个万一的。你且安心,不如看看窗外景色,或者……与我说说话。”
太九手脚发软,把书死死抓在手里,不知该说什么,看也不敢看他一眼。
“太九?”
他叫一声,见她没反应,便顺着她的脸颊吻上脖子,另一手伸进她的襟口,往下探索。
太九急忙抓住,颤声道:“别……这、这是在车上……”
他依言把手抽了回来,却伸手紧紧抱住她,低喃:“为什么……那天一早自己走了?怨我么?”
太九脸上发烫,闭着眼,好容易找到自己的声音,半晌,才低声道:“我……只是不知道……我没有……”
她只是不知如何面对这一切。醉的时候放纵,清醒时便要为之付出代价。不后悔三个字,又岂是那么容易承认的。
“你又不敢看着我?”他在耳边诱惑,像一只妖精。
太九睁开眼,对上他深邃的眼睛,急忙又移开,脸上红晕可压桃花。
他只是一笑,低声道:“你喜欢我。”
太九轻轻挣扎,故作镇定地说道:“别……别闹啦。快到王府了。”
他不依不饶,还在笑:“你喜欢我了。太九。”
太九忍不住瞪他,不防他闭上眼,凑过来吻她,两人的唇齿一接触,她所有的矜持都化成泡沫,只能随着他摆动摩挲起舞。
她自己也不知是否喜欢穆含真,或许,喜欢不喜欢,都不会很重要了。他是她生命里最重要的一个男人,无论她是否愿意,这都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申王爷今天心情很不错,不知遇见了什么好事,说话间眉宇含笑,意气风发。他一向斯文,这种时刻倒是难见。
他见了穆含真与太九,便笑道:“两位可算来了,正商量着在后花园里办个赏花宴,少了含真,便大大地没趣味了。”
穆含真便也笑道:“王爷太客气,穆某才疏学浅,怎敢献丑。”
申王爷拍着他的肩膀,道:“莫要谦虚,酸诗腐词吟得两句,又有何自满。我们一干人无非是学腐了的,不知变通。今日不谈学问,只说风月。”
说罢便引他二人去后花园。远远地就见那里桃花开得如火如荼。诗经有说: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百种花树,皆没有桃花开得这般艳丽,甚至于靡靡。
那粉红缎子般的花树下,早摆上酒案,几个人正在饮酒说笑,旁边坐着两个青衣女子,一弹琵琶一在低声吟唱,此情此景,果然是不谈学问,只说风月,逍遥自在的紧。
那几人一见申王爷来了,纷纷起身行礼。太九只觉这几人眼熟的很,忽然便想起当日这些人是跟着申王爷一起去姚府的。倘若诸位皇子之间有党派相争,这些人便是二皇子党的了。想来是心腹一类,否则也不会能见到她与穆含真。
申王爷明显是想拉拢穆含真,待他独与众不同,携着他的手邀他同坐,与那些人聊了几句,方突然想到还有太九存在一般,淡淡说道:“我竟忘了介绍,这位是姚府的九小姐,与内子相交匪浅。”
太九不慌不忙,对众人微微一福,笑道:“太九见过诸位大人。”
她今日穿着粉色春装,在桃花树下一站,其色比花朵鲜艳,众人早已见到她了,只王爷先前不做介绍,自己也不好相问。一听她是姚府的,众人便都了然地笑了,其中一人道:“姚老府上的儿女,个个都是天仙下凡。上回有幸拜访一次,到如今还感慨呐!正想着以后再找个什么借口去,今天便来了个活生生的天仙。”
说得众人都笑了起来,太九也坦然一笑,垂头柔声道:“大人谬赞,太九惭愧。”
他们男人之间所谈风月,她自然不好插嘴,只沉默地当摆设,一时听身边那两个女子琵琶弹得妙,歌唱得犹如珠玉在喉,倒也是种享受。
正百无聊赖间,忽见一个丫鬟从桃花树后绕过来,对王爷盈盈一拜,道:“奴婢见过王爷。王妃让奴婢传话,说请太九小姐过去一叙,扰了王爷的雅兴,甚是罪过。”
申王爷听说,便点了点头。太九起身行礼,低声道:“太九不能作陪,抱歉。先告辞了。”
说罢她转身跟着丫鬟便走,没走两步,申王爷忽然在身后道:“太九小姐,内子甚少见客,说话难免有不周之处,请你莫要在意。”
她回身一福,道:“王爷过谦。”
有那大胆些的人,见太九走了,不由赞叹道:“其人美如斯!”
申王爷听了,笑道:“然也,却不知这位美人能否上台面了。”
有人奇道:“姚府的人,一向能干,王爷何必担心。”
申王爷但笑不语,众人见他卖关子,便不再提起这事。穆含真端着酒杯,默然望着太九消失的方向,心中不知想些什么。
笙歌散后酒初醒(二)
这位申王妃很有意思,听说她做姑娘的时候,对佛经深恶痛绝,专找来《论衡》等书反驳。家中只要有人念佛,她便冷嘲热讽,说他们今世也过不好,怎可指望来生,无非是自欺欺人。
谁知嫁给申王爷,有了身孕之后,却一改常态,不单开始吃斋念佛,府上更是兴建经堂,每月请法师过来说经,时常散布些施舍,做些法事,竟成了个虔诚的教徒。
有些嘴碎的人,便暗自猜测她大约坏事做太多,怕祸及子孙,临时抱佛脚求个平安。
具体原因究竟为何,太九也不清楚,但既要蒙她青睐,佛经却不得不看,纵然一知半解,却只能也算作个临时抱佛脚了。
经堂建在一片竹林中,小小巧巧,好像一座八角玲珑塔,稍微靠近一些,便可闻到阵阵幽香,非麝非檀,清新异常,令人精神一振。
太九不由深深吸了几口气,前面的丫鬟笑道:“太九小姐是第一次来这里吧?这座经堂是用一整根万年香木掏空了雕凿出来的。是王爷亲自为王妃挑选的,据说那根香木十几人也合抱不下呢。”
太九轻声道:“王爷夫妇如此恩爱,教人好生羡慕。”
丫鬟没再说话,一直引她到了经堂前,抬手在门上轻轻一拉——上面挂着一根红线,只一拉,便发出一阵清脆的铃声,设计别出心裁。
没过一会,门上一个铜铃响了三声,丫鬟拱手退到一边,道:“请九小姐进去。”
太九轻轻推开门,一眼望去,只觉里面都是人,不由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原来屋里挂满了镜子,映得满室都是人。正中放着一个神龛,里面供一尊小小的金像如来,下面蒲团上坐着一个白衣人,松挽发髻,正是王妃。
她手腕上套着佛珠,正闭目一颗一颗数着,口中喃喃出声念经。
太九慢慢走过去,也不敢相扰,只得在旁边站着。四面八方的镜子里都是她的身影,一动百动,感觉很是诡异。
王妃一直把最后一颗念珠数完,才低声道:“坐吧。”
太九见这里没椅子,只有旁边两个半旧蒲团,只得学她盘腿坐在地上。王妃睁开眼,转头看着她。太九只觉她目光灼灼,竟说不出是凌厉还是平和,心中便是一颤。耳边听得她说道:“既然你能来这里,你我便是有缘人,注定此世一场相交。我且问你,知道自己将做什么事吗?”
太九低声道:“请王妃赐教。”
王妃便说道:“天道循环,往来如是。如今正宫被废黜,时势便要大不同,上天给了我们一个机会,便不可放过。只是要成功,还须得一些人为相助,你可愿助我?”
太九正要躬身说个是,她却淡道:“慢,口舌无故说,我不要这个。”
那要如何说?太九望着她。
王妃沉吟片刻,忽然问道:“上次说与你听的玉耶的故事,可悟透了么?太九说来听听。”
果然逃不过去,她还是要问这个。太九垂头道:“太九不敢说悟透,十丈软红,有人悟上百年,也未必能说透。我猜,这个故事,是告诫所有女子,以色侍人,不可长久。男子的恩情,总有一日会消弭。色乃最不长久的事物,以德服人才是正道。”
说完,见王妃低头不语,她不知对错,只是恣意一说,这时便有些担心说错了,又不好改,只得屏息等她答复。
王妃笑了笑,道:“以色侍人不可长久,确实。太九悟得透。只是,我且问你,何为德?何以女人需要做那诸般德行,何以女人身怀诸恶,何以用那五善三恶将女人捆绑起来?”
太九沉默半晌,跪拜在地,轻道:“太九不知,请王妃赐教。”
王妃淡然一笑,将那念珠摞回袖子里,低声道:“太九,男子是世上最不可靠的。今日你色美,他难免动心宠爱,他日别人有德,他又回头怜惜。便是遇上一个有德有容的,他还是不足。若不将天下所有女子据为己有,他们岂会满足。而……”
她将案上的佛经掷于地上,又道:“而这怜悯众生的佛祖,何以也独对女子吝啬?女子生来懵懂,全靠教化,与男人有何不同?为何女子便是身怀诸恶?那不过是男人的妄想罢了。我只要你莫将天下男子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世上男子,你对他好了,他便要忘了你。”
太九万万想不到她竟会说这种话,百思不得其解,只得说个是。
王妃又道:“做大事者,男子不外乎是个毒,女子却要做到心如止水。你若轻易动情,生了不忍依恋,事便做不下去了。你要助我,先问问自己有没有心如止水。若是已有心仪之人,今日之话,也休要再提,不如回家与他三妻四妾去,也好过孑然一人。”
太九心中微颤,忽而想到太八,忽而又想到穆含真。呆了良久,方道:“太九……早已心如死灰。不敢相信情爱一事了。”
王妃看了她一会,低声道:“你是我看上的人,便是最好的。你可愿助我?”
太九以额点地,沉声道:“太九愿为王妃做事,绝无二心,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王妃终于露出一丝笑容,抬手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发,道:“起来吧,从此见我,不用行礼。我只拿你当姐妹待,事成之后,绝不会亏待你。”
这种承诺有多少可信度呢?太九默默想着,无故口舌障,世人说话动听的千万个多,不同的是,有的话你听过便忘,有些话,你明知是假的,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