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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与血-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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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夜奔走于佛事道场,把祈求平安的表章供上香火缭绕的神坛,长跪不起。然后再把这些表章装进红纸封套,罩上红色锦缎,送进张府,用重金贿赂张府家人,希求让张居正过目,博其欢心,于是官僚们争相雇募文人词客,代写表章,送给张居正,“争一启齿,或见而颔之,取笔点其丽语一二”。京都如此,各地封疆大吏莫不争相仿效。这种举国若狂的举动,即使在那个时代也是罕见的不正常现像,后来明神宗病重时也没有出现类似排场。    
    


张居正“威权震主,祸萌骖乘”张居正“威权震主,祸萌骖乘”(2)

    张居正难道没有考虑到“威权震主,祝萌骖乘”吗?    
    他是有所考虑的,在回到江陵老家安葬亡父时,一天之内收到皇帝三道诏书,催促他早日返回京师,显示了他在皇帝心目中须臾不可或缺的地位。湖广地方官以为是乡梓的无上光荣,,特地为之建造“三诏亭”以资纪念。在隆重的庆贺典礼之后,张居正突然联想到骑虎难下之势,他在给湖广巡按朱琏的信中谈起“三诏亭”,写下了一段感慨而又意味深长的话:“作三诏亭,意甚厚,但异日时异事殊,高台倾,曲诏平,吾居一不能有,此不过五里铺上一接官亭耳,乌睹气谓三诏哉!盖骑虎之势自难中下,所以霍光、宇文护终于不免。”处在权势顶峰的张居正明白一旦形势变化,他连居所都成问题时,三诏亭对他有何意义呢?于是他忧心忡忡地想到了“威权震主”的霍光与宇文护的悲剧下场。    
    霍光,受汉武帝遗诏辅佐年幼的汉昭帝,任大司马大将军,封博陆侯。汉昭帝死,他迎立吕邑王刘贺为帝,不久又废刘贺,迎立刘询为为汉宣帝。他前后摄政达二十年之久,一改汉武帝时代穷兵黩武的弊政,以节约财政开支为准则,不断减税,对匈奴的政策由征战转变为和平交涉。尽管如此,他还是难逃厄运。汉宣帝把他视作芒刺在背,在他死后,由于阴谋告发,妻子及家属多人被处死,当时盛传:“威震主者不畜,霍氏之祸萌于骖乘。”这就是“威权震主,祸萌骖乘”第一个显著的实例。宁文护的情况略有不同。他往西魏时任大将军、司空,继宁文泰执掌朝政,拥立宇文觉,建立北周,自任人冢宰,专断朝政。其后废宁文觉,另立宁文毓,又杀宁文毓,立宁文邕(周武帝),最终被宁文邕处死,原因就是“专横”张居正联想到霍光和宁文护的下场,不免有点惶恐,还是激流勇退吧!他深感“高痊不;以久窃,大权不可以久居”,就在万历八年三月向神宗提出“乞休”的请求。这九年来任重力微,积劳过虑,形神顿惫,气血早衰,须发变白,已呈未老先衰之态:从此以后,昔日的聪明智虑将日就昏蒙,如不早日辞去,恐将使王事不终,前功尽弃。这是他辅政第九个年头的真实心态;尽管他对权位是热衷贪恋的,也不得不深长计议,以免中途翻车也就是他自已所说“驽力免于中蹶”。这既是一种政治姿态,也是一种自谋策略,神宗却一点思想准备也没有,毫不犹豫地下旨挽留。两天后张居止再次上疏乞休,除了重中“惴惴之心无一日不临了渊谷”的心情,他提出一个折衷方案:只是请假.并非辞职,国家或有大事,皇上一旦召唤,朝闻命而夕就道,神宗有点犹豫了,以他的早熟和敏感,不可能不曾意识到张先生的威权震主,也并非不想早日亲操政柄,只是如此重大人事更动他作不了主得请示“垂帘听政”的太后才行;慈圣皇太后的态度很坚决,恳切挽留张先生,对儿子说:“与张先生说,各项典礼虽是修举,内外一切政务,尔尚未能裁决,边事尤为紧要。张先生受先帝付托,岂忍言去!待辅尔到三十岁,那时再作商量。先生今后再不必兴此念。”皇太后如此明白无误又毫无商量余地的表态,大大出乎神宗与张居正的预料。这一决定使神宗颇为尴尬,在母后眼里自己还是一个孩子,没有裁决政务的能力,不得不打消尽快亲政的念头。所谓“辅尔到三十岁”云云,似乎意味着张先生一日不死亲政便一日无望。物极必反,神宗对张先生由敬畏至怨恨的转变,这是一个重要的契机,埋伏下一旦张居正死去必将有所发泄的潜因。对于张居正而言,既然皇太后说:“今后再不必兴此念”,岂敢再提“乞休”之事。    
    张居正虽然不再“乞休”,但是内心的两难考臣逐渐明朗化了。他在给亲家刑部尚书王之诰的信中透露了这种心情:“弟德薄享厚,日夕栗栗,惧颠跻之及顷者乞归,实揣分虞危,万非得已。且欲因而启主上以新政,期君臣于有终。乃不克如愿,而委任愈笃,负载愈重,羸弱之躯终不知所税驾矣,奈何,奈何!”骑虎难下的无奈心情溢于言表。在他权势最鼎盛,事业最成功的时候,担心中道颠蹶,当然并非杞人忧天。    
    万历十年六月二十日,太师兼太子太师更部尚书极殿大学士张居正病逝,享年五十八岁。张居正一死,司礼监冯保失去了外朝有力的支持,剪除冯保的时机成熟了。冯保依伏太后的宠幸、张居正的联手,有恃无恐,对神宗钳制过甚,必然要引起反感,一旦时机成熟,他的垮台是在意料之中的。同年十二月,神宗在弹劾冯保十二大罪的奏疏上批示:“冯保欺君蠹国,罪恶深重,本当显戮。念系竽考付托,效劳日久,故从宽着降奉御,发南京新房闲住。”这还算念在“大伴”多年掖抱陪伴的情分上,给予宽大处理,让他到南京去赋闲养老。    
    这是一个信号,既然冯保可以攻倒,张居正有何不可!于是弹劾张居正的奏疏纷至沓来,善于窥伺的陕西御史杨四知弹劾张居正十四大罪,正中神宗下怀。既然已经新操政柄,不把威权震主达十年之久的张居正的威权打掉,何以树立自己的威权!杨四知的奏收写得空洞无物,却提供了一个极佳口实,神宗立即在奏疏上批示,把多年来郁结心中的怨恨发泄出来,对他的张先生的评价与先前判若两人:“居正腾虚心委任,宠待甚隆,不思尽忠报国,顾乃怙宠行私,殊负恩眷。念系皇考付托,待朕冲龄,有十年辅佐之功,今已殁,姑贷不究,以全始终。”其实所谓“姑贷不究”云云不过是官样文章,并非真的“不究”只不过是在等待言官们弹劾的逐步升级。    
    果然,云南道御史羊可立的弹劾奏疏把调子提高了许多,无中生有地说:“已故人大学士张居正隐古废辽府第田土,乞严行查勘。”    
    所谓“废辽”是指早已被罢废的辽王,说张居正霸占辽王府第的财产,是可以导致抄家的罪行,用心是十分险恶的。此论一出,久欲伺机 翻案的辽王家属以为时机已到,已故辽王的次妃王氏向神宗呈进《大奸巨恶丛计谋陷亲王强占钦赐祈祖霸夺产业势侵全室疏》,胡说什么“金宝万计,悉入居正府”?素有敛财癖好的神宗以为抓住了对张居正抄家的把柄,立即下令司礼监太监张诚与刑部侍郎丘##等前往江陵查抄张府,这无异于对张居正在政治上彻底否定,他的罪状就不再是他不久前所说的“怙宠行私”这么简单了:都察院等衙门遵旨呈上给张居正定罪的奏疏,神宗亲笔写下了这样的结论:    
    “张居止诬蔑亲藩,侵占王坟府第,钳制言官,蔽塞朕聪……专权乱政,罔上负恩,谋国不忠,本当断棺戮尸,念效劳有年,姑免尽法追论::伊属张居易、张嗣修、张顺、张书都着永戍烟瘴地面,永远充军。你都察院还将居正罪状榜示各省直地方知道。”在神宗眼里,原先缔造新政的功臣,一下子变成“专权乱政”之徒,没有断棺戮尸已经算是从宽发落了,他的兄弟儿子等人却必须以永远充军来抵偿。张居正生前虽然意识到骑虎难下,也许会中道翻车,但是他无论如何不会料到会有这样的下场。    
    张诚和丘主持的抄家,把皇帝的翻脸不认人的冷酷无情实施到了极致;他们还没有赶到江陵,就命令地方官登录张府人口,封闭房门,一些老弱妇孺来不及退出,门已封闭,饿死十余人。查抄家产更是辎铢必究,共计抄山黄金2400两,白银107700两,金器3710两,金首饰900两,银器5200两,银首饰10000两等。这与他们原先的估计相去甚远。于是丘便大加拷问,穷迫硬索。张居正的二子懋修经不起拷掠,屈打成招。长子张敬修(原任礼部主事)实在受不了如此折磨自缢身亡。他临终前留下一纸绝命书,真实的记录了张府遭受抄家浩劫的惨状:“……至五月初五日,丘侍郎到府,初七日提敬修面审,其当事沓之形,与吏卒咆哮之景,皆平生所未经受者,而况体关三木,首戴##巾乎!在敬修闹不足惜,独是屈坐先公以二百万银数。不知先公自历官以来,清介之声传播海内,不惟变户竭资不能完,即粉身碎骨亦难充者。又要诬扳曾确庵(省吾)等寄银十五万,.王少方(篆)寄银十万,傅大川(作舟)寄银五万。云:‘从则已,不从则奉天命行事!’恐吓之言令人落胆……丘侍郎。    
    任抚按,活阎王!你也有父母妻子之念,奉天命而来,如得其情,则哀矜勿喜可也,何忍陷人如此酷烈……”读来令人唏嘘不已。    
    明神宗为了打压“威权震主”的张居正,制造了一场大冤案,留给他的子孙去平反。天启二年,明熹宗给张居正恢复原官,给予祭葬礼仪,张府房产没有变卖的一并发还。崇祯二年明思宗给还张居正后人官荫与诰命。时人评论道:当人明王朝行将衰亡之时,皇帝“抚髀思江陵,而后知,得庸相百,不若得救时相一也”。人们有感于此,在江陵张居正故宅题诗抒怀,其中有两句这样写道:    
    恩怨尽时方论定,    
    封疆危日见才难。    
    


宫闱大案宫闱大案(1)

    妖书案    
    争夺皇位继承权,是历代王朝宫闱斗争永恒的主题,明代也不例外。    
    万历朝围绕皇太子而发生的“妖书案”、“梃击案”、“红丸案”,以及他死后的“移宫案”,扑朔迷离,读明史至此,往往如坠五里雾中,晕头转向。在下试图以最简单明了的方式,分别撰写文章,把这几案的真相,告诉列位看官。今天先说“妖书案”。    
    万历皇帝由于宠信郑贵妃,想立郑贵妃所生的皇三子朱常洵为皇储,不愿意册立王恭妃所生的皇长子朱常洛为太子。这一事件,在外廷大臣看来是不合祖宗法度的,因此屡屡向皇帝谏诤,尽快册立皇长子为太子,称为“争国本”。皇帝却寻找种种借口拖延,借口之一,皇长子的生母是宫女出身。    
    当外廷对此事议论得沸沸扬扬之时,宫中的慈圣皇太后李氏(万历皇帝的生母)也有所闻,她是喜欢恭妃王氏的,也心疼她的长孙。有一天,万历到慈宁宫向母亲请安,母子之间发生这样一场对话:    
    太后对儿子说:“外廷诸臣多说该早定长哥(宫中称呼太子为长哥),如何打发他?”    
    儿子回答:“道她是都人(宫中称呼宫女为都人)的儿子。”    
    太后听了心中不快,正色训斥道:“母以子贵,宁分差等?你也是都人的儿子!”    
    这一下点到了要害。原来万历的生母李氏,也是宫女出身,早年以宫女身份为隆庆皇帝生下了朱翊钧(即后来的万历皇帝),才进封为贵妃。万历自知理亏,如果因为宫女所生不能册立为太子,那么他本人根本就不可能当上皇帝。听了母亲的训示,他惶恐万状,伏地请罪不已。太后训示的压力超过了外廷大臣的千言万语,以后皇长子朱常洛之所以能有转机,    
    郑贵妃欲立皇三子朱常洵的阴谋之所以不能得逞,这是一个不可忽视的因素。    
    皇长子朱常洛,生于万历十年,到万历二十二年才出阁讲学(太子的豫教), 已经十三岁了,因为是“庶出”的关系,境遇很是坎坷。皇帝的一拖再拖,廷臣的一再谏诤,从批准出阁讲学,到四年后举行冠礼,再过三年册立为皇太子,这条路一波三折,过于颠沛,后人李逊之《泰昌朝记事》概括为一句话:“一切典礼俱从减杀。”    
    朱常洛虽然成为皇太子,但日子并不好过。一方面父皇并不喜欢他,另一方面郑贵妃时时想造成“易储”(更换太子)的局面。皇太子朱常洛的处境岌岌可危,引起朝野上下忧心忡忡,于是乎有所谓“妖书案”的发生。    
    所谓“妖书”其实称不上“书”,不过寥寥数百字的揭帖(传单),题目叫做“续忧危议”。为什么要叫“续”呢?因为先前已经有过“忧危##议”了,这次是“续篇”。    
    饱学之士吕坤在山西按察使任上,曾把历史上的“列女”事迹编成一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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