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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青春 (共四部) 作者:王山-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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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走到钟表柜台前。和一年前一样,柜台里陈列着几盒国产手表;里面的货架上,则是式样一致的双铃闹钟。 
  “我买一只闹钟。”他告诉售货员。 
  售货员也斜着眼睛看看他,慢悠悠地往这边走过来。 
  贺二根对售货员的态度根本不介意,而是像所有顾客一样,紧靠柜台,专心地察看货架上的商品。 
  如果这时有人能够稍微留意一下,就会发现这个年轻人的站位和姿态很古怪。他太靠近柜台了,上半身前倾,几乎俯住了整个玻璃台面。而他的左手却极不自然地放在胸前,被胸口和柜台紧紧地挤在中问。 
  他不得不如此。他左手捏着一枚二分硬币,此刻,硬币已掀起台面,他的左手食指也插入了台面的下部。 
  这时,他紧张地回了一下头。 
  店门外那条小马路上,已经陆续出现了电影院散场的观众。 
  他显得有些急迫。“快点儿,取几只让我挑一挑。”说话时,他腮边的肌肉习惯性地跳动了几下。 
  售货员不耐烦地嘟囔了一句,极不情愿地回转身去货架上取闹钟。她的动作很慢,拖沓,大概以为只有这样才能发泄对这个顾客的不满。不过,她很快就为自己的小心眼付出了代价。因为,当她拿着两只闹钟再转过身来时,闹钟已无处可放了。 
  买闹钟的年轻人旁若无人地掀起了整张玻璃台面板,把手伸进柜台,从容不迫地取出一整盒全钢手表。 
  售货员被这种明目张胆的抢劫惊呆了,张了一下嘴,竟没有能够发出声音来。 
  贺二根根本没有顾及售货员的存在。他有条不紊地把手表倒入书包中,顺手把空盒放在柜台上。然后才疾步向店门口走去。 
  他已经推开了店门,才从他的脑后传来第一声惊呼。 
  那是一声没有内容的、变了调的叫喊,惊异、骇然而又是惶乱无措的。 
  任何叫喊都没有意义了。一走出店门,那个抢劫犯立即就被卷进了电影院散场的观众的大潮中,已经无影无踪了。 
  据说,当时贺二根曾随着人流挤到电影院门前的开水摊前,把一块手表塞进了瞎眼的小姑娘手里。他知道,此生此世,他不会再见到她了。 
  三十分钟以后,贺二根登上了东去的客车。 
  在大同市同家梁煤矿的生活区,贺二根把手表全卖给了一个矿山掏粪的老汉,老汉颇晓其中规矩,根本不问货品来路,只是拼命压价。贺二根拔出了刀子,双方才最后成交。 
  第三天深夜,贺二根把一千元钱交给了陈成。然后,他突然双膝一跪,泣不成声:“陈爷,我的两个姐姐、一个妹子,才七岁的瞎妹子,都害在了他的手里。陈爷,你,主持个公道!” 
  “他”是谁,陈成的心里当然很清楚。这里的是非曲直、恩恩怨怨是很难说清了,哪有什么公道可言?双方都是道中人物,不争强中强,必为寇中寇。物竞天择,弱肉强食,或许,这就是公道?鬼工尚未可,人力安能存,自己又怎么能主持公道呢?随他们去吧! 
  他无可奈何地挥了挥手,算是默认了。 
  事情过去二十几年了。陈成对以后发生的事以及他对贺二根的默许,始终讳莫如深,绝口不提。不过,在他的内心里,他却有着很深的自责。 
  一九九二年初,北京市在进行开通南二环路工程时,把南护城河堤彻底铲平了。已经在美国定居、回国探亲的陈成特意带着小女儿来到工地,想最后再看一眼这南大堤。 
  “爸爸,这儿是北京的十大景点吗?”女儿问。 
  “不是,在这河堤上死过人。” 
  “好人还是坏人?” 
  陈成的脸涨得通红。“坏人。”他说。 
  “坏人?你为什么要来看坏人?” 
  “坏人也是人。” 
(第二章第14节) 
                 14 
  边亚军在京西大山深处养伤。 
  站在雄浑、荒蛮的群山之颠,或许可以看见山谷中那个阴森可怖的黑洞。洞口直通大山的心脏,深不可测,神秘异常。 
  洞口的四周空地都被涂染成黑色,而洞口上方,却长年弥散着阴气极重的白雾。山谷中,荒无人迹,万籁无声,甚至没有鸟鸣,没有滚石,只有不息的风声。 
  这是一座人类开采了几百年,文革以后才被废弃了的小煤矿。人类一旦放弃了对自然的进攻,大自然便极迅速地抹平了人类的一切痕迹。这类小煤矿几乎已经被抹平了。 
  但是,在大山的腹部,在洞口延伸进去的地方,却永久地留下了人类劳动的印记和累累白骨。 
  矿井的后山上,有一排败旧不堪的工棚,而正对着黑洞的高坡上,是一间相当坚固的绞车房。绞车房与工棚隔着黑洞遥遥相对,间距整整五里地。 
  边亚军住在绞车房里,工棚中住着另一个人,一个几乎从没有露过面的护矿工。 
  伴着群山,默对古井,边亚军像只重伤的孤狼,慢慢舔着自己的伤口,等待自己的,或者是死亡或者是康复。而康复之后仍然是死亡,一种被拘禁后完全不能自主的死亡。 
  那么,在孤寂中苦苦挣扎、固执地挽留生命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为了自己从童年起就受到的歧视、屈辱、贫穷而对社会进行报复?或者,为了那个根本不存在的社会公道?如果是为了这一切,那么死亡不是更能有效地达成目标吗?生命结束,意识也将随之而去,仇恨、屈辱和不公,它们不是也不复存在了吗? 
  痛苦地活着,究竟为了什么? 
  进山的第三天,伤口溃烂了,高烧使他昏迷不醒。第四天夜里,暴雨和惊雷把他从昏迷中唤醒过来。这时,他的头脑异常清醒、冷静。 
  经过认真的思索,他决定在死亡到来之前,亲手结束自己的生命。 
  他从枕边摸出匕首,对准了自己的心脏。此时,雷鸣电闪和暴雨都在他的耳边消失了,周围只剩下绝对的黑暗与寂静;伤口已不再疼痛,内心深处也极为平静、坦然,甚至有几分愉悦。死亡,对于在痛苦中生活的人来说,是如此幸福。他想。 
  “主动迎向死亡的人,或者是英雄,或者是懦夫!” 
  突然,夜暗中传来一个人的清晰的声音:“边亚军,生命对于你是一种负担、一种痛苦呢?还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结束生命,是为了摆脱烦恼、追求超脱呢?还是需要支付它们换取更大的价值?“ 
  “你是谁?”边亚军平静地问。 
  “我不是谁。我只是告诉你死亡的真正秘密。” 
  “你劝我放弃死亡?” 
  “不,绝无此意。选择死亡是你的权利。只是在做出这种选择时,你至少应该证实:你是重死,而不是轻生。” 
  “我无法证实。” 
  “那就慎重!” 
  “我的生命早已不堪重负。” 
  “那都是生命之外的附加物,甩掉它,生命对于你将是一种轻松。” 
  边亚军隐约感到有人走到他的床前,默默地站在那里注视着他。以后,那个人在他床前放了一罐清水,就悄悄地走出门,下山去了。 
  山间,寂寥静穆,阒无人声。 
  边亚军再度陷人沉沉的迷乱之中。但是,“死亡的秘密”这个古怪而令人费解的问题却死死地缠住了他,使他焦躁、惶惑、痛苦。 
  生命真的能成为一种轻松吗? 
  天亮以后,边亚军的高烧退下去了。他静静地躺在空旷的绞车房里,享受着清晨的冷寂,品味着伤口的灼痛。 
  护矿人上山来了,给他送来一瓦罐米粥。 
  “昨天夜里作了个好梦?”护矿人问。这是他第一次和边亚军讲话,但是他的声音却很耳熟。 
  “你是谁?”边亚军问。 
  “我不是谁!,,”你为什么……“ 
  “受人之托。” 
(第二章第15节) 
                 15 
  上午九时,大金刚到了北京火车站的售票大厅。大厅里,人流熙攘,人声鼎沸,像一锅煮开的水,冒着泡儿地扑腾。 
  预售两日后客票的窗口前排着一条蜿蜒曲折的长队。 
  队尾一直甩到了大厅外面的广场上。 
  大金刚在售票窗口附近选了一个既便于观察、又不引人注意的位置,目不转睛地盯着每一个购票人。为了确保在三日内能拿到一笔数目可观的钱,他必须选准自己的猎捕目标。 
  今天一早儿,他就把自己手下的佛爷全都撤了出去。 
  他挨个儿敲着他们的脑门子,说:弄不到钱,陈爷饶不了我,我饶不了你们! 
  但是,漫天撒海网,也架不住水里真没鱼,这年头,人人都挺穷,摸出十几块钱来就算是逮住一份大货!所以,他只有亲自下水去逮大鱼了。 
  第一条鱼出现了。那是个知识分子模样的南方旅客,他买了三张去东北方向的特快票以后,钱夹里还有很厚的一叠钞票。 
  大金刚跟着他走出售票大厅以后,立即就下决心把这条鱼坚决地舍弃了。他发现,这位旅客对自己的钱夹过于谨慎,他把钱夹随随便便地塞进外衣的大口袋里,甚至还露出一个角。这种人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另有自我保护的一套手段。行至清静处,他会停下来,把钱夹深藏于提包中,再把提包存入旅馆的铁柜,神仙都难下手。 
  现在的人,没有一个是傻子。他想。 
  第二,条大鱼也被大金刚放了过去。这是一位颇有姿色的三十岁的女人,长得乳尖臀圆,腰肢细软,很是耐看。 
  按说,追踪美人鱼是件赏心悦目的事,但是不行,按以往的经验,这种身材的女人往往非常敏感。这不,她刚买完票,正把钱夹往皮挎包里塞时,忽然觉察到了自己正被人盯视,并迅速地循着那束无形的目光找到了大金刚的脸上,他的那张脸只好堆出一副色迷迷的淫荡相,招来那女人愤怒、鄙夷的白眼。 
  那女人愤怒时的模样更好看,妩媚、娇憨,小嘴撅得溜圆。大金刚想。 
  快到中午时,大金刚已饥肠辘辘,疲惫不堪。正打算找个地方去吃饭,那条真正的大鱼忽然浮现了出来。 
  这是一位四十几岁的干部,举止沉稳、谨慎。他来自东北,大概在北京办了一些公事,现在又要到广州去。此外,他只购了一张票,没有同伴。 
  此人最符合条件的地方是他的谨小慎微。购票以后,他把鼓鼓的钱夹小心翼翼地放人中山装衬里上的内兜里,仔细地扣好中山装所有衣扣以后,又用手在衣服外面摸了摸钱夹所在的位置,这才放下心地步出售票大厅。 
  小心谨慎,一是证明钱多,值得下手;二是说明他不会信任旅馆,钱夹会随身携带,有机会下手。 
  就是他!大金刚暗叫一声,忘记了疲累饥饿,立即拔腿跟了上去。在今后的两天时间,他将不舍昼夜地紧盯着这条大鱼,既不能使他滑脱,又必须看准时机下手! 
  耐心和果断是最重要的,他提醒自己。 
  在以后的两个整天里,这个客人基本上是深居筒出,大部分时间都猫在下榻的招待所里,轻易不肯露面。偶尔出来一次,也只在附近转转,随后就迅速缩回去了。 
  大金刚则蹲守在招待所楼门对面的暗影里,一眼不眨,寸步不离,下决心要和对方耗到底。我就不信,你能在窝里趴一辈子? 
  两天时间里,客人只给过他两次机会。 
  第一次,客人乘公共汽车去了西单,车行仅三站。在下车时,大金刚一侧身抢到了客人的前面,挤住车门,在几秒钟的间隙中极快地捻开了客人的上装衣扣,并触到了那个钱夹。他用中指和食指尖牢牢地捏住钱夹一角,用力往外扯,却没有扯动。他一惊,回头看了一眼,才发现客人的一只手始终放在胸口上,死死地捂住了钱夹。 
  大金刚不动声色,重新为客人系好衣扣。 
  第二次机会出现得有些出乎意料。 
  傍晚,客人饭后散步,走到离招待所不远的国务院上访接待站看热闹。 
  他在人群中东转西转,很快兜揽到一个蓬头垢面的年轻女人。女人很激动地向他倾诉了好久。天黑以后,客人建议女人跟他到招待所的房间去,继续谈。女人迟疑了一下,还是同意了。 
  他们在招待所的房间里又谈了很久。大金刚在暗影中望着那扇亮着灯光的窗子,暗暗诅咒那女人。你不走,客人没法睡觉,我就得一直干熬着,眼睛都不能闭一下。 
  半夜时分,客人房间的灯光突然熄灭了。在那一瞬间,大金刚本能地感到房间里正在发生什么事情,是的,他似乎隐约听到了女人半推半就地挣扎声。 
  他很激动,想冲上楼去。其实,只要在那个房间的门外轻轻一敲,也会逼迫对方交出一笔数额可观的钱来。脸面和操行,是国家干部安身立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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