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姚云狄不及说话,那兰双却笑道:“九妹妹真是客气,却不知这等时辰,你与穆先生孤男寡女黑灯瞎火,在屋子里做什么呢?”
太九奇道:“兰二哥什么意思?不妨明说。”
兰双只是笑,回头看着姚云狄,口中却道:“有些事,还是别明说比较好,说出来……多不好意思。九妹妹年纪虽然小,这面子,还是要的。”
太九冷笑道:“如此说来,倒要多谢你给我面子?我竟不知自己做了什么伤风败俗的事情,要承你这个面子的情。如今爹爹也在这里,大家有话不妨摊开来说,何苦绕着弯子!”
兰双摸着下巴,道:“我竟不知说什么,你既然能做,怎么就不好意思自己说?”
太九柳眉倒竖,正要发作,却听姚云狄冷道:“不许吵,都进去。”
他二人立即住嘴,默默随他往屋子里走。太九不知事态如何发展,心中只是忐忑,回头又见兰双面有得色,显然这一次是一箭双雕,若成功,便除了姚府里最有势力的两人,他的未来,便是炙手可热了。
姚云狄一直走到内室,就见穆含真脸色青白,嘴唇干裂,萎靡不振地躺在床头,案上还放着一杯冷茶及一袋散乱的药丸,显然是病得不轻。
他立即走过去坐下,低声道:“穆先生,如何生病了?”
穆含真勉强睁开双眼,微弱地笑道:“含真见过老爷……”说着便要起身行礼,姚云狄一把按住他,皱眉道:“不用多礼。怎么病了也不派人通知我?叫了大夫没?”
穆含真轻道:“不过是小小风寒,前儿夜里忽然烧了起来,眼下只是有些气虚头晕,不是大病,所以便不想让老爷操心。大夫早已请了,开了些药丸,说好今天还会再来,想必也快到了吧。”
姚云狄把手放在他额头上,过一会,才叹道:“府里事务繁忙,累病了也不说。烧得这么厉害,怎么是小风寒?”
穆含真只是微笑,也不说话。
姚云狄安抚了他一会,这才起身,看了看太九,道:“先生病成这样,你还来扰他?”
太九低声道:“是孩儿的错。先生前些日子布置了些功课,我一时贪玩忘了做,今天想起过了期限,才赶着写好了送过来,谁知见到先生病了,身边也没个端茶送水的人,所以我一时大胆,留下来照顾先生。”
姚云狄点了点头,道:“时候也不早了,你回去吧。我让兰一留下来照看穆先生。你也要小心,别受了风寒。”
太九答应一声,正要转身走,身后的兰双却笑道:“九妹妹真是兰心惠质,照顾先生,竟连自己的簪子都掉了呢。”
太九心中一惊,回头却见兰双从床边捡起一根细银簪,正是被穆含真拔了丢在地上的,方才她心急,一时没找到,竟然被兰双给抓住了把柄。
她一时心急如焚,半天也说不出话来,最后只得勉强笑道:“奇怪……我竟也不知这簪子何时掉的。”
兰双冷笑一声:“真的不知,还是一时忘情将它给忘了呢?你说穆先生病了,可方才我见着的,似乎不是你话中的景象啊。”
太九见他是要把自己往死路逼,心中不由一狠,冷道:“哦?兰二哥见到了什么?你一直言辞闪烁,究竟怀疑太九做了什么事,何不说出来呢?先生正病着,早些说,说完了也好让他休息。”
兰双笑道:“穆先生年少风流,九妹妹待字闺中,这干柴烈火也是没办法的事。你们这套把戏,骗我也罢了,爹爹也在这里,难道他看不出?非逼得我说难听话,爹爹先前给你们面子,不忍戳破,你居然就拿乔当真!我问你,你说来送功课,那功课在何处?穆先生说今日大夫还会来,那大夫在哪儿?昨夜先生还与我共批账本,今天怎么就病成这样?我先前在窗外见你二人衣衫不整颠鸳倒凤又是怎么说?!我这双眼睛,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太九还没来得及说话,兰双又对姚云狄朗声道:“爹爹,恕孩儿直言,姚府的风气,都是为这些人所败坏的!更可恨他们恬不知耻,到如今还妄想蒙混过去!今日一事,如果传了出去,让别人怎么看咱们姚府?自古以来,奸夫淫妇就是死无葬身之地,虽不敢说大义灭亲,但爹爹如果要包庇他们,岂不是等于默认了这等丑事?望爹爹三思!”
他这番话可说毒辣之极,一面将太九与穆含真逼上死路,一面又提醒了姚云狄——如果包庇,此事便会泄露,最后再用一个大帽子扣上去,让人不得拒绝。
太九饶有千万种心思,这会也禁不住焦头烂额,不知怎么收场,正是焦急时,手里忽然一重,原来穆含真偷偷塞给她一团物事,她心中一松,把那团东西举起来,森然道:“兰二哥难道不知人言如刀么?倘若当真犯错,太九甘愿受罚,但此等莫须有的罪名,我却宁死不屈!你且看看这是什么!要功课不是?拿去,看个够!”
她将手里的纸狠狠砸过去,登时散落一地,兰一捡起一张递给姚云狄,那上面的字迹有些拙劣,却透着一股娟秀味道,确然是太九的笔迹,无非是《论语》《列女传》诸般内容罢了。
太九又道:“我是不知什么大义灭亲,什么恬不知耻。我只知有人心怀叵测,刻意栽赃!就算是爹爹认定了罪名,我宁可死了也不会认的!清者自清,我无须与你说什么,要满口喷粪,请便!我洗耳恭听便是!”
兰双此番闹事,分明是不看到结局不罢休。他一直忌讳太九与穆含真,总也没抓住个确实的把柄,今天终于给他抓到了,岂有不大做文章的道理。当时见到太九与穆含真那般情态,他本待直接叫嚷,忽又怕他二人起了歹意,寻思了半晌,干脆去找姚云狄,到时候铁证如山,姚云狄就算想包庇,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他见太九掏出功课,知道这两人一向狡猾,自己干脆不说这些事,只问他们方才自己看到的情景,一面又回头绘声绘色地向姚云狄形容当时的场景,恨不得把太九身上长了几根毛都说出来,只怕别人不信。
姚云狄一直沉默,目光深沉地看着太九。她被看得心惊肉跳,虽然知道姚云狄舍不得把她牺牲掉,但穆含真就未必了,如果失去他,自己所做的一切便都没有意义了。
兰双正说到兴头上,床上的穆含真忽然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打断了他的描述。穆含真半依在床头,苦笑道:“兰二少,穆某病得坐也坐不起来,如何能对九小姐做什么?更何况,她是姚府千金,借我一千个胆子,也不敢碰她半根头发。你要责罚穆某可以,但切不可玷污九小姐的名节。”
兰双冷笑道:“你病还是没病,请个大夫便知道。装神弄鬼,可不是穆先生一贯的作风。”
姚云狄沉吟半晌,回头对素九说道:“你去芳草斋,把李大夫请来。穆先生这病,还得找知名的大夫看。”
素九立即答应着出去了。穆含真又咳了几声,叹道:“多谢老爷关心,穆某如何承担的起。”
姚云狄低声道:“你我之间,何必客气。姚府承你一手操办,到如今,客套话说来有什么意思?”
兰双在旁边只是冷笑。太九心知大夫来了便完了,但又不能阻止,这会她才真叫六神无主,心惊胆战,简直就是等死了。
没过一会,素九便领着须发花白的李大夫进来了。
老人家坐在床边,细细替穆含真把脉,半天也不说话,太九只觉一颗心都要停了,几乎无法呼吸,只等着他说穆含真是装病,大难临头。
李大夫把了一会脉,又看了看穆含真的舌苔,这才点头道:“这是湿寒之症,染了风寒却又失于调理,加上劳累过度,心事繁重,所以把病情一并发了出来。现在应该手脚发软,头晕体虚。我且开个方子,喝上几次,明天便应该退烧了。”
太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穆含真真的在生病?怎可能?
兰双显然也不可思议,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穆含真低声道:“谢过大夫。不过我昨日已请了大夫开过方子,大夫能否过目?看看是否能一起服用,我希望这病快些好。”
说罢他从床头取了一张纸递过去,李大夫看了看,道:“无妨,没有相冲的地方,一起服用也可。只是退烧之后,丸药便不要吃了,那药过于凶猛,对病愈之人不是好事。”
他到外间取了笔墨,写好方子,姚云狄接过来看了看,便吩咐兰一去抓药。
大夫走后,众人便陷入一种奇异的沉默里。
没有人说话,没有人动。
太九偷偷抬头看姚云狄,他还是面无表情,再看看兰双,脸色惨白,一脸不可思议。事实上,她也不清楚穆含真怎会说病就病,但这一场劫难,居然以这种方式平安度过,不能说不是运气。
良久,姚云狄终于开口了,“兰双。”他的声音低沉,似乎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
兰双浑身一抖,惶恐地抬头看他。
“我对你很失望。”
六个字简直比泰山还重,砸的兰双双脚一软,跪在了地上,颤声道:“我……我也不知怎会这样……我分明看见了的……分明……”
“住口!”姚云狄低吼一声,浓眉倒竖,厉声道:“你的眼睛与嘴,生来便是为了欺上瞒下颠倒黑白的吗?!你忌讳旁人,暗地陷害也罢,竟然连我也敢欺弄,真是好大胆!”
兰双满面绝望之色,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辩解,最终还是放弃了,长叹一声,拜倒在地,低声道:“兰双知错。”
姚云狄森然道:“不必多说,今日之错已然铸成,现在才知也晚了。我看你的眼睛和嘴巴都没什么用,不如不要。姚府也不需要你这等红口白牙胡乱栽赃之人!来人,给我拖下去……”
话音未落,却听兰双哀嚎一声,凄然道:“兰双以死谢罪!”
他忽然长身起立,一头撞向墙面,太九只觉白蒙蒙的墙上忽然溅满殷红的血水,登时捂住眼睛不忍再看。
姚云狄仿佛也没想到他说死就死,竟然一头撞死在穆含真的屋子里。愣了半天,才颓然摆手道:“罢了……素九,将他收拾一下……”
他过来与穆含真又说了些什么,太九一个字也听不见了。
她忽然想起那日在花园里,自己恶狠狠地威胁兰双,要他不得好死,谁知,竟然真有这一天,竟然真有……这一天。他死在自己面前。
她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只觉整个人往下掉,一直往下掉,最后,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笙歌散后酒初醒(四)
笙歌散后酒初醒(四)
太九觉得自己一直在走,行走在一片光影虚幻中。
周围似乎有很多人在悄声低语,但凝神去听,却不真切。茫然中,忽然见到前面一个人影,她追上去,正要开口问,那人却停了下来,冷道:“如何跟来这里?到如今,你心里竟还有一些愧疚么?”
太九心中大惊,倒退两步,那人转过身,果然是兰双。他与先前没什么两样,只是额上鲜血淋漓,顺着脸颊往下流,染红了胸前的衣服。
她摇了摇头,低声道:“我……不明白。”
兰双冷笑道:“你有什么不明白的,愿赌服输,我既然输了,便只有一条死路,更不须你来同情哀叹。”
太九心中迷茫,见他言辞不善,也不好说什么。
兰双又道:“你也休要得意,现在你是满面春风,处处顺利。待被人利用完了,只怕死的比我更凄惨。真当姚云狄是什么好爹爹吗?在他心里,我们连一只狗也比不上。”
太九见他满面愤懑,知他死得不甘愿,只能低声道:“兰二哥……你是恨我将你害死?”
兰双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冰冷彻骨,冻得她猛打寒颤,骇然望着他。
他森然道:“不错,我确实恨你入骨,不单恨你,也恨这整个姚府!只是我更恨为什么会身为姚府人,此等悲惨命数,更甚做猪做牛!今日我输了,赔上一条命,他日你也要小心,我在阴间等着看你如何死。”
说完,他猛然甩开手,转身便走。太九急急追上去,心中有许多感慨许多疑问,一时竟问不出来。
忽见兰双整个人被笼罩在一团晕光里,身影慢慢模糊,他低声道:“一世皆狂,将诸般善念弃之身后,如此报应,也是应该。若有来生,必不会再做人!”
太九忍不住大声叫他,身体忽然一沉,猛然睁开眼,只见满屋青烟袅袅,窗外星光炫然,这竟是无端一梦。背后身前都已被汗湿,冰冷地粘在身上,难受之极。
她惊疑不定地推开被子坐起身来,回想梦中的情景,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倘若,下午发生的一切都是梦,该有多好。
太九靠在床头,左右思量,想起兰双那句“若有来生,必不会再做人”,一时竟要哽咽。人生在世,不得已的事情实在太多,有时候不得不以命相赌。姚府里,不往上爬就是死路,她自己不也是为了往上而间接拿兰七做了垫背。
而,她自己,又是谁的垫背呢?
这些事情想来便觉胸口烦闷。太九重新铺了被褥,躺回去,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耳边传来外间芳菲轻微的鼻鼾声,她还是个孩子,没有许多心事,所以睡得这般香甜。
姚府的下人命运与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