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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研究,老子不走了!
十分钟以后,陈成带着几十个玩主气势汹汹地闯进学校,堵住治保组的大门。
“立即放人!”
陈成阴沉着脸,怒冲冲地对治保组的人说:人家的母亲得了重病,你们为什么不放人?
没人敢出头和他对话。
小佛爷趾高气扬地走出来,没有人出面阻拦他。
走!陈成挥挥手,几十人的自行车队风一般地刮来,又风一般地刮走了。他们身后,留下的是沉默无言的学校和沮丧的治保队员们。
治保组内,有人愤怒地哭了。
事情并没有完。当夜,几个心灰意冷的治保组成员结伴到新街口北大街的青年食堂喝酒,遭到十几个用大口罩捂着脸的流氓的袭击。为首的就是那个刚刚被放出来的小佛爷。
治保组的每个人都挨了几个耳光,不轻也不重,完全是羞辱性的。其中一人因为在学习班上经常殴打逼供,遭到痛打。他们一路拳打脚踢地把他送到校门口,在校门外,又剥光了他的外衣,用剪子绞了他的头发。
几天以后,学习班解散了。
陈成又一次到学校去时,他的原任班主任,一位教了几十年中学历史课的老先生在校门口拦住了他。老先生过去曾对陈成极为器重,声言在他所教的学生中,能成大器者唯陈成有望。文革后,教历史的自己也有了历史问题,一直在学校劳改队服役,只是由于陈成的一再关照,没有受到人身羞辱和殴打。
“陈成,你不要进学校。”
“老师,为什么?”
“你也不要再叫我老师,这是对我的侮辱!”
“老师,学生有什么过失,您尽管教训。”
“陈成,你过去是我的学生,现在不是了。你现在是……匪首!”
校门口聚了许多人,默默地注视着这对师生。
陈成无言地低首垂立,不知所措。最后,他恭恭敬敬地给老师鞠了个躬,转身走了。
几天以后,历史老师走进学校的“上山下乡办公室”,递上了代陈成拟就的去山西农村插队落户的申请书。申请书中有“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实迷途之未远,觉今是而昨非”等语,表达了有所悔悟之意。
只是不知道这种悔悟,是出白陈成的内心呢,还是发自老教师的一厢情愿?
(第三章第01节)
第三章
1
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消息在西郊各大院引起了极大的恐慌——两个女孩子在白天进城以后,突然神秘地消失了。
她们是当天凌晨结伴去北京图书馆阅览室看书的。闭馆时,有人还见过她们。
当时,她们曾在北海大桥附近徘徊、逗留,似乎在等什么人。再以后,她们没有回家,像烟一样轻飘飘地消失了,再也没有踪影。
派了许多人进城去找,但是毫无结果。
从第三天开始,由城里陆续传出一些耸人听闻、令人难以置信的消息。有人言之凿凿地说,亲眼见到这两个女孩在后海岸边被一群流氓劫持。在众目睽睽之下,她们被剥光了衣服,惨遭蹂躏后又被强行带走了。还有人说,她们是被诱骗到一个流氓的窝点去的。现在已成为囚徒,没日没夜地遭受着令人发指的摧残,痛不欲生。
所有的消息和说法都围绕着一个基本情节展开,即失踪的女孩已成为性虐狂的受害者,失踪的原因也在于性吸引和性报复。这种说法不无根据,因为失踪者中有一个女孩叫付芳,是西郊各大院中公认的绝色佳丽。其美如冠玉,华颜腻理,风姿绰约,仪态万方,令大院中的男孩子们都魂牵梦绕,一旦落人歹徒之手,其结果也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失踪的另一个女孩是阮晋生的妹妹阮乎津。阮晋生,是在周奉天死后南北城玩主发誓要进行血腥报复的最后一个目标。因此,两个女孩的失踪是否有着更重要的背景呢?
从内线传出的消息说,南北城的玩主们似乎都没有涉足此事。南城的贺二根生性残虐,但绝不近女色;他近来行踪飘忽,似已逃离京城。褚金平则坦然地说,他与付芳在公共汽车上曾有一面之交,以后在街上又有过两次邂逅,虽算不上深交旧好,毕竟是半熟的朋友。为找到付芳,愿尽绵薄之力,云云。
从说话时的神态看,诸金平没有讲假话。
北城的陈成已深居简出,闭门思过。北城的其他玩主没有得到陈成的旨意,也绝不敢下此辣手。
那么,究竟是谁劫持了她们?又为了什么?
第三天傍晚,从城里回来的老红卫兵带回一个惊人的消息:当天下午,付芳和阮平津突然出现在北京新街口大街的北段。她们先是进了新街口百货商场,买了几件衣服和大量日用品,以后又去了副食商店。从副食商店出来以后,她们拐进一条小巷,向后海方向去了。
据说,她们神色坦然、平静,但却十分警觉,目不斜视,步履匆匆,倏忽之间就不知去向了。
在她们的身前身后,没有发现有人监视、跟踪或保镖。
据这条消息判断,付芳和阮平津目前不仅是安全的,而且有着充分的行动自由。
那么,她们为什么不回家,甚至连个口信都没有呢?她们在什么地方过夜,又和谁在一起?
究竟是劫持,还是叛逃?
谜一般玄奥,令人不可思议。
(第三章第02节)
2
妹妹和付芳失踪以后,阮晋生极为惶恐、焦急,出于不得已,他找到大院的保卫部门求助。父亲被捕以后,作为黑帮子弟,他曾多次受过保卫部门的训斥。
一位神气活现的年轻军人接待了他。
“阮平津进城时,是和谁在一起呀?”军人板着脸,官气十足地问。
“付芳。”
“噢,我知道,是那个作风放荡、不很守规矩的女学生吧?你妹妹常和她在一起吗?”
“不。”阮晋生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付芳也没有回来。”
军人的脸上莫名其妙地有了笑容:“我问你,你妹妹今年多大了。”
“十九。”
“怪不得,别到处找啦,再过几天她自己就会回来的。”
“为什么?”
“在你们城里,把这说成失踪,到了我们乡下,这就是私奔,懂不懂?人之常情,猫发春的时候你还关不住呢,别说是十九岁的大姑娘了!,,阮晋生的脸色灰白,嘴唇青紫,两眼被怒火烧得通红。
他拼命抑制自己,没有一拳砸在那张年轻而又世故的脸上。
“请问,首长,您的姓名?”
“干什么?”
“我要记住你。我父亲总会有平反昭雪、官复原职的那一天,到那时我会找你算账,让你一生都蒙羞受辱。这一点,请你记住。”
“阮晋生,也请你记住,这个天下不是哪个大官的,是党和人民的!”
但是无论如何,军人的那一番话还是使阮晋生冷静了下来。他似乎一下参透了这个奇诡事件的玄机。
事件是突然的、偶然的,但是在以后却发展成为一种共谋行动。在另一个人的威胁或诱骗下,付芳和阮平津半推半就地、兴高采烈地自愿就范了。
她们自己劫持了自己!
动机呢?付芳和阮平津都有充分的理由弃他而去。或是为了卑鄙无耻的情欲,或是为了不负责任的自由。女人,她的本性就是卑污。她只有在违犯戒条、犯下了不贞的罪行时,方才感到快乐。阮晋生愤愤地想。
男人呢?他们将被女人拖人血斗。男人的生命,是女人的装饰物,她们用它来增加自己的身价和荣耀!
第三天深夜,阮晋生相继接到了两张纸条。第一张纸条是褚金平托人转交的,上面只有三个字:边亚军。
第二张纸条,是通过邮局送到大院收发室的。阮晋生看过之后,不动声色地把它烧掉了。
天亮以后,他告诉所有的朋友,不要再费力去找付芳和阮平津了。她们,死了。
死了?朋友们惊疑地问。
或者说,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过这样两个人。我们阮家,不再承认有阮平津这个女儿。阮晋生淡漠地解释说。
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有什么。无非是两个不贞的女人和一个歹毒的男人,合演了一场罪恶。
结果呢?
他们都得死,像狗一样可耻地死去。
关于这张纸条(或者说是一封信)的内容,现在已经无法得到确切的答案了,因为存在着几种完全不同的说法儿。
而两个主要当事者,陈成和边亚军,他们的说法儿就是大相径庭的。
边亚军信誓旦旦地说:那封信是陈成写的,毫无恶意。
在信中委婉地解释了事情的原委,提出一些解决问题的建议,并对阮晋生提出了善意而温和的批评。边亚军特别强调说,无论怎样,我们都不会伤及无辜。怎么会伤害那么好的两个女孩子呢?
他的说法儿十分动人,但是很明显,他是在撒谎。在当时的情况下,他或陈成都不具备谦恭礼让的修养,就像这个世界上不会有温文尔雅、和善慈蔼的狼一样。
陈成则说:我才懒得给阮晋生写信呢!如果有人写过一封信给阮晋生的话,那个人只能是边亚军。而且,按照边亚军当时的心境,信的用语一定相当粗野、刻毒,带有很强的敌意和挑衅性,在信的内容中,不排除大量的人格贬损和明确的性行为暗示。
接触过陈成的人,往往会被他的坦率所迷惑。坦率并不代表诚实。陈成的说法儿同样是不可信的,因为边亚军实在没必要也不可能亲手把自己逼上绝境。
两个谎言掩盖了一个真实。边亚军和陈成在许多问题上常常各行其是,但这并不妨碍他们之间配合得极为默契。
在这封信的问题上,他们互相推诿,为的是遮掩一个什么样的真实呢?
一九九二年初在广州白天鹅宾馆,笔者曾目睹了一幕令人惊心的场景。
当时,笔者正在陈成的房间里,千方百计地企图从他嘴里套出更多的材料,他则小心翼翼地和笔者兜圈子,海阔天空地胡扯海外见闻。
整整一个晚上,我一无所得,极为沮丧;陈成却像戏鼠的猫一样,洋洋自得而又满怀同情地望着我。
正在这时,门铃鸣响,有客到。
“边爷。”陈成极为兴奋地说。
在广州的这几天,陈成和边亚军几乎天天泡在一起。
他们昔日是黑道上的至交,今日是商业上的合伙人。他们在一起时,那种真诚、坦率、亲密而又信赖的感情流露,常让一局外人怦然心动,钦羡不已。
果然是边亚军。不过,他不是一个人来的。在他身后,还有一个人。一个雍容华贵的女人。
陈成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他的脸色铁青,两眼微微斜起,闪射出一种夺人心魄的杀气。
“姓边的,你,滚出去!‘'边亚军和那个女人在门口怔怔地站着,什么也没有说。
过了一会儿,边亚军叹了一口气,陪着那个女人走了。
门关上以后,陈成,这个饱经风霜的中年汉子,痛苦地用手捂住面孔,绝望地低嚎一声,跌坐在沙发上。其声悲怆、凄凉、令人心碎。
边亚军很快就回来了。他走到陈成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慢慢踱到窗前,此后,他一直站在窗前,默默地遥望南天的夜空。
那是一个晴朗的夜晚。天空中,星光灿烂,满目辉煌。
第二天,我吃惊地发现,陈成、边亚军,还有那个女人,竟坐在了同一张餐桌旁了。不过,吃饭时气氛极为沉闷,相互间几乎没有交谈。
饭后,那个女人独自走了。
那个女人,她是谁呢?
(第三章第03节)
3
据人们后来的回忆,在付芳和阮平津出事的前几天,曾发生过另一件与此有关联的劫持强奸案。只是由于当事者及受害者自身的原因,没有大事张扬,这件案子就被轻轻地掩盖过去了。
晚九时,两男两女四个老红卫兵骑着自行车出城。行至本樨地大桥以西时,突然从桥南的暗影中间闪出几条壮汉拦截住他们。什么话都没说,匕首、长刀一通乱砍,四辆自行车的八个轱辘全都被剁烂了。
两个女孩子吓得手脚冰凉,紧紧地抱在一起。两个男人被刀子逼住,也只能任凭摆布了。
他们被带到桥南河对边的荒草坡上。
那些汉子中,为首的是一个身材高挑,面色白净,被别人称为“边爷”的人。几个被劫持的老红卫兵立即意识到,这个人即是那个无恶不作的边亚军。
“幸会。”边亚军拱拱手,皮笑肉不笑地说,“敝人在此等了你们一个多小时了。”